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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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湯泉宮 青鸞說話算話,次日看靜王身子好轉(zhuǎn),與元邕乘馬車出東都,到了郊外湯泉宮,每年春夏皇上時不時會帶著妃嬪來此小住,到了冬日天氣寒冷,帝后輕易不會離開宮城,此處便只剩了看守打掃的宮人。 元邕喜滋滋進(jìn)了熱氣蒸騰的湯泉中,在溫玉床上坐了,青鸞親手服侍,洗發(fā)凈臉然后從頭到腳為他擦洗,后背果真滴水未沾,元邕舒服得直哼哼,待到青鸞要剃胡子的時候,驀得睜了眼笑道:“青鸞,還是我自己來,免得劃傷了這張俊臉。” 青鸞就笑,笑看著他揮起剃刀,一點(diǎn)點(diǎn)剃了胡子,完整露出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飛揚(yáng)的長眉下一雙狹長的狐貍眼,帶幾分狡黠的笑,本來白玉一般的臉被邊城的風(fēng)沙吹得黝黑許多,剛洗干凈的下巴略微收緊著,看著青鸞,“可依然英俊嗎”青鸞捧住他臉笑道,“更加英俊了。” 元邕滿意得笑,青鸞笑道,“只是添了滄桑與硬朗,不過我喜歡?!痹哐壑薪器锏男σ獬恋硐氯?,定定瞧著青鸞,“我每次瞧見活蹦亂跳的將士受傷或者陣亡,總是心如刀割。青鸞,我必為帝,若我為帝王,必不讓臣民再陷征戰(zhàn)之苦?!?/br> 青鸞嗯一聲,“我信,懷邕一定能做到?!痹呶兆∷?,“青鸞與我一起做?!鼻帑[唇貼了上來,貼在他下巴上摩挲著,“以后不許留胡子?!痹咝φf好,捉住她唇廝磨著,“我想瞧瞧青鸞……” 青鸞哦一聲,一笑背過身去,飛快脫了衣衫浸在溫泉之中,元邕目瞪口呆瞧著,心想本只想瞧瞧局部,不想給看了全部,笑嘻嘻摟在懷中,“我媳婦就是痛快?!鼻帑[靠著他噘嘴,“養(yǎng)好傷后就進(jìn)宮求父皇賜婚,二十三必須成親?!?/br> 元邕笑道,“等不及了?”青鸞哼一聲,“我倒沒什么,萬一懷了孩子呢?”元邕嗯了一聲,“那是,我們的太子,總不能背個未婚出生的名聲。青鸞放心,我早想好了,這次父皇一定會痛快答應(yīng)。” 二人在湯泉宮無拘無束,消磨不夠的時光說不完的話,元邕總趴在榻上感嘆,“這樣的日子神仙也不換,我心里倒盼著這傷好得慢些?!鼻帑[笑罵道,“我心急如焚,你倒受用上了?!?/br> 好在元邕后背并未傷到筋骨,有太國師的藥膏,又有青鸞陪伴照料,傷口愈合得很快。這日夜里就寢前青鸞揭下藥膏,瞧著幾乎長好的傷口,手指輕輕撫摩上去,“傷口發(fā)白,只怕要留幾道疤痕呢?!闭f著話低了頭,唇在傷口周圍輾轉(zhuǎn)流連著,“懷邕,都怪我莽撞……” 元邕轉(zhuǎn)過身圈她在懷中笑道,“什么疤痕,是愛的印記,青鸞給我的?!鼻帑[吸一下鼻子,“本來如光滑的玉石一般,好好的添幾條白印。”元邕虎著臉瞧著她,“青鸞的意思,不好看了?”青鸞忙搖頭,“雖白玉微瑕,倒是更好看了,花紋一般……”元邕摟她更緊,“是我有錯在先,活該挨打,不過是受些皮rou傷,青鸞日后不準(zhǔn)再提,再提會罰你……”青鸞兩眼撲閃著,“罰什么?”元邕笑容里添了狡黠,“傷口既好了,這會兒就罰。” 青鸞明白過來紅了臉,“每日里為懷邕洗浴,劍拔弩張的……”元邕倒吸一口氣,青鸞窩在他懷中,“我也著急啊,能看不能用的……”元邕又吸一口氣,青鸞又道,“再著急也得忍幾日,若迸裂了傷口耽擱了成親,我也要罰懷邕的,罰懷邕洞房的時候不能罰我……” 元邕啄一下青鸞微紅的耳垂,貼著她耳朵輕聲說道,“青鸞可愿意為我,做一回騎龍的少女?”