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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與花共眠(重生)在線閱讀 - 第446節(jié)

第446節(jié)

    懷真聽了此話,早已經心疼起來,便握著唐毅手臂問道:“要如何吃苦呢?”

    唐毅一笑,把她摟入懷中道:“罷了,你不必管這些,橫豎也是為了兒子好呢?!?/br>
    懷真知道他自有章法,雖心疼兒子,卻也無法,便只嘆了兩聲。

    忽地又想到神佑,就把神佑那種種異狀也都說了,因道:“我見她這般,反覺得驚異,當初我制那玲瓏透骨之時,竹先生曾有一番說辭,什么‘昔日倉頡造字,天雨粟鬼夜哭’、天賦多累之類……還把爹爹在南邊兒行的事拿出來做比,豈不見我果然是大病一場?后來又命數坎坷的,我才會多點兒,便如此,神佑有這樣的能為,我只怕……”

    唐毅點了點頭,道:“不必怕。但凡天地造化,生人生物,自有一番道理,譬如你所為,雖說你自詡命數坎坷,然而你且想,你所作所為,對多少性命有宜的?只怕你不知道。這隨手之間,已經福祉萬千,你可曾為此后悔過半分?如今神佑有這般能為,將來自也更有她一番造化,且只拭目以待,盡為人父母所能、再順天應命罷了?!?/br>
    懷真不由笑了,窩在他懷中道:“你總有法兒替人開解,怎么竟這么會說話呢?你真真兒是我的‘解語花’。”說到最后一句,不由捂著嘴,越發(fā)笑起來。

    唐毅垂眸看她,笑道:“可不是呢?我對別人也是不會,亦并無這份耐心,只專當懷真的解語花,倒是榮幸之至?!?/br>
    懷真臉頰紅透,輕笑啐道:“正經話沒有三句,又開始亂說了。”

    兩人細細低語了半晌,懷真見時候不早,便輕聲道:“咱們睡罷。明兒還要回去看望爹娘呢,倒要早起?!?/br>
    誰知唐毅見她在懷中巧笑嫣然,那樣美眸流盼,且又嬌香暗沁,種種動人之處,早便蕩動心意。

    所謂:

    旖旎仙花解語,輕盈春柳能眠。玉樓深處綺窗前。夢回芳草夜,歌罷落梅天。

    沉水濃熏繡被。流霞淺酌金船。綠嬌紅小正堪憐。莫如云易散,須似月頻圓。

    如此一番,又過了子時,唐毅得償所愿,便為彼此清理了,才又抱了懷真入眠。

    懷真模模糊糊察覺他貼在身上,雖累極倦極,卻又有無邊的安心喜歡,便閉著雙眸,呢喃說道:“怎么這把年紀了,還是絲毫也未收斂呢,倒要幾時才……”聲音漸漸低微下去。

    唐毅聽了“這把年紀”,微微心驚,忙起身看她,卻見她并不睜眼,竟是已經睡了過去。

    燭影之中,嬌人如玉,唐毅瞧了半晌,心中愛意越盛,才又在懷真腮上輕輕親了一下,抱著睡了。

    次日絕早,外頭雪雖停了,天色卻仍微黑,唐毅已經早身,毫無驚動懷真,卻去小瑾兒房中,把小孩子喚起身來。

    縱然小瑾兒習慣早起讀書,卻也不似這般早,不由吃驚,見是唐毅,便迷迷糊糊爬起來問道:“爹爹?”

    唐毅道:“不是要贏凌霄么?快些起身,我在外頭等你?!?/br>
    小瑾兒這才警覺,當下睡意全無,忙翻身起來,奶母丫鬟們進來,七手八腳替他穿戴了,洗漱完畢,便出去見唐毅。

    等懷真醒來之時,小瑾兒早隨著唐毅晨練過了,悄無聲息地回了房,換了一身兒衣裳,又才看書。

    用了早飯,唐毅便同懷真、又帶了小瑾兒跟神佑,果然回到賢王府,拜見爹娘,中午便在王府內留飯。

    蘭風因算是給唐毅接風洗塵,便一早兒請了幾個相識,也有郭建儀在內,唐毅早聽聞郭建儀升了尚書、且成了親又得了愛女,此刻再相見,心境不免有些不同。

    眾人寒暄閑話,問起海疆之行,唐毅也散散說來。

    且說在內宅之中,李賢淑見孩子們都在外間玩耍,她便偷空對懷真悄悄地說道:“如今毅兒總算是回來了,又聽你爹說,一時也不會再外派出去,你可要上點兒心,趁著這個功夫,緊著快把他的身子補養(yǎng)起來才好?!?/br>
    原來李賢淑自己忖度,自打懷真嫁了唐毅,除了才成親那段時候兩人朝夕相處片刻不離之外,此后竟是聚少離多,又幾經波折至此……

    唐毅先前頭一次自海疆回來之時,見那霜鬢若此,早把李賢淑嚇得心驚,此次回來又看,見雖然鬢發(fā)仍斑,虧得容顏未改,看來氣度雖愈發(fā)沉穩(wěn),精神氣質卻自極為軒昂,仍是光華內斂的。

    李賢淑一則喜,一則憂,畢竟懷真跟唐毅差那許多歲,如今唐毅又是這般,李賢淑自覺懷真先前如獨守空閨,倘若唐毅再不知保養(yǎng)……豈不是苦了她一生呢?

