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他聞言沒吭氣,埋頭繼續(xù)玩起了游戲。 念及他大老遠(yuǎn)專門跑這一趟,袁偉有些隱隱擔(dān)心。 “誒,你丫不是來真的吧?” 他心不在焉應(yīng)著他:“什么真的假的?!?/br> “你和小項的事兒啊。” “跟那潮得發(fā)霉的地兒住好幾年,你以為我鬧著玩呢?” 袁偉發(fā)愁:“那么多姑娘不要,干嘛非得挑上她呢,這事兒不好辦你知不知道?” 他依舊懶洋洋:“我這不專程趕來了么?!闭f著掀起眼皮瞧他,“你丫有什么風(fēng)聲趕緊給我透露點兒,這事兒要辦好了晚上請你喝酒?!?/br> “我能有什么風(fēng)聲,你爸你還不了解?就一坐鎮(zhèn)指揮的將軍,他指哪我打哪,誰知道下步棋他會怎么走,再說我已經(jīng)知情不報在先,他有什么計劃哪會提前跟我說。” 二人就這么閑聊著,沒一會兒在房間里和譚社會聊融資的德國人就出來了,袁偉立即上前招呼。 譚稷明則起身推門走了進(jìn)去。 長桌后的譚社會看見他時很意外。 “你怎么來了?” 他往那描銀雕花的椅子上一坐:“來看看您,順便和您談?wù)劇!?/br> 譚社會看了看表:“給你五分鐘,說吧,什么事?!?/br> “人好好兒上個學(xué),您干什么非要插一杠子讓人學(xué)不了,這可不是人民企業(yè)家干的事兒,忒不地道?!?/br> 譚社會頭也不抬:“你專程為這事情來的?” “誰讓你老不接電話,我不來一趟還能怎么著?!彼粗T社會,“這姑娘多好啊,溫柔賢惠懂事,又愛學(xué)習(xí)能吃苦,再說她是跟我過又不是跟著你,怎么就礙你眼了?” “你有能耐怎么不弄一項目讓她干,你給她弄好了,我再怎么投資也管不著你們?!?/br> “我弄不弄項目那是我的事兒,但這事兒你干得不對,給人小姑娘嚇壞了,為這跟我急了半天,你這招太損了,趕緊把那什么不能署名的協(xié)議撤了吧,什么事不能好好兒說?!?/br>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譚社會抬頭看著他,“人已經(jīng)走了,撤不撤銷都沒用。” 他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我給了她兩個選擇,她選擇學(xué)業(yè)放棄了你,出國備考去了,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飛機(jī)上。” “……開什么玩笑,不可能?!?/br> 譚社會說:“不信你打個電話問問?!焙攘丝谒值?,“但她既然選擇離開就會遵守承諾不和你聯(lián)系,你可以先回去看看,看我有沒有騙你?!?/br> 他頓了頓,臉色漸漸沉下去,掏出手機(jī)撥通項林珠的號碼,當(dāng)關(guān)機(jī)的語音提示響起兩三秒后他又匆匆掛了。 他看著譚社會:“您怎么能這么做?” “我做的對錯與否先不論,她權(quán)衡之后選擇離開,可見你對他來說并不重要,為這樣的女人跑這一趟,值得嗎?” 他郁沉的臉色漸漸僵硬,心上霎時爬滿驚慌和不可置信。 “你得感謝自己沒給她投資什么項目,要不然也看不清她的心思,不過只要她有這個想法,就算過了項目這關(guān),以后碰上別的事,依然會放棄你?!?/br> 他聽著譚社會說完,沉浸在復(fù)雜的思緒替換中半晌沒緩過來。 