青鸞仰起臉撲閃著眼,“何意?”元邕歪頭想了想,“這樣,我為青鸞畫一幅畫?!?/br> 撥亮了燈燭素手磨墨紅袖添香,元邕提筆作畫,案頭白紙上畫兩個小人,青鸞詫異著微張了唇,元邕手中握著筆,歪頭瞧著她神情,青鸞觸到他目光,一聲低呼兩手捂了眼,跺一下腳又松開指縫悄悄看著,元邕剛擱下筆,青鸞忽松開了捂著眼睛的手,一把捉住他衣袖,閉著眼牽扯著他往榻邊而來,推他坐在榻上聲音低如蚊吶:“以前沒想過,原來還可以如此,就若昆彌川行舟,我來掌舵。” 青鸞的聲音隱含了興奮,元邕微閉了眼眸,聲音有些發(fā)顫,“這樣的說辭,也就你這丫頭想得出來,新鮮得勾魂攝魄……”青鸞唇貼著他的眼皮蜿蜒著向下,若火石摩擦出的點(diǎn)點(diǎn)火星,星星點(diǎn)點(diǎn)滋滋閃著火花,從頭到腳蔓延著,漸漸升騰出火苗,火苗蔓延成海,燃燒著直至轟一聲炸響,那一瞬間魂魄出竅,升騰在空中,周遭一片空白,神志不清得囈語,“丫頭,我的丫頭,一顰一笑,皆讓我神魂顛倒死去活來……” 他低低喘息著,說得斷斷續(xù)續(xù),青鸞在迷亂中聽得糊涂,只是那死去活來四個字若電光火石,令她瞬間失了神,定定瞧著與她交纏在一處的人,兩顆淚珠滴落下去,微溫的眼淚滴在元邕灼熱的額頭上,元邕清醒過來愣愣瞧著她,兩手鉗住了她的腰肢,低低說道:“怎么又哭了?還在意那幾道疤痕?青鸞青鸞,若有朝一日,你要我的命,我一定將心挖出來,雙手奉上……” 青鸞伸手掩住他口,“傻子,我怎么會要你的命?你的命便是我的命,你生,我生,你死,我隨……”他的牙齒張開輕咬她的手指,“傻丫頭,何必說這些要死要活的話,我們一起長命百歲才是啊?!鼻帑[嗯一聲,“曾多次糾結(jié)過這生死命數(shù),以后便不想了,只要與懷邕在一起……” 說著話低頭吻上他唇,輾轉(zhuǎn)廝磨著突然停住,臉貼住他的臉,感覺到一片濡濕,懷邕他,哭了嗎?青鸞輕喚一聲懷邕,未等到他應(yīng)聲,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與他的交織在一起,澀澀得流入唇角,元邕吮著她的淚水,微顫的聲音里又帶了笑意,“青鸞,我流的可是幸福的淚水?!鼻帑[帶著淚嗤一聲笑了,“我又幸福又滿足又感動……” 這夜青鸞倦極才眠,元邕雖沒使什么力氣,也因數(shù)次興奮牽動了傷口,次日青鸞方發(fā)覺有些滲血,元邕鬧著要進(jìn)宮去,青鸞不許,元邕又養(yǎng)幾日,幾日內(nèi)又畫了好幾幅畫,青鸞忍不住問他,“從哪兒學(xué)壞的?”元邕得意得笑,“我這樣聰明絕頂,事事可舉一反三,還用學(xué)嗎?” 青鸞嗔他一眼,又忍不住笑。 ☆、115. 南陽王 歡樂的日子轉(zhuǎn)瞬即逝,眼看過了十五,靜王派人來尋,二人方動身回東都,元邕與靜王相商后,帶著青鸞進(jìn)宮求見皇帝?;实矍埔娫叱亮四?,“大軍尚在路上,你怎么不奉召先回來了?”元邕忙拱手道,“孩兒就是接到父皇圣旨,騎快馬星夜兼程趕回來的?!?/br> 青鸞心中一驚,哪來的圣旨?怎么當(dāng)著皇帝的面就敢說謊話?皇帝嗯了一聲,“聽說你半月前就回來了,回來后帶著懷王妃在湯泉宮享樂,卻不進(jìn)宮,為何?”說著話斜了一眼青鸞,青鸞心中一沉,看這情形,分明是有人惡人先告狀。 元邕瞧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笑說道,“兒子確實(shí)是半月前就回來了,不過在回來的路上遭人暗算,背部受了重傷。去湯泉宮非是享樂,實(shí)為養(yǎng)傷?!被实叟读艘宦暎弑硨χ实劾鹨屡?,“父皇請看?!?/br> 皇帝抽一口氣,一掌擊在御案上惱道,“是何人敢傷朕的三郎?”