    是以李賢淑才不避忌諱,暗中叮囑懷真。

    懷真卻尚未懂李賢淑的意思,只以為是說唐毅因在外cao勞,身子難免虛損之意,她便笑著說道:“娘不必擔心,三爺慣了是這樣的,從少年時到現在,總之沒個停腳的時候似的,虧得他身子從來極好,因此一直沒什么大毛病兒,這次回來,我跟太太也自留心照料呢。”

    其實若論起來,唐毅從來所做的這些事,若是放在其他任何一人身上,只怕也是撐不住、必要一個“英年早逝”的,然而因他天生精力神氣強悍過人,又自小習武之故,因此雖從來勞心勞力,卻竟能應付得。

    李賢淑見懷真并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咳嗽了聲,道:“你這傻孩子,娘又不是說他非得生病的呢,你難道沒看見他的發(fā)都白了?唉!你再瞧瞧你爹,何曾有幾根白頭發(fā)呢?必然是身子虧了!”說著,就盯著懷真,低低道:“——你年紀可還小呢。”

    懷真原本聽她說起“白頭發(fā)”來,又觸動她心中之痛,自打唐毅回來后,每日里又恢復了何首烏鱔魚湯,必要灌他兩三碗才罷休,又用什么黑芝麻糊,核桃蘸,桑葚膏等輔佐食補。

    懷真每日也都仔細端量,看他的白發(fā)究竟是少了多了……只不過畢竟唐毅才回來不久,又能看出什么來呢,只是心急罷了。

    正心神略恍惚中,聽李賢淑又悄然一句,懷真一怔,這才隱隱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啼笑皆非,臉也微微紅了,便撇手道:“娘說什么呢!”

    李賢淑知道她素來臉皮薄,見她要走,便道:“這話對別人自不能說的……你這丫頭,好歹且聽聽呢……”

    懷真低頭只是走開,也不理會李賢淑,只紅著臉哭笑不得。

    如此,很快到了年下,自更有一番應酬,初三這日,眾人紛紛來至王府中相聚,王浣紗程公子帶了愛子回門,郭建儀也陪著嬌妻來到,再加上容蘭張珍帶了一對兒寶貝,凌家兄弟跟狗娃兒……只算這十數個小孩子,湊在一塊兒,便已經熱鬧非凡了。

    是日,王浣溪也回來拜見蘭風跟李賢淑,因先前種種功勞,浣溪如今在鎮(zhèn)撫司當差,一則聽命行事,二則教導些選進來的女孩子們。

    新帝登基后施行了許多新政,其中不得不提的一件兒,便是冊封了兩名在外公干的女官。

    第一個便是王浣溪,特封了鎮(zhèn)撫司內的六品僉事;另一個張楓姑娘,卻也是女學里出來的,因先前在工部軍器局制造火器之中,她想出了新式出水火龍炮的制作法子,經試用極佳,皇帝特意嘉獎,任命為正七品的工部行走,許她在軍器局任職,繼續(xù)研造各色火器等。

    因為這兩件事,女學也因此聲名大噪,自不必提。

    話說眾孩童在外喧鬧,女眷們則在內敘話,懷真正跟應玉容蘭說話兒,便見郭少奶奶走到李賢淑跟前兒,不知說了什么,李賢淑便站起身來。

    此刻應玉也看見了,便道:“難為她,才出月子多久呢,竟特跑了來,不愧是尚書府的小姐,很是懂禮??礃幼有”砭斯坏昧藗€賢內助,偏性子好,生得也好?!?/br>
    容蘭跟懷真無聲打量,忽地見郭少奶奶轉頭看來,目光相對,竟向著懷真這邊兒走了過來。

    懷真要轉頭已來不及,既如此,便索性站起身來相迎。

    不多時郭少奶奶到了跟前兒,便行禮道:“方才跟王妃請罪,因身上有些不好,竟坐不得,倒要先失陪了,還請郡主勿怪?!北阄⑽⒑Φ皖^。

    …懷真見她如此多禮,便也還禮道:“很不必多禮,若是耐不得,不如且入內暫時歇息會子再去?!?/br>
    目光相對,郭少奶奶仍是溫和淺笑道:“多謝郡主深情厚意,只方才王妃已命人去告訴尚書了,只怕這會子已經在等,請恕我失禮,改日再同各位相聚?!闭f著,團團點頭致意。

    應玉容蘭等早站起身來,聞言行禮相送。

    郭少奶奶說罷,扶著丫鬟往外而去,懷真想了想,并不出外相送。

    頃刻李賢淑回來,果然說郭建儀已經陪著嬌妻回府去了,應玉又笑說:“小表舅可也算是‘老樹開花’了,果然是個最溫柔的人,這宋小姐倒是有福?!?/br>
    容蘭笑道:“倒也罷了,郭尚書明明也是盛年,倒被你說的跟七老八十似的呢?”

