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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與花共眠(重生)在線閱讀 - 第311節(jié)

第311節(jié)

    凌絕聽到“駙馬”二字,抬眸相看,小唐仍是笑意不改,又同應(yīng)蘭風(fēng)作別,便自出門而去了。

    小唐去后,應(yīng)蘭風(fēng)因叫凌絕坐了,凌絕道:“唐大人不日就要去新羅了,敢情是來跟恩師話別的?”

    應(yīng)蘭風(fēng)點頭道:“他是個有心的?!?/br>
    因應(yīng)蘭風(fēng)想到自己同小唐說的那些話,倒是不好對凌絕提起,就只同他說些閑話,又笑問道:“如何我聽人說,你這些日子來,甚是忙碌,晚間時常在翰林院留宿,也不回家去呢?你雖年輕身強體健的,倒也要格外留意些,別耗損了身子要緊?!?/br>
    凌絕道:“因近來新羅來使,有些公文要料理,又要起草各色詔書,生恐忙里出錯,因此才格外仔細(xì),就不曾回府罷了,多謝恩師關(guān)懷?!?/br>
    應(yīng)蘭風(fēng)又略嘉獎幾句,又叮囑他好生保重,凌絕只滿口答應(yīng)罷了。

    如此,又過數(shù)日,眼見明兒便是小唐出使之日了,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如箭在弦上。

    這日,唐府自設(shè)宴席,除了本家?guī)孜恢?,又特意請了太子趙永慕,應(yīng)蘭風(fēng)李賢淑、應(yīng)佩韋氏等人前來,因是離別之事,眾人雖有心說笑,卻也笑不起來,連素來明朗的趙永慕也有些格外沉默,因此這一餐飯,竟吃的甚是消黯。

    還是懷真“顧全大局”,便強作笑容招呼而已,李賢淑本想勸慰她,然而見她如此,便也勸不出口來。

    眾人略吃了兩杯酒,趙永慕跟應(yīng)蘭風(fēng)夫婦都甚是識趣,知道他們母子、夫妻的自有話說,就都早早地告辭了,唐家的眾人也相繼離去。

    直到眾人都去了,懷真才有些撐不住,就只借口換衣裳,匆匆回房去了。

    這會子唐夫人也怒意全消,又想到先前兩次小唐出使那種種的驚險之處,未免也落下淚來,拉著小唐的手,竟不肯放,思來想去,未免只嘮嘮叨叨,多叮囑了幾句話罷了。

    小唐見母親難過,自己也不好受,卻仍是打起精神來,帶笑勸慰。

    末了,唐夫人便道:“先前我打你罵你,不過也是心疼之意,再者說……先前你每每天南海北的跑,倒也罷了,橫豎家里只我一個老婆子等著你,可如今,你且也有了懷真……我也知道你心疼那孩子,故而先前才很不想你去,如今既然無法,只盼你心中記著我們,盡量保重些自個兒,萬萬別再鬧出那些什么……叫人心驚膽戰(zhàn)的事故兒來了,我是再也受不了驚嚇的,你可明白?”

    小唐忙答應(yīng),跪地道:“是兒子不孝,還叫母親牽腸掛肚的?!?/br>
    唐夫人淚落不停,拿帕子擦拭,又拉他起來,道:“誰讓你擔(dān)了這個差使呢?娘自也知道……你是閑不得的……罷了,罷了,你且去罷,先去見見你meimei,再好生跟懷真說,萬別叫她太過傷心了?!?/br>
    小唐一一應(yīng)了,才也紅著眼出了房中,果然又去見敏麗,兄妹兩人說了幾句,敏麗因含笑道:“人常說:好男兒志在四方,哥哥當(dāng)真便是這般的,開疆拓土,建功立業(yè),乃是大好事。何況哥哥吉人自有天相,等你回來,你的小侄子或許小侄女兒只怕也出世了,我就等著你回來給起名兒呢?!?/br>
    敏麗知道小唐心里也難受,便忍著淚,反只說笑了一回,就又推小唐回房。

    小唐如何不知她的意思?只好說道:“我雖不在京內(nèi),幸好有母親跟懷真陪著meimei,meimei務(wù)必要保重身子,好好地等我回來。這回……我會給meimei跟這孩子帶新羅國的禮物,務(wù)必會是上好的。”

    敏麗紅了眼,卻仍笑著道:“知道了,果然哥哥也是成了親的人了,知道體貼人心了呢?!本陀值溃骸翱靹e在這里呆著了,只回去罷了,我跟母親橫豎都是習(xí)慣了你如此的……懷真可是頭一遭兒送你出使呢,你且好生跟她說?!?/br>
    小唐點點頭,便輕輕擁了敏麗一把,果然便出門而去。

