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皇帝都發(fā)話了,還能怎么著?干活吧! 京城之中對于這事還真不是那樣重視的,畢竟華神醫(yī)可是屬于“他不點頭閻王都要不了人命”的人啊。 但是到了第二日,吳越之地的八百里加急文書來了——“華神醫(yī)盡力施救,然則并無大用,此病癥來勢洶洶,聞所未聞,實在不知道如何解決?!边@消息一出,京城眾人無不變色。 連華神醫(yī)都無法解決的病癥,那么應(yīng)該怎么辦?而那頭,傅淵和謝青嵐夫婦倆正在嚴少白暫住處忽又嚴少白。 “如今的消息,想來嚴大夫已經(jīng)聽到了,上次所說一朝成了現(xiàn)實,事已至此,嚴大夫想不想出山呢?”謝青嵐找到嚴少白之時,他坐在華蓋樹下,看著那樣的冷靜,但周身的氣度實在讓人覺得他已經(jīng)神游太虛去了,“嚴大夫醫(yī)者仁心,這點妾身絕對信得過,如今吳越之地,無數(shù)人為并通縮煎熬,不知道嚴大夫可有意出山去助華神醫(yī)一臂之力?”她頓了頓,“若是有的話,外子自然會在皇上面前進言此事?!?/br> 嚴少白白凈的臉上神色復(fù)雜,也說不出在想什么,半晌之后,才低聲道:“此事委實是讓嚴某為難了,雖不忍吳越百姓受到這樣的罪過,但華神醫(yī)都束手無策,我又能做什么?”又起身,負手立在華蓋樹旁,陽光透過樹縫,原本毒辣炙熱,也減去了不少威力,嚴少白就那樣立在那里,聲音飄忽不定,“況嚴家庭訓(xùn)如此,絕不與華家干涉同一件事……” “究竟是不愿意干涉,還是怕干涉?”傅淵今天看來心情不錯,都肯讓自家娘子被嚴少白見了。嚴少白身形一顫,轉(zhuǎn)頭看著傅淵。后者坐在長椅上,緩緩呷了一口清茶,那動作行云流水,做出來比一幅畫卷還好看,擱了茶杯,傅淵這才輕輕笑起來,仿佛春日的旭陽一般溫暖人心,“應(yīng)當(dāng)是怕吧?” 嚴少白冷笑道:“嚴家做什么要怕華家,沒有道理的事——” “嚴家當(dāng)然有理由怕華家?!备禍Y很不客氣的打斷了嚴少白的話,“若是我未曾記錯,早在華家與嚴家都沒有如今的聲名之時,便有異常暗中的比試吧?嚴家華家的比試,華家診對,而嚴家誤診,累得病人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最后慘死。”他一邊說,一邊將茶杯輕輕放在小幾上,還是撞出了聲音來,沉悶喑啞,“嚴家總是不如華家的?!?/br>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傅相還肯提出來?”這話還真是戳中了嚴少白的死xue,這小神醫(yī)臉上微微脹紅,但還是半點不肯承認的樣子,“況此事連我都不知真假……” 傅淵微笑道:“你不知道真假,你父親可知道真假?傅某可是命人星夜兼程去了江南一問?!?/br> 嚴少白原本微微脹紅的臉頓時變白:“你……” “傅某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傅淵含笑,修長的手指摸索著拇指上的扳指,“嚴大夫,這可是難得的好時機啊,這霍亂之癥,若是嚴大夫能在華神醫(yī)之前找出解決的法子,嚴家一雪前恥,再也不必有什么不敢與華家相爭的場面了?!?/br> “仿佛很誘人的提議?!眹郎侔姿浪赖目粗禍Y,“據(jù)嚴某所知,傅相乃是出名的心狠手辣,所謂家丑不外揚,家父如何肯將這事對傅相說出來?” “令尊沒事。”