戰(zhàn)國求生手冊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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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哦?” 韓非接著說?下去:“非曾在?書中?讀到?,人們因?yàn)樘旃肥橙斩械?恐懼,可是當(dāng)躍出書本,翻過典籍后,便會知道天狗食日不過天數(shù)運(yùn)行?一部分罷了。天狗要吞掉日月,也?要吐出日月。一切本就在?法度中?自然運(yùn)行?,眾生的驚懼恐慌也?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br> “萬事萬物皆有規(guī)則法度約束,就像東升西?落,春去秋來,北辰高居,無人可以凌駕于規(guī)則法度之上?隨意更改?!?/br> 嬴政:“公子也?覺得法度是維持運(yùn)行?的重要手段?” “是的?!表n非點(diǎn)?頭?,“只?有將一切一起歸之于法度之下,作jian犯科之人才?會得到?懲罰,善良守序者才?能得到?保護(hù)。一個國家才?能傲然于群雄之中?,巋然不動!” 韓非的一番話引得嬴政側(cè)目,他倒是沒想到?山東六國的諸多公子中?竟還有人有如?此見識。也?許是有了共同話題,兩人談起了話來更加自在?了。 時(shí)間在?談天說?地中?飛速離去,等到?李斯前來叫人的時(shí)候,嬴政才?意識到?兩人聊了快兩個時(shí)辰了。 “師兄?!表n非沖著李斯招招手,“我可是替你?招待了王上?,你?給我的離別禮物可要再?多一點(diǎn)??!?/br> 李斯連連說?是。 嬴政:“韓公子要走了?” “是啊?!表n非活動筋骨,“非離韓的時(shí)間夠久了,算算時(shí)間也?該回去了。”他沖著嬴政笑道:“今日跟王上?聊得很是開心,希望有機(jī)會再?跟王上?論法。不過非想大概也?沒有機(jī)會了吧?!?/br> 李斯頗為頭?疼地看著口無遮攔的韓非。他這?個師弟真是自由散漫慣了。 “哈哈哈,別太死板了師兄,我去拜別老師了?!表n非揮揮手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看著韓非的背影,嬴政點(diǎn)?評:“你?們師兄弟倒是不同?!?/br> 李斯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快速轉(zhuǎn)了一圈后,試著詢問?嬴政:“王上?同師弟聊得很開心?” “只?是覺得他對法的理?解很深刻,所以多聊了一會兒?!辟聪蚶钏梗腥胝},“今日前來是有問?題想請議郎解惑?!?/br> 李斯立刻正色道:“王上?請講?!?/br> “進(jìn)宮再?說?吧?!?/br> 等到?嬴政和李斯討論完要如?何在?不影響朝局的前提下拔掉呂不韋的勢力時(shí),已經(jīng)是晌午了。算算時(shí)間韓非也?要出發(fā)了,嬴政讓人挑了一套茶具交給李斯,讓他交給韓非,算是他為他踐行?的禮物。 李斯離開后,嬴政便打算去夏太后的宮里告訴她?剛才?商議出的對策,卻看到?成蟜捂著頭?走了過來。鮮血從指縫中?滲出,凝成的血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嬴政心頭?一緊,快步上?前扶住了成蟜,讓他坐在?臺階上?。又叫人去叫太醫(yī),結(jié)果卻被成蟜攔住了。 “王兄別大張旗鼓地找太醫(yī)了。祖母年紀(jì)大又在?病重,實(shí)在?不宜驚擾?!背上f眼巴巴地看著嬴政,“求求你?了,王兄。” 