    敏麗目送小唐出門,那眼中的淚才滾滾落了下來,竟是止也止不住,差點兒便失聲痛哭起來,丫鬟們忙進來勸慰。

    那邊小唐回到房中,卻并不見懷真,因問起來,丫頭道:“少奶奶說身子乏累,方才吩咐備水,此刻正沐浴呢?!?/br>
    小唐聞聽,便略坐著等了片刻,然而放眼看這空空屋子,雖然尚未啟程,眼中卻已經(jīng)酸澀了,此刻,竟覺得空坐一分,都是無比折磨,竟想要守著懷真,分分毫毫也不離開才是。

    且說懷真因心里難過,回到房中后,更是渾身倦怠,原本先前數(shù)著他臨行的日子,倒也不覺得怎么樣,只想到明兒便要去了……頓時竟無端涌起一股痛不欲生之意,竟憋得一腔兒無法宣泄。

    此刻通身泡在浴桶之中,被那熱水熏蒸,頭竟有些暈暈的,臉上濡濕,也不知是水,還是汗,順著便緩緩地爬落下來,懷真嘆了口氣,渾然無力地靠在浴桶邊兒上,閉上雙眸,卻掩不住心底那紛繁復(fù)雜的亂想。

    正在這會兒,卻聽得房門聲響,不知是誰走了進來,嗡嗡然仿佛說了幾句什么,房門便又關(guān)上了。

    懷真因嘆了口氣,幽幽問道:“有何事呢?”

    那邊卻不曾回答,懷真蹙了蹙眉,還未睜眼,便覺有人輕輕按在自己的眉心處,手指輕撫了撫。

    懷真怔然,不知是哪個丫頭如此放肆,忙睜開眼睛,所見的,卻是恍若晨星的一雙明眸。

    懷真見是小唐,心頭一顫,又羞又驚,忙道:“你如何進來了?”急急忙忙抱臂,就要躲進水里去。

    不料小唐低低一笑,便按在肩頭道:“別動,且叫我好生看看娘子?!?/br>
    此刻懷真因泡了許久,臉上白里泛紅,她本就生得嬌嫩非常,如此一來,更是如同水中生出的精靈一般,雙眸水汪汪地,發(fā)絲也滴著水,沿著落在肩頭,頸下……順著那無暇如玉的肌膚,沒入浴桶的水中。

    懷真因無處躲藏,便垂下眼皮,咬著唇,低低道:“你且先出去,我即刻就洗好了……”

    小唐看著她的羞色,也看出那雙眼上的微紅之意,卻道:“洗好了又如何呢?”

    懷真心中一轉(zhuǎn),臉上更是紅透幾分:“我是說……洗好了便自出去見你?!?/br>
    小唐笑道:“我自也是這個意思,還以為娘子是別的意思……”

    懷真又入了他的套兒,羞得無法,正在此刻,忽然想到他明兒就去了……一時心底又是酸楚,便轉(zhuǎn)開頭去不看小唐。

    然而側(cè)面看來,卻更是眉若墨畫,因浸了水,翠眉如沾了晨露似的,長睫上更挑著不知是淚是水,晶瑩閃爍。

    又且是那樣秀巧的口鼻,櫻唇因賭氣,微微地嘟著,因水潤過,更見水紅潤澤……

    小唐雖知道懷真是極美的,卻總是想不到,她處處皆會給人無比驚喜……這美竟是無時無刻,無處不在,且每一次都會叫他有驚心動魄之意。

    ——卻也不知是因她天生絕色叫他動心,還是因他愛她入骨,故而覺得她通身上下,每時每刻、無處不令人傾心的……

    小唐所見所感,愛意如潮,再也無法按捺。

    懷真因轉(zhuǎn)開頭,耳畔一片靜寂,知道他不動,倒也罷了,忽地聽得窸窸窣窣聲響,起初還不以為意,過了片刻,心知有異,便試著轉(zhuǎn)回頭來……不料眼前所見……

    若說先前還只是紅了臉,覺得身上發(fā)熱而已,那么此刻,便如渾身浴火似的,懷真不由顫聲問道:“你是做什么?”

    卻聽小唐笑道:“娘子放心,并不做什么,也不過是‘蘋葉軟,杏花明,畫船清,雙浴鴛鴦出綠汀……’罷了,這《鶴沖霄》……先前娘子曾求我教你的?莫非忘了?”

    一片水聲嘩然,卻是他已經(jīng)進來,頓時水花四濺,惹得懷真低呼了聲。

    懷真早拼命捂住臉不看,然而心中先前的離愁別緒,都像是被他這般……陡然打破了似的,哪里還顧得上傷懷?