謝青嵐替傅淵說道,“不過擔(dān)憂著嚴大夫,自然知無不言了,一片舐犢之情,令人動容?!?/br> 嚴少白冷笑道:“原來是拿我來要挾父親,傅相果然好手段?!备禍Y笑得氣定神閑,很是雍雅的樣子:“那嚴大夫是希望傅某殺了令尊,這樣來保全傅某心狠手辣的名聲不成?” 嚴少白不免啞然,旋即道:“兩位去吧,既然兩位知道這是霍亂之癥,如何不肯施以援手?” “我二人就算知道是什么病,又該如何?”謝青嵐有些氣惱了,心道是這貨怎么這樣不開竅呢,“我回去查閱了不少書,中醫(yī)之中,將一切腹瀉有關(guān)的盡數(shù)稱為霍亂,也不知道是哪一種,我可以將預(yù)防法子告訴嚴大夫,但是如何施救,那就真的沒有了?!币妵郎侔讓⑿艑⒁傻臉幼樱x青嵐看了傅淵一眼,還是硬著頭皮說,“我曾經(jīng)聽別人說起過,就那個人所說的治療霍亂的藥物,在大燕都找不到,所以,就算是有法子,也不知道怎么施救,只有相信爾等這些醫(yī)術(shù)高超之人。” 嚴少白了然了,目光如同斑駁的燭火般輕盈跳動:“傅夫人的意思,嚴某了然于心,只是這事,華神醫(yī)都做不到的是,我又有幾成把握呢?” 謝青嵐眼中的嚴少白,素來都是一派仙風(fēng)道骨,但現(xiàn)在,他雙拳緊握,額上青筋橫生,看得出來十分的緊張。實則也是怨不了他,嚴家曾輸給過華家一次,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即便撇開這個不說,對方是跟自己齊名的人,他都解決不了的病癥,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將這事解決的了呢? 嚴少白這樣的猶豫落在傅淵眼中,也是輕輕一哂:“男子漢大丈夫,有那念頭就去做就是了,畏首畏尾,何能成大事?況且若不把握好此次機會,再無如此好的時候了?!庇譁\淺一笑,叫一旁的侍女都紅了臉,“嚴大夫,若是嚴大夫出手,乃是嚴家識大體,愿意拋開往日的糾葛恩怨,以百姓為重與華家聯(lián)手找尋藥方,多一個人總是多一些勝算;即便找不出,也是華家嚴家兩家醫(yī)術(shù)大家盡力為之,命該如此,怨不得別人。”他又粲然微笑,“若是僥幸,有一方找出解藥,那也是流芳萬世的美名。如今華神醫(yī)遠在吳越之地為了百姓研制藥材,而與之齊名的嚴家毫無作為,叫別人怎么想呢?嚴家素來是將醫(yī)德放在最高的位置上不是?可是一到了真的需要醫(yī)德的時候,卻表現(xiàn)出了如此畏縮的舉動,只恐嚴家的美名,要斷在嚴大夫這一代了。” “巧舌如簧!”嚴少白臉色蒼白,額上竟然滑下來一大滴汗水,不知是熱得,還是傅淵說出了這利害關(guān)系而驚得?!拔铱偹闶侵?,為何當(dāng)年會有人因與你舌戰(zhàn)而氣得吐血了?!?/br> 聽他說起陳年往事,傅淵依舊含笑,轉(zhuǎn)頭看向了把自己當(dāng)壁花的謝青嵐。后者也是笑得無可奈何,當(dāng)年的事,那還真是……自己和傅淵見第一面,知道這貨是誰之后,那還真是差點被他嚇尿啊。 這樣想著,謝青嵐不免想到了那個山谷,雖然冷,但在里面,心都是暖的。不覺臉頰染上了紅暈,還是低聲道:“嚴大夫可愿意去吳越一趟?若是愿意,回去外子就能擬折子遞上去了?!?/br> 嚴少白又恢復(fù)了那神仙似的樣子:“都說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什么由頭不去么?”又深深吸了口氣,“只愿能夠藥到病除,也算是一全想為吳越百姓盡力的心意了?!?