嬴政長嘆一口氣,先是拿出帕子替成蟜止血,又在?勒令仆從不準(zhǔn)外傳后才?讓人退下。在?確定無人聽到?后,他在?問?道:“她?又打你??” 這?個她?便是成蟜的生母韓姬,在?聽說?夏祖母和成蟜投靠自己后,這?個女人就像對待仇人一樣對待成蟜,每次成蟜探望過她?后身上?就會有傷。 明明怕疼的人,偏偏在?挨過韓姬的打罵后一聲不吭。他也?是過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的。 “王兄別生氣了。母親于我我生育之恩,她?心里難受等她?發(fā)泄出來后就好了?!背上f嘿嘿一笑,“王兄你?看我這?次沒哭,是不是很勇敢。” 嬴政聞言非但沒有高興,眉頭?反而越緊了。他欲開口勸成蟜,成蟜卻拉了拉他衣袖壓低聲音:“寧姊來了?!?/br> 第59章 江寧本打算去找宦者令詢問關(guān)于?甘泉宮的寺人的事情, 剛闖過長廊便瞧見一章臺宮的仆從低著頭退離,她有些奇怪仆從們的舉動,于?是四處張望了?一下, 便看到正在說悄悄話的嬴政和成蟜。 看來是兄弟有私事要談, 她還是不?要湊上去了。在江寧打算繞道而行的時(shí)候,她瞥見了?成蟜頭上的帕子, 里?面暈染出絲絲血色。 這是怎么回事?江寧蹙眉, 好端端的, 怎么受傷了?好歹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弟弟,受了?這么嚴(yán)重的傷她也是會心疼的。 “好端端的,怎么受了傷了?” “這個——”成蟜搔了?搔臉頰, 看向嬴政。 江寧疑惑:“你看王上作?甚?難道王上你知道?”她轉(zhuǎn)過頭看向嬴政。 嬴政按了?按太陽xue,似乎有些頭疼道:“他自己一頭磕在石子上了??!?/br> “???”江寧是萬萬沒想?到自己能?得出這么個答案, 這么大人了?, 還能?撞成這個樣?子, 她該說摔得有水平嗎? 成蟜立刻附和道:“沒錯沒錯, 我就是自己摔的。寧姊你千萬不?要告訴祖母啊。我去找夏太醫(yī)包扎了?, 走了?!”說完便一溜煙的跑了?,這滑不?留手的樣?子,堪比當(dāng)年初見的時(shí)候。 但?是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嬴政的問話帶走了?她的注意力:“你怎么在這?今天不?應(yīng)該和仲父安排隸書和公文格式的事情嗎?” 江寧轉(zhuǎn)過頭說道:“這些早就做好計(jì)劃了?,交給?相邦大人安排人手去辦就好了?。” “你倒是大方, 功勞說讓就讓?!辟呑哌吙戳?她一眼。 “我又不?是一開始又不?是為了?功勞去的?!苯瓕幝柫?聳肩膀, “如果能?有功勞換得一時(shí)安穩(wěn), 我覺得挺劃算的?!?/br> 嬴政卻不?贊同:“該是你的就應(yīng)該是你的, 你的功勞不?應(yīng)該冠以別人的姓名。你明明在主持編纂的時(shí)候把參與?的人的名字都寫在書中, 怎么輪到自己的就這么疏忽?” 聽到嬴政的話,江寧的心底泛起了?一股暖意。在自己都顧不?得功勞被搶的時(shí)候還有一個人會替你鳴不?平, 告訴你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不?應(yīng)該屬于?別人時(shí),那份感動作?不?得假。 “有王上替我記得就好了??!苯瓕帥_著嬴政嫣然一笑。 “當(dāng)心!” 在嬴政的聲音響起的時(shí)候,江寧已經(jīng)一腳踩空,屁股馬上就要摔成八瓣了?。完了?完了?,這下要臥床半個月了?。她一邊閉眼一邊為自己的尾巴骨默哀。 預(yù)想?的疼痛沒有到來,她反而在一股巨大的托力下,感受雙腳離地的騰空的感覺。 江寧咦了?