元邕正色道,“傷兒子的是個蒙面人,乃是夜里偷襲,身手快而狠,兒子忍著傷痛回來,派人查了兵部的兵器圖譜,方知竟有人用銅燭臺做武器。”皇帝哦了一聲,想來也是頭一回聽聞,十分詫異,青鸞低著頭緊抿了唇,就聽元邕又道,“兒子又四處查問,當(dāng)今天下用銅燭臺做武器的只有一人,此人那是太子殿下豢養(yǎng)一名侍衛(wèi)。姓屠,叫做屠松……” 皇帝大怒,“朕一再容忍,太子卻不思悔改,那日朕剛提起三郎的軍功,他便一臉嫉恨,說是你不奉召偷回東都,不知在籌謀些什么勾當(dāng),想來這圣旨是他假傳,朕問他如何得知三郎行蹤,他便吞吞吐吐的說不出究竟,原來是派了刺客在歸途行刺三郎,是可忍孰不可忍……”皇帝說著話大聲吩咐,“叫太子過來?!?/br> 元邕笑道,“另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父皇,桑將軍與懷王設(shè)計(jì)活捉了符離,也在大軍之中,桑將軍親自押解,明日可抵東都?!被实垠@喜不已,連連大聲說好,笑瞇瞇瞧著元邕,“天大的好事,一個番邦小國,膽敢三番五次挑起戰(zhàn)爭,朕正想要見見此人。”元邕拱拱手,“父皇,兒子想要些賞賜?!?/br> 皇帝忙說快講,元邕看青鸞一眼笑道,“兒子與青鸞這親事頗多波折,兒子想趁著臘月成親,就定在二十三,借著父皇金口玉牙定能成事。兒子就討要一道圣旨,別無他求?!鼻帑[撲閃著眼,心想,這個傻子,本可要些別的。 皇帝哈哈大笑連聲說好,“此次無論如何,要讓邕兒二十三日成親?!痹叽笙玻c皇帝說一些打仗時的趣事,正在興頭上,左班都知進(jìn)來稟報道,“啟稟皇上,派往姑蘇的嚴(yán)侍衛(wèi)帶人回來了?!?/br> 皇帝看一眼元邕,元邕笑嘻嘻道,“那孩兒便告退?!被实蹟恳幌卵垌鴶[手道,“不用。傳他進(jìn)來?!眹?yán)侍衛(wèi)疾步走近單膝跪地說道,“啟稟皇上,沿途屢次遇險,好在臣幸不辱圣命,將人帶回來了?!被实鄢亮四?,“屢次遇險?可知是何人嗎?” 嚴(yán)侍衛(wèi)篤定道,“是東宮的人,臣留了兩個活口,審問出來的。”皇帝嗯一聲,“傳那乳娘進(jìn)來?!比槟锸且幻肜闲炷锏膵D人,頗有幾分風(fēng)韻,對皇帝行了大禮抬起頭,臉上帶幾分嬌羞,柔聲道,“皇上,多年不見了,皇上精神一如往昔……”皇帝哦了一聲微笑道,“這一口吳儂軟語,朕想起來了,當(dāng)年……”皇帝輕咳一聲,“這些年過得可好?”那婦人又行禮道,“托皇上的福,封了怡和夫人,這些年一直很好?!闭f著話抽抽搭搭哭了出來,“若非皇上照拂,妾只怕就沒命了……” 皇帝皺一下眉頭,“嚴(yán)侍衛(wèi)講過了,朕只問你,太子身上可有胎記?”婦人忙點(diǎn)頭,“有啊,太子后背有三顆朱砂痣,司天監(jiān)說是真龍印記?!被实劬o抿了唇,就聽門外通報,“太子殿下駕到?!?/br> 太子邁進(jìn)殿門大禮下拜,兩眼含淚看向皇帝哽聲道,“父皇召孩兒來有何吩咐?”皇帝咬牙道,“本有千言萬語,此刻卻一個字也不想說?!闭f著話從御案后站起身來到太子面前,沉聲道,“轉(zhuǎn)過身去?!?/br> 太子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皇帝,皇帝大力一扯,元邕忙掩住了青鸞的眼,皇帝瞧著太子后背九個香疤,呵呵一聲冷笑,太子忙大聲道,“兒子特意在后背點(diǎn)了香疤,時刻警惕自己心中有佛,為父皇母后……”皇帝喝一聲住口,吩咐道,“傳皇后來?!?/br> 皇后進(jìn)來的時候瞧見太子光著脊背跪著,又看到太子的乳娘也在一旁,臉色一白強(qiáng)作鎮(zhèn)靜道,“皇上這是?”皇帝笑得猙獰,“朕連辯解的機(jī)會都不想給你?!