/br> 既然勸服了嚴少白,傅淵兩口子也算是功德圓滿,打道回府了。然而剛上了馬車,謝青嵐就被傅淵整個帶到懷里,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陰惻惻的笑容,謝青嵐不知道又在哪里惹了他不快:“怎了?” “做什么臉紅了?”丞相大人柔聲道,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劃過謝青嵐光潔的下巴,“你看著他臉紅了?” 謝青嵐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膚色白皙如同美玉,襯得青絲愈發(fā)黑亮,目光深邃,鼻梁高挺,紅唇邊啜了幾分笑意,勾人得厲害,忙拱在他懷里:“沒有,要臉紅也是看著你臉紅” “又想誆我。”傅淵道,“你分明就是看著他臉紅的?!?/br> “你別扭什么勁啊?”謝青嵐啐道,“生米都煮成爆米花了你還在糾結(jié)這個。”意識到自己說了不屬于這個時空的東西,也不給傅淵反應(yīng)的時間,忙諂媚的抱著他脖子,“我不過是想到了你當(dāng)時將我拐跑的地方,我想那里了。” 他緊繃的身體松弛了下來,攬了她笑道:“如此,咱們尋個時間,回去就是了?!?/br> 謝青嵐笑得得意極了,在他臉上親了親表示獎勵,這才笑瞇瞇的坐好了。 等到兩人下了馬車,舒忌從中迎了來,對傅淵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傅淵與謝青嵐用了晚膳,兩人也就一道去了書房擬折子,尚未等傅淵放下筆,舒忌已然推門而入,道:“丞相大人,此事恐怕是有變數(shù)了?!?/br> “什么?”傅淵并不抬頭,只是依舊寫著折子,“有什么變數(shù)?” 謝青嵐抬頭,頗為警醒的看著舒忌:“可是世家們有動作了?” 舒忌并未回答謝青嵐,而是看向傅淵,聲音還是那樣的平板無聲:“方才得到消息,洛陽侯要向皇帝上書,讓丞相大人為使到吳越主持大局?!?/br> ☆、第177章 到了第二日,傅淵便將折子呈了上去,皇帝當(dāng)場就笑得老懷甚慰的樣子,命人將嚴少白從暫居處請出來,特意在宮中設(shè)宴款待了一番。 至于洛陽侯的折子則是暫且壓了下來,皇帝全身心的投入了款待嚴少白這明事理的家伙身上。結(jié)果次日,整個文臣體制sao動了,紛紛上書請皇帝派傅淵去吳越之地安撫災(zāi)民,這下皇帝壓都壓不住了,只好順手宣了旨。 這可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若是傅淵在吳越染病,那么世家當(dāng)然最歡喜,皇帝現(xiàn)在可不能讓傅淵死,但文臣集體sao動,也不能不重視,也怨不得他。 傅淵回丞相府安排了一下,也就進宮要向太后辭行,剛進了懿安宮,太后已然是老淚縱橫:“阿淵——”又被傅雅扶著上前,全然不見平日的端莊,只有一股子悲戚,“這些人是巴不得你死在吳越啊……” 縱使那日為了謝青嵐的事,太后怒極給了傅淵一巴掌,但她心里還是疼他的。“如今圣旨都下了,哀家才知道這件事……” “姑母別擔(dān)心,侄兒沒那樣短命的?!备禍Y很淡定的說,扶了太后勸其止淚,“況侄兒身在丞相之位,為皇上分憂,乃是分內(nèi)之事?!庇止ЧЬ淳吹南蛱笮辛藗€禮,“今日暫且向姑母辭行,過幾日侄兒便要啟程去吳越,這幾日還要安排些事,只怕不能來見姑母了?!?/br> 太后閉目,低聲道:“阿淵,你應(yīng)承我,萬不可以有事,別叫那些想要害你的人如愿。”