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桌子上的氣氛,瞬時變得無比熱鬧起來,猶如過年。 花朵只吃了幾口,便從那一盤清真魚里面挑了些沒刺的出來,走到一旁照顧孩子不方便上桌的人面前。 “來,嘗嘗我做的魚,這里材料不齊全,沒我往日做的好,你嘗嘗看習(xí)不習(xí)慣。” 正在與孩子喂著魚湯的人,抬眼看著蹲在面前的人,那一雙如夜色深沉的眸子,此時,里面,他看到的全是溫柔細(xì)膩的笑意,沒有半分雜質(zhì)。 鼻尖的魚rou,沒有被染上那股難聞的味道,全是一陣陣惹人味覺的香味,他微微張口,將之含在口里,慢慢品嘗起來。 不咸不膩,蒸的火候也剛好,rou質(zhì)鮮美,也沒多少腥氣,不比宮廷的御廚差多少,卻是,他似乎又吃出了別的,從來沒吃過的味道,這種味道,很好,很好。 “怎樣?”那人一臉期冀地看著他。 “好吃。”有些涼薄得嘴角,彎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聽著面前人的稱贊,花朵頓時心情跟開了花似的好,眉開眼笑地抬手捏了捏兒子rou嘟嘟的小臉,道:“風(fēng)兒,你爹爹可喜歡娘給你們做的魚了,以后娘天天給你們做好吃的,包準(zhǔn)把你們養(yǎng)的肥肥的。” 許是娃娃吃著了東西心情也好了起來,竟是學(xué)起了她的話,“肥肥……養(yǎng)肥肥……娘娘養(yǎng)肥肥”。 這話頓時就將兩人都給逗笑了。 旁邊的人看著一家子和樂融融的模樣,也是會心地笑了起來,當(dāng)然,也是有心酸的。 ☆、第009章 銷魂臘rou 花朵本想在王嬸子家待得晚些再回去,卻是天還沒黑時,大丫就跑過來喊人了。 “爹,娘她叫你回去煮飯呢,你怎么接個人接了這么久?” 大丫花貴站在王家院子門口,滿是不耐煩地看著狗子喊道,話語里沒有一點尊重,一旁的王桂花兩口子聽著立馬都不動聲色地皺了眉頭。 “哎,好好,我們這就回去”,狗子這么多年下來,他早就習(xí)慣了她這副口氣,也不和她計較,反而滿是歉意地說道,“瞧瞧我這急性,和你花叔他們這一聊著就忘了時辰”。 “那你們還磨蹭什么?想等娘她冒火了你們才動身嗎?” “好好,這就走,這就走”,狗子邊起身邊對王桂花兩口子道謝,“王姐子,花老弟,今天多謝招待,等二丫他們安頓好了,改天我和大熊做東請你們一家過來吃飯”。 “哎喲,你這客氣的,我們兩家那是什么關(guān)系?”說著,王桂花往著不遠(yuǎn)處正是抱著兒子看公雞的花朵瞟了一眼,然后,給了個狗子你明白的眼神,曖昧地笑了笑,“以后啊,多來我家坐坐,我家隨時隨地都?xì)g迎你們”。 這王桂花的心思,狗子哪里不明白,瞬時面上起了為難之色,這要是墨傾城還沒來時,她說這事他當(dāng)然樂意了,可是,現(xiàn)在他家二丫都有家室了,再說這事怕是不好。 王桂花的男妻花小紅說來也是個人精,在一旁將狗子臉色看得清清楚楚,哪里不懂他在顧慮什么?與王桂花對視了一眼,便是走上來,悄悄在狗子耳邊說道:“沒事,我們兩口子就喜歡你家二丫,我們娟子也愿意當(dāng)小的?!?/br> 狗子驚得眼睛瞪得老大,“這,這……” 這娟子家境不錯,人又長得好,本來好多人都喜歡,又不愁嫁,嫁給他家二丫做小的,不是委屈了么? “沒事,親家,我們都不嫌棄,你還顧慮啥?我們兩口子連娟子嫁妝都準(zhǔn)備好了,以后若是你們那邊住不下,我們這邊屋子可大著呢,擠不了他們”,說著,花小紅邊拍了拍他肩膀,聲音變回了正常大小,“花大哥,我們今天就不留你了,你趕緊回去,免得大熊她又鬧脾氣”。 “哦,好好”,狗子對這事也不好下決定,只有等回去了自家妻主商量商量,看她怎么說,“我回去和大熊說說,先看她怎么做決定”。 正陪著花朵跟孩子玩兒的墨傾城,轉(zhuǎn)頭,看著身后圍在一塊的三人,眼里是外人看不透的神秘莫測,正是要收回視線,卻是突然瞧見那門口看他看得呆了的人,微微挑了挑眉,突然唇角一勾,對著那人笑了笑,剎那繁華。 門口的人,整個就似靈魂出竅了,那視線落在那一身銀藍(lán)衣衫的人身上,就再也收不回來。 抱著娃娃轉(zhuǎn)身要往回走的花朵,一轉(zhuǎn)身,就瞧著門口那大丫看得她家傾城跟魂魄出了竅似的,尼瑪狗眼里全是狼光!一下子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我擦!這娃是豬屎糊了腦子了?這些年被老子陰著整了那么多次,還沒學(xué)乖? …… 這一路回去,眾人都沒發(fā)現(xiàn),隊伍了有人,一直是神魂飄忽,晃晃悠悠,而另外一人,臉色好陰沉就有好陰沉,堪比鍋底。 家里,灶房里炊煙裊裊,傳來一陣陣炒菜的聲音,這難得親自動手的花大熊,今晚竟是在灶頭忙了好久,給大伙兒煮了一鍋玉米糊糊,還破天荒地把放了兩年都舍不得吃的臘rou切了半斤下來炒了。 那臘rou的香味,勾得話語花云兩姐弟口水直流。 莫說狗子,連花朵看到都驚訝了好久,雖說,她是對那破臘rou半點興趣都沒有,但是,這比葛朗臺還摳的婆娘今日居然這般放血,實在是出人意外。 期間,看著花朵他們拿了些鯽魚回來,花大熊又很是殷勤地拿去熬了一鍋魚湯,到吃飯時,一改往日對花朵的呼來喝去,笑呵呵地對她道:“二丫,你們還不快過來吃飯?” 對于變化這么大的花大熊,老實的花大寶自然是受寵若驚,立馬滿臉高興地拉著花朵一家三口坐到桌子旁,一邊與他們分著碗筷,一邊看著墨傾城道:“來,傾城,快來嘗嘗你婆婆的手藝,她可是難得下廚呢,今天我們都沾了你的光?!?/br> 分完碗筷,狗子立馬就往墨傾城碗里挑了一塊臘rou,滿是期冀地看著他,“快嘗嘗,看看味道如何?” 看著身旁的人碗里那顏色發(fā)黑的臘rou,花朵沒來由地抽了抽眉角,她沒記錯的話…… 這臘rou是花大熊花了“血本”去村里張屠戶家買的,而且…… 當(dāng)時,張家母豬不小心淹死在了糞坑里,開始還以為是被人偷了,張屠戶在村子里逛了一圈都沒看到那母豬的影子,過了好幾天,舀糞水去灌菜時才看到那被糞水淹了個徹底的死豬,好不容易打撈起來,大熱天的身上都長了好多蛆…… 這么重的母豬,這么死了實在可惜,張屠戶一家舍不得就這么丟了,就拿水把母豬沖了個干凈,滾水一燙脫了毛,雖是氣味大些,但rou還沒爛得徹底,把那些腐rou切了,其他的看著還行,一家子的人忙碌了一天,將豬給宰了,立馬就推著板車在村子里叫賣,那價錢……半斤米就可以換三斤豬rou。 那時候,村子里好多都知道張家這母豬是淹死在糞坑里好多天了,蛆都生了幾桶,多半都不愿意買,卻還是有些沖著這豬rou難得的便宜,看著那rou還過得去,就買了回去腌制成了臘rou,放在那里好過年。 花大熊就是那圖便宜的人之一…… 看著自家男人眉頭都不眨地把那塊臘rou放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嚼了起來,花朵很是不自然地將頭轉(zhuǎn)到一邊……老爹讓吃的……她就不插手了……她什么都沒看到…… “怎么樣?” 