被屎蟠舐暤?,“這些不過是巧合,一切并無憑據(jù),此事事關(guān)國本,請皇上三思?!?/br> 皇帝紅著眼看向乳娘,“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乳娘搓一搓手,畏懼瞧了皇后一眼,往后退兩步閉了眼道,“妾當(dāng)年進(jìn)宮后,太子出生時接生記檔的女官,接二連三的死去,也有設(shè)法離開皇宮的,離開后也死了,都死得不明不白。妾是太子出生后進(jìn)宮的,因奶水充足……”說到奶水充足,看了皇帝一眼,皇帝擺擺手,“接著講?!比槟锝又f道,“因奶水充足,太子殿下喜歡,一時一刻離不開,皇后對妾還不錯。當(dāng)年皇后身邊一位秋姑姑與妾有遠(yuǎn)親,本已多年不走動,進(jìn)宮后提起來又攀上了親戚,她在宮中孤寂,待我很好,也是突然得了暴病,臨終前告訴妾活命之法,讓妾求了皇上出宮后找一位在姑蘇養(yǎng)老的中官,并交給妾一張紙。” 乳娘說著話從袖筒里掏出一張發(fā)黃的紙交給皇帝,皇帝接過去一瞧冷笑連聲,看著皇后道,“魏彤史在定慧庵待產(chǎn),你在宮中佯裝有孕,使的好計(jì)策,可嘆人算不如天算……”皇后后背挺得筆直,仰著下巴道,“一張紙又能說明什么?”皇帝繞到御案后坐下,“當(dāng)年天圣皇帝的生母玉瑾娘娘就在定慧庵出家,天圣皇后感婆母凄苦,特命定慧庵每一代主持記密檔,以防皇室中人利用尼寺作惡,此密檔只有朕能看,朕多年沒想起,如今想了起來,特調(diào)了來看,你當(dāng)年惡行,朕早已知曉。還有靜王的母嬪林嬪,她是位腹有詩書的女子,她將當(dāng)年遭遇記錄下來封存在房梁之上,前些日子朕命人搜尋,找了出來?!?/br> 皇帝說著話拿過一只木匣朝皇后腳下扔了過來,“林嬪的字跡朕認(rèn)得,且這燙金的箋紙乃是琉球進(jìn)貢而來,只此一匣,是朕當(dāng)年賞給她的,你可要看看?”皇后臉色灰敗下來,皇帝的目光掃過眾人,“這些舊事朕也不想追究了,太子以惡疾為名出東都前往南陽居住,朕可憐魏彤史凄苦,便封她的孩子做南陽王,世代不可進(jìn)東都,不過可保衣食無憂。至于皇后,就幽閉坤寧殿,此生不得出?;屎笠蛔迥胁豢蔀楣?,女不可封誥命,自生自滅便罷?!被屎蟠舐暤?,“我之一族,可是正統(tǒng)的皇親國戚,我的父親,是皇上的親舅父?!被实垡Я搜?,“當(dāng)年他們仗著威權(quán),給朕的江山帶來多少隱患,這樣的外祖家族,沒有也罷?!?/br> 皇帝說著話拂袖而起,皇后在身后聲嘶力竭喊道,“我的祖母,皇上的外祖母,是怎么疼愛皇上的?皇上都忘了?”皇帝頭也不回大步而走,元邕扶青鸞站起身,小聲在她耳邊道,“權(quán)當(dāng)看戲了?!?/br> 青鸞低低嗯了一聲,抿唇偷笑,正笑著,左班都知去而復(fù)返,看著太子的乳娘笑道,“皇上相請怡和夫人前往福寧殿?!被屎蠛纫宦暤鹊?,朝著乳娘冷笑,“這么多年過去,還一副狐媚的模樣?!比槟餆o辜辯解,“當(dāng)年也不是妾,是皇上他,愛喝奶……”元邕無奈擺擺手,對左班都知道,“將人帶走,快些……” 皇后朝元邕瞪了過來,元邕陪了個笑臉,“可要孩兒恭送母后還宮?”皇后硬聲說不用,轉(zhuǎn)身昂揚(yáng)而走,癱坐在地的太子突然站起身喊道,“母后等等……”皇后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太子對著她背影喊道,“怪不得母后從不與孩兒親近,孩兒打小身旁不是姑姑就是中官,記憶中母后沒對孩兒慈愛笑過,沒給孩兒講過故事,孩兒甚至盼著,象宸妃拿鞭子抽打元邕那樣痛打我一頓也是好的,最起碼說明母后在關(guān)心孩兒,可母后總是冷漠,從來只記得吩咐孩兒要討父皇歡心,原來孩兒不過是母后的一枚棋子……” 皇后沒說話,拂袖昂揚(yáng)而去,太子又跌坐回去,神情萎頓,“且,你還是害死我生母的兇手,這些年,我一直認(rèn)賊為母,還認(rèn)為自己身份尊貴,江山天下都是我的……”太子喃喃著自言自語,元邕朝門外中官招招手,“送太子回去吧,交給葉蓁好生看著,看這情形怕是要瘋癲?!?