太后實在是太激動,握著傅淵手腕的手不住的顫抖。傅雅忙道:“大哥哥吉人自有天相,姑姑別擔(dān)心才是?!?/br> 太后深深嘆惋,只退回到主位:“你家那個……可隨你一道去?” 傅淵含笑,語氣輕柔之中帶著恭敬:“青嵐自然是留在京城之中的,帶上一個女子,總不是什么好的,反倒是束手束腳。” 太后眼里光輝瑩瑩閃動,也不知道是淚還是什么,半晌之后,還是點頭:“如此也好,哀家將她召進宮來陪著說說話,也算是好些?!?/br> 傅淵含笑:“只怕等侄兒走后,青嵐便會搬到端敏公主府上去,姐妹之間說說笑笑的,也算是打發(fā)時光了。” 太后臉色驟然一變,還是微笑:“也好,端敏一向妥帖,哀家也是很放心的?!?/br> 傅淵只是笑罷了,太后雖然疼他,但更疼皇帝,一旦自己走了,謝青嵐一人在丞相府之中,只怕招架不住太后的逼迫,謝家雖大不如從前,但所謂瘦死駱駝比馬大,太后也不會放掉這個機會的。 一旦涉及到皇家陰私,連素來的姑侄情都變得不再純粹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傅淵說要回府整理行囊,也就不再留了。福彩奉命送傅淵出宮去,兩人剛出了懿安宮的主殿,身后已然傳來一個嬌俏的聲音:“傅淵哥哥——” 循聲看去,一襲雨過天青色長裙的女子站在廊下,她形容清減,但根本掩不住絕色的容顏,此時雙目含淚,臉上還有兩道淚痕,一派弱柳扶風(fēng)的美感,我見猶憐。 福彩臉上微微一抽,心道是誰將這個祖宗放了出來,但主仆有別,斷然沒有她開口的份,只好垂手站在一旁,眼中有探詢之意,就那樣看著傅淵。 丞相大人完全目不斜視,直接就要走開,劉瑤在身后哭得梨花帶雨,嬌聲叫道:“你與我說說話都不肯?你就這樣厭恨我?” 傅淵未理,快步下了玉階,劉瑤的哭泣愈發(fā)凄楚了:“我就問你一句,她隨你去么?”沒有得到回答,劉瑤繼續(xù)說,“她怕死對不對,她不敢跟你去對不對?我與你去可好?哪怕是死在你身邊,我都是甘愿的……” 她尚未說完,傅淵忽然轉(zhuǎn)身,那樣的凌厲,他一向是談笑風(fēng)生的謙謙君子模樣,幾時這樣的可怖過?將劉瑤唬得忘了哭,只有兩滴淚水沿著臉頰緩緩滑落下來。 盛夏的陽光那樣的毒辣,傅淵站在陽光之下,全然不畏懼它的酷熱,陽光照射在他身上,耀眼極了:“她不怕死,可是我怕她死?!闭f罷,他又快步向外去了。 尚未出宮,已然有人快步而來,一看就知道是給皇帝送信來的,見了傅淵,趕緊打了個千:“丞相大人,今日八百里加急文書,這瘟疫已然全面發(fā)作了,上回的折子之中提到的感染者,已經(jīng)死去十之七八了,聽說好些村子,現(xiàn)在連一個活人都沒有了。圣人的意思,就是丞相大人越快啟程越好?!?/br> “知道了?!备禍Y掛上素日之中的笑容,看得那內(nèi)侍不免小肚子轉(zhuǎn)筋,強定了心神,磕磕巴巴說:“那奴才先回皇上跟前復(fù)命了?!?/br> 等到傅淵回到丞相府之時,舒忌守在主院前,見傅淵回來,迎上前來:“夫人正在收拾行囊,只怕要跟丞相大人一起去呢?!?/br> 推門而入,謝青嵐在床上鋪好了一條方巾,正在放衣物進去,見傅淵回來,笑得眉眼彎彎:“你回來啦,我不知吳越天氣如何,也就將夏日的衣物都帶了不少,又覺得不夠換洗呢。” 傅淵展眉一笑,屋內(nèi)剎那間春意盎然。上前,他握了謝青嵐的手,將她拉到一邊坐下,低聲道:“我去就是了,你別去?!?/br> 謝青嵐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就怔了,又笑起來:“為什么不讓我去?”