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種……厄瑪一陣熱血沖上頭頂，他的孩子，他和他可能永世無法相見的愛人唯一殘存的關聯(lián)，被保護了他二十四年的，亦師亦父的長輩，稱作“孽種”！

    “夠了……”厄瑪扶著桌子站起身來，咬著牙根堅決地道，“我不許你們這么做，誰也別想動我的孩子一根指頭，我不是我的母親，不用為了保護我的孩子而逃走，我是赫基帝國的主君，我有權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它不是孽種，它是赫基帝國的王子?！倍颥攼汉莺菘粗醽?，渾身散發(fā)出難以言喻的殺氣，仿佛那個行走在黑夜邊緣的，野獸般的奴隸再次歸來，“誰敢動他，就是殺我，謀朝篡位，叛國者死！”

    “你瘋了！”塞提亞駭然，拄著拐杖顫巍巍站起身來，“龍蠱惑了你的精神，看來它的力量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強大，沒關系，總有一天它會離開你的身體，到時候你會清醒過來的。”

    “我從來沒有被蠱惑，我到今天才真正清醒過來！”厄瑪憤怒地道，“被蠱惑的是你們，你們被腐朽的傳統(tǒng)蠱惑，你們才是睡在夢中怎么都叫不醒的人！”

    塞提亞看著這個他一手教養(yǎng)長大的孩子，難過地閉上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誅心的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我們不必這樣無謂地爭論，你現(xiàn)在太虛弱，不宜過度激動?！比醽喓萘撕菪模麛可裆?，拄著拐杖站起身來，“從現(xiàn)在開始，祭司殿將啟動第一法則，前線戰(zhàn)事由祭司納什全權負責。主君陛下身體不適，暫停一切政務，在鳩塔專心休養(yǎng)，祭司殿將派人嚴密保護您的安全。”

    厄瑪一愣，不敢置信地道：“你說什么？你什么意思？祭司殿第一法則？你要卸我的權，把我囚禁在鳩塔？”

    “我是為了您好，陛下?！比醽啿挥嗾?，拄著拐杖往樓下走去。

    厄瑪在驚愕過后不禁勃然大怒，趕上去：“你們敢囚禁我？！星寰是屬于主君的，不是祭司殿！”

    “陛下！”一個魁梧的身影擋在他面前，是祭司納什，原來他一直在樓梯口，“星寰當然屬于你，我們整個國家都屬于你，祭司殿只是為了保證您的安全，維護您的權威?！?/br>
    厄瑪想要將他推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足無力，頭暈目眩。納什扶住了他，道：“陛下，你現(xiàn)在非常不冷靜，為了避免您做出什么將來讓自己后悔的事情，祭司殿必須采取不得已的措施?！?/br>
    厄瑪越是深呼吸，就越是覺得乏力，他悚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下藥了，否則不可能如此虛弱：“你、你們給我吃了什么？”

    “只是一點點鎮(zhèn)定的藥物。”納什說，“醫(yī)生保證不會危害您的健康，陛下，請您留在鳩塔安心休養(yǎng)?！?/br>
    心一點點沉下去，厄瑪不敢相信一直以來忠心耿耿的祭司殿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用盡所有的力氣向塞提亞佝僂的背影大喊，“塞提亞！我以為我已經(jīng)不是奴隸了！”

    塞提亞渾身大震。

    厄瑪被納什死死攔在閣樓門口，無法越前一步，嘶聲道：“我以為我已經(jīng)自由了，塞提亞父親，我以為在我自己的國家，我再也不會被囚禁！你告訴我，奴隸和主君到底有什么區(qū)別？是不是我窮盡一生都必須在黑暗中忍耐，是不是我永遠只能在祭司殿的‘保護’之下做一個孤獨的傀儡？”

    塞提亞轉過身來，枯槁的臉上已是老淚縱橫：“你從來不是傀儡，我的孩子，你只是被龍的蠱惑綁架了，等你清醒過來，祭司殿仍會無條件地忠于你?！?/br>
    厄瑪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沉到了谷底，頹然松開納什，后退，進入閣樓的陰影，像一個陰鷙的鬼魂，默然佇立。

    納什看著他森冷的綠眸，不禁一陣心悸，勉強放緩聲音道：“陛下，任何人都沒有絕對的自由，即使您是赫基主君。”

    厄瑪依稀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太陰森，令人寧愿相信只是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杰克：乖孫，小雞萌不萌？】

