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jié)
天,終于亮了。 * 東宮的封禁雖是只經(jīng)過了一夜便解除,但當(dāng)日種種的異常,都讓許多人嗅到一絲異樣。 蕭皇后命人打探,卻怎么也打探不出來東宮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純和殿那里也十分安靜,安靜到近乎異常。 趙王府中,趙王坐立難安的在書房中踱步著,他面容憔悴,但滿眼都是亢奮的紅血絲。 從事情初始,他便命人盯著楚王府的動靜,從楚王被召進(jìn)宮,到楚王府被圍楚王妃被帶走,再到楚王從宮里出來回到楚王府…… 趙王的心情跌宕起伏,他拼了命想打探東宮那里情況如何,可是一點(diǎn)消息都打探不出來。僅能從楚王府那里看出,事情似乎并沒有像他所想那樣發(fā)展。 太子死了嗎?只有楚王一個人出現(xiàn),想必楚王妃定然不是身死就是被關(guān)了起來,可為何楚王竟沒有被父皇遷怒,甚至將楚王府外圍著的金吾衛(wèi)都撤離…… 整整一夜,趙王都在想這些問題。 他想不出來所以然,如今唯有等,那些毒雖然不重,但以太子那千瘡百孔的身體,定然承受不住,只要太子一死,楚王府就完了…… 一名內(nèi)侍輕手輕腳的走了進(jìn)來,楚王見他進(jìn)來,停下腳步:“陳太醫(yī)那邊聯(lián)系上了嗎?” 內(nèi)侍搖了搖頭。 趙王自我安慰一笑:“無妨,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么做。你命人給純和殿那里傳信,讓母妃盯緊東宮那邊的動靜。” “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ps:二更五點(diǎn)前。蕭如跑不了的,下一章就抓住了 ☆、第161章 157.117.42.0 ==第159章== 那名來傳話的宮人離開后,大門便又從外面鎖上了。 九娘回到木榻上坐下。 她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這里兩日了,每天都是度日如年,幸好沒有讓她等待太久,楚王命人給她傳了話,也讓她知道事情大致情況是怎么樣的。 九娘反射性便想到了蕭如,無他,能假扮她不被人發(fā)現(xiàn)在東宮行走一趟,這世間除了蕭如,大抵沒有旁人。 自蕭如失蹤后,便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落到實(shí)處,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竟在這種時候,用這樣的方式坑了自己一把??稍僭趺床环?,她如今被拘在這掖庭宮,自保都難,又何況是復(fù)仇。不過楚王沒被自己牽連,到底讓九娘放下心來,就算事情真的到了毫無回轉(zhuǎn)的余地,最起碼有楚王在,木木也不會發(fā)生什么事。 嫁了人,生了子,似乎心態(tài)完全變了。上輩子的蕭九娘除了楚王,天不怕地不怕,似乎沒有什么東西能打倒自己,而現(xiàn)在卻是顧慮重重,走一步恨不得看三步。若是早知道是這種結(jié)果,九娘覺得自己真應(yīng)該早點(diǎn)下手毒死太子。 是的,九娘早就有這種想法。 就在自己被逼著抱著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骨rou,一趟趟來回東宮與楚王府之間,那種憋屈與不忿讓自己內(nèi)心的潛藏了許久,以為早已消失的陰暗,又再度慢慢浮出水面。 可她不能,她不是一個人,她身邊還有楚王,還有木木,還有那么多靠著自己的人。若是一個不慎,等待自己的就是萬劫不復(fù)。 所以她怯弱了,她退縮了,她宛如困獸一般任自己龜縮在那層龜殼下面,寄望著別人可以放過自己一馬,可最后等來的卻是差點(diǎn)命喪黃泉。 若是早知是這種結(jié)果,她真不該婦人之仁。九娘又一次的想。 想完之后,她又自嘲的笑了,她來到那扇高高的小窗子下,仰首看著外面的光。 這里是掖庭,據(jù)說被投入這里的犯婦,沒一個能安然走出去的。 她還能離開這里嗎? 九娘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絕望,她應(yīng)該相信楚王。 * 蕭如聽信了那婢女‘風(fēng)風(fēng)光光回長安’的話,卻沒有想到竟是這樣回來的。 這一路上,她們?yōu)榱穗[藏蹤跡,沒有敢?guī)Ф嗟娜?,只有她和那婢女兩人,還有兩個扮成馬夫和隨從的護(hù)衛(wèi)。不敢住驛站,不敢打尖兒,甚至連路上的茶肆都不敢去,一路疾奔,車馬不停。 卻還是被抓了,就在剛到洛陽城外的時候。 蕭如認(rèn)得帶頭抓她那人的臉,上輩子就是這個人將她抓起來的。接下來,蕭如便陷入無盡的恐慌與懼怕之中……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那個人一定會抓住她的,不管她藏得再怎么深,再怎么遠(yuǎn),他都一定會抓住她…… 蕭如的記憶再度回到上輩子。 血,到處都是血,然后便是冰冷死寂的黑暗。 她覺得自己仿若是瞎了一般,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不知道外面是天明還是黑夜,永遠(yuǎn)是一片黑。當(dāng)她甫一睜開眼,看到便是黑色衣袍下擺起伏的龍紋,和那雙用金線所繡盤龍紋的黑色龍靴。 她嗅到一股極為好聞的薰香味,卻讓她瑟瑟發(fā)抖,心臟緊縮到快要裂掉。 都死了,都死了,只剩下她…… 她大抵也要死了吧。 “把臉抬起來?!?/br> 她不敢動,卻被人強(qiáng)制將臉抬了起來,然后她便看到最近總在她夢里出現(xiàn)的那張臉。這張臉長得如何,她記得并不清楚,卻在這一刻突然生出了‘原來他長這樣’的念頭,同時心想果然是他。 