看著墨傾城將臘rou吞了下去,狗子又問道,這時連花大熊面上的表情都凝重了起來,看著自家男媳,呼吸都慢了半拍。 “很好吃。” 在一眾人的凝視下,墨傾城不負(fù)眾望,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全是溫柔的笑意,還似乎帶著半分的回味,看得狗子兩口子很是高興。 狗子立馬就要動筷子再給他夾,卻是被他一把止住,“公公,您也不能老顧著我,三妹和小語他們都還在長身體,也該讓他們嘗嘗,難得婆婆這么好的手藝”。 花大熊聽著墨傾城夸她手藝好,竟是紅了半張臉,第一次笑得很是憨厚,“你喜歡就多吃點,不夠的話我再去給你們炒些出來,這rou還多著呢”。 “這么多哪里吃得完,婆婆您也嘗嘗?!?/br> 墨傾城一邊說著,一邊動著筷子,往每人碗里都挑了一塊,然后,最后,特意挑了一塊給悶頭專心喝玉米糊糊的花朵。 “妻主大人,你也嘗嘗婆婆的手藝?” 此人面上的笑容堪比春波拂翠柳,看得那對面的花貴一下子又呆住了,被老娘桌下狠狠踢了一腳才回過神來。 “……” 花朵此時可無暇顧及她大丫,看著面前的臘rou她心里就發(fā)抽……天知道,她這么隱藏自己的存在感,這臘rou,還是輪到她了,“我……不吃,你留著給弟妹他們就好了,我這么大了,不長身子,吃了浪費(fèi)”。 這rou,她可是從來不沾的,花大熊看著也高興,她記得每次都是大丫吃得最多的。 哪知那人卻是不依。 “婆婆這么好的手藝,妻主大人怎么可以錯過呢?”那人笑容越是溫柔如水,一桌子的人,沒看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均是曖昧地笑了起來。 花朵正是要說些什么,那人卻是直接將rou遞到了她嘴邊…… 在一桌子人的關(guān)注下,她只好硬著頭皮吃了下去,臘rou的香味,是有……可是,那腐爛的味道……再想象一下…… 某人苦哈哈地嚼著臘rou,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味同嚼蠟,還必須一個勁地說好吃……天知道她那個苦啊…… “爹爹,我吃rourou……” 看著那一盤菜里的rou很快就只剩幾片了,早已餓了肚子的娃娃伸著手就要往盤子里抓去,幸好他爹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手給抓了回來,“風(fēng)兒乖,爹爹與你吃魚rou,祖母的臘rou雖是好吃,你卻是消化不了的”。 因為要喂孩子魚湯,墨傾城就先下了桌子,坐到堂屋的一角安靜地喂兒子魚湯和魚rou,等喂完了,那一盤菜里的臘rou也被大丫幾人給吃了個干凈,他草草喝了些玉米糊糊,就抱著風(fēng)兒去花朵他們幾個人睡的大通鋪陪孩子睡覺去了。 趁著洗碗的時間,花云滿是曖昧地拍了拍自家二姐肩膀,臉上得笑容特賊,“二姐,咱這姐夫不錯哦,你以后可享福了”。 埋頭洗碗的人笑笑,不語。 ☆、第010章 前往鬼林 夜色已深,窗外卻是夏蟬鳴不休,“吱吱”之聲吵得人心煩意燥。 還好外面吹著夜風(fēng),風(fēng)從裂口的墻縫里灌進(jìn)來,倒是讓屋子里涼快了些,相比往日就沒那么悶熱了,雖是有些熱,習(xí)慣了這種天氣的大伙兒,都還睡得比較好。 因為暫時沒有騰出空屋子出來,狗子便把花云叫去和花貴睡去了,留花語和花朵他們在一起睡,這一來,也就沒那么擠了。 土磚砌的床條件很是簡陋,上面只鋪了兩張破了邊的竹席,人一睡上去,下面yingying的土炕定是會將身子硌得渾身不舒服。 