“吳越之地兇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涉險的。”傅淵打斷了謝青嵐的話,“劉尋已然說了,越快啟程越好,我明早就走,你好好待在家里,待我走了,端敏公主府的人自然會來接你。” “不是說好一起去的嗎?”謝青嵐頓時惱了,伸手想給他一下,被握了手,還是用另一只手給了傅淵一下,“你現(xiàn)在什么意思?出門一趟就改了主意?太后跟你說什么了你不讓我跟你一起去?” 傅淵和煦微笑,儒雅謙和,看著謝青嵐氣得發(fā)紅的臉,將她納入懷中,低聲道:“我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讓你跟我去。”肩上一陣刺痛傳來,傅淵微微蹙著眉頭,輕撫謝青嵐的背,語調(diào)依舊輕柔,“京中再怎么是泥沼,總有端敏大長公主和齊王太妃護著你,劉肅不日也要啟程回京,那些人再怎么惱著,也不得不顧念,可是吳越不一樣,病來如山倒,我總不想失去你?!?/br> 謝青嵐原本發(fā)狠的咬著他的肩,聽了這話,眼淚婆娑而下:“你是不是有病?。磕悴幌胧ノ?,所以你就要讓我承擔(dān)可能失去你的風(fēng)險嗎?你到那種地方去,你讓我在京中等著消息,我沒你那樣心寬,我等不下去!” “別鬧。”丞相大人還是虎了臉,見她哭得難過,還是軟了語調(diào),“我不會死的,我一定會回來,你等我回來就是了?!?/br> 謝青嵐哭得話都說不清了,雙手不住的錘著他。換了誰也不能釋懷好嗎?!好比**來了,去支援的醫(yī)生家人真的能夠那么心安理得的送他去?再怎么說不會死不會死,但霍亂在這個年代,無異于絕癥吧?連華神醫(yī)都束手無策的病,一旦感染上了,又該怎么辦? 傅淵只抱著她安撫,依舊半點不松口要帶她去。謝青嵐哭累了,才被抱到床上坐好:“你別想那樣多,嚴少白和華神醫(yī)在一處,若是還解不了這瘟疫,那就只能是命該如此。況且你都告訴我如何預(yù)防這病,我若是還染上了,豈非是我太蠢?” 聽他故作輕松的語氣,謝青嵐無端更是想哭了,抽抽噎噎了幾聲,一把推開他:“你給我滾!你想一個人去當(dāng)什么英雄是吧?你連包子都不跟我蒸你就想跑了是吧?” 傅淵半點不為所動,只抱了她在懷中,柔聲道:“今日想吃包子么?我叫她們給你做好不好?”懷中的人哭得更起勁了,夏日衣衫本就單薄,連肩上都覺得一陣濕潤。傅淵輕嘆一聲,俯身來了個強吻,這才止住了謝青嵐要學(xué)孟姜女哭倒長城的氣勢。 “你不必為我擔(dān)心,好好看顧你自己,讓我沒有后顧之憂就好,你只需等我回來就是了?!备禍Y柔聲道,“我將舒忌帶走,慕玨和掠影會留下,瑯華就放在你身邊伺候吧,好歹是女子,總是可以近你身的?!边B回答也不讓謝青嵐回答,徑直起身,“這么些日子,你暫且不要出來了。”說罷,翩然出門。 謝青嵐起身要去追,還是晚了一步,眼看傅淵出得門去,舒瑯華橫在了門前,還是如常般冷若冰霜:“夫人,還是不要與我硬碰硬的好?!?/br> “你敢攔我?”對于舒瑯華,謝青嵐還是有些酸的,現(xiàn)在見她敢阻攔自己,一時火氣上涌,就要強行突出。誰知舒瑯華展眉一笑,剎那冰雪消融,瞥一眼傅淵漸行漸遠的背影,那聲音頗有些詭異:“夫人,說不得,我就只好得罪了。夫人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若是傷到了哪里,可怨不得我?!?/br> “你敢!”