/br> 太子推開攙扶他的中官,咬牙切齒看向元邕,指著他道,“都是你,是你使了計(jì)策,將我的一切化為烏有……”元邕沒說話,牽起青鸞的手向外而去,太子追了上來扯住他的衣袖,元邕拂開他手,“皇兄害過我多少次?若非我命大,早是一柸黃土了,這會兒再來分辨是非,還有意思嗎?” 太子松開手,怔怔瞧著他與青鸞相攜下了丹陛階,抬起頭仰望著湛青的天空,一個出生,將他打入了萬劫不復(fù)的地獄,那些年金尊玉貴高高在上,仿佛是一場幻夢。 ☆、116. 借刀殺人 臘月過了一半,無論官宦還是平民都忙著準(zhǔn)備過年,朝堂之上的事務(wù)只要不是十萬火急,都會擱置一旁等待年后處理,又加殷軍打敗烏孫,東都街頭連冷風(fēng)都柔和起來,忙碌中洋溢著喜氣。 十七日清晨,太子被貶的圣命一出,朝野大嘩,各種各樣的奏章雪片一般飛向御書房,朝臣們積極奔走的冷眼旁觀的三五個十幾個聚作一團(tuán)議論的,有眼睛雪亮的夜里叩響懷王府的門環(huán),滿臉堆笑求見懷王,被告知王爺征戰(zhàn)受傷正在靜養(yǎng),不能見客。 元邕膩在同文館一步不肯離開,直到日上三竿,與青鸞戴了帷帽兩人兩騎也不帶隨從,出南熏門迎接大軍歸來。 在長亭中翹首望了一會兒,元邕笑道,“二哥的轎子未到,我們來得早了,去旁邊樹林子里呆會兒?!鼻帑[拍他手一下,“想去樹林子里做什么?”元邕歪頭瞧著她笑,“還能做什么?隨意走走,背上傷沒好,什么也不能做?!?/br> 青鸞嗔笑,手窩在他掌心,“什么不能做,還一夜膩著,自己的王府都不回。”元邕側(cè)過臉在她臉頰邊偷香,瞧著她微紅了臉,笑道,“我受傷了,因禍得福,父皇準(zhǔn)我靜養(yǎng),珍珠覺得我可憐,也不虎視眈眈了,我才不要走,我寸步不離守著青鸞?!?/br> 二人執(zhí)手說話,官道上遠(yuǎn)遠(yuǎn)來一小隊(duì)人馬,最前面一位少年公子騎在馬上,后面兩位高大的男子護(hù)衛(wèi),隊(duì)伍中間是一輛馬車,馬車后又有兩位男子護(hù)衛(wèi),元邕笑道,“不知又是那位勛貴進(jìn)京為太子求情?!鼻帑[搖搖頭,“懷邕,這些人是大昭來的?!?/br> 元邕凝神看了過去,前面那位少年公子側(cè)頭朝二人張望幾眼,吁一聲勒馬停住跳下馬,朝他們跑了過來,沖到青鸞面前一把將她抱住,大聲喊道,“青鸞jiejie?!痹呱焓秩プ巧倌旯?,嚷道,“誰啊你,敢抱我媳婦兒。” 青鸞不置信喚了一聲竹君,竹君抱著青鸞不撒手,朝元邕嬉笑道,“怎么?姐夫不認(rèn)識我了?”一聲姐夫叫的元邕心花怒放,松開手笑道,“是竹子啊,怎么這樣打扮?”竹君又抱一會兒青鸞松開手道,“不許叫我竹子,難聽,叫我竹君?!?/br> 說著話瞧著青鸞笑,“jiejie越來越美了?!痹咴谝慌缘靡獾眯Γ帑[扶著竹君肩頭,“竹君才美,一年多不見,出落成大姑娘了?!敝窬齼裳坌Φ迷卵酪话?,“jiejie要成親了,我特意來給jiejie送大禮?!?/br> 說著話指向官道上停著的馬車,“jiejie猜猜,馬車中是誰?”青鸞心頭升起期冀,卻又不敢開口詢問,是南星嗎?抑或,是從嘉?這樣輕車簡從的,是南星吧?元邕看她一眼,飛身過去刷一下掀開馬車簾。 馬車內(nèi)的人手腳被綁住,低著頭蜷縮著身子靠著馬車壁,聽到車簾掀開緩緩抬起了頭,嘴里塞著一團(tuán)白布作不得聲,兩眼茫然四顧,瞧見青鸞眼眸驟亮,青鸞看向竹君,竹君搓搓手:“我將她捉過來,要?dú)⒁獎幎加芍鴍iejie?!?