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你哪家的孩子?” “我娘叫花大熊。” 老人思量了一瞬,在腦子里轉(zhuǎn)了一遍這花大熊三字,時間久了,人也老了,也想不起這人到底是哪家的,在娃娃身上胡亂摸了一把后,終于摸到了那只小手,摸摸索索又是在娃娃手掌上一陣研究,整個人就突然木在那里,嘴上動了幾動,這才抖著手拉著娃娃往著村里走。 “娃娃可是餓了?”再過幾日,怕是這娃娃就活不得了。 “嗯,餓了?!别I得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花朵任由著這人將自己拉到她那間陰暗的茅草房里,然后,在她那里吃了有史以來第一頓飽飯——一個玉米饃饃。 蕭瞎子曾經(jīng)與她說過,她們有緣,所以,她收她做個外門徒弟,開始教她些簡單的術(shù)法,好讓她去怨鬼道旁捕魚時有些自保的能力。所以,她后來往著怨鬼道上跑,才會名正言順地打著她的幌子,村里的人也從來沒有懷疑過。 村里好多人都不知道,其實,蕭瞎子并不是全瞎了,右眼還是看得到一點,只是隨著年紀大了,就逐漸看不清了,到后來,只能由不知哪里找來的一只老狗幫著她引路。 開始的幾年,花朵是經(jīng)常往蕭瞎子那里跑的,后來,就漸漸不去了,只是偶爾從河里捕了幾條肥魚,會親自給她送去。 不是今日這蕭婆婆親自來,她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去看她了。 “婆婆。” 花朵低眉淡淡掃了一眼面前一直盯著她一轉(zhuǎn)不轉(zhuǎn)的老狗,裝作沒見到它眼里起的貪婪垂涎之色,徑直繞過面前的花老虎,上前將老人扶住到堂屋里唯一的一張竹椅子坐下,問道:“婆婆怎么過來了?” 蕭瞎子抽出一只枯廋如柴的手,輕輕地在她手上拍了拍,蒼老的聲音就似常年沒動作的磨子,艱難地轉(zhuǎn)動,沙啞難聽,“我若是不來,她們兩個欺女霸男的豈不是就要把你欺負了去?這么多年她們作惡多端我從來沒管過,可你好歹是我的記名徒弟,由著你被她們欺負了去,我蕭家祖上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此話振振有詞,聽得花朵暗自挑了眉頭,不著痕跡道:“沒事,婆婆,我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欺負了去?有你教的一身本事在,我還會怕了誰去嗎?她們?nèi)羰翘^分了,我也不介意讓她們吃些苦頭?!?/br> 蕭瞎子卻是來了氣,手上的拐杖在地上狠狠一跺,鼻子里哼了一口氣出來,“哼!這些人都是賤骨頭,三天不整治,都能上房揭瓦了,你哪里需要跟他們多說,把我教的那些術(shù)法拿出來,下幾個毒咒,看誰以后還敢瞧不起我蕭家的人!有什么事,婆婆在這里給你頂著!” 幾句話下來,頓時聽得一眾的人變了面色,這蕭老婆子,誰敢去惹她這個神棍? 大伙兒這才想起,這二丫是跟著這蕭瞎子混的,她連對付鬼怪的手段都有,哪里會沒有整治活人的法子?要不然這些年來,怎么出入那怨鬼道什么事都沒有,怕是那些鬼怪都是怕她的!天,她們到底是惹著了這么個“大人物”! 一思及此,大半的人都變了面色,就怕這二丫馬上發(fā)難,下幾個毒咒下來那還得了?瞬時整個院子的外人都嚇得屁滾尿流,一窩蜂散去,只留村長兩母女面帶懼色不知該何去何從。 這蕭瞎子,聽說年輕的時候就喜歡跟鬼神打交道,這村里誰人不知?花老虎做夢都沒想到,今日她居然會為這么個小事來替這二丫出頭。