墨傾城自上床開始,就一直安靜地閉著眼睛,淡色的劍眉不著痕跡地蹙著,從始自終連身子都沒翻一下,只身旁不到兩歲的奶娃娃,睡得很是不好,一會兒翻個身,素白的小衣很快被身上熱出的汗水浸濕。 因著熱得難受,奶娃娃似乎連著又做了什么可怕的噩夢,小腳一抽,一下子便是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著面前陌生的環(huán)境,反應(yīng)過來,小嘴一撇就哭了起來。 “嗚嗚……嗚哇……” 一直聽著兩父子動靜未曾入睡的花朵立馬從床上坐起過去查看孩子情況,一旁的墨傾城也是睜開了眼,兩人看著床上的娃娃熱得汗水直流,均是一驚。 “嗚哇……嗚哇……” 被奶娃娃哭音吵醒了的花語迷蒙著雙眼坐起來,滿是不解地看著兩人。 “二姐,風(fēng)兒他怎么了?” “沒事,風(fēng)兒他可能是被熱著了,我去拿濕帕子來給他擦擦背,你先睡。” 花朵前世的時候,她是照顧過家族里的奶娃娃的,知道這么小的孩子身子嬌弱,大人處處都要考慮周全,今日是事情多了,她著實沒考慮著風(fēng)兒初來這破落村子適不適應(yīng)的問題。 不一會兒,奶娃娃的哭聲將隔壁的狗子兩口子也吵醒了,狗子便匆匆穿了衣服過來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他就是有些熱了,我們給他擦擦身子就好了,爹,你快回去睡吧。” 花朵將濕帕子交給墨傾城,將老爹給送出去,明日還有許多事呢,她可不希望老爹來cao心她的事情。 待把人送回去了,轉(zhuǎn)身,她看著墨傾城懷中已是哭啞了嗓子的奶娃娃,面上全是心疼之色,這孩子,這么小,其實還是挺懂事的,若不是難受了,也是不怎么鬧脾氣的。 她這個當(dāng)娘的卻是讓他受罪了。 皺眉思索了一刻,花朵又看了看一旁經(jīng)不住困意伴著娃娃哭聲睡著了的幺弟,眉宇之間全是掙扎之色,良久,心下才做出了決定,立馬轉(zhuǎn)身走到墻邊的衣柜旁,從自己自己那一堆為數(shù)不多的衣服堆里摸出四個桃木符來,然后咬破手指,借著一旁的煤油燈昏暗的光亮仔細(xì)地畫起了符咒。 牙齒咬破的手指,那點點血,就夠畫一張符。 看著再是流不出血的細(xì)小傷口,花朵眉頭皺的厲害,轉(zhuǎn)眸看著桌上針線盒里的剪刀,伸手拿過來,猶豫了一刻才在手指上狠狠地劃了一下,瞬時,血流不停,刀割的疼痛,好多年都沒“享受”過了。 正是撐頭斜躺在床上輕拍著娃娃小背哄他入睡的人,深邃的黑眸閃過一些訝異。 “你……” 正是專心做事的人轉(zhuǎn)頭很是神秘地對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止住了他要問下去的話,轉(zhuǎn)身繼續(xù)借著傷口流出來的血將剩下的牌子畫完,這才將手指放入嘴里消毒止血。 確定大通鋪上的幺弟已經(jīng)睡熟了,花朵看了一眼坐起了身滿是驚訝地看著他的人,便是當(dāng)著他的面將手上四枚桃木符一揮,四張木牌便是分別落入房間四處角落。 纏滿了靈力的食指在空中一劃,星星點點的銀光便是落到了符牌上,桃木符上暗藍(lán)流光一閃而過,屋子里的溫度立馬就開始降了下去。 “我是一個道士,懂些道法”,花朵與床上的人小聲解釋道,“這符可以降溫,至少在天亮之前,這里都是比較涼快的,你和風(fēng)兒多蓋些被子,不要涼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