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沈襄舉起桃木劍,神色肅然。 濃稠黑霧中,她素白衣裙,面映金光,烏發(fā)飛起,恍若一尊赫然不動的神像,有著圣潔莊重的美。 “去?!?/br> 沈襄挑起符咒,用桃木劍朝著惡鬼的方向,重重一刺,喝出一字。 重重一聲,如沉石落地,如擂鼓轟然,如鐘聲齊鳴,轟轟然似水波暈開,回聲不斷。 世界仿佛在此刻忽然消聲。 一切動作如電影膠片,縱然無比的驚濤駭浪,也只顯得緩慢而平靜。 金色符咒朝著惡鬼的方向飛去,將灰黑色濃霧緩緩推開,所到之處,如雪見光,頃刻間融化無蹤影。 惡鬼甚至來不及嚎叫。 不過片刻。 病房內(nèi)便恢復一片清明,空氣再次潔凈。 唯有角落里,拳頭大小的黑霧蜷縮著,女人模樣,懷中似乎抱著孩子,外面裹著那層符咒,十分怕人,瑟瑟發(fā)抖。 沈襄走上前,看那黑霧,嘆息一聲:“不過是個無辜的可憐人。既然你尚未釀成大錯,我便送你和你孩子投胎去吧。愿你和他,來世都能到個好人家。” 如果她沒猜錯,這女鬼的執(zhí)念便是孩子。 果然,那團黑霧抖了抖,似乎在磕頭。 rou眼可見,那團黑霧的顏色漸淡了,變成淡灰色。 她的兇性已去。 沈襄心中觸動,微微輕嘆。 命呀。 她給兩鬼念起超度咒。 “太上敕令 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 四生沾恩有頭者超……敕就等眾 急急超生?!?/br> 長長咒語念著,沈襄盤腿而坐,閉目垂眸,竟有幾分普度眾生的神采,恍若金光加身,神圣不可侵犯。 司機看得有些呆。 隨著沈襄念咒聲,那團黑氣愈來愈淡,直至透明,消失不見。 空中依稀浮現(xiàn)一個人影,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人,笑容干凈親切,懷里孩子甜甜睡著,似乎還帶著笑。 她向沈襄鄭重鞠上一躬,無聲道謝。 漸漸的,那虛影也消失無影。 細碎金光飄起,如飄帶,如星河,如煙霧,繞沈襄轉(zhuǎn)過幾圈,才盡數(shù)沒入沈襄體內(nèi)。沈襄如沐浴在圣光中,神女般神圣悲憫,讓人有頂禮膜拜的欲望。 惡鬼功德到了。 房間里空氣一片清透,唯有地上的熱水壺碎片,滾落在地的水果,零落的花瓣證明著方才發(fā)生過什么。 沈襄看著那些廢墟,一陣頭疼。 司機還驚魂未定。 看見空氣恢復干凈,氣溫也恢復正常,他才算微微松口氣,正要說一聲慶幸,看見沈襄表情,登地提了心。 沈小姐眉頭怎么皺得比方才還要厲害。 莫非那惡鬼沒走。 一切只是他的幻覺。 司機怕地厲害,小心翼翼問:“沈小姐,我們現(xiàn)在是安全了吧。” 沈襄點頭:“惡鬼已經(jīng)被我超度了,暫時安全了?!?/br> 司機松口氣。 見沈襄表情,又小心問:“那沈小姐為何一直皺眉?莫非還有大敵要來,沈小姐也無法對付?” 沈襄茫然:“哪里有大敵?” 司機詫異:“那您皺著眉做什么?” 沈襄愁得很,望著那堆成為廢品的杯子,水壺,沮喪道:“我一時沒注意,把這些東西都弄壞了,護士問起來怎么辦?。俊?/br> 司機:…… 沈小姐,您的關注點能不能在正常的頻道上。 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 將爛攤子交給司機后,沈襄安暗自松口氣。 這下應該不會讓她賠錢了。 