聽著她說那什么毒咒,也跟著一陣心寒,那一聽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花老虎轉(zhuǎn)頭,看著一旁也是變了面色的老娘,尋思著要不要先就算了? 感覺面前兩人還沒走,蕭瞎子瞬即皺了眉頭,龍頭拐杖又是在地上一跺,厲著聲音吼道:“你們兩個還不給我滾!硬要我出手好生把你們收拾一下你們才會服乖?” 被老婆子這么厲聲厲氣地一吼,兩人這次真是被嚇住了,腿一軟轉(zhuǎn)身就往著院子外面逃命去,“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那跑得一溜煙的,平日里哪有人見過? “以后我再聽到你們兩個狗崽子敢在村里行惡!我老婆子定要扯了你們的皮!”似是這次兩人真將她給惹著了,蕭瞎子氣得連氣都出不暢快,一旁的花朵趕忙與她老人家順氣,生怕她一個不暢直接嗝屁…… 這蕭瞎子的出現(xiàn),太出乎眾人意料了,待聽出她護短來給自家徒兒出氣的,眾人覺得順理,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對著這神神怪怪的老婆婆又是敬畏又是感激,有這威望甚重的蕭瞎子在,怕是那村長一家再也不敢來這里撒野了。 花大寶又是哭又是笑地一個勁地拉著老人家的手說著感謝話。 “也是你們運氣好,我今日正好出門逛逛,聽著你們這處出事,這才過來看看的,狗子啊,二丫也算是我的徒兒,本身天資聰敏,很是得我心,我一直當她是自家人看,她被欺負了我又怎么坐得???你這當?shù)囊簿湍铱蜌饬恕!?/br> 說著,蕭瞎子便是拄著拐杖要起身,“看著你們沒事,我也就回去了,你們忙你們的,不打擾了”。 卻是還未起身,就被一眾的人給勸著留下來吃個便飯,她一再推脫不得,只好在眾人的擁護下坐到桌邊,簡單地吃了幾口桌上的飯菜,就再是不動了。 “蕭婆婆,怎么吃這幾筷子就不動了?來來,吃菜啊?!睙崆榈耐醮笫逡粋€勁兒地給這花大熊家的,也算是他未來親家的恩人夾菜。 哪知老人家只是索然無味地嚼了幾口,端著碗筷嘆了一口氣,“哎,人老了啊,吃什么都嚼不動咯,哪里像你們年輕人,哪里都可以去,什么都可以吃,我啊,都是半個身子埋進土里的人了,這活得可是沒一絲趣味了,再好的東西都享受不到了,你們吃你們的,別管我了?!?/br> 老人家突然而來的辛酸話,聽得眾人也跟著打緊。 王大叔放下筷子,拉著她的手寬慰她道:“哎,我說蕭婆婆,您這可是長命百歲的相,說什么喪氣話?人都有老的時候,你這么大年紀了又能吃又能動的,你看這村里的老婆子老頭子哪個能跟你比?我以后要能像你這樣子我就謝天謝地咯?!?/br> “你們不懂啊,這人老了啊,什么都做不了了,沒用啊?!彼剖窍氲搅耸裁?,蕭瞎子只是搖搖頭,放下碗筷,毫無生氣地擺了擺手,一個勁兒地嘆氣。 “不是有二丫和我們嗎?您老有什么想做的,給我們說一下,我們幫你做不就行了?!?/br> “哎,二丫可不是我們這小村子鎮(zhèn)得住的,她遲早要離開這里的,我這快死了的老婆子可不能去擋了她的路,若沒看她混出個名堂,我死了都不安心?!?/br> “婆婆,你這說的什么死不死的?”花朵皺著眉頭放下手中飯碗,拉過老人家的手輕聲責備道。她暫時沒打算要離開這里得打算,即使要離開,那也得等老爹同意跟她一起離開,若老爹不走,這是個煉獄,她也待。 這輩子,照顧老爹道百年,是她想做的第一件事。 “好孩子,婆婆知道,你心疼婆婆?!崩先思逸p拍著她的手,面上全是滿足的笑容,卻是途中似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對了,二丫啊,聽說你出村子了,是不是???” “是的?!