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這條路之所以安靜,是因為旁邊有許多廢棄的民居。這里是城里一處貧民窟,這兩年剛被收購,準(zhǔn)備新建一處大樓,里面的人都被趕走了,但是還沒來得及重建。 因為沒有人,顯得格外荒涼。 接著黃昏時分半明半暗的日光,還有剛亮起的昏暗路燈,可以看出遠方黑黝黝如巨大怪獸一般的空房子,黑洞洞的門和窗,像一雙雙冰冷的眼。 沈襄覺得冷。 又冷又靜。 仿佛這偌大一片天地間,只有她和司機兩個活物。其余的,便是連半個鳥叫,蟋蟀吭唧都聽不見,仿佛和那廢棄的房子一樣死掉了。 沈襄可以聽見自己心跳聲。 這不正常。 沈襄摸著自己的手腕。 這里透著一股邪氣,一看便是有人想要對付他。只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還特地設(shè)了這樣一個局,選了這樣一個好地方。 地方是好地方。 殺人分尸拋棄可以一條龍服務(wù)全解決了,十天半個月里面,保管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只是不知道,原本準(zhǔn)備殺人的是誰,最后被殺的又將是誰。 沈襄不動。 她在感受。按照常理,想要對付她的人費了這般力氣,設(shè)了這樣一個局,打的就是埋伏的主意。那么,他們的人一定就在周圍,可是這里并沒有人。 敵在暗,沈襄在明。 她不能輕舉妄動。 忽然,一絲微弱的風(fēng)挾著寒氣吹過沈襄臉頰,冰冷的,濕潤的,腥臭的,卻丁點兒聲響都沒有,仿佛從墳?zāi)估锎颠^來的。 沈襄卻忽然笑了。 起風(fēng)了。 他們終于等不及了。 陣法里,好端端的,怎么會起風(fēng)。除非……有人動了。 “出——”沈襄動作快極了,在那陣風(fēng)都為反應(yīng)回來之時,迅速抓出一把符咒,照著那陣風(fēng)的就拍了上去。 刺啦—— 水汽蒸發(fā)的聲音,黑暗中忽然起了光,是那符咒下頭的東西忽然自己燃燒了起來。沈襄轉(zhuǎn)頭一看,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紙片,白慘慘的燒成了焦黑色,眉眼鼻人性化地皺成一團。 紙人傀儡。 沈襄哼了一聲。 那一個紙人像是一個信號,忽然間,四面八風(fēng)都起了風(fēng),沈襄的頭發(fā)被震起,觸到空氣都是冰靈靈的冷,像冬日里雪水。 來了。 沈襄又是一把符咒擲出。 嗤嗤嗤嗤—— 無數(shù)聲音冒出來,像是guntang的油鍋里落入了無數(shù)白生生的皮rou,頃刻間便落得焦黑燒盡,血rou模糊的慘狀。來不及數(shù)有多少個,沈襄那燒起的火都將小半個天照得發(fā)藍了。 但沈襄并沒有喘息的功夫。 這一批紙人兒尚未燒盡,下一批就涌了上來。密密麻麻擠擠攘攘一層層地將沈襄包圍起來,一張張單薄的紙竟形成了銅墻鐵壁之勢。 沈襄不要錢地撒著符咒。 紙人兒一個個被燒盡,一個個又涌上來。它們無知無覺,純粹是個被法力趨勢的工具,殺傷力不大,只是數(shù)量多時,著實如蝗蟲般煩人。 沈襄被團團圍住。 她身邊,無數(shù)被符咒灼傷燃燒的紙人兒,它們白慘慘的身子在漆黑夜空中翻滾,藍綠色的火焰燃燒,仿佛一夜間鬼門大開,紙錢漫天。 沈襄并不懼與這些東西。 只是,這東西卻著實拖住了她,有些煩人。她知道,要是不把幕后的人揪出來,這些紙人是不會消失的,但紙人將她圍住,動彈不得,又從何探出人在呢。 “嘶——” 一時不妨,沈襄被一只紙人近了身,手掌被劃出淺淺一道兒口,滲出點兒血。 這血可不得了。 那些紙人兒聞了血味,更加瘋狂,一個個跟發(fā)了情的馬一樣,毫無理智地朝著沈襄撞過來,不到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沈襄一時竟有些狼狽。 但,她多年修為也不是白來的。 她沉下手,反手一翻,便是一股兒氣拍出去,朝著紙人兒,像是起了一陣風(fēng),那些紙人兒被扇出老遠,進而被震得粉碎,只剩下一團團粉碎的白沫,飄飄灑灑。 接連拍了十幾下,沈襄將各個方向上的紙人都拍遠了。 只是,在拍到最后一個方向時,她忽然被什么東西攔了一下。 那是一只手。 一個女人的手,不似活人,冰冷的,滑膩的,仿佛一塊觸感極好的五花rou,做湯燉rou賣相應(yīng)當(dāng)極好,只是沒有半分活氣。