    【格里佛：萌個蛋！一群中二??！老子要被他們搞瘋了！】【杰克：不養(yǎng)兒不知父母恩呀，你現(xiàn)在知道你爹為啥老裸奔了吧？】【格里佛：別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那是你沒生好！】【杰克：乖孫，來爺爺教你”死“字怎么寫……】

    第93章 逃 ep01

    所有人離開，鳩塔陷入死寂。厄瑪站在空闊的閣樓里，不敢相信自己被祭司殿囚禁了。

    彼爾德之后，他以為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能夠限制他的自由，今天才知道自己太天真。

    環(huán)顧四周，原本熟悉的鳩塔讓他覺得陌生起來，原來這里的墻這么厚，屋頂這么高，燈光這么昏暗，氣味這么腐朽……這一切不禁讓他想起小時候，彼爾德將他丟在散發(fā)著霉味的籠子里，四周全是青絨獸撕裂的尸體，到處都彌漫著腐臭的血腥味。他拼命哭喊，回應他的卻只有嗜血野獸貪婪的咆哮，他越是害怕，那些畜生就越是興奮。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會哭喊了，那是無謂的，打從七八歲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恐懼，向來只光顧那些懦弱的人。

    厄瑪扶著桌子坐到了木椅上，也許是藥物的作用，也許是懷孕分散了他的精力，他疲勞得厲害。但不知道為什么，得知自己身體里有一個龍卵，他竟然產(chǎn)生了一種奇異的鎮(zhèn)定感，仿佛整個人都從漂浮的半空中落了地，之前那些虛無縹緲的念頭忽然間清晰無比——他必須做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來保護這個孩子！

    無論他之前那些關于人和龍的思考是基于自己對歷史的醒悟，還是因為龍卵對他的“蠱惑”，他都確信自己必須實現(xiàn)它們，哪怕窮盡一生，哪怕對抗整個傳統(tǒng)。

    燈光漸漸暗淡，一絲曙光從高高的長窗透進來，照在圓桌上，厄瑪瞇著眼睛看著那光束，無數(shù)灰塵在其中跳舞，仿佛自由的精靈。他恍然間想起了在冰谷的那段日子，那天，格里佛用加勒從彼爾德手中換得對他的所有權，鄭重其事地對他說：“你不再屬于任何人，厄瑪，從今天起，你屬于你自己。”

    那是格里佛給他的自由，誰也不能奪走。

    樓梯上傳來謹慎的腳步聲，是侍女給他送來了早點，祭司殿并沒有將他被軟禁的消息大肆宣揚，對外只聲稱陛下思念先君，自愿在鳩塔中為先君禱告祈福。

    早點極為豐盛，全部都是按他的口味準備的，厄瑪猜測某個菜肴中可能放了鎮(zhèn)定劑，但他很多天粒米未進，實在餓得厲害，即使有藥也顧不得了，只能坐下來全部吃掉。飯后侍女們打掃了閣樓，扈從們?yōu)樗碇昧思揖吆腿沼闷?，星寰眾人訓練有素，很快便將空闊簡陋的鳩塔布置成了簡單舒適的“祈福之所”。

    “屬下等奉命在塔外保衛(wèi)您的安全?！笔虖拈L退下之前恭敬地對厄瑪說，“祭司殿的人也會一同執(zhí)勤。塞提亞大人說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讓人去請他，在您祈禱的這段時間，他會駐守星寰?！?/br>
    厄瑪站在窗前看下去，外面五米處是星寰的巡邏隊，祭司殿很清楚他的身手，即使給他用了鎮(zhèn)定劑，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還真是……無比“忠誠”啊，厄瑪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扈從和侍女們都離開了，閣樓徹底安靜下來，厄瑪給自己煮了一點茶，躺在軟榻上休息。他不是沒有辦法脫身，二十年的潛伏生涯讓他對星寰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只要夜幕降臨，他可以很輕松地溜出鳩塔，在巡邏隊的眼皮子底下潛入暗河，游出星寰島。

    但他不想這么做，他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逃走，塞提亞說得對，他和母親不一樣，他是主君，不能把這個國家丟給其他人，就算為了他的孩子，也不行。

    他要的不是一生安逸，茍且偷生，他要改變傳統(tǒng)，讓這個保守自閉的國家走出歷史的死循環(huán)。他要讓他的孩子安然無恙地生下來，坦坦蕩蕩地長大，成為赫基帝國堂堂正正的王子。