謝青嵐此時已經(jīng)是出離憤怒了,話音剛落,舒瑯華一笑,衣袂翻飛,已然到了謝青嵐身后,一個手刀起落,已經(jīng)將她打昏了。見被舒瑯華一手扶著的謝青嵐,如心和檀心叫得都快破音了:“夫人——” “別叫了,不過就是打昏了罷了,睡一會子就好了?!笔娆樔A笑得美,全然不像是方才的冰美人。 * 傅淵出了主院,直接朝著書房去了。房中已有一個男子等著,那男子白衣飄飄,手執(zhí)一把折扇,見傅淵進來,已然露出笑容來,即便是尋常的美女都不能企及半分,正是當(dāng)日在洛陽侯壽宴上灌翻宋馳的慕玨。 “都處理好了?”傅淵有些脫力,坐在桌前問他。慕玨以折扇掩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來,那樣的妖冶:“處理好了,只要那頭需要錢,這邊便會開始動作,逼著世家吐錢出來?!币姼禍Y點頭,慕玨又笑得更是樂了,“丞相大人如今是愈發(fā)的多情了?!?/br> 傅淵露出笑容來,黝黑如同黑曜石的眸子與慕玨對視著,后者像是受不了他的目光,微微縮了縮脖子:“屬下冒犯了。” 傅淵閉眼,想到前世的一切,心中還有些發(fā)酸。那時的自己,和謝青嵐一起被下令打死的時候,還有滿腔的不甘和憤怒,而她呢?滿目的平靜,平靜得死寂,仿佛在求一個解脫。 誰都救不了她,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待自己尖刻,而后入宮,圣寵不過鏡花水月,轉(zhuǎn)瞬就能消逝。身如浮萍飄零,不如一死求得解脫。 傅淵越想越痛心,一把刀反復(fù)拉扯著神智。睜眼,傅淵低聲道:“多情又如何?我不是神,做不到太多事,我只想護著她,盡我所能。此次一行,前路未知,與其她陪我置身于險惡之中,我寧肯自己獨自面對,至少我不必看著她受罪。” ☆、第178章 待到第二日一早,傅淵便啟程去了吳越,臨行前連見都沒去見謝青嵐,這點倒是讓謝青嵐挫敗到了極點,實在是氣急敗壞了。 懨懨了一上午,謝青嵐才吃了午膳后,懶洋洋的趴在床上,也不知道睡了還是沒睡。 不多時,廊下響起一陣腳步聲,便見錦云進來了。錦云本來就是個機靈的,見屋中竟然只有舒瑯華一人,也是微微窘迫,低聲道:“有事向夫人稟報……” “夫人已經(jīng)睡了。”舒瑯華說,又看一眼趴在床幃之中的謝青嵐,“有什么事向我說,等夫人一會子醒來,我再轉(zhuǎn)述就是了?!?/br> 錦云看了她一眼,心道是這個女人不是那日害得夫人小產(chǎn)的元兇之一嗎?現(xiàn)在被丞相大人調(diào)到夫人身邊來了?這樣想著,錦云就覺得丞相大人真不是個東西,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了這樣一個膈應(yīng)人的在夫人身邊伺候,也不怕夫人心里難過。 但就算心里這樣想,錦云也不會暴露出半點的,當(dāng)下說:“方才傳來消息,說二太太在西北突發(fā)急癥,已經(jīng)去了?!?/br> “死了也干凈。”舒瑯華展眉微笑,說的比殺雞還簡單,一時也是讓人發(fā)憷,“曉得了,我會轉(zhuǎn)述的?!?/br> 謝青嵐趴在其中,聽見錦云的話,順口道:“可知會了二房的沒有?” 錦云面上閃過訝異,心說這女人還敢謊報夫人睡了的事,更是覺得傅淵是個渣,恭敬道:“已然命人去通知了?!?/br> 等到錦云去了,舒瑯華才掀開床幃道:“既然是醒的,那就起身吧,再怎么憊懶,也該動一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