迸率沁@出一趟村子,會引來好多麻煩,這村子,暫時也不是個好待的地方,得趕緊想法子往怨鬼道搬去,花朵邊回答邊想著晚上去怨鬼林看看青鋒和秀才把房子給建的如何了。 “外面可是比我們這窮山溝好多了吧?”蕭瞎子似乎對外面感興趣得很,語氣里都帶了些好奇。 “也,還好,哪里都一樣?!睂π薜乐藖碚f,浮華不過虛無,一眼皆空,也沒什么特別的。 “傻孩子,以后就好好在外面發(fā)展了吧,別回來了,這地方,沒前途?!?/br> “我……”花朵看著面前的人,眼色閃過一抹幽深,閉嘴不語起來。 “哎,若是你走了,怕是我老婆子再難看到你了,你今晚過來我這里一趟,我那里有些東西要給你,有些話,我該是與你說的時候了……” “好。” 眾人都沒看到,花大寶聽到二丫說這句好的時候,端著飯碗的手,明顯地抖了一抖,卻是什么都沒說,只是安靜地吃著飯,再是不抬頭。他的孩子,終于決定離開了嗎? 一家子,有喜有憂。 ☆、第039章 與鬼上墳 吃過飯后,把豆?jié){熬好,將自家一大一小兩口子安頓好,花朵這才有時間去整里那帶回來的一堆東西,收拾到一半,正好瞧著那一堆的香蠟紙錢,記起了要給青鋒上墳這件事,便背起背簍去了怨鬼道,打算上完墳再給家里那看著傻愣愣的笨娃娃弄幾條鯽魚熬湯喝,好補補腦袋。 眼見著天色還大亮,黃昏尚早,怕是青鋒那死鬼正賴床鼾聲打得雷響,左右上墳燒紙也就那么點時間,花朵也就不急于一時,便慢騰騰地去一旁的小河里捕了鯽魚,將背簍放在及膝的水里養(yǎng)著,又拆慢悠悠地往著怨鬼林去。 那里,青鋒她記得時常喜歡待著得就是那林子與怨鬼道交界處立著的那棵古槐,這處靈氣充沛,這古槐這么多年來卻是沒長成什么精怪,倒是讓她好奇了許久,獨獨便宜了青鋒那妖孽鬼物做了自己的專屬御座,前些年的時候,這兩人一個安靜地墾她的地,一個獨自賞他的景,兩人井水不犯河水。 也不知為何,這開始少言寡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艷鬼,某日就突然變成了個話嘮,還改了性子在她面前一個勁地賣sao……就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得玩具一般,見著她得眼神,永遠的晶晶亮充滿了神采,教人簡直捉摸不透。 靜靜地倚著老槐樹,花朵想起兩人前事種種,倒也有些回味的趣然,不覺間日頭早已落下了地平線,反應過來之時,滿眼的昏暗,天上星子點點。 這時,從來只有鴉叫的寂靜林子也開始熱鬧起來,修整了一個白天的眾鬼物們醒了過來,都從自己的棲息地走出來,各自打著招呼,聚在一起商討商討最近的趣事。 當然,這要說到事情,那就離不得青鋒大人和那有著一身了不得本事的厲害姑娘,記得是叫花姑娘還是菜姑娘來的?反正管她花還是菜,就是很厲害。 于是,大喇喇地站在老槐樹下的花朵,很快就被一眾的鬼物發(fā)現(xiàn),跟看稀罕物似的被一股股涼颼颼的視線打量了個上上下下。 借著月色,花朵轉(zhuǎn)頭在暗處的鬼物里巡視了一遍,卻是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心頭沒來由得有些失望,低頭看著手里提著的香蠟紙錢,怕是今日見不著那死鬼了,轉(zhuǎn)身正要準備離去。 “姑娘可是來上墳的?” 正準備離去的人,轉(zhuǎn)身,看著身后突然出現(xiàn)的書生,抬眼瞟了一眼他身后,道:“是?。磕憧芍狼噤h他的墳是哪處?” 