    最最重要的是，他要救出他的弟弟，和他的丈夫。

    空間逆轉千年一次，難道就沒有意外嗎？沒有人工開啟的可能嗎？他的祖先可以利用祭壇封印神龍，難道就沒有人想過隨意開啟次元之門嗎？厄瑪再次環(huán)顧四周，這里是鳩塔，存放著赫基帝國最完整的歷史記錄，如果他的疑問真有答案，那一定是在這些典籍當中。

    日子倏然滑過，被軟禁的主君出乎意料地平靜，既沒有大發(fā)雷霆，也沒有試圖逃走。塞提亞每天都緊張地等待著，厄瑪卻像是完全認了命，在鳩塔中悄無聲息。直到數(shù)日之后，才差遣他的貼身侍女來找祭司殿：“塞提亞大人，陛下說他有些不舒服，需要醫(yī)生去替他診斷?！?/br>
    人龍之子的孕產(chǎn)記錄極為罕見，即使最高明的醫(yī)生也不敢說自己有十全的把握，塞提亞立刻緊張起來，親自帶了信任的御醫(yī)來鳩塔中看望厄瑪。

    主君穿著家常的白袍躺在軟榻上，柔順的金發(fā)微微有些長了，披散在靠墊上，看上去慵懶而安靜。塞提亞關切地打手勢：“你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只是有些胸悶?！倍颥斊届o地回答他，完全沒有上次分別時的憤怒陰郁，“你還好嗎？塞提亞大人?！?/br>
    他很少用“大人”這個稱呼，塞提亞眼神一黯，點頭：“我很好?！?/br>
    醫(yī)生上前，示意他解開衣服。厄瑪打開睡袍的衣帶，露出疤痕交錯的身體。即使懷孕，他依然非常健美，龍卵只令他的腰腹部略微粗了一些，腹肌因此顯得不大清晰，但整個人仍舊充滿彪悍的力量感。

    “我的右腿有些抽筋，總是睡不好?！彼瓕︶t(yī)生說，仿佛只是接受最平常的診斷，“最近有些頭暈，不知道是血壓太高，還是鎮(zhèn)定劑的緣故……你的藥不會令我上癮吧？”

    醫(yī)生額頭冷汗涔涔：“并不會，陛下，大概是您在懷孕早期cao勞太過，有些營養(yǎng)失衡，調(diào)養(yǎng)一下就會好了?！?/br>
    “唔。”厄瑪不置可否，在他檢查結束以后系好衣帶，忽然問，“它什么時候會出來？”

    “大約還有一百二十天?！贬t(yī)生順口答道。

    厄瑪點了點頭，醫(yī)生意識到什么，偷眼看向塞提亞，見后者只是皺了皺眉，松了口氣，退出了鳩塔：“我去給您準備一些補身的藥物?！?/br>
    大門關閉，厄瑪站起身來，點上爐子，煮了一壺清淡的茶水，給塞提亞倒了一杯：“喝點茶吧，塞提亞大人，你還沒有喝過我煮的茶，大約整個赫基星球都不會有人比我更擅長這個了，彼爾德是個挑剔的主人。”

    塞提亞不由得想起上次他那句痛不欲生的嘶吼——“我以為我已經(jīng)不是奴隸了！”手一抖，杯子里的茶灑了一半在手上。

    “小心?！倍颥斕嫠恋舨杷?，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塞提亞嘆了口氣，將剩下半杯茶放在桌上，打手勢：“你想要知道的已經(jīng)知道了，你今天讓我?guī)пt(yī)生來，就是為了知道自己還有多久分娩，是嗎？”

    “是，也不是?！倍颥斝】诘剜嫴杷?，慢條斯理地放下杯子，以手語道，“我還有另一個問題，必須專程請教你?！?/br>
    “什么？”

    “關于次空間?！倍颥斦f，“我想知道，在表大陸有沒有可能以人為的方式打開時空通道？”

    塞提亞變色，忍耐地看著他，打手勢：“你還在想放出周惟和格里佛的事情嗎？忘了這個吧，我的陛下，那是不可能的，也是萬萬不能夠的?！?/br>
    “有辦法的，對不對？”厄瑪對他的否定毫不在意，自顧自道，“我查閱了典籍，七百年前曾發(fā)生過一次意外的通道開啟，是不是？”說著，他翻開放在桌子上的一本書，“這本資料記載，七百年前硫塞山出現(xiàn)了一些大型的空間氣泡，雖然持續(xù)時間很短，但還是帶走了小半個村子的人和牲畜?？臻g逆轉一千年一次，七百年根本不附和規(guī)律，所以它不是自然開啟，而是意外開啟的，對不對？”