她看向余子濂。 據(jù)司機李福說,昨天余子濂只驚醒過一次,是在半夜十二點,后來請護士打過鎮(zhèn)定劑才算好,第二次便是方才。 一次比一次嚴重。 沈襄看著余子濂的眉心,神情凝重。 那里有一條硬幣長的細黑線。 這是天師慣用的手法。 標記。 若那線是金色,便代表此人是有人庇佑。 其他修道之人看到后,如果不是想和那天師結(jié)仇,一般不會招惹。 可這線是黑色,便代表余子濂被天師‘預定’了。 預定的下一個惡鬼人選。 這條標記一是為警告其他天師不要多管閑事,而也是為時刻知曉這人位置,只待要取人性命時,隨時可去。 余子濂是被盯上了。 他本是福壽雙全之人,財運亨通,乃是貴相。 若是此時橫死,必然會心有不甘,留下執(zhí)念。因此形成鬼魂,而早有用心的天師自然不會放過他,以后命運可想而知。 余子濂的命不該是這樣的。 這件事沈襄沒遇見也就算罷。 可沈襄既然遇見,況且余子濂又算是熟人,沒有不救之理。況且這種天師肯定害過不止一人,除了倒是一件大功德。 她需要功德。 “呼——” 沈襄緩緩吐出一口氣。 接下來,又是一場硬戰(zhàn)。 · 托護士照顧余子濂,沈襄又留下三個護身符。 沈襄讓司機李福帶她去余子濂看好的新店址。余子濂這些天去過哪些地方,李福都匯報過一遍,這新店址最有嫌疑。 李福自然遵命。 一路上,她和李福聊天。 她問道:“你說這店址是余老板夫人的弟弟推薦給余老板的?” 李福點頭:“是的,當時是我載著余老板和他小舅子一起過來看店址的?!?/br> “那余老板小舅子是做什么的?”沈襄聽出李福聲音里一絲不屑,仔細問道,“他又是怎么知道這個店址的?!?/br> “他呀?!崩罡PΦ煤芷娈悾粣u中又有隱密羨慕,“他倒是個能干人,生得一副好皮囊,整天混在女人堆里,靠女人養(yǎng)著。什么都不用做,日子過得快活極了。這個店址就是他一個女客戶給他介紹的……女客戶,說得好聽,誰不知道是兩人是做什么的,遮遮掩掩……當誰不知道他的秉性……” ☆、034 平安符 沈襄無言以對,沉默片刻后,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余老板小舅子介紹的那個女客戶的具體來頭?” 嫌疑應該在這兩人上。 李福搖搖頭:“當時他只是說是s城過來的一個大客戶,目前在江城度假,據(jù)說還是個大明星呢……家世應該也不低,老板一聽她姓什么之后,立刻就答應過來看這塊地了……嘖嘖,真是運氣好,那種貴客也看得上他……” 沈襄立刻問:“那個女客戶姓什么?” “不知道?!崩罡u頭,“老板說話時刻意壓低聲音,沒有讓我聽見?!?/br> 沈襄垂下眼眸,沉吟。 s城生人,女性,旅居江城,明星身份,家族貴不可言。 沈襄對豪門現(xiàn)今還所知不多,認識者也寥寥無幾。但在她知道的人里,只這些零碎信息連在一起,都模模糊糊指向一人。 閆家嫡長孫女。 閆青。 如果真是閆青,這件事就復雜了。 若是閆青個人行為也就罷,只怕是閆家在這塊地方有什么企圖,派閆青過來假借旅游,實則做手段。 上輩子,她對此也知之不多。 直到余子濂這件事發(fā)生前,她都以為閆青到江城是為監(jiān)督她二叔二嬸行動,可二叔二嬸住院后,她也沒什么動作…… 沈襄還疑惑過。 現(xiàn)在想,或許閆青注意力根本不在二叔二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