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說完,她又脫了鞋,上床與幺弟蓋上了薄被。 四張符落在房間四處,形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這個空間根據(jù)制符人的意愿立馬成了暖春的溫度,不冷不熱,涼爽宜人。 給幺弟蓋好了被子,花朵便輕手輕腳地開門,去灶房里熱了些魚湯,將魚刺仔細地濾干凈了,才攝手攝腳地端回屋子,卻是看著床上的人還未入睡,便是對他說道:“我熱了些魚湯在這里放著,待會兒若是風兒餓了你便與他喝些填肚子,我有些事出去一下?!?/br> 那人半抬著眼眸看了她許久才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問她是要去哪里,只道:“妻主大人小心些?!?/br> “以后叫我阿朵就好?!?/br> 正是要出門,花朵又似想起了什么,立馬又轉了回去,走到放魚湯的木柜子上,將剛才才止住了血的手指使勁捏了捏,擠了幾滴血出來在陶瓷碗上又畫了一個符,催動符文運轉,這才走出門去。 除了墨傾城,誰都不知道,屋子里的花朵出去了一夜。 室內涼爽如春,瞬時將人一身的燥熱減去,涼爽的空氣讓心情都平復了許多,床上的兩個孩子呼吸也逐漸均勻了起來,奶娃娃那小小的眉頭也很快舒展開了,偶爾吐著口水泡泡,睡得還算踏實。 一身銀藍衣衫的人,撐頭看著那桌上一直冒著熱氣的鯽魚湯,漆黑的眸子星辰點點,良久,涼薄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你又何須這般做?” 轉頭,纖長的手指輕輕刮在床上睡熟了的娃娃rou嘟嘟的小臉上,墨色的瞳仁閃過一抹隱隱的紅色,“她對你倒是好,明明相處不到一日……你說,她可會對……” 話語到一半,突然就沒了下文。 月光普照,寂靜的鄉(xiāng)村沉睡在大山深處,一村的人和著蟬鳴之聲安寧入睡,等待著新一天的來臨。 夜風吹過村口的黃葛樹,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遠遠看去,就似什么魔怪在張牙舞爪,看著有些毛骨悚然。 一個人影,提著微弱的燭火,從黃葛樹下經過,慢慢向著怨鬼道深處走去。 那廂,正是坐在老槐樹“臂彎”里無聊地賞月觀星的紅衣鬼,心下突然一動,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猛然起身,看向花家村的方向,“嗯?”漂亮的丹鳳眼里閃過一抹疑惑。 這大晚上的她不睡覺跑這里來作甚?夜游? …… 種滿了翠竹的怨鬼林,里面黑漆漆一片,夜風吹過,整個竹林都是竹葉“簌簌”落地的聲音,細長的竹竿在夜風中搖動,就似魔鬼的爪子在狂亂舞動,偶有夜梟一陣亂叫,聽的人毛骨悚然。 明明是空無人煙的林子,卻是時而傳來人語之聲,似乎是有好多人在里面趕集一般,熱鬧得很。 這就是花家村人人談之色變的怨鬼林,是這里所有怨鬼聚集的地方,里面陰氣很重,連專門捉鬼的道士都不敢隨便進去。 這怨鬼林,花朵還是第二次涉足,第一次的時候是白日,她沒遇到多少敢來惹她的厲鬼,只是,這晚上,陽氣弱到了極致,這怨鬼林就是那些鬼物的天下,不知道待會兒可是會有一場惡斗? 緊了緊手中紙糊的燈籠,她卻是絲毫的猶豫都沒有,抬步便是向著林子深處走去,昏暗的燭火瞬時淹沒在一片黑暗中。 “喂,死丫頭,回來!你跑去那地方作甚?” 遠遠地瞧見那熟悉的身影往著怨鬼林深處走去,疾步追去的青鋒面上全是焦急,眼里隱隱有些擔憂。 卻是因為離得太遠,那人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呼聲。 ☆、第011章 霸道神婆 “那不是花家村的花朵嗎?她怎的跑這里來了?” 漆黑的竹林里,一抹飄搖的燭火慢慢向著林子深處飄去,就似一顆石子無端闖入平靜了千年的死水,激起的千層浪惹來百方窺探連連。 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鬼物均是現(xiàn)了身形出來,疑惑地看著那踩著一地落葉往著林子深處走去的人。 “她倒是膽子大,真以為我們奈何不得她了?