手持折扇的書生,掃了一眼花朵手里果真提著的一大捆的“金磚”“銅錢”,眼角禁不住抽了幾抽,卻不好笑出聲來,只得“唰”的一聲打開手中折扇,遮住半面,干咳了一聲掩飾剛才的失態(tài),側(cè)身做了個請,道:“還請姑娘隨在下來。” “哎喲,我們家的青鋒大人,第一次有人來給他‘上墳’呢?可是美著他了,瞧瞧那大把大把的金磚銀磚,哦呵呵……”怨鬼道好歹有些事兒可以來樂樂了。 于是一人一鬼,就在眾怨鬼的前擁后呼之下,往著林子深處去了,整個林子跟過節(jié)似的熱鬧,到處鬧哄哄的。 “他怎么不出來?”往著林子深處走的花朵,裝作無意瞟向右邊某處,嘴唇抽了幾抽,只得問問前面走著的書生。 “你說青鋒大人啊?”書生低頭清了清嗓子,“額,他,他這幾天在閉關(guān)修煉,不方便出來”。 “哦,是嗎?”聽著如此解釋的花朵挑了眉頭,修煉?他個鬼物這是要渡劫了,還是在偷練葵花寶典? 她的身旁,一眾的鬼物今兒個情緒特別激昂,這陣仗簡直不輸她初時來這鬼林子時。 “哎哎,聽說沒,姑娘要給我們青鋒大人上墳呢,大伙兒都去瞧瞧熱鬧啊,咱們這林子好久沒來人上過墳了,喲呵呵……”就似那妓院的鴇媽,長相美艷的朱四娘扭著腰肢,捏著手帕邊走邊招呼“客人”,不出一會兒的功夫,就招了一大批老老小小的鬼物上百跟在花朵身后。 “哎喲喲,老朽我可是好久都沒見過錢的模樣了,那香蠟的味道,嘖嘖,可是好聞得很,今兒個我可是要一口氣聞個夠!”從來這鬼林子里屁大點事兒都會被一眾閑的慌的鬼物給鬧成件大事,今日這本就是大事中的大事,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瞧瞧,那一大堆的金磚,若是青鋒大人以后去了冥府,可就真是個闊家少爺了?!?/br> “姑娘倒是回來了,我還以為她不會回來呢,青鋒大人還為此……”有嘴巴大的想抖出點秘辛來,卻是話還未說完,就倒霉催地被不知哪里來的一片竹葉“啪”的一聲拍在嘴上,直接將接下來的話給拍了回去。 前面默默地走著的人,小聲地嘆了一口氣,這人智商呢?幼兒園大班嗎?沒事來耍這套?她表示捉急。 沒出半盞茶的功夫,陸秀才竟是將花朵帶到了她選址修建屋子的地方。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黑暗里行了許久的花朵,剛一踏上那片被月色普照的方寸之地時,就被月下那一棟精致的竹屋吸引了。 “哦呀……咱們青鋒大人果然上心,不眠不休地弄了一整日,真是弄了這么個似仙境般的地方?!笨粗蔷碌闹裎荩槐姷墓砦镌谀抢锲鸷?。 “哎呀,青鋒大人可頭一次對人這般上心呢……” 站在那里怔神了許久的花朵,“啪”的一聲丟下手中的紙錢,抬腳向著那棟竹屋走去。被人精心挑揀出來的白色鵝卵石,在柔軟的草地上鋪成一條可愛的小石子路,彎彎曲曲地通向那用半腰高的竹籬圍成的小院,正對院門口的湖邊,是一張放著棋盤的竹桌,四張石制圓瞪,對稱地放在四邊。院子里,對湖的竹籬下是剛填了土的長形花圃,只等著主人來種上喜歡的花種,綻放滿園的花香,院子的左側(cè),還有一口剛打好的井,盈滿了清涼的井水,因為要做那什么壓力井,所以青鋒只是草草地挖了一口出來,打算后續(xù)再跟著她得意思慢慢來弄。 緩步進入清涼的屋內(nèi),鼻尖盡是縈繞青竹的芳香,讓人心曠神怡,旁邊幾把編織精致的竹椅,一一乖巧地繞在那張剛用榆木做出的方桌旁。信步走出屋外,左側(cè),翠綠的樓梯可上到二樓,站在樓上的露臺,整個鏡湖風光盡觀眼底,清風陣陣,葦草搖曳。 