/br> 青鸞沒說話,元邕刷一下放下車簾,咬牙瞧著竹君,“大喜的日子,讓她來給青鸞添堵嗎?爺平日里連她的名字都不會對青鸞提起,省得青鸞惡心,你可好,將一個大活人帶到青鸞面前?!敝窬辉谝馑囊а狼旋X,笑說道,“既惡心她,何不宰了痛快?若是我,就慢慢折磨,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樣才最痛快。” 元邕冷哼一聲,“她本來就在大昭皇宮,在你眼皮底下,你想折磨她折磨就是,為何將她弄到烏孫做了符離的妃子?她攛掇著符離發(fā)兵,害得殷朝勞民傷財。”竹君頗為無奈得撓頭,“我倒是想呢,可皇上的脾氣你們也知道,在他眼皮底下我難以施展,我想來想去,天底下誰最能對付這樣富有心機(jī)的賤人?我想到了一個人,衛(wèi)宸君??上膊皇驱R芳菲的對手,齊芳菲一到烏孫,我的兄長就被她迷住了,衛(wèi)宸君竟然被逼得帶著一雙兒女離開皇宮,唉,窩囊啊……” 青鸞聽著竹君嘰嘰呱呱,只一言不發(fā),元邕握住她手,對竹君道,“人是你捉來的,你處置吧,青鸞不想瞧見她?!敝窬蛞幌麓?,“也好,我便讓她做個藥人,給她服食阿芙蓉,然后施針用藥做試驗(yàn),據(jù)此給皇上用藥。”元邕說聲隨你,竹君拍拍手向馬車走出,就聽青鸞喊了一聲等等。 竹君頓住腳步回頭,青鸞道,“竹君,她是從嘉孩子的母親?!敝窬男θ菽。笆前?,君翊雖沒有生母陪伴,可他是天底下最幸福最可愛的孩子,就連我也忍不住喜歡他,我都忘了,齊芳菲是他的母親?!?/br> 青鸞邁步向馬車走去,揭開車簾緩聲說道,“不想此生還能得見,既見了,我便與芳菲說幾句話?!闭f著話解開芳菲手腳上綁縛著的繩子,抽出塞在她嘴里的布條,芳菲徐徐舒一口氣,掀起唇角一笑,“楚青鸞,又見面了?!?/br> 說著話抬手理一理發(fā)髻抻一抻衣衫,兩手扶著腿端坐了,定定看向青鸞,嘆一口氣:“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出身貴胄才貌俱佳,父母與三位兄長疼著寵著,與太子青梅竹馬,是皇后認(rèn)定的兒媳,你呢,早早沒了母妃,繼母嘴甜心毒,唯一可依賴的父王遇難,你一個人拖著幼弟,本該是最悲慘的命運(yùn),可你有南星,因南星你進(jìn)了宮,結(jié)識了從嘉,從嘉對你全心愛護(hù),你在宮中的日子比真正的金枝玉葉還要舒坦百倍,常人有了這些該知足了,可你又遇見了殷朝皇子假冒的先生,這些男人個個對你死心塌地,你做了什么?你不過是運(yùn)氣好罷了?!?/br> 青鸞笑笑:“芳菲錯了,我不單單是運(yùn)氣好,說起來,最重要的并非我做了什么,而是我沒做什么?!狈挤妻垡晦埕W邊頭發(fā),舔一下唇道,“還真是渴。”竹君扔了水囊過來,芳菲斯文喝了幾口,“青鸞的話我不明白。” 青鸞笑道,“我沒有因?yàn)橄氲玫绞裁淳腿ズθ?,也沒有因?yàn)榕匀藧圩o(hù)我就存心利用,芳菲呢?都做了些什么?尤其是對你所愛的人。”芳菲笑笑,“我將一切計(jì)劃的好好的,可宮里來了位小魔女,她是我噩夢的開始。她將我送到烏孫,我還能做什么?我只能魅惑符離,他吃了我給的藥,眼里只有我,對我言聽計(jì)從,可卻英武不在,成了一個沉迷□□的窩囊廢,竟迅速兵敗以致被俘……”芳菲說著笑看向元邕,“說起來,懷王爺打了勝仗還得感謝我?!?/br> 元邕守在青鸞身旁不理她,芳菲站起身瞧著青鸞,“身處死局總不能等死,總得動一動尋求出路,青鸞若記得你我昔日的情意,若曾感激我對你的好,還請給我個生路,今日放我走,日后如何我憑我的能耐,我們兩不干涉,可好?”青鸞抿了唇,元邕在旁一笑,“竹君說的對,還是宰了痛快?!?