    “大自然也有意外?！比醽喕乇芰怂哪抗猓耙苍S你可以期待奇跡?！?/br>
    “不，這不是大自然的意外?！倍颥敁u頭，從書架上取下另一冊典籍，翻開遞給塞提亞，“就在那次逆轉發(fā)生的同一時間，祭司殿處理了一名祭司，銷毀了他的工作記錄，甚至抹去了他的檔案。我從其他記錄上發(fā)現(xiàn)他是一名能量師，一直致力于研究空間能量。告訴我，塞提亞大人，這不是巧合，這兩件事是有關聯(lián)的，對嗎？”

    塞提亞被他看似平靜但極為強勢的追問弄得心煩意亂，扶著額頭猶豫了很久，無奈地點了點頭：“是的。”

    厄瑪翡翠色的眸子掠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精光，問道：“那么，人為開啟空間通道，是完全有可能的，對不對？”

    塞提亞看著他年輕而執(zhí)著的面孔，悵然嘆了口氣，打手勢：“好吧，我可以把這件事完整地告訴你。不錯，七百年前確實有一次意外的逆轉，這是祭司殿一直以來保守的秘密。七百年前，一名祭司被龍語誘惑，試圖人為制造空間逆轉，釋放神龍。但他只嘗試了一次就被祭司殿發(fā)現(xiàn)，逮捕并處死了。后來，他所有的資料和工具都被銷毀，身份記錄也完全被抹去?！?/br>
    “所以你即使知道這件事，也完全于事無補?！彼榈負u頭，“死心吧，陛下，根本沒有人知道那次他是用什么方法制造大型空間氣泡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消失了，七百年前就消失了。”

    “是嗎？”厄瑪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并沒有像塞提亞想象的那樣完全絕望，他合上典籍，手指支著下巴認真地思索著，良久，堅定地搖頭，“不，我不相信，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被完全抹去，赫基皇家記錄一向非常完備，我一定能找出蛛絲馬跡?！?/br>
    塞提亞憐憫地看著他，對他打手勢：“不可能的，陛下，神龍是赫基帝國最大的禁忌，私自開啟空間通道這種大逆不道的罪行，祭司殿處理的時候不可能留下任何破綻。制造空間氣泡的方法太可怕了，皇家記錄不會留下哪怕一絲絲線索，否則被別有用心的人發(fā)現(xiàn)，必將危及整個國家?！?/br>
    厄瑪?shù)恍?，沒有和塞提亞爭論，站起身來將典籍放回書架，以手語道：“也許吧，你說得對，我不該在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他回身給塞提亞添了杯茶，“不早了，我有點累，想要休息?！?/br>
    塞提亞再次嘆氣，起身告辭：“我會讓醫(yī)生給你送補藥來，別擔心，陛下，給你添加的鎮(zhèn)定劑只是讓你放松下來，不會給你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br>
    “我相信你。”厄瑪說，“再見，塞提亞大人?！?/br>
    站在窗口目送塞提亞離開，厄瑪回到了書架前，仰首看著密密麻麻的皇家典籍，頭痛地揉了揉太陽xue：星寰所有的進出物品都有明細賬，任何東西都不可能憑空消失，只要對清楚七百年前的賬單，就能發(fā)現(xiàn)哪些東西被抹掉了。

    還有一百多天，但愿……來得及。

    第94章 逃 ep02

    如塞提亞所說，七百年前與那名祭司有關的一切資料都被抹去了，關于實驗的記載不復存在，連他本人的檔案都被徹底地銷毀。

    尋找資料比想象的要困難，七百年的時間差，浩如煙海的各種記錄和賬簿，即使厄瑪向來精通速讀和計算，如此巨大的工作量還是讓他焦頭爛額，花了近百天時間，才勉強將那段時間的典籍和明細賬整理完畢，并從中拼湊出了一份相對可信的真相。

    那次空間通道激發(fā)事件發(fā)生在硫塞山以東，火焰叢林近旁的某個小村莊里。星寰典藏的國家地理志記載，火焰叢林磁場異構化非常嚴重，能量波動頻繁發(fā)生，因為異構磁場對扭曲的空間通道有一定的吸引作用，所以表大陸的懸浮山大都聚集在那附近。

    那名祭司正是確定了這一點，才將實驗地點選在了那個小村子里。當然，普通懸浮山太小，正常的異構磁場波動很難將它們激發(fā)成為空間通道，所以他制造了一種反應堆，只要投入某種稀有的礦石，就可以產(chǎn)生特殊的能量，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讓異構磁場呈幾何級數(shù)增加，激發(fā)空間氣泡，形成通道。