一聲慢慢睜開眼睛,嬴政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站到了?自己的前面,雙手拖著她的腋下,靠著上肢的力量將她整個人拖起來了?。如果要準(zhǔn)確地形容這個姿勢,大概只?有辛巴出生被狒狒托起來那段最合適,只?不?過她跟辛巴面朝的方向相反。 上下兩輩子加起來,她也?就是在小時(shí)候被院長阿姨這么舉起來過,沒想?到今天突然重溫童年了?。 “我還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平地摔。中謁者令大人還真是讓寡人大開眼界。”嬴政眼中閃過一絲揶揄。 江寧面色一窘。 好在嬴政年輕人愛玩的脾性?沒有發(fā)作?,而是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把她放了?下來,順手幫忙整理了?她的散亂的發(fā)髻。微風(fēng)浮動,寬大的衣袍忽然貼在了?肩臂,擋住了?徐徐吹來的春風(fēng),檀木的香味縈繞在鼻尖,勾起了?臉紅心跳的回憶。 江寧覺得自己的臉好像又熱起來了?。真是的,這么體貼,萬一我心動了?怎么辦?她用自己冰涼的手給?自己的臉頰降溫。 嬴政后退一步,看到她的動作?:“你還真容易臉紅?!?/br> “是王上你靠得太近了?,男女授受不?親。”江寧一邊揉臉一邊嘟囔,“小心惹得誰家女子心動,央求太后們賜婚,到時(shí)候看你怎么辦。” “寡人事務(wù)繁忙,哪有時(shí)間見那些妙齡女子。中謁者令怕是要白cao心了?。”嬴政催促,“快走了?,祖母該等急了??!?/br> “王上,臣沒說要陪你夏太后去吧?!?/br> “我?guī)У钠蛷亩蓟厝チ?,只?能?中謁者令陪著了?。” “王上你這叫壓榨?!苯瓕幾焐线@么說著,但?還是跟了?上去。 因?yàn)榫貌?見好,夏太后的宮中彌漫著一股清苦的藥味。宮室中靜悄悄的,每個人都放輕了?腳步,嬴政甚至取下了?腰間的組玉。 支離破碎的咳嗽聲打破了?安靜的氣氛,江寧跟在嬴政身?后跨進(jìn)室內(nèi),便看到夏太后拿著帕子堵著嘴咳嗽,好像再用力一些便能?咳斷脊骨。 就好像羊脂玉瓶里?的繡球花,因?yàn)樯娜肆魇?,而漸漸枯萎。 見到他們來后,夏太后招了?招手讓嬴政上前。 “祖母的病情不?見好,還是換一副藥吧?!辟懈又鴵?dān)憂的神色。 夏太后靠在憑幾上擺了?擺手:“不?必了?。只?是年歲大了?,身?子骨不?中用了?,不?必責(zé)怪湯藥。” 見夏太后堅(jiān)持,嬴政便不?再提換藥之事了?,只?是與?夏太后說若有需要盡管向他說。 “王上今日前來所謂何?事?”夏太后給?身?邊人使?了?個眼色,讓左右退下。 嬴政:“孫兒也?即將親政,母親與?呂不?韋生出間隙,故而孫兒想?在親政后快速處理掉呂不?韋的勢力?!?/br> 江寧一怔,她本以為嬴政是來探病卻不?想?竟然是商量怎么處理掉呂不?韋。嘶,自己算不?算間接性?的見證了?始皇帝拔除權(quán)臣的重要時(shí)刻? “是不?是有些太著急了?,”夏太后有些擔(dān)憂,“拔出呂不?韋一人倒不?難,可是他的勢力范圍下的官員空缺——” 確實(shí),想?除掉一群人并不?難,難的是在除掉他們的后國家還能?正常運(yùn)作?。而且還有一點(diǎn)?,如果楚外戚趁機(jī)作?大成為第二個呂不?韋要怎么辦?江寧想?這也?是夏太后遲疑的緣故。 不?過江寧想?相比于?掣肘的“仲父”,外戚對于?嬴政來說并不?算什么。因?yàn)樗€有李斯這把刀,這把刀會替他處理好一切的。當(dāng)年昭襄王就是用范雎這把刀砍掉了?楚外戚繁茂的枝葉。 “六國猶如風(fēng)中殘燭,正是秦國東出的機(jī)會。若六國之中出現(xiàn)如燕昭王者,秦國東出便難了?。