此情此景,讓人看著有些走神,花朵突然想起一句話,“繁華盡處,尋一無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鋪一青石小路;與你暮鼓晨鐘,安之若素”。 說實話,這種地方,在現(xiàn)代社會的話,真算是世外仙鄉(xiāng),求之不得的妙地, 一個飛身從二樓下來,正落在那伸到水上的棧道,“蹬蹬”的腳步聲,響徹在這安靜的夜,看著前面那一幢別致的水上竹屋,花朵瞪大的眼眸里有些驚訝,一個旋身輕巧坐在那翹起的檐角上,撐頭看著站在遠處的陸秀才,問道:“這鏡湖鬼物是不得靠近的,你們青鋒大人是怎么做到的?” 陸秀才淡淡一笑,答道:“扔過去的唄,然后再用大錘子,把竹屋牢實地釘在泥里?!?/br> “……”花朵腦補出,那錘子的柄,估計不短…… 坐在高處好好地將這幾乎是按照古代皇家宮廷設計的竹樓欣賞了一遍,有些樓宇連綿,檐角飛揚的小氣候,花朵很是滿意,得了興致,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喜歡的一些把戲,隨你抬手,幾點靈力從指間溢出,在夜空中劃過幾抹美麗至極的曲線后,消失在了漆黑的竹林中。 竹樓上翹著二郎腿瀟灑而坐的人,一身粗陋衣裳遮不住那一身的仙姿卓越,遠遠看去,真是月下仙子,誤落了紅塵,卻始終淡泊得不沾一絲煙火氣息,看不出權(quán)色,也見不著錢色,一眾的鬼物,遠遠地看去,倒是打心里覺得,此人真是天生得高貴,可比那些濫竽充數(shù)得修道士看著正點多了。 還未從那人一身淡泊出塵的氣質(zhì)中驚艷過來,一眾的鬼物便是驚訝地看到,那零落在竹林各處的螢火蟲,竟是全部都一閃一閃地往著竹屋這處聚來,原來在一片暗色之中的竹屋,瞬時周身都落滿了夢幻的熒光,一閃一閃,就似天上的星子,迷路在了此方。 坐在竹屋上的人,一邊動著手指頭,看著那聚集過來的千萬螢火蟲,嘴角上盈上了調(diào)皮的笑意,前世,有好長一段時間,修道對她來說,那所有的趣味,就是能做這些尋常人無法做到的趣事,看到尋常人無法看到的美景。 “呀呀呀呀呀!太,太漂亮了!” “太美麗了,簡直就像著做夢?!?/br> 一輩子沒見過這般奇景的鬼物們?nèi)糠序v了起來,有的竟是像孩子一般,在漫天的螢火之下,手舞足蹈起來。 “今日是我花朵慶祝新居建成之喜,眾位盡管狂歡?!?/br> …… 怨鬼道上,從來沒有過這般喜慶,老遠的地方,似乎都聽得到這處傳來的喜慶鬼聲。 今日,花朵也不拘束,又唱又跳與眾鬼物鬧騰了一晚上,眼見著月色已是上了中天,覺得時候也不早了,她這才慢悠悠地拿起冷落在一旁的紙錢,轉(zhuǎn)頭看著竹屋不遠處那一坨荒涼的,長滿了野草的孤墳,眉角抽了抽,看著一旁的書生,聲音涼涼問道:“這就是他的墳?” 書生點頭如搗蒜,嗯嗯,快去吧,燒紙燒紙,這才是大事。 踩著一地的竹葉,花朵慢悠悠地走到那可憐得石碑都斷了半截兒的墳,停在前面兩步距離處,上上下下將那爬滿青苔的斷碑打量了許久,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半盞茶的功夫后,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腳踩到碑上,一寸寸地將之踩入泥土,那個狠勁兒,教一旁的鬼物看著咋舌,最后,那斷碑只露出了一小截的頭頭,可憐到了家…… “姑娘這是……”一旁的秀才滿心的不解,她這也太不敬了吧?不知死者為大嗎? 女子轉(zhuǎn)身笑嘻嘻地看著他道:“我私下覺得,這樣見著要荒涼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