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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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顆尖叫的球 “大哥,我這是受害者吧,咋還把我審上了呢?” “和我有仇?這是什么意思?” 雖然決定了審訊重點目標(biāo),但也不能讓人白跑一趟,按照劉瑕排出的嫌疑輕重,警察們分領(lǐng)對手,各自捉對廝殺,審訊室都不夠用,臨時征用了休息間、辦公室,搞得整間派出所都沉浸在nongnong的疑惑之中。李云生們這回非常不理解:不就是電站年久失修了嗎,怎么還查上案子了? “首先,李哥——不介意我這么叫您吧?”劉瑕是帶著一臉笑容進去的,開口還有些北方腔調(diào),“先給您吃顆定心丸——不管怎么說,保險公司肯定是會賠錢的,您不必擔(dān)心拿不到賠償?!?/br> 李云生表情頓時一松,原本對在一起互相撥弄的手指也放開了,他的蘇北口音很重?!澳蔷秃谩乙膊皇悄敲纯粗劐X的人,小姑娘,但是醫(yī)院里躺的也是自家人,保險公司能賠那是最好?!悄銈兙爝€問我們干嘛呀?不是都有人包賠了嗎?” “在事故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新情況……”劉瑕把發(fā)現(xiàn)腳印的事半真半假地說了一遍,李云生聽得一驚一乍,“哎有這事?沒有,沒有,那絕對不是我們自己踩的,我們沒事都很少去那個院子?!?/br> “所以這就得找你們了解情況了不是?”劉瑕拿手搓了一下鼻子,手指舉在空中找紙,還是李云生給她抽了一張,“謝謝大哥了啊——我們就怕這是有人在找事,這次沒得逞,下次還會再來弄,所以得找你們了解一下情況。你覺得這事要是別人有意干的,那得是誰干的?” 這一張紙,把李云生和她的距離拉近了,他也更放松下來,和劉瑕兩人在沙發(fā)上坐著,就像是聊閑天,“想不出來……誰和我們有這深仇大恨?而且這也不是他說破壞就能破壞的啊,配電箱那要是不懂的人去碰,一下被電流打死的都有,得是懂行的人才能弄吧……不過我就說怪了,上個月檢修的時候根本沒檢查出什么問題,好端端怎么就燒起來。馬了個……” 他看了劉瑕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把臟話咽下去,“但還真想不到有什么人——本村都是親戚,誰會和金生過不去?再說村里懂點電工的基本都在站里上班了,就有點偷雞摸狗的也不能上來就玩命吧?炸死我們站對他們有什么好處?站里每年都給村委分錢,村里修路什么的沒少拿,關(guān)系都挺好的……” “會不會是鄰村別的水電站……” “這……沒有吧,我們的電專賣給國家電網(wǎng),發(fā)多少都買,不搶銷路……”李云生神情一動,“王村倒也有個水電站——我知道王志清那個小王八羔子在里頭干,去年他二表弟被金生的遠方外甥撞斷了腿——” 離譜的聯(lián)想,但李云生已做出突破,劉瑕露出八卦的表情,“我聽說王村和你們李家村關(guān)系特別緊張……” “那還用說?”李云生的話匣子打開了,“幾百年了打來打去,我太叔祖就是死在王村人手里,現(xiàn)在叫做是文明了,小姑娘,我們在鎮(zhèn)上讀高中的時候,看到王村人就打,打到他們退學(xué)為止——爭水!我們在鎮(zhèn)上打,他們在田里打,就是這樣打過來的!要不是這十幾年種田的人少了,到夏天還要打!以前和王村人結(jié)親那都是尷尬,兩村打起來你幫哪家?說王村有個小媳婦,兩村打群架,丈夫把老丈人胳膊砍了,回來她就上了吊……就是前幾年還打過一次,出好幾條人命,警察來關(guān)了十多個才壓下來?!?/br> 這就是村支書所謂的‘村里一直都很平靜’,劉瑕并不詫異,“前幾年,這事我怎么沒聽說?” “噢,說是前幾年,其實也是好多年以前了,”李云生屈指算算,也笑了,“你看人上了年紀(jì)就不愛把時間說大,都往小了說,算算……那也是咱們上高中時候的事了,那時候我們在鎮(zhèn)上沒趕上,不然都說不定被抓進去,當(dāng)時進去好幾個人都判了無期,算算時間,最近也都出來了?!?