/br> 說著話身形已動,竹君在旁拍手叫好,“讓你說我小魔女?!鼻帑[喚一聲懷邕,元邕腳踏在車轅上穩(wěn)住了身形,芳菲一笑,“我的兒子君翊,將來要做大昭的皇上,懷王爺不怕他為自己的母親報仇?” 元邕看著青鸞,青鸞也看著他,二人都在想元邕說過的話,若我為帝,必不讓臣民再陷征戰(zhàn)之苦。青鸞思忖道,“懷邕,將她送到定慧庵師太處落發(fā)修行吧?!狈挤仆皫撞竭×饲帑[的手,”我已走投無路,若如此,我會感激青鸞的。” 元邕咬牙道,“不可讓她在凈土胡作非為,人是竹君帶來的,還是交由竹君處置?!敝窬恍Γ盃C手山芋,交給我就交給我?!闭f著話朝著身旁樹林大喊,“衛(wèi)宸君,你既跟了我一路,再不現(xiàn)身,我可要放她走了?!?/br> 芳菲一凜,在場之人,元邕心狠手辣,可元邕會尊重青鸞,青鸞靈慧而有智謀,可青鸞不屑于小心機(jī),更不會妄殺人命,她有高高在上的大氣,竹君富于心計(jì)且有魔性,但竹君忌憚從嘉喜愛君翊,是以這三人無論如何不會將她逼上絕路,可這衛(wèi)宸君,芳菲在烏孫皇宮,曾見過她殺人不眨眼的煞氣,因懼怕使計(jì)將她逼走,可每每午夜夢回,總覺得她并未走遠(yuǎn)。 難道說,今日這噩夢要應(yīng)驗(yàn)了嗎? 隨著竹君的喊聲,一個高挑的身影從樹林里走出,衛(wèi)宸君一襲玄衣短發(fā)齊肩,羊皮靴踩在干枯的落葉上,咔擦咔擦作響,行出林子踏上官道,瞧見芳菲晶亮的眼眸中冒出火來,左手緊握住腰間短劍的劍柄,冷聲一笑:“我一路追蹤到此,不過是想要一個答案,今日我知道了,便無需再留著你?!?/br> 芳菲喊一聲青鸞救我,欲要從馬車上跳下,眼前劍光一閃,衛(wèi)宸君手中寶劍抵在她的喉間,竹君在旁指著芳菲,“嫂子使出了左手劍,你今日必死無疑?!毙l(wèi)宸君一笑,“不錯,烏竹君,今日便讓你瞧瞧,我窩囊不窩囊。”芳菲緊閉了眼,“那便讓我死個明白,你想要的是怎樣的答案?” 竹君忙道,“嫂子,她心性狡詐詭計(jì)多端,休要與她多說?!毙l(wèi)宸君一聲冷笑,“便告訴你,符離與我的情分,你們不會明白,你們只瞧著他不停漁色,我廣納男寵,我們不過是為了給對方示威,讓對方嫉妒生氣,之前種種屢試不爽,每次因?yàn)榀偪竦募刀?,我們都會感情彌深,可是你來了后,他接連半月不去我宮中,無論我做出怎樣出格的事,他都視若無睹,之前就算被殷朝懷王派人剃了頭發(fā),他也不曾嫌棄過我,他說我光著頭也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我被逼使出最后一招,帶著一雙兒女遠(yuǎn)走,他竟尋也不尋,我心灰意冷些日子,他帶兵征打殷朝,我起了疑心,他明明說過,殷朝懷王是勁敵,不會再冒然出擊,是以我跟著去了前線,我在你們身邊默默觀察,他仿佛變了一個人,我開始懷疑你動了手腳,剛剛你認(rèn)了,你對他下了藥.......” 芳菲一笑,“不錯,你若殺了我,便沒有了解藥,你喜愛的那個野狼一般的符離,從此以后只能是一個廢人了?!毙l(wèi)宸君臉色一沉,青鸞忙道,“既如此,不妨放下寶劍……”話未說完嘴被捂住,元邕在她耳邊低聲道,“青鸞這次只能袖手旁觀。” 青鸞拍一下他手背,元邕捂得更用力些,說話的聲音更低,“青鸞,我今日要借刀殺人?!毙l(wèi)宸君側(cè)頭看向他又看看青鸞,笑一笑對芳菲道,“聽聞你與懷王妃曾姐妹情深,雖有解不開的糾葛,如今瞧見你小命不保,懷王妃還挺在意。這樣好了,你求求她,若她肯求著懷王釋放了符離,我便饒了你。只有符離回來了,你手中解藥才有用,你說對不對?” 