要是咱們一起聯(lián)手,還怕撕不碎她的魂魄?” “走,跟去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漆黑的竹林里,陣陣陰冷的風吹過,整個林子,竹葉不斷“簌簌”落地,徒增毛骨悚然。 正是在前面安靜走著的人,腳下步子一頓,慢慢轉頭……身后,不知何時已經是多了一大群的鬼物跟著。 這是要百鬼夜行的節(jié)奏?花朵無趣地抽了抽嘴角,左手高高舉起燈籠,好讓自己看得清楚些,右手叉腰,面上瞬時帶上潑辣十足的味兒,“我說,你們個個些吃多了沒事?lián)沃扛腋缮???/br> 眾鬼物一愣,你看我我看你,是啊,他們跟著她做啥?只開始看有一群跟著,他們也就跟過來瞧熱鬧來了。 “你……你跑來我們怨鬼林作甚?” 終是有大膽的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原來是這個,花朵很是無所謂地甩了甩一頭分叉分得很是厲害的頭發(fā),“哎,你們也別大驚小怪的,我今晚跑來是在這里蓋房子的,這不在下剛成了家,打算過來與你們做鄰居呢……” “……” 陰風陣陣,眾鬼物頭頂竹葉“簌簌”落得更歡……這人沒事吧?他們在這里待了這么就久,第一次聽說要和鬼做鄰居的。 “做,做鄰居?” 手持折扇的“陸秀才”張大了嘴巴,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怪女人,拿了幾百年的折扇,頭一次沒拿穩(wěn),無聲落地。 這實乃天下奇聞,常人見鬼都是繞道走,她卻偏偏往鬼窩里鉆,奇哉,怪哉。 “你打算在哪里蓋房子?” “那里?!?/br> 眾人順著她手指向的方向,便是看到月色朗照之下泛著粼粼波光的鏡湖,面色均是一震。 那里是整個怨鬼林的中心,卻也是跟花家村一般是他們不能涉足的地方。 鬼群里瞬時就炸開了鍋。 眾鬼交頭接耳,紛紛猜測她此行是否有別番意圖,她要是在別處建房蓋瓦大伙兒也沒得說的,可偏偏就是那地方,據(jù)說有世間最是厲害的天靈地寶的地方,隨便拿個寶物出來都可以讓他們一眾灰飛煙滅,永不超生,到時候就連怨鬼的資格都做不成了。 花朵也懶得理這些家伙在說什么,掏了掏耳屎,對著空氣一吹,便是轉身向著鏡湖走去,卻還沒走幾步路,身后突然一陣陰風呼嘯…… 一直心有戒備的人,腳下步子一動,整個人便是漂亮的一個側身成功躲開背后的偷襲,卻是這一片刻的功夫,一眾的鬼物已經將她圍了個滴水不漏。 “喲,偷襲?”她慢悠悠地從懷中抽出一張滅魂符,夾在右手食指與中指間,對著周圍不下百數(shù)的鬼物揮了揮,“行事前可是要用腦子想想,你等先自個兒看看有沒有那命來動我一下,我手上這‘滅魂符’要是拍下去了,那可就不是鬧著玩兒的,到時候落個灰飛煙滅的下場,可別怪我無情”。 卻是沒有誰后退一步,明明就是人間十多歲的娃娃,連她花家村的蕭瞎子都不敢隨便進這林子,這花朵是吃了豹子膽了不成?就算再是天賦靈通,她一個十多歲的娃娃又成得了什么氣候? “格老子的,你大爺啊,你以為你是誰?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毛都還沒長齊就敢來這里撒野,還真當我們是龜孫子了?” 一大胡子鬼威風凜凜地舞著手上的狼牙棒,瞪著銅鈴大的眼珠子兇神惡煞地吼道,聲音倒是響亮,卻是沒向前走一步。 聽著那龜孫子的話,花朵挑眉,回道:“老子就是大爺怎么著?你都知道自己是龜孫子了還敢到你大爺面前吼?找打不是?” “你……” 大胡子被花朵這一句話給哽得漲紅了臉,當下怒氣攻心,掄著狼牙棒就揮了過去,這大胡子身前可真是個混江湖的人物,在鬼群里也有一定的威望…… 提著燈籠的人,只是勾唇諷刺一笑,腳下一動,人便是若輕羽般躲開了兩個大棒子,這鬼物的東西,打在身上可不是一般的痛,她可不想去嘗試。 “大伙兒別怕她,她身上符咒再多也沒我們人多,我們一齊上,這女人可是修道之人,吃了她的血rou定是大補,到時我等出這鬼林子易如反掌!” 不知是誰這么一挑唆,不少鬼物就被最后那兩句話勾起了貪欲之心,互視了一眼,多半都加入了大胡子的隊伍。 困在這什么都沒有的鬼林子里,大伙兒是想投胎,想出去想瘋了,如今面前有這機會,誰愿意放過? 只是,仍是有少數(shù)的鬼,就像那“陸秀才”,就站在一邊持觀望狀,他可是聽青鋒說過,這個花朵,著實不簡單,若是貿然出手,到時可怕沒有什么好下場。 