/br> 按照現(xiàn)行的減刑制度,在監(jiān)獄里只要不出岔子,無期都能轉(zhuǎn)二十年,再有積分立功,打點關(guān)系,按部就班地減刑,十幾年也都能出來,時間是對得上的。劉瑕點點頭,若有所思,“十幾年出來,變化太大了,說是一輩子都毀了也沒錯……” “啊,你是說!”李云生一拍桌子,激動起來了,“沒錯,沒錯,王志清一個堂叔就是那時候進去的,他這個人我最了解——以前讀高中他就是被我揍回去的,那怎么說來著?賊眉鼠眼,看著就來氣!一開始還不想搭理,他怎么你知道嗎?偷偷溜進食堂,往我們的飯盒里撒尿!那以后看到一次就揍一次,那時候?qū)W校條件不好,還是旱廁,我和金生一起,把他扔到糞坑里去,肯定是他沒錯,這證據(jù)都是全的——他出來以后和王志清一嘮嗑,就來炸電站來了,這是要把我們李家村給滅了他才罷休??!” 他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肩膀晃動得更厲害了,也不理劉瑕,絲毫沒有請求青天做主的意思,掏出手機就撥出去,“喂,叔,和你說個事——” 一場全新的火拼,似乎轉(zhuǎn)眼就要被醞釀出來,劉瑕感到輕微的啼笑皆非,她說,“李哥——”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祈年玉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在門口。 “劉姐,”他扶著膝蓋一邊喘氣一邊使眼色,“這有點急事得請你來一下——” 劉瑕看了攝像頭一眼,暗自希望沈欽能為她派來另一個干將控制局勢——至少控制住李云生的手機,她和祈年玉一起往外走,“出什么事了?景云呢?” 她回頭看看李云生,見他不再打電話,而是專注地狂按手機,不禁又是一陣頭疼,“不,張局呢?最好由他出面才穩(wěn)妥——你們看到錄像沒?李云生提到的那個嫌疑人——” 她的疑問,終結(jié)于祈年玉的一握——這個素來對她畢恭畢敬的小年輕,就像是根本沒聽見她的問話一樣,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往前趕去,很明顯,是嫌她現(xiàn)在的步速過慢了…… 能出什么事?劉瑕有點納悶,她加快腳步和祈年玉并肩而行,很快就回到了辦公室里——屋內(nèi)極為嘈雜,一群人亂糟糟地圍在角落里,高頻的尖叫聲從人群中傳出,還有女聲在喊,“醫(yī)生,醫(yī)生來了沒有,來個人控制一下他——” 在這一瞬間,時間流速似乎都因此變慢,她的心跳放到極大,砰地一聲悶響,像是心撞在胸腔里,傳遞出陣陣冰冷的悸動和疼痛,伴隨著放慢扭曲后的高頻音效——男聲的尖叫,在如此的慢速下幾乎有些詩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擠進人群,喝令所有人退開的,劉瑕猜想她的語氣不會太客氣,因為鄭警察臉上又浮現(xiàn)出受驚的表情,但這些都只是注意力余裕本能分析到的細節(jié),她根本無暇細思,現(xiàn)在,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沈欽身上。 埋頭伏膝,他在辦公桌下縮成一個顫抖的球,從脖頸到腳踝都在不斷地冷戰(zhàn),尖叫聲也因此發(fā)抖,劉瑕甚至能聽到牙關(guān)互叩的聲音。這種失態(tài)并不可愛,給一般人帶來的只有驚駭——很明顯,這是恐慌癥發(fā)作,在強烈的刺激下,沈欽發(fā)病了。 劉瑕驀地回首注視人群,眼神從每一人身上走過,尋找可能的刺激源——是肖靜嗎?她可能再度靠得太近,讓他終于過載—— 肖靜退后幾步,臉上閃過驚慌與懼怕,注視她就像是注視一頭野獸,她的眼睛開始浮現(xiàn)淚水,這對劉瑕沒什么意義,但可以分析出來并不是她?!青嵕?? 