    應玉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一事,便又笑說:“說起來,小表舅果然是年青盛年,我們都忘了這里還有一個更‘老樹開花’呢。”說著,就向著懷真笑。

    容蘭雖跟懷真極好,卻因涉及唐毅,不敢格外逗趣,便只捂著嘴忍笑。

    懷真恨的伸手在應玉手臂上擰了一把,啐道:“再瞎說就撕你的嘴了,不過只白頭發(fā)多點兒就是了,哪里就‘老’了?!币痪湓?,惹得應玉也不顧疼,便大笑起來。

    正在高興間,忽地見狗娃兒從外跑了進來,竟?jié)M頭是汗,到了應玉跟前兒,又驚又喜地嚷嚷道:“了不得,小瑾兒把霄哥哥打敗了!”

    眾人一怔,懷真忙問道:“又打架了?凌霄可還好呢?”

    應玉掏出帕子給他擦臉上的汗,狗娃兒自個兒喝了口水,才道:“姑姑別急,并沒如何,霄哥哥只有些不樂似的罷了?!绷置骰垡蛟趧e桌上,竟沒聽見這話。

    懷真到底不放心,便起身出外,沿著廊下往前而行,走了一會子,果然隱隱聽到孩子們說話的聲響,懷真拐過彎去,便見廊下凌霄凌云挨著坐著,不知在說什么。

    懷真忙喚了聲,凌云見她來了,便道:“嬸娘。”跳下地來。

    凌霄見懷真來了,也跟著下地站住了,不知為何,有些臉紅,垂頭不語。

    懷真便拉住手,上下看了會兒,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傷著了呢?”

    凌霄悶悶道:“并沒有?!?/br>
    凌云道:“哥哥只是因被弟弟打贏了,一時有些想不通呢,嬸娘不必擔心,并沒有傷著?!?/br>
    懷真略放心,才一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霄兒怎會連這個道理也不懂得呢?”

    凌霄嘟了嘟嘴,卻到底只嘆了聲,小臉微白,愀然道:“弟弟比我小這許多,我卻輸了……”

    懷真摸摸他的頭道:“輸給弟弟罷了,難道還要這樣計較?”又問凌云道:“弟弟去哪里了?如何不見人呢?”

    凌云左顧右盼:“方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br>
    懷真皺眉道:“真是沒大沒小的,回頭定要好生教訓他?!?/br>
    不料凌霄聽了,忙皺眉分辯說:“嬸娘別怪弟弟,不是他的錯兒,是我一時想不開罷了,若說動手,原本也是我不該跟他動手才是,嬸娘若是要怪,不如且罵我就好了。”

    懷真“噗嗤”一笑,便把凌霄抱了一抱,道:“知道霄兒是最懂事的,是不是?”

    凌云也笑道:“哥哥是最懂事的?!?/br>
    三個相視之間,懷真把兩人牽著手,領著回席上去吃東西。

    這一夜,便回到唐府,晚間盥洗完畢,安撫了兩個小家伙睡下,唐毅因笑說道:“白天,小瑾兒興沖沖跑去告訴我,說是打贏了凌霄呢。”

    懷真這才明白,原來小瑾兒是跑去報信了,怪道當時不見人。

    懷真雖隱隱知道自打唐毅回來,晨起跟晚間都會教習小瑾兒練武,只卻想不到進展如此迅速,她本想說些什么,心念轉動,卻只默然一笑而已。

    唐毅見她不語,便問道:“他歡喜的很呢,你不替他歡喜么?”

    懷真想到凌霄失落之態(tài),便道:“罷了。我才不理這些。”

    唐毅將她攬入懷中:“莫非不高興了?”

    懷真搖頭,唐毅在她耳畔親了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打打斗斗的,不過,是男孩子難免的,何況他們只是練手,并未傷了和氣?!?/br>
    懷真垂頭道:“并沒說不喜歡。”

    唐毅道:“那如何不替兒子高興?”

    懷真頓了頓,嘆了聲:“你到底是想我替兒子高興呢,還是替你自個兒高興?”

    唐毅微微一震,凝視了懷真半晌,便將她抱到里間兒,俯身輕聲道:“你知道我是不肯讓人的,我兒子自然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尤其是……凌霄。

    四目相對,懷真一笑,又揶揄道:“是,很是……三爺從來都是最厲害的,天底下無人能及,可好?”

    唐毅見她故意,也笑道:“今晚上還沒開始呢,如何就先說下了?”

    懷真難禁這話,忍笑舉手推他:“快請不要鬧了,多大了呢?留神真?zhèn)€兒虧了身子?!?/br>
    唐毅挑了挑眉,反將她的手握住,輕輕按下:“你最近……好像甚是在意我的年紀,是不是我哪里不夠勤力呢?”

    懷真對上他深深注視的雙眸,又聽得這般溫柔曖昧的口吻,一時竟心如鹿撞,忙笑道:“沒有?!?/br>
    ☆、第 388 章

    詩云: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偸钱敃r攜手處,游遍芳叢。

    聚散曾匆匆,憂樂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知明年花更好,仍與子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