果然,在一旁觀戰(zhàn)的幾個就驚訝地看著被包圍在鬼物中的女子,竟是一邊照顧著手上燈籠,一邊靈活地躲避著一眾人的輪番攻擊,期間還不緩不急地從懷中取出一張又一張的符紙,準確無誤卻又似隨意地拍在攻過來“人”額頭上,“啪啦……”幾聲,就是脆弱的琉璃不堪外力一擊,那些“人”便是碎成夜空里的星辰點點。 被符咒拍上的……果真是,灰飛煙滅……幾“人”瞬時白了一張臉,眼里是毋庸置疑的驚恐。 一輪攻擊下來,被圍住的人汗不出,氣不喘,面上全是一番從容淡定。 眾鬼物這時候才真被那人給鎮(zhèn)住了,均是停了攻擊,站在一邊再是不敢上前一步。 周圍,安靜得只有竹林飄搖的“沙沙”聲。 面上全是平靜的人微微地呼了一口氣出來,繼續(xù)慢悠悠地要從懷中摸出符咒,卻是動作一頓,“沒符了……” 她身上總計就不超過十張…… “她沒符了!大家快上!” 沒了那些厲害的符咒,就相當于沒了保命的東西,老虎若是沒有鋒利的爪牙,氣勢再是嚇人也只能任人宰割…… 剛才還全是忌憚的大伙兒又紛紛使出了看家的功夫,一齊向女子撲去…… “無知鬼物,不知死活!” 眾鬼還沒沖到女子面前,突然見著女子腳下竄出一匹成人高的白狼,一口便是將沖在頭一個的大胡子吞進了肚中,速度之快,似乎一切就只發(fā)生在眨眼之間,那大胡子都沒來得及慘叫一聲。 這一次,大伙兒終于給駭住了。 挑著燈籠的女子,虛空而坐,滿是慵懶地撐頭看著下面一眾,懶懶道:“我家白狼可是胃口大得不得了,這十多年了都還未進食過,如今你等便是它最好的口糧,可惜,也只夠它塞牙縫而已……你們說,我要不要讓它直接將你們吞下肚子?” 女子笑得無情,豎起的手指,正要落下。 “花姑娘,手下留情!” ……風蕭蕭兮易水寒…… 故作瀟灑淡定的人,終是皸裂了神色,轉頭,斜著眼眸看著那叫她“花姑娘”的書生,jiejie還“菜姑娘”呢。 “他們都只是普通百姓而已,身上也沒多少修為,根本就傷不得姑娘半分毫毛,還望姑娘饒過他們一命?!?/br> “你可是說錯了,書呆子,是他們不饒過我呢,我就想在這林子蓋個竹屋子,他們這就要我命,是我可憐吧……”花朵攤手,做無辜狀。 “實不相瞞,大伙兒也并非是針對姑娘,姑娘有所不知,那鏡湖據(jù)說是有了不得的寶物,他們是怕姑娘得了那些寶物來對付大家,這才對姑娘有所失禮,還望姑娘海涵?!?/br> 此話從陸秀才口中一出,頓時招來眾人訓斥,“死秀才你個書呆子!誰叫你亂說的!你不說她還不知道,你這么一說,她要是真得了那些東西怎么辦?你是要我們連投胎都投不成?” “姑娘有一身高深的修為和那么厲害的獸寵,又如何會要那些東西?”面對大家的責難,陸秀才從容不迫地解釋道,“剛才大家不是都看到了,姑娘她若是真想要我們魂飛魄散,只是一張符的事情,又何須那些所謂的寶物?更何況,她還有一只……”說著,陸秀才看著滿眼兇光貪婪地盯著眾人的兇獸,心下頓時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這是什么東西? 聽著秀才這么一分析,眾“人”默然。 一旁仔細聽著的花朵了然,她說是個啥事兒,原來是這個事,隨即無趣地擺擺手:“若是真心問道,那便是修心修身,那些外物就只是個保命物什而已,太過執(zhí)著反而有退無進,如秀才所說,我已有白狼護行,要著那些破銅爛鐵作甚?” “今晚這事就算了,我不與你等計較,你們須記住,日后若是我妻兒來此居住,誰傷他們父子一根毫毛,我定滅他三魂七魄,誰若膽敢換了他們魂魄,我定問候他祖宗上上下下十八代!” ☆、第012章 所謂節(jié)cao “那,妻主大人,像我這種連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不知道的……怎么辦呢?” “……”花朵轉身,看著不遠處一直坐在一根彎竹子上看戲的青鋒,眉頭沒來由地抽了一下,“你們這種人,自然是要差別對待?” “怎個差別對待?”在竹竿上開始搔首弄姿狂眨著媚眼的人,斜挑的鳳眼里,全是迷人星輝。 “扒了衣服裸奔一百年后爺爺我再把你送去男倌,讓你被男人壓一輩子?!?/br> “……”某人額頭開始掉黑線,“人家可不好這口,人家就只想被妻主大人壓一輩子呢,兩個男人滾床單多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