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鮮血順著嘴角滑落而下,胸口滿是火辣辣的疼痛,內府的靈力,似乎有些不穩(wěn),散亂地在筋脈里流走,她想打坐好生調理一番的,卻是不敢,只聽著那人冷冷一句:“你沒資格稱呼她的名字?!?/br> 她只覺得眼前紫影一閃,還未來得及躲開,就覺手上一緊,似是一雙修長的打手抓住,狠狠地往前一帶,只覺眼前的景色快速變幻,快到她都來不及看清周圍后退的景色到底怎般,就被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再是睜眼之時,自己早已不是在剛才那陌生的房間,而是一處滿覆青草野花的山崖,一座孤墳,安靜地坐落在崖邊,守望著整個天劍門。 視線所及之處,天劍門的樓宇高閣,盡收眼底。 顧雪舞摸著被摔疼的右手臂,瞇著眼睛看著面前那座孤墳的碑文,“家妹紫鳶之墓”…… 那面容精致無雙的紫衣男人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徑直走到那精心雕刻的白玉墓碑面前,輕輕撫上墓碑,滿帶小心翼翼的憐惜和寵溺,“鳶兒,哥哥將那個害你丟了性命的小怪物帶來了,這就與你報仇好不?” 明明那般溫柔小心的話語,卻是帶著無邊的殺意和恨意。 顧雪舞知道,這人的恨,都是針對自己。 只是,她現(xiàn)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和這人的恩怨糾葛到底為何,一時也就不知道怎么去應對。 那人又不知道絮絮叨叨對著墓碑說了些什么話,這才轉頭看向被晾在一邊的顧雪舞。 “我允你在死前與她磕個頭?!痹捓餂]有商量的余地,滿滿的全是命令。 “反正怎般都不出個死,我為何要遂你心愿做這無用事?”她不覺得自己有興趣對著一座對她來說陌生的墳墓磕頭。 她的過去只有小師叔和師父,為何要對著一座不相干的孤墳磕頭?話語一落,卻是立馬迎來男人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啪”的一巴掌狠狠地扇下來,里面的怒意她感受了個十足。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今日受著莫名其妙的對待,顧雪舞也來了氣,摸著被打得瞬時腫起的左臉,冷冷地盯著男人,“我顧雪舞可沒興趣對著一孤墳磕頭,要磕你自己磕去!” “若是沒有她,你以為你有機會在這世上走上一趟?” “什么意思?”這句話讓她皺了眉頭。 “她是你娘!” 娘?聽著這陌生的詞語,顧雪舞有一瞬的失神,轉頭,滿是不解地看著身邊這陌生的墳冢,這里就是埋著書上說過的“娘”? 這是什么鬼東西?!她活了這么長時間,從來都不與叫做“娘”的人有半分干系! 在青陽峰的時候,小師叔和師父就是她生活里的全部,她從來不知道有爹娘這種存在,就那么無憂無慮地那么過著自己的小日子,直到后來在塵世生活的五年,她才直到自己是從一個叫做“娘”的肚子里蹦出來的,但是,一直都是小師叔爹娘角色輪換來照顧的她,將她寵到天上去,從始至終,那什么“爹娘”連出現(xiàn)都沒出現(xiàn)過。有小師叔在,她才不需要別人? “先不說你說的是否是真的,即使她是我娘又如何?” “這天下除了她,你以為誰身上還有這上古血脈?”紫幻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上天又何其殘酷,明明給了他們幸福的美夢,卻是要在最美好之際,生生將他們流放到盡是無邊苦海的地獄,若非這個怪物,自己的meimei,也不會落得香消玉隕的下場。 “哥哥,我不要變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那幫我把它打掉,求你,求你了,我不要讓墨大哥看到我這種樣子?!?/br> 明明他好生護著的人,卻是被肚里的怪物吸盡了修為,耗盡了精血。 “紫鳶?!?/br> 想起那如夢靨般的過往,完全被往事糾纏的人幾乎是失去了理智,瀕臨崩潰的邊緣。 