    厄瑪在一份建筑設計稿中找到了一些可疑的零件設計草圖，有些像是反應堆零部件設計圖，被人倉促間塞進了不相干的資料里。之后他又核對了前后數(shù)十年的星寰物品進出明細，確定了一批被抹去的物料，那是一批數(shù)量十分可觀的高能礦石，分上百次被購入祭司殿的冶煉中心，后來不知去向，連報廢殘渣的記錄都沒有。

    這一定就是那名祭司用來激發(fā)能量的原料了，厄瑪十分振奮，但當他查詢目前赫基帝國的高能礦石儲備量的時候，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存貨為零。

    怎么可能？高能礦石提煉物在那個年代一直是常用的能量體，無論科研還是民間，都用它來制造低廉潔凈的能量，為什么忽然之間整個星寰，乃至整個赫基帝國都再沒有關于它產(chǎn)量的記載？

    太詭異了，難道就因為一個祭司的黑試驗，國家就禁止了常用礦石的開采？

    厄瑪百思不得其解，在一次例行身體檢查之后，請塞提亞祭司留下來和自己喝茶，向他提出了這個疑問：“塞提亞大人，為什么赫基帝國近百年來沒有高能礦石的產(chǎn)出記錄？我們這么多年都沒開采過高能礦石嗎？但七百年前的歷史記載，它曾經(jīng)是常用能量體?！?/br>
    塞提亞在他一提到“高能礦石”四個字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會兒，心中既感嘆于他的執(zhí)著，又擔憂他被龍卵蠱惑太深，將來難以自拔，良久才低嘆一聲，以手語道：“我的陛下，你竟然查到了高能礦石，唉……這是帝國的禁忌，從七百年前那次意外激發(fā)事件以后，祭司殿就向主君申請，將高能礦石列為了國家一級違禁品。但事實上，即使不列為一級違禁品，你現(xiàn)在也是弄不到它的，因為那次激發(fā)耗盡了赫基星球所有的高能礦石，它在七百年前就已經(jīng)徹底絕跡了。”

    厄瑪端著茶杯的手一頓，不相信地看著塞提亞，很久很久，確定他沒有在撒謊，綠眸才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說的都是實話，陛下?！比醽喛粗諠u消瘦的面孔，有些心疼，但還是硬起心腸搖了搖頭，“否則我不會把這樁七百年前的秘案告訴你，正因為知道你一切的努力都將是徒勞，我才不對你有所隱瞞。厄瑪，天意不可違，這件事你注定要失敗。”

    厄瑪面色蒼白，沉默不語。塞提亞喝完杯子里剩下的茶，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保重自己吧，我的陛下，馬上要結束了，等這一切都過去，回過頭來你會發(fā)現(xiàn)今天你所痛苦糾結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幻覺，是龍對你的蠱惑。你會清醒起來的。”

    不，不會這樣，我不信，一定有其他辦法……厄瑪激烈地思考著，連塞提亞何時離開都沒有注意，直到腹部傳來一陣悶悶的抽搐感才回過神來。

    “咝——”厄瑪抽了口氣，連忙躺回軟榻上休息，隨著產(chǎn)期臨近，他經(jīng)常會有這種感覺，說不上很疼，就是抽搐心慌，像是有個什么東西在肚子里往下墜。

    這種時候千萬要淡定，不能讓任何消息刺激自己的情緒……他像平常一樣深呼吸，放松身體等待不適過去：“別著急，也許會有其他替代品，或者……伊薩星球會不會有殘存的高能礦石？那么我要怎么拿到呢？還有反應堆設計圖，那些零件草圖需要大量的細節(jié)計算才有可能拼湊起來……工作太繁雜了，難度比想象的大太多，我還有時間嗎……格里佛他們還活著嗎？”

    他喃喃自語，試圖讓自己分散一些注意力，然而與平時不同，這次的抽搐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減輕，反而越發(fā)頻繁起來。

    夜幕降臨，厄瑪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抽搐已經(jīng)嚴重到讓他覺得非常難以忍耐，胸悶，腿軟得幾乎站不起來，連侍女送來的晚餐都沒有胃口吃下去。

    會不會是要生產(chǎn)了？這念頭把他嚇了一跳，離醫(yī)生確定的預產(chǎn)期還有差不多二十天，他一直以為自己還有一點時間轉圜。

    怎么辦？叫醫(yī)生來？還是叫人去請塞提亞？不行！萬一是真的要生了，他們一定會把他更加嚴格地看管起來，并在第一時間弄走龍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