等好半天終于再開口,卻問他一句:“你把她送去哪了?” 譚社會銳利的眼睛盯著他,口氣霎時嚴(yán)肅起來:“看看你這樣子,她拋棄你在先,你難不成還要追去找她?” 他結(jié)實的胸腔涌上一股酸澀,夾雜著噴薄欲出的怒火和隱隱作痛,面對譚社會,他從思緒的夾縫中找回殘存的理智,將那些情緒強行壓制后,起伏著胸膛拍了拍桌面,那動靜雖不大卻也不小。 接著,他轉(zhuǎn)身出去了。 屋外,送完客的袁偉將走回來。 笑著招呼他:“唷,這么快就搞定了?!?/br> “她去哪兒了?” 袁偉莫名其妙,見他那怒發(fā)沖冠的樣子,還沒來得及問,下一刻便被他揪住領(lǐng)子。 “我問你她去哪兒了?” “誰去哪兒了,你怎么回事兒,剛才不還好好兒的。” 袁偉邊說邊掰扯他的手,他不僅不松開,反而揪得更緊。 “你們把她送哪兒去了?你他媽不說是不是?信不信我揍你?” 恰逢譚社會開門出來,見狀道:“她去了哪里只有我知道,你要揍人就沖我來?!?/br> 譚稷明轉(zhuǎn)頭看了看譚社會,隱忍的怒氣激發(fā)著血管,整張臉都泛著紅。 他呼吸厚重,松開了揪住袁偉的手,接著匆匆進(jìn)了電梯。 袁偉霎時明白過來,一邊整著領(lǐng)子一邊去追他。 “是不是去機(jī)場?我送你?!?/br> “別管他?!弊T社會說,“他自己會走?!?/br> “他這樣子,路上要出個什么事兒怎么辦?” “幾十歲的人了,去個機(jī)場能出什么事?!?/br> 袁偉只得退回來,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這項林珠在譚稷明心里什么樣兒,隱忍柔弱,羞澀膽怯,被人欺負(fù)到頭上雖不會哭卻也很難還擊回去,生極大的氣時也只會僵著聲音維持自己的意見,連句臟話都不會說。 雖然她固執(zhí)起來犟得像頭驢,不會服軟也不會說靈巧的話,性格沉悶又不懂情調(diào),可捧手心里疼著的只有他一人,那么因為分歧而導(dǎo)致的不痛快也只能由他一人。 他急壞了,只想著快速飛回去問個究竟,什么賭氣不愉快統(tǒng)統(tǒng)拋之腦后,恨不得立刻告訴她:不就是搞研究么,我爸不同意不還有我么,我出錢給你找一項目干不就行了么。 全然不在乎這幾天的不理睬不退讓,正是因為計較她似乎沒那么愛他。 因著失聯(lián),他一路上忐忑不安,雖被譚社會說的那些話影響,但始終不相信她已經(jīng)走了。等到幾經(jīng)周轉(zhuǎn)終于抵達(dá)她們宿舍樓下時,仍然不肯相信。 他摔了出租車的門,火急火燎往樓上奔,連車費都忘了付,那司機(jī)按著喇叭大聲嚷嚷提醒著,他才又掏著錢折回去。 再往樓上沖時,三步并作兩步,因著速度極快,輕易躲過宿管的眼。 腳還未抵達(dá),他手已先伸出去,砰砰砰地拍響302的門,動靜大得惹出左鄰右舍紛紛探出顆頭來一瞧究竟。片刻后,屋里的姑娘匆匆跑來開門,一看是他,意外得很。 “你是來找阿珠的嗎?” 他起伏著胸膛勻氣:“她人呢?” “前天從這搬走了,說是要去另一幢樓住,我問她原因她也不說,想幫她搬東西也被她拒絕了。那之后她也沒回來過,你是他男朋友,她換宿舍你不知道嗎?” 他伸脖子朝里看了看,靠北的床鋪空蕩蕩,連褥子都沒了。 驀地,心上一涼,他又匆匆下了樓。 一層的宿管正吹著風(fēng)扇看電視,見有男人從里面出來,便踩著拖鞋從小屋走出去。 “你是誰?” 將問出口,便看清他的臉。 他長期過來接302的那位女同學(xué),宿管認(rèn)得。 “是你啊。” 