鄭警察后退的速度比肖靜還快,一個接一個,她眼神落到之處,人們紛紛惶恐后退,仿佛停留過久就會被她吞噬,直到祈年玉吞了吞口水,搶到她跟前大聲地分辨道,“劉姐,真沒人欺負他,我們都不敢和他說話——沈先生就是突然間這個樣子的——真的,他本來一直在看電腦,但后來好像有點不舒服,過了一會就蹲到地上去了,再過了一會就忽然間開始尖叫……我們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雙眼大睜,表情真誠,眼周肌rou穩(wěn)定,眼神堅定……他沒說謊。 劉瑕的眼神重新落到沈欽身上,她的眉頭深深蹙起:一個謎團才有了點眉目,又一個謎團又沖刷了過來,是什么刺激了沈欽,讓他忽然間恐慌發(fā)作,倒退成幾個月前的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 吃中飯吃太high,過點了都不知道,汗……我好喜歡吃龍頭魚哦! ps 今天被虐到的親們,冤有頭債有主,到微博去找謀主哈,哈哈哈,開個玩笑…… ☆、第41章 trigger、trigger “王志清已經(jīng)被控制住了?!边B景云捂住話筒告訴劉瑕,“我得跑一趟,把他連夜弄到s市來?!?/br> 他有些苦笑,“就怕耽擱到第二天就帶不走了?!?/br> 劉瑕把他送到門口,有輕微歉意,“是我不好,沒控制住李云生。” “監(jiān)控都拍著呢,這怎么能怪你?”連景云瞪她一眼,“那我是不是也要道歉?本來以為這個案子總算能悠閑了,得,這回又得限時破案——而且還完全只能靠你了?!?/br> 在出門以前,他把住扶手,回頭看了看緊閉的監(jiān)視室,“沈欽他——” “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劉瑕說,“這事和你無關(guān),別cao心了,等你把王志清帶回來的時候,我還你一個正常的審訊環(huán)境?!?/br> “這也不著急,”連景云搖搖頭,“反正現(xiàn)在捉回來也沒人審……” 他欲言又止,但隱約的擔(dān)憂和好奇已把潛臺詞暴.露無遺,劉瑕搖頭示意,連景云臉上掠過憂色,肩膀塌了一點——他就是這樣,即使沈欽忽然發(fā)病和案情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甚至連參與這個案件都屬他本人半強迫的結(jié)果,但他的情況,依然會讓連景云感到愧疚和壓力。 劉瑕目送他上車開出大門才往回走,走廊里要比幾小時前安靜不少,不僅因為時間已經(jīng)進入后半夜,也因為派出所內(nèi)已空了一半,肖靜等人都被拉走——除了最低限度的值班民警以外,隊里其余人都和市局特遣隊會合,連夜趕往李家村和王村控制局勢——宗族英雄李云生的幾條q.q讓李家村q群當(dāng)時就炸了鍋,通過電話和串門,不到一小時內(nèi),李家村村民已經(jīng)開始自發(fā)備戰(zhàn),就連身在s市的李金生等人的情緒也都很激動,聲稱要為自己討回公道,這時候,農(nóng)民特有的邏輯就顯示出來了,就連一直和氣生財?shù)睦罱鹕伎诳诼暵曇獋獌?,法律和賠償款上的思量都被拋往九霄云外,哪怕他們就站在法律機器跟前,他也沒想通過警察來調(diào)查事實,討回公道。 至于王村那邊,反應(yīng)也沒好到哪里去,埋伏在李家q群內(nèi)的‘臥底’把消息傳回了本村,現(xiàn)在整村人都在厲兵秣馬,紛紛放言若李家村的孬種敢過村界一步,就要叫他們有去無回。王志清是已經(jīng)被帶往鄉(xiāng)派出所了,如果是晚去幾小時的話,干警能否入村都不好說。按現(xiàn)在的情況,大家都不敢保證明天會不會出現(xiàn)村民圍住鄉(xiāng)派出所要人的情況——這可不是演習(xí),就如同宗族英雄李云生自豪敘述的那樣,李家村和王村長期以來結(jié)有仇怨,為了水源多次爭斗,在民風(fēng)彪悍的蘇北地區(qū),因為更小的導(dǎo)火索引起村村械斗都不罕見,90年代槍.械管制松弛,每次械斗很少有不出人命的,在當(dāng)時人命還不是很貴,現(xiàn)在可不一樣,雖然現(xiàn)在槍是少了,但有土炸藥、刀具,還有最大的大殺器:網(wǎng)絡(luò)。