若不是這個怪物,自己的meimei怎會離自己而去?如今,她居然還無半分感激之色,如此無情,果真就是魔物! 她該死,她早該死無葬身之地。 殺了她!為自己的meimei報仇。 本是傾城絕色的面容,此時竟是被仇恨扭曲,全然的殺氣硬是讓顧雪舞緊了心神,這人怕是打一開始就想要自己的命。 “紫鳶,別怕,哥哥這就讓她下來與你贖罪,別怕別怕?!蹦腥怂剖窍萑肓睡偪瘢哉Z之間,一步一步朝著白著臉色滿臉緊張的人走去,身上越發(fā)強烈的殺氣,連著地上的花草都受不住,漫天花瓣飛揚。 不論這墳墓里的人與自己有和關系,顧雪舞從來不打算將自己的命交給別人掌控,但是,現(xiàn)下這種境況,她該怎么辦?這人的實體給她的感覺,分明比那鬼王都要厲害一些,以著她如今的修為來看,根本就半分勝算,要想活,就只有逃。 但是,怎么逃? 怎么辦?怎么辦?顧雪舞急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卻是不管怎樣,似乎都無能為力,這人太強大,強大到她根本無法反抗的地步。 “你為什么要殺我?” “待我送你入了那黃泉,你自去問她?!?/br> 那人今日事鐵了心要取她性命,讓顧雪舞連半分的機會都找不到,眼看著那人一掌就要拍在她的天靈蓋上,她終是怕得崩潰了起來,她才不要死!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憑什么! “小師叔!”若是死了,小師叔就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住手!” 白衣飄渺,一切只在瞬間,在離她天靈蓋一指的距離,那人要落下的一掌,生生被一指指節(jié)修長的手阻止。 被壞了事的人滿眼的不豫之色,面上全是隱忍的怒氣,冷冷地瞪著那出來攪事的人,“你什么意思?” “她是無辜的?!?/br> “那你的意思就是,紫鳶就該死?”紫幻不怒反笑,這幾百年的時間,這人不回來看一眼紫鳶就算了,如今他要替她報仇,他居然來阻止。 來人沉默了片刻,“這是上代人的恩怨,一切對錯不該由她來背負”。 “這是我的私事”,紫幻冷冷地看著擋在他面前的人,“不管你怎么說,今日她這命我要定了”。 紫幻想要將抓住自己的手甩開,那人卻是半分不松:“她是師兄的弟子?!?/br> “她是我的仇人!”這一個個的不與他報仇就算了,居然還偷偷地將這孽畜帶走!教他好生失望! “我說了,你的仇人不該是她?!?/br> “那你說說我的仇人該是誰?要不是這個怪物,鳶兒會死?!” …… 兩個男人,并沒有半分退讓的地步,一時就僵持在了那里。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顧雪舞這才有些明白了這個紫衣男人為何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怕是因為自己的出生,才讓他的那個叫什么紫鳶的meimei葬送了性命。 所以,他便要教她去背負這份罪過。 憑什么?! “你先回去,這里由我來處理?!比缫蛔桨銚踉谒媲暗娜嘶仡^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囑咐了她一句。 “謝謝,長老?!?/br> 她知道現(xiàn)下自己再待在這里,唯有死路一條,便是白著臉色從地上站起來,一步一步向著山下走去。 “墨離,你今日若是放她離開,我們以后便再也不是兄弟!” 眼看著那人從自己面前逃開,紫衣男人有些急了。 卻不知,他這一句話讓正要離去的人身子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轉身,“你剛才說什么?” 墨離?為何這名字這般熟悉?想要細想,卻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生生將她擱在一扇緊閉的房門外面,窺不得里面半點。 墨離,墨離?這到底是誰? “你無須多想,回去養(yǎng)傷便是?!?/br> 溫柔的話語,為何這般熟悉?