她說著,踮腳把胳膊從窗戶伸進(jìn)屋內(nèi)的書桌,從那抽屜里掏出一封信來。 “這是302那位姓項的同學(xué)托我轉(zhuǎn)交給你的?!?/br> 他眼底漸漸浮起一層寒意,待從宿管手里接過信時,又聽她道:“那女娃走了,好像是出國深造去了?!?/br> 他拿著那封信,像拿著一面鐵餅,重得連帶胳膊都有些發(fā)酸。 他修長的手指三兩下拆開信封,里面的信紙卻只有一行字。 當(dāng)時的太陽有些晃眼,他微瞇著眼睛看著紙上寫著:我們在一起不合適,我走了,對不起。 霎時,各種情緒涌至每個毛孔,分量如同一座山,沉甸甸壓在心頭。 譚稷明一生都沒有過這樣的時刻,她竟真走了,只留下這句沒有感情的話,如同她的到來那般悄然。 這就是他的摯愛,他毫無保留全部撒出去的愛,竟換來一把刀,狠狠插在自己心上。 ☆、60 因著事情太過突然, 也或許是他愛得深切糊涂, 即便心中痛楚卻仍不愿相信項林珠是和譚社會做好交易出國了,反而認(rèn)為是她自己找個地方藏起來了。 于是當(dāng)天下午, 譚稷明駕車瘋狂尋找,從他們實驗室一直找到曹立德家門口。 實驗室的趙國民和王飛看見他時皆一愣,聽清來意后也十分好奇。 說:“我們也兩三天沒見著她了, 平時她幾乎天天都來, 最近導(dǎo)師總找她談話,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br> 他二話不說,離開實驗室后又去掏出手機(jī)尋找曹立德的聯(lián)系方式。 趙國民和王飛相覷無言。 王飛說:“不是發(fā)生什么大事了吧?” 趙國民道:“這一看就是發(fā)生大事了, 哎,搞不好以后實驗室就剩我們倆老爺兒們?!?/br> 王飛嘆:“這個阿珠也真是,平時看著溫溫柔柔不說話,真碰上事情不和咱說就算了, 連走時都不打一聲招呼?!?/br> 趙國民又道:“沒看見人男朋友都不知道她去哪了么,連男友都不說的事怎么可能和咱說,各家有各家的難處, 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干活吧?!?/br> 再說下樓離開的譚稷明,因著和程家的關(guān)系, 極快聯(lián)系上曹立德。 碰巧那天曹立德難得在家,他便飛車趕去別人家里, 卻連家門也未進(jìn),就站在門口尋問項林珠的下落。 曹立德方才在電話里已經(jīng)知道他是誰,等真見著人時卻也略感唏噓。 他著身的半袖衫已汗?jié)翊蟀雮€背, 發(fā)鬢都沾著汗水,一雙眼睛充斥勞累后的血絲。 曹立德輕咳了一聲,似不忍:“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不清楚整個過程也無權(quán)過問,我只能告訴你兩個事實,一是的確是譚總授意不能讓項林珠參加項目,二是據(jù)我所知她前天已經(jīng)辦了退學(xué)手續(xù),至于她去了哪里,我一點也不知情。” 他頓了頓,疲憊地道了謝之后離開,高大的身軀慢條斯理走在樓道間,細(xì)瞧過去腳步竟有些蹣跚。 下樓之后,他驅(qū)車開往集美杏林路的美康制藥廠。 早前劉曉娟為項鏈的事兒約項林珠見面的那天,他聽她提過劉曉娟畢業(yè)后在那家制藥廠上班。他沒有劉曉娟的電話,只能驅(qū)車過去堵人,行駛的路上他還給王軍打了電話。 接通那支老舊手機(jī)的卻不是王軍,而是徐慧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