果然是他,她阿姐背后的那個人。 他果然來了。 火光很亮,她被晃得睜不開眼,忽然聽到一個近乎低語的聲音。 “不過是一只老鼠而已,你又怎么會像她。” 緊接著,那道身影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她只看見那水波似的龍紋在她眼里盤繞著,一個聲音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 “雖是不像,但看著還是礙眼,那就毀了吧。” “唔,此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都占全了,別讓她死得太容易?!?/br> …… 蕭如怔怔的看著眼前那個人。 她想露出一絲表情都不能,只能感覺到心臟緊縮到快要裂掉。 一股淡淡的、極為好聞的薰香纏繞著她的鼻尖,她似乎聽到了一陣陣牙齒打顫的聲音。 她想喊,她想叫,卻怎么也喊叫不出來。 血,到處都是血,還有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疼…… 楚王蹙著眉,看著眼前這張臉,突然有一種恍惚的感。這張臉此時十分狼狽,白得像紙,嘴唇發(fā)青,額頭鼻子上全是汗??梢钥闯鏊坪鹾芘?,渾身都在哆嗦…… 她不是九娘,九娘不會如此的。怕他的人很多,可從一初始兩人相識,九娘便不怕他。 “你就是蕭如?” 見跪在地上那女子不答,長豐上前用腳尖踢了踢她。按照以往,他根本不會注意腳下的輕重,卻在腦海中閃過此女的臉后,下意識便放輕了動作。 一張王妃的臉。 若不是此人是他親手抓回來的,若不是長豐知曉王妃此時被關(guān)在宮里,他還真覺得是自己認(rèn)錯了人。 “問你話呢,回話?!?/br> 蕭如癱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若不是她眼睛依舊大大的睜著,還以為人死了。 長豐湊上去檢查了一下她的情況,對楚王說:“主子,這人好像嚇傻了?!彼焓衷谒矍盎瘟嘶?,連眼神都不會動。 楚王眉蹙得更緊,長豐一巴掌甩了過去。 “別給我裝死!” 蕭如摔倒在地,這一巴掌似乎像是打破了魔咒,她一面驚恐的看著楚王,一面往后退著,連滾帶爬。 “……你別殺我,跟我沒關(guān)系的……我承認(rèn)我是妒忌她,但我不過是挑唆了幾句……是四郎他,是王四郎偷了她妝奩里的藥,在她碗里下了毒……真的跟我沒關(guān)系,我沒想害她的,我是被人威脅了……你已經(jīng)殺了王家滿門,你就放過我吧……” 楚王目光一緊,也顧不得遮掩自己可以行走的事實(shí),來到蕭如的身邊。 蕭如見他靠近,嚇得直往后退,直到抵上背后的墻壁。她使勁的揮舞著自己的手臂,神情錯亂,眼神顫抖:“你走開,你這個惡鬼,為什么你就是不放過我……我是她的meimei啊,親meimei,你怎么能對我下如此狠手……我jiejie最疼我了,她不會原諒你的……” 她哭嚎的聲音就像夜梟,刺耳又難聽,“……楚帝你放過我吧,你高高在上,是九五之尊,我不過是個賤人,你就放過我吧……” 聲音戛然而止,卻是長豐一記手刀打暈了她。 “殿下,此人受驚過度,若是想問話,不能逼得太緊。”長豐沒少對人刑訊逼供過,見過太多這種情況。有些人心理素質(zhì)太差,一嚇就精神失常,就像是一根已經(jīng)繃到極致的弦,一不小心就會斷裂。若是緩緩,說不定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可有辦法讓她恢復(fù)神智?” “只能等她醒過來再看,若還是不行,恐怕就沒有指望了。” 楚王點(diǎn)了點(diǎn)頭,“無妨,有這張臉在,足夠接下來用?!?/br> 他轉(zhuǎn)身回到輪椅上坐下,袖下的拳頭卻是緊緊的握了起來。 …… 蕭如從一片混沌中醒來。 她感覺渾身上下到處都疼,尤其是胸腔,僅僅只是呼吸,便讓她疼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突然身體一僵。 “醒了?那就將方才的話說清楚?!?/br> 蕭如聽到自己脖子嘎嘎作響,好不容易才抬起頭,看向坐在暗處那人。 她瞳孔緊縮了一下,指尖遏制不住的顫抖著。 “別跟本王裝傻,你要知道本王有一千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br> …… “哎,你說里面那女的方才說得那話是什么意思?” 長豐撞了撞常順的臂膀,眼睛往房門那處斜了一下。 “你都不知道,咱家怎么知道!”常順不耐的翻了他一眼,離他遠(yuǎn)點(diǎn)?!霸撀牭木屯淅锫?,不該聽的就別去聽。”這是常順的經(jīng)驗(yàn)。雖然他也是挺好奇的,但他絕不會像這蠢貨一樣問出來,陛下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既然如此,那就裝傻吧。 長豐哼了一聲,沒有再問。 其實(shí)他的好奇心并不重,若不是這女的長得實(shí)在太像王妃,方才又說出那樣的話,他是絕不會浪費(fèi)自己好奇心的。不過他也明白常順的意思,不該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好。 不知過去了多久,里面?zhèn)鱽沓醯膯韭?,兩人推門而入。楚王坐在輪椅上,那女子依舊在墻角處瑟縮著,半掩著臉,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楚王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輕描淡寫道:“廢去手足,割了舌頭,別讓她死了,明日本王帶她進(jìn)宮?!?/br>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