所以在幾小時內(nèi),市委領(lǐng)導(dǎo)班子都被驚動,層層布置下去,如今兩村內(nèi)外可謂是重兵把守,就是怕掀起什么風(fēng)浪,被媒體搞出大新聞,最后吃不了兜著走的還是坐在最上層的領(lǐng)導(dǎo)。 整件事的肇事者,勇士李云生和王志清享用一樣的待遇,都已被拘留。雖然客觀地說,劉瑕誤判了李云生的反應(yīng),沒能在事前拿走他的手機,又因為祈年玉的打岔沒能阻止他發(fā)出那幾條微信,正是這次群體**件的起因。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人在這件事上追究劉瑕的責(zé)任,她猜這是張局在前頭頂了一下,把她和連景云都隱蔽了起來——這也讓破案的時效性一下變得緊迫無比,不論從市政府的維穩(wěn)需求,還是她和連景云個人的道義訴求來說,在最短的時間,最惡劣的局勢(現(xiàn)在李家村幾乎所有人都對警察燃起了對立情緒)下,破掉這樁迷霧重重、線索寥寥的案件,都成為他們最迫切的需求…… 劉瑕穿過寂靜的走廊,推開門,走進一片黑暗中,她咬住下唇,有些不解自己的選擇;沈欽剛剛經(jīng)歷了一次精神崩潰,最有效的處置方法就是讓他一個人呆著,予以距離外的必要監(jiān)護。她完全應(yīng)該把精力投入案件,只需不時確認他的狀況沒有轉(zhuǎn)壞就夠了,現(xiàn)在推門而入又是為了什么? 屋內(nèi)依然是一片漆黑,但借助窗外的街燈,她確認那團代表沈欽的輪廓依然縮在辦公桌下的角落,劉瑕并沒繼續(xù)靠近,就像她第一時間處置沈欽的情況一樣——不論是緊抱、深情告白、持續(xù)不斷的陪伴等種種如電視劇、小說中一般的處置方法,對精神崩潰中的障礙者來說其實都很不合適,甚至可能造成更嚴(yán)重的恐慌與傷害,一個精神崩潰中的人,根本無法對外界的干涉做出反應(yīng),最好也最穩(wěn)妥的做法,是讓他們自己平靜下來,重建理智,之后再介入安撫。 尤其以沈欽的情況來說,他對于從好意出發(fā)的干涉反應(yīng)極差——在這點上沈老先生居功至偉,劉瑕還記得沈鑠幸災(zāi)樂禍轉(zhuǎn)播的場景,沈欽的上幾次崩潰就是因為他的好心逼近。所以一旦確認他的情況,她立刻執(zhí)行清場,把所有人都轟出屋子,關(guān)掉電燈,給沈欽制造出他最愛的環(huán)境,絕對的黑暗和安靜,沒人逼近—— 在她退出之前,那團黑影動了一下,似乎是意識到了她的存在,然后慢慢伸展開來。 “……水?!鄙驓J的聲音沙啞而疲倦,他似乎正在不斷的運勁,每個動作都異常艱難,需要咬牙克服。 而劉瑕也不否認自己的詫異——從桌子底下爬出,然后坐上椅子,這對任何一個正常人來說當(dāng)然都不值一提,但對沈欽來說,這相當(dāng)于是把地震后的廢墟重建到小鎮(zhèn)水準(zhǔn),他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在離開自己的安全區(qū)。對比上一次他恐慌后的表現(xiàn)(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她的確還記憶猶新),以他剛才精神崩潰的劇烈程度來說,這速度已足以讓人驚奇。 她到走廊上為沈欽倒來一杯水,很燙——又一次,熱水在咨詢中能起到的妙用絕非三言兩語能夠盡訴——回到屋內(nèi),摸黑把水遞給沈欽,又退回到安全距離之外,安靜地等待。 飲水之所以被咨詢師廣泛地當(dāng)作調(diào)節(jié)氣氛的工具,主要是因為它和進食一樣,帶有一定的儀式感,這是一種補充能量的手段,天然就有助于咨詢者重建平靜與掌控感。而把一杯熱水吹涼喝下更是一種天然療法,它需要的耐心在時間中緩慢發(fā)酵,驅(qū)走驚慌、憤怒和惶恐……剛才把沈欽留在監(jiān)視室里以后,劉瑕自己就坐在走廊上喝完了一杯很燙的水。 時間在分分秒秒地過去,劉瑕看著指尖,她的手指在黑暗中只有一點點輪廓,她心不在焉地思忖著連景云的轉(zhuǎn)運行動,王志清會是兇手嗎?如果他是的話,這個案子會簡單得多,不過她并不太樂觀——這是本能的感覺,具體的論據(jù)她沒心思去想……嗯,以王村和李家村的緊張關(guān)系來說,王志清很難不被任何人注意到地潛入李家村…… “你已經(jīng)猜到了吧。” 