衛(wèi)宸君劍尖撤開,芳菲一咬牙朝青鸞跪了下去:“青鸞在宮中三年,我曾拿出全部的真心相待,視青鸞如姐妹,若青鸞那三年中曾感受過我給的溫暖,曾當(dāng)我是親人,今日求青鸞繞過我的性命,日后我會如何且看我的造化,再不與青鸞相干,我也不會再處心積慮對付青鸞,再不會以青鸞的難過傷心坎坷為樂。我用我對從嘉的真心發(fā)誓,若我違背,讓從嘉此生來生生生世世都厭棄我……” 芳菲說著話眼淚落了下來,滴滴打在泥土中直至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說道,“我如今只剩下唯一的真心,留給從嘉……”元邕松開捂在青鸞唇上的手,青鸞怔怔看著芳菲,竹君在一旁跺腳道,“皇上不稀罕你的真心。”青鸞喚一聲芳菲,“只要你心中還有一絲真情,我便為你慶幸?!?/br> 芳菲含淚看著她,眼中升起期冀,青鸞搖搖頭,“可是符離被俘乃是軍國大事,我做不得主,我也不會因一己私心,去為難懷邕。”元邕握緊了她的手,青鸞看向衛(wèi)宸君,“衛(wèi)妃既關(guān)心符離,不妨進(jìn)東都等候,兩國和談達(dá)成一致,再帶他回國就是?!?/br> 衛(wèi)宸君看向芳菲,“你可聽到了?你于我,一絲用處也無,既如此,為何要留著你這個禍害?”青鸞拒絕的話一出,芳菲一直愣怔著,此時回過神,帶淚笑道,“楚青鸞長進(jìn)了,倒是小瞧了你?!闭f完再不看青鸞,收了眼淚站起身,拍一拍裙上塵土,捋一捋鬢角對衛(wèi)宸君微笑道,“可是,解藥在我手中。” 衛(wèi)宸君一咬牙,“你在要挾我?”芳菲一笑,“非是我要挾你,而是你與符離夫妻情深……”話未說完,眼前有寒光閃過,周圍的一切凝滯后變得空白,空白中一位唇紅齒白的男童笑看跑了過來,解下頸間玉珮戴在她頸間笑看著她,“芳菲,長大后我娶你?!?/br> 笑魘生了雙頰,嬌艷如花…… ☆、117. 君子可期(上) 青鸞沖了過去,芳菲倒在她懷中,胸前大朵大朵的血花涌了出來,看著青鸞艱難說道,“再怎么,從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從未想過要了對方的性命。”青鸞點(diǎn)點(diǎn)頭,芳菲笑了,燦爛若芙蓉,仿佛回到宮中的少女時期,明媚而姣好,她的眸光晶亮璀璨,握住了青鸞的手,“君子一諾,你長大后別忘了,你若將心給了別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我會瘋狂的……” 嘴里的血涌了出來,她再說不出話,氣息弱了下去,握著青鸞的手一松垂落在地,兩眼圓睜著,死也不甘心閉上,青鸞手覆上她的眼皮,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 竹君看著衛(wèi)宸君小聲道,“就知道嫂子才是她的克星,我沒有料錯?!毙l(wèi)宸君傲然站著看向元邕,“我會束手就擒,不過我既幫了你的大忙,還請你將我與符離關(guān)押一處?!痹咻p點(diǎn)一下頭算作答應(yīng),青鸞抱著芳菲的尸身一動不動,什么都聽不到,什么也看不見,眼前只有芳菲失血蒼白的容顏,若風(fēng)中嫩白的芙蓉,驚人的美麗,卻也脆弱的讓人心驚。 怔忪中驚雷般的馬蹄聲將她喚醒,塵煙過后有人在耳邊喊一聲青鸞,青鸞仰起臉,金定正笑看著她,一身銀甲晶亮的眼眸雪白的牙,青鸞終于松開了芳菲,元邕忙給竹君使個眼色,竹君一擺手,侍衛(wèi)過來抬走了芳菲的尸身。 青鸞剛站起身,被金定一把抱起旋身轉(zhuǎn)幾個圈哈哈笑道,“想死我了吧?”青鸞吸著鼻子笑道,“是啊,想死了?!痹咴谝慌园櫭迹吧=鸲?,差不多行了啊。”金定不依,抱著青鸞不放,元邕忙道,“竹君來了,金定經(jīng)年不見竹君了,抱抱竹君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