那手上還生著長長的指甲,yingying的,邊緣極鋒利,如一道道翻著白色寒光的刀。 沈襄摸著感覺不對。 但是,下一刻,那些指甲似乎都不見了。那手也有了溫度,細膩柔嫩,仿佛沈襄剛剛的感覺只是一個錯覺。 沈襄也聽到了一個輕笑聲。 熟悉的輕笑聲。 ☆、146 閆青 安顏! 沈襄立刻反應(yīng)過來。 與此同時,一股電流迅速竄過沈襄全身,直至天靈蓋轟然炸開,沈襄幾乎是立刻收手,并順手打出一記反擊,轟然氣流帶起罡風(fēng)如刀,照著那手襲去。 沈襄低頭看了手。 一道手指長的暗紅瘀痕。 沈襄心中暗惱,方才若不是她反應(yīng)快,此時手上定然不止如此一道淺淺的疤。不過,她自然也不是好惹的,方才那一下反擊足夠那人吃上一壺了。 果不其然,凄厲尖叫聲響起。 “沈襄,你該死!” 氣急敗壞的女聲呼嘯而來,卷起陰風(fēng)測測,在昏暗路燈光下,沈襄只見面前白光一閃,凍人寒意似刀鋒而來。 沈襄急速往后一躲。 她腰彎成拱橋,頃刻間又迅速彈起來,飛起一腳,朝著白光的來向猛然踢過去,那一腳來勢逼人,有劈天蓋地之勢。 白光往后一閃。 借著這個機會,沈襄手里又捏了個決,一股靈力匯聚在手心,呈團狀朝著那人席卷過去,裹挾起一陣陣堅硬的風(fēng)。 沈襄眼見那人堪堪躲過那一腳,結(jié)果來不及,又被沈襄的靈力擊中,凄然地哀嚎一聲,登登登往后退了好幾步。 沈襄順勢看過去。 盡管光線昏暗,依然可以看到那人捂著臉,恨毒了般地盯著沈襄看。那妖嬈的身段,艷麗的面容,赫然便是安顏。 她眼睛像是生了利齒般瞪著沈襄。 沈襄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那一擊似乎無意間打中了她的臉。她一張近乎完美的臉上,赫然橫著一道血rou翻起,猩紅色的傷口,深夜光線下,近乎鬼魅般恐怖。 難怪她如此惱怒。 沈襄是知道的,對于她們修道人來說,尋常皮rou傷根本不可怕,不過幾日便可生長如初。但偏偏是這種由靈力造成的傷口最為難治愈,十天半個月是至少,若是倒霉點兒,留下疤痕或者無法治愈也不是不可能。 安顏那般美貌,定然不愿留下疤痕。 沈襄有種隱秘地暢快。 這個女人著實可惡,幾次三番挑釁于她,還仗著自己美貌隨意勾引他人。毀了她引以為傲的容貌,恐怕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沈襄笑了:“安顏小姐,可真巧啊?!?/br> 安顏捂著臉。她一擊不成,方才被沈襄傷了,此刻縱然恨極,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狠狠地盯著沈襄,咬牙切齒:“沈襄!你該死?!?/br> 沈襄聳聳肩:“安顏小姐,你并不是第一個說這個話的人?!?/br> 安顏盯著她。 沈襄回看著她:“安顏小姐,你費了如此周章,想必不是想和我在這里聊天吧?;蛘?,難道你就想憑這么一個局困住我?” 安顏冷笑:“自然不是?!?/br> 沈襄聽她說這句話時,心里忽然泛起一股巨大的不安,如同一腳踩空,墜入沒有底的虛無空渺之中,始終觸不到實地。 她猛然回頭,呼吸驟停。 一只手正懸在她的后頸處,修長細白,但生出的長指甲漆黑妖異,如一把把長而窄的劍,幾乎要刺進她的脖頸里。 沈襄拼命往后退。 同時,她的心里浮起不安。 要知道,自從她上次在閆家救天興總裁一家進階之后,已經(jīng)許久沒有發(fā)生過敵人已經(jīng)摸過來,但自己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了。 縱然是今天的陣法,她也是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可是這雙手,卻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若不是她的直覺敏銳,說不定她已經(jīng)在剛剛被這一雙長而尖利的指甲刺穿了。 她一陣陣后怕。 如今這個情況,只有一種可能。 這雙手的主人,很強。 非常強。 她順著那雙手往上看,一張極漂亮的臉,眉目之間盡是女子的柔媚,笑容干凈,仿若一個天真的學(xué)生,嬌嫩得如剛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