機(jī)會稍縱即逝,已經(jīng)容不?得相邦慢慢蠶食了?。且孫兒有自信壓住各方?!?/br> 明明聽起來是十分狂妄的話,偏偏從嬴政嘴里?說出來后,只?能?讓人感到自信,令人信服。江寧感嘆,這大概天生的氣魄吧。 夏太后像是被嬴政說服了?,她握著嬴政道:“也?罷,你已經(jīng)長大了?,該有自己的想?法了?。你放心去做,祖母會替你打理好一切的。” 嬴政動容。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想?像這樣?握住你父親的手??晌抑?來得及握住他托孤的手——”夏太后眸中隱隱有淚光,仿佛通過嬴政彌補(bǔ)了?未能?同嬴異人站在一起的遺憾。 “祖母放心,孫兒一定會完成父王遺志的?!?/br> 夏太后擦了?擦眼淚,又如普通人家的祖母同嬴政說了?很多話。江寧立在嬴政的身?后注視著這天下難得的溫情一幕。她想?,天子級別的墓葬規(guī)格,大概就是嬴政對祖母的追思和感激吧。 回到章臺宮后,江寧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她要去找宦者令問寺人來著。她一邊快步走向宦者令做事的地方,一邊在心里?碎碎念,真是一遇到嬴政就容易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中謁者令不?必愧疚,王上的事情更重要?!被抡吡钍莻€和藹的老人家,據(jù)說在昭襄王的時(shí)候就是宦者令了?,可以說得上是宮里?的資深老人了?。 江寧:“大人真是善解人意。我前些日子得了?一件瓷器,做工精巧。可惜我是個俗人,不?懂它,想?著宦者令是個善收集巧物的行家,它在你這比在我哪合適,趕明兒我叫人給?你送來?!?/br> “中謁者令客氣了?。”宦者令對其笑容,隨后緩緩地說起了?正事,“你托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些眉目?!?/br> 江寧扶著宦者令坐下后,自己坐到書案對面。 “我按照女子的描述核對了?甘泉宮的寺人,找到了?附和中謁者令所描述之人。翻了?他的文書才知道,這人原來是因?yàn)樵谕饷娣噶?事才被送進(jìn)來當(dāng)寺人的。不?過也?是奇怪,這人凈身?后便被甘泉宮的人提走了?。眼下此人已經(jīng)是太后身?邊的親信了?。” “大人可知他叫什么?” “嫪?dú)?,我記得他好像是相邦的……門客?” 夕陽下,老宦官的容貌變得模糊起來。深紅色的霞光令人惴惴不?安,其實(shí)在聽到這段經(jīng)歷的時(shí)候,江寧便隱隱有坐立不?安之感?,F(xiàn)下聽到了?這個名字,江寧的心臟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就差蹦出來了?。 嫪?dú)?,趙姬的情夫,那個攛掇趙姬發(fā)動蘄年宮之亂的嫪?dú)保?/br> 該死,他什么時(shí)候進(jìn)宮!她怎么不?知道? “中謁者令怎么了??”宦者令察覺到了?江寧的異樣?。 江寧強(qiáng)迫自己露出得體的笑容,妥善安排接下來的事情:“沒事。這件事情還望大人保密?!?/br> 宦者令處于?深宮多年,對現(xiàn)下的情形一清二楚。他笑了?起來;“中謁者令說笑了?,今日我與?中謁者令不?過是在討論瓷器而已。” 好在宦者令識趣,江寧也?不?必多費(fèi)心思去跟他糾纏。現(xiàn)下他要想?個法子,把趙姬和嫪?dú)钡氖虑橥嘎督o?嬴政,讓他有個準(zhǔn)備。 但?問題是要怎么透露呢?她總不?能?說自己能?掐會算算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