    且不提那一夜的情形……只說次日,小唐便自同新羅來使,面圣之后,便率眾出城自去了。

    京城百姓因早就知道此事,便夾道相送唐侍郎出使,都覺著乃是為國爭光之事,十分榮耀,簇簇?fù)頁淼兀谷邕^節(jié)一般熱鬧。

    誰知唐府之中,懷真跟唐夫人兩個抱著,到底是忍不住,又哭了一回,彼此卻又怕對方太過傷懷,不免又打起精神來,反而各自安慰了對方一陣兒,那傷感才逐漸消停了些。

    卻說小唐去后,月余,這日黃昏時候,凌絕忽地匆匆來到應(yīng)公府。

    應(yīng)蘭風(fēng)見他神色不對,因問道:“如何這會子來了?可是有事?”

    凌絕說道:“正是有件正經(jīng)急事,要同恩師說?!闭f著竟起身上前,一直到了應(yīng)蘭風(fēng)跟前兒,便在耳畔低低地說了幾句。

    應(yīng)蘭風(fēng)見他忽做正色,又上前來如此秘密地說話,早就心中凜然,忽地又聽凌絕說了這些,因驚道:“是真的?”

    凌絕擰眉道:“只因那禮部經(jīng)手的文書,是翰林院昔日同僚,他匆忙間只看了一眼,知道茲事體大,便跑來同我說了,我也知此事不可耽擱,恩師倒要想想……不然若給那些言官們出口了,只怕不妙?!?/br>
    應(yīng)蘭風(fēng)低頭思忖了片刻,說道:“你說……這件事郭侍郎知不知道?”

    凌絕想了會兒,搖頭道:“只怕他也不知情的?!?/br>
    應(yīng)蘭風(fēng)嘆了口氣,說道:“此事認(rèn)真說起來,倒是跟我無干,反跟他有些不小的干系……既然又捅破出來了,少不得我先去跟他通個信兒,叫他防備的好。”

    凌絕聞言,便忙制止道:“不可,恩師自己特特地前去反而不好了,若是給那些有心人知道了,必然又以為恩師是勾結(jié)他呢,何況如今以郭侍郎的身份,又是這個關(guān)鍵時刻,倒也不好立刻傳進府內(nèi)來……既然恩師有了這主意,不如我替恩師走一趟。”

    應(yīng)蘭風(fēng)聽了這番貼心的話,望著凌絕點了點頭,抬手在他肩頭輕輕一拍,道:“也只好如此了?!?/br>
    凌絕拱手,便要退出去,應(yīng)蘭風(fēng)忽地叫了他一聲:“小凌……”

    凌絕忙止步,問道:“恩師還有何吩咐?”

    應(yīng)蘭風(fēng)凝視著他澈然雙眸,終究只是一笑說道:“沒什么了,你去罷,只也記得——仍要小心謹(jǐn)慎行事才好?!?/br>
    凌絕也回望一笑,道:“恩師寬心便是。”說著,便退后兩步,才轉(zhuǎn)身出門而去。

    ☆、第 263 章

    只說凌絕出了應(yīng)公府,便乘轎子吩咐往郭府而去。

    恰好這會兒郭建儀也才從戶部回府,兩下里竟在門口撞了個正著。

    凌絕出了轎子,便上前見禮,郭建儀見是他,略有幾分意外,——只因當(dāng)初為著懷真,兩個人彼此也略有了心結(jié),何況又都為了官,各自有所歷練,便不似少年時候般親近了。

    除了節(jié)下或郭夫人壽,等閑凌絕是不會來郭府相見的。

    郭建儀心中詫異,面上波瀾不驚的,彼此略敘了禮,便陪他入府詳談。

    因凌絕有正經(jīng)要事,不敢怠慢,郭建儀自也看出來了,便單請他前往書房落座,童子奉茶后退了,郭建儀便才笑問道:“今兒怎么得閑來了?可是有事?”

    凌絕見他帶笑,便也略微一笑,道:“我原本跟哥哥是極好的,先前也多承蒙哥哥照顧,近來因為那許多瑣事,彼此倒是生疏了。哥哥休怪我來的唐突才好?!?/br>
    郭建儀聞言,便琢磨著說道:“君子相交,貴在交心,你我之間又并無深仇大恨,何來生疏之說?若說唐突的話,才是見外了。”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心下明白。凌絕便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說來意了。”

    當(dāng)下,便把自己昔日同僚送信之事說了一番,又道:“我聽他所說的,竟是昔日郭府的一宗舊案子,本來倒也罷了,只最近仿佛令叔父又鬧出什么別的事端來,故而給御史知曉,不免要往上捅了出來?!?/br>
    郭建儀果然尚不知情,頓時皺起眉頭來,凌絕又道:“且聽聞那折子里還帶上了我恩師應(yīng)大人,我方才已經(jīng)向恩師說過此情,恩師本想親自來見哥哥說知,免得哥哥毫無準(zhǔn)備,措手不及……是我勸住了,叫他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又落人話柄,倒是我出面才好。”

    郭建儀斂了心神,點頭道:“表哥有心,也叫你費心了?!?/br>
    凌絕搖頭道:“如今哥哥跟恩師兩人,既沾親帶故,又是朝廷的中流砥柱,難保有人眼熱使壞,哥哥知道了此事,只及早提防罷了。”

    凌絕說完,便欲告辭,郭建儀道:“已是這個時候了,何不留下來吃一頓便飯?”