顧雪舞站起身來,歪頭仔細看著那有些讓她熟悉的輪廓,夢囈般道出心中的話語:“小師叔。” 遠處的兩人,心頭都是猛得一震。 “你說什么?”紫幻瞇著眼睛看著她,她這是什么意思? 這句話卻是讓仿佛陷入夢幻的人醒了過來,眼神跟著一陣清明,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兩人,終是什么話都沒說,轉身離去。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昨日才在夢里見過小師叔的樣子,明明那么清晰,現(xiàn)在腦子里卻是拼湊不出他的模樣。 “墨離,我告訴你,我紫幻想要的命,你護不住?!?/br> 她只聽得身后那人滿是怒氣的聲音。 我的命,從來沒有被別人掌控的道理。 我要成為強者。 * 顧雪舞回到翠竹峰時,幾個師兄師姐都去上課了,此時,峰上只剩幾名做內務的外門弟子,一個個忙碌地在院子里進進出出,將峰上弟子換下的衣物拿到外門去清洗。 只是,這一路上,不知為何,顧雪舞總覺得那些外門弟子看著自己的視線很是奇怪,她以為是自己那一嘴的鮮血嚇著他們了,但看那些弟子羨慕或是同情的眼神,又有些摸不著頭腦起來。 被這一道道怪異的視線掃來掃去,終是有些不自在起來,她只得尷尬得以袖遮面,逃也似的往住處走去,好在那幾個師兄師姐不在,免得他們看著自己這番樣子會好生嘲笑一番,現(xiàn)下她胸口的地方痛的緊,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療傷,不想有外人來打擾。 只是,在走到以前居住的院子時,滿眼的紅燈籠,讓她不解地皺了眉頭,看著那大喜的紅,她不明白是為何,這又不是過年過節(jié)的,為何突然多了這些裝飾? 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她這才踩著步子往著里面走去。 “這是……” 房門被打開的那一瞬,滿眼的紅色,紅漆的木箱,擺滿了屋子,上面的紅綢,硬是將這簡陋的屋子染上了些奇怪的喜氣。 這次,她終于震驚了,這是怎么回事? 她以為自己是進錯房門了,剛要踏入房門的右腳又抬了回去,重新走出院門,確保這的確是自己住的院子這才又暈暈乎乎地走進去,自己沒走錯,這些箱子怎么回事兒? 怎么看怎樣像是書中所說的男女婚嫁男方送的那種聘禮,而且她在京城時也見過婚嫁的隊伍,那前面一對對的人馬抬的就是與這些差不多的,不是她的話,難道是二師姐? 二師姐要出嫁了?她怎么沒聽過二師姐心儀過誰? 正巧見著一小童從旁邊的房門出來,便是拉著他問道:“我這屋子是怎么回事兒?” 那人一看她滿嘴的鮮血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問道:“師姐,你,你沒事吧?” 顧雪舞此時哪里還顧得及自己身上的傷,只是這一覺醒來,這一波接一波莫名其妙的事情,著實讓她懵了頭,急道:“你別管我傷不傷,回答問題便是?!?/br> “師姐不知道?這是綠蘿峰的歐陽師兄親自送過來的聘禮啊?!?/br> “……”聘,聘禮?“送給誰的?” 那小童很是怪異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啊?!?/br> “我?他送我聘禮干什么?” 她突然覺得很是頭痛,這又是怎般個勞什子事兒?這天劍門一個個人都不正常,要不是瘋了,要不就是癲了,她來這五年屁事跟他歐陽絕不沾邊,他沒事送這個過來干什么? “這,這,我也不知道?!毙⊥逕o淚,連大人您自個兒都不知道,我這外門道聽途說的小童又知道什么? “算了,你先下去。”顧雪舞揉著額角,揮退了小童,這才回了屋子,看著滿屋子的東西,額角一陣抽疼。 “嘭”的一聲,那可憐房門被人無情地摔上,顧雪舞終是再不想多看那些奇怪的東西一眼,跑去院子簡單梳洗了一下,便是匆匆去了學堂,這婚姻大事可不是什么兒戲,不弄個清楚,她睡覺都睡不著。 * 演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