沈欽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劉瑕動了一下。 “什么?” “trigger……觸發(fā)性描述,我讀過文獻,這是恐慌發(fā)作的主要原因之一?!鄙驓J沙啞醇厚的聲音在黑暗中來回撞擊,就像是自帶混音效果的清唱,還是那么悅耳——即使內(nèi)容是如此殘酷?!澳阋呀?jīng)猜到我的trigger了吧。” 這是很西式的描述,也是較西式的概念,在中文中還沒有約定俗成的翻譯,盡管在西方文化里,這幾乎已是共識。劉瑕當(dāng)然知道沈欽在說什么:在歐美的網(wǎng)絡(luò)文化里,一段文章如果有讓人不安的描述,尤其是和強.暴、虐待等敏感話題有關(guān)的描寫時,作者幾乎都會基于網(wǎng)絡(luò)禮儀標(biāo)識出警告,視頻、討論串也是如此,這是因為,對于有類似陰影的讀者來說,這種描述可能會扣下回憶的扳機(trigger),讓她們想起自己已被深埋的記憶,對于一些心理陰影較重的讀者來說,甚至可能會帶來心跳加速、呼吸困難等物理癥狀,更嚴(yán)重的則是像沈欽這樣的恐慌發(fā)作,這也是很多人的心理障礙復(fù)發(fā)的原因,不僅僅是網(wǎng)絡(luò),他們在生活中無意接觸到的小事,都有可能會成為trigger。 當(dāng)然,在沈欽這個案子中,trigger并不是那么的難找,這幾乎是明擺著的—— “校園暴力……”劉瑕低聲說,“是嗎?你一直在關(guān)注我的審訊……李云生的描述,激發(fā)了你的記憶……你曾是個校園暴力受害者,是不是?” 第一次,她討厭起自己的聲音——它聽起來是如此冷酷無情,就像是一把手術(shù)刀,精確地挖到傷口,但卻無法提供一點慰藉,如果她的聲音能撫平傷口,讓人瞬間痊愈—— “……” 沈欽沉默了很久,久到她幾乎以為他不會開口,但在她安撫他之前,在她能叫停這段效果未知,可能會帶來二次傷害,造成再度發(fā)作的對話之前,他說。 “是?!?/br> 他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冷靜,透著豁出去的狠勁和決心,“我曾是個校園暴力的受害者,這,是我一度精神失常的直接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 最近在調(diào)整節(jié)奏和構(gòu)思,字數(shù)比較波動,大家見諒哈,muamua! ☆、第42章 粗制濫造的視頻 “如果我們將非肢體暴力也列入欺凌事件的話,那么,2006年,全美的校園欺凌案件發(fā)生率是駭人聽聞的25%,25%,4名學(xué)生中就有1名曾受過校園暴力的困擾,想想看這個數(shù)字,美國的下一代飽受欺凌陰云的籠罩,而我們必須正視這一點——是的,有一些學(xué)校在反欺凌上做得很好,在其中就讀的學(xué)生知道自己遇到了類似的事件該去找誰,但99%,全美99%的學(xué)校仍然對于欺凌事件束手無策,這就是我們在這個事件中暴露出的最大問題,成人社會對于校園暴力徹底的漠視和淡化,這種冷漠催生了《大象》,而這就是受壓的孩子們對于社會的回答。” 一臺電視被放在了辦公室里,還是昨晚的那間,除了已換上看守服以外,李村英雄李云生的坐姿幾乎和昨天沒有任何不同,他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致地觀看著屏幕上的畫面——這是個簡陋的flash動畫,如《快樂驛站》一樣的像素小人在花花草草中手舞足蹈,聲音素材則明顯是從別的視頻源里剪切下來,二次合成,甚至無法和小人的動作對上。任何一個有審美的青年都會對這種動畫嗤之以鼻,它就像是高速大巴車上放的導(dǎo)視節(jié)目,粗制濫造到可笑的程度,不過,這種水平的動畫倒是投合了李云生的胃口,他沒怎么注意字幕,盯著動畫小人看得入神,露出了中年農(nóng)民接觸‘高科技’時特有的無邪笑容。 “李先生,早上好。”劉瑕推門而入,順手拿起遙控器,按下暫停鍵。 “有什么好不好的……這都幾天了,你們手機也不給我,總要讓我和村里老鄉(xiāng)聯(lián)系一下吧!”李云生一下回到了現(xiàn)實——被關(guān)了幾個晚上,他對劉瑕的語氣自然不可能有多好,“你們這個關(guān)人的標(biāo)準(zhǔn)我實在是不曉得什么意思,你們可以看呀,我在q.q里有沒有講什么假話?王志清和他堂叔是不是兇手嘛!劉長官,你們這樣冤枉好人是不行的我告訴你……” “事實上,王志清在案發(fā)時有比較明確的不在場證明,而他的堂叔已經(jīng)到外地打工去了。”劉瑕說道,“目前來看,你完全是說錯人了——不過這不要緊,你為我們指明了辦案的方向。警方已經(jīng)把一批可能的嫌疑人帶回所里,一會可能需要你和你的同事去鑒別一下?!?/br> “啊,都是王村的嗎?”李云生喜出望外——看得出來,即使王志清僥幸逃脫了法律的制裁,但能把更多王村人拉進局子來接受李家村人的指認,這對李云生來說簡直是一場大勝?!皼]問題啊,我們肯定配合調(diào)查!” 他迫不及待地站起來,但在劉瑕的笑容里又有些訕訕地坐了下來。 劉瑕繼續(xù)看了他一會,笑容淺淡,居高臨下姿態(tài)明顯,李云生興奮的情緒在她的笑里漸漸收斂,他的肩膀慢慢塌下來,像是意識到了自己階下囚的身份,之前的興奮感,以及來自低教育群體特有的無畏緩緩?fù)嗜ァ?/br> 這是心理學(xué)上的小技巧,也可以說是輕微的精神虐待,對于一個心理大師來說,話語僅僅只是武器的一種,配合環(huán)境、時機,長時間的笑容都足以讓人短暫崩潰。——只是,盡管得心應(yīng)手,但劉瑕一般不太濫用這種手段,她承認,這是極少的例外時刻,對李云生的精神虐待并無必要,只是她的一時興起。 多奇怪,一個人能夠同時如此遲鈍和敏感,遲鈍到對自己造成的傷害毫無自覺——李云生當(dāng)然不知道,他昨晚的幾句話對沈欽造成了多大的影響,但他對電視節(jié)目也毫無反應(yīng),她可以打賭,他根本不覺得自己當(dāng)年的做法是校園欺凌——但,與此同時,他敏感到會對這種輕微的虐待,做出如此嚴(yán)重的反應(yīng)…… 劉瑕注視著李云生,依舊保持著她蔑視的微笑,她心不在焉地注意到,李云生的眼神開始閃躲,他的腳踝扣在了一起,防御性的姿態(tài),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意識到自己為警方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也許還想起了在他年輕時,法制還較混亂的年代里的那些派出所傳說,也許他已經(jīng)開始遐想自己給‘官家’添了麻煩后會受到的待遇…… 她放任他黑暗的幻想繼續(xù)展翅飛翔,欣賞著他的恐懼——欣賞了一段足夠長的時間,這才重新切出專業(yè)而友善的笑容。“你說你要配合調(diào)查,李先生,但你知道該怎么鑒別嫌疑人嗎?” “不……不知道……”李云生大松一口氣,他已無氣焰可言,但又似乎被自己突然的軟化嚇一跳,聲音變大,想要重回之前的滿血狀態(tài)?!澳悄阏f該怎么‘鑒別’,劉長官,難道你比我還熟悉王村人?” 劉瑕笑了——這是他送上門來的。 她重新掛上了那居高臨下的淡笑,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李云生。李云生的表情逐漸僵硬破碎,他吞咽了好幾下,又舔舔嘴唇,最終坐直了,小學(xué)生一樣把手擺上辦公桌,“劉、劉警官……” “嗯?” “對……對不起,打擾您說話了,您,您繼續(xù)……” 但劉瑕并沒再給他好臉色,保持一點壓力,似乎能讓李云生更配合,同時也能讓她更愉快,何樂而不為? “想知道該怎么鑒別嫌疑人,就認真把這段錄像看完。”她拿起遙控器,察覺到李云生在猛點頭之余投來的詢問眼神,不禁一笑,他現(xiàn)在恐怕很希望她出去吧?!啊遗隳阋黄鹂??!?/br> “好好,好好……”李云生伸手去揩汗珠,手才舉起來,劉瑕瞥他一眼,他又趕快坐好,以看黃.片都不曾有的專注盯向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