    凌絕腳步一停,笑道:“哥哥必然還有事料理,就改天再好生聚一聚不遲。”

    郭建儀見狀,便親自送他出門,見他上轎而去,郭建儀才自回府,且走且想,便往郭夫人大房而去。

    卻說因這數(shù)年來,郭建儀聲名鵲起,郭白露又成了太子妃,頓時之間,郭府自然炙手可熱起來,先前本家只郭繼祖那一支,卻在外省,卻因郭繼祖整日折騰做耗,家中不免虧空,有些捉襟見肘之意,因又見郭建儀如此聲勢,郭繼祖竟打發(fā)了夫人,攜了一子一女過來投奔。

    郭夫人正因郭白露嫁了,郭建儀又未娶親,未免孤凄,因此見了家鄉(xiāng)親戚來到,竟然十分喜歡,誰知過不多時……她那妯娌秦氏家中的一個姊妹,因也是家道破敗,寡婦失業(yè)的,正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因聽說姊妹在“太子妃”的娘家,便慌不擇路、攜家?guī)Э诘孛^來投奔,膝下也帶了個沒出嫁的女孩兒。

    郭府自然便也接了,郭夫人見那女孩子年紀(jì)雖不大,然而知書達(dá)理,也生得花容月貌,又因郭建儀一直不曾婚配,她急得無法,竟暗暗存了個近水樓臺的心思,想把這女孩子許給郭建儀。

    不料因跟郭建儀說了幾回,他竟不肯,只是推脫。

    郭夫人雖然急中生招,見郭建儀不答應(yīng),又因這女孩兒雖然有些入她的眼,奈何論起家世出身來,倒果然是配不上兒子的,因此郭夫人說了幾次,便暫熄了此心而已。

    因此郭家也渾然不似原先那樣冷清,此刻他嬸子秦氏跟一個堂妹,那姨娘以及女孩兒,正陪著郭夫人在說笑逗趣,忽地見郭建儀來到,便紛紛站起來行禮。

    郭建儀進內(nèi)拜見母親,因見眾人都在,倒是不好提心中所想之事,虧得那女孩子是個機靈的,見郭建儀面色淡然,并不多說多笑,似有正事,便攛掇了母親,同眾人起身告退。

    如是眾人才都去了,郭夫人方發(fā)覺不妥,便打量著問郭建儀道:“你怎么了?如何像是有心事的?”

    郭建儀才道:“兒子有件事不解,不知道母親聽聞了不曾,——如何我聽說,家中叔叔又鬧出事來了?”

    郭夫人聽了,才慢條斯理地笑著說:“我當(dāng)是什么呢,原來是這個……不礙事,不過是前些日子,又跟人起了些爭執(zhí)罷了,已經(jīng)都平息了,不值當(dāng)什么,我因見你那陣子很忙,便不想你煩心罷了。”

    郭建儀臉色一變:“既然這樣,是誰平息的?”

    郭夫人仍是不當(dāng)回事,道:“我自然是拜托了應(yīng)公府內(nèi)你姑母幫的忙,這是多大點兒的事兒,極快地就妥帖了。你如今怎么又特特地當(dāng)件正經(jīng)事來說呢?”

    原來前些日子,老家派人來給了信,原來是郭繼祖又跟人因一件瑣事起了爭執(zhí),大打出手,這回卻是沒出人命官司,只不過打傷了人家兒罷了,那人家因不依,便告上官府……郭家忙叫人上京,先給夫人秦氏送信,叫趕緊請人救一救。

    此刻在郭繼祖眼中,太子妃是自己的侄女兒,戶部侍郎是自己侄子,且還有應(yīng)公府的勢力,此人因此自然是橫行無忌了……他的夫人秦氏得了信,忙便跟郭夫人商議。

    郭夫人倒也不當(dāng)回事,又知道郭建儀性子嚴(yán)謹(jǐn),只怕跟他說了反而麻煩……原本想托郭白露行事,忽地因那日應(yīng)夫人來到府中敘話,郭夫人靈機一動,就把此事跟應(yīng)夫人說了,因此竟托付了應(yīng)夫人去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