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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與花共眠(重生)在線閱讀 - 第168節(jié)

第168節(jié)

    懷真自然也不便問她什么,便點了點頭,只道:“多謝jiejie,費心了?!蔽⑽⒑狭穗p眸。

    且說秋蔚帶著懷真去后,郭建儀又落坐片刻,低頭見床鋪上有一根極長的頭發(fā),他心中一動,便挽在手上,又撫平了被褥等,將屋內(nèi)種種,整理妥當(dāng),才起身出門,自回了前廳。

    進門時候,卻見凌絕已經(jīng)不在席上了,問起旁人,只說并沒見他回來。

    又有幾個方才跟隨熙王去逛花園兒的官員,見了郭建儀,便笑得別有深意,郭建儀也只做若無其事狀罷了。

    到了午后,諸賓客才緩緩散去,郭建儀因心中惦記懷真,便想早些告辭,好去應(yīng)公府探望,不料在跟郭白露告別之時,郭白露拉住他,悄聲道:“哥哥跟我說,下午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建儀知道秋蔚對她忠心,只怕透露了幾分,雖然此事不好說出口,但若是不說,郭白露自己去查,更是不妥。于是便簡略說了一遍。

    郭白露聽罷,又驚又惱。郭建儀道:“今日來的人龍蛇混雜,保不準(zhǔn)是誰想害人呢。妹子且別動氣,這件事你也不必管了,我來查便是?!?/br>
    郭白露看著郭建儀,半晌,才幽幽說道:“這會兒,我倒是有些后悔起來,當(dāng)初哥哥向應(yīng)公府提親的時候,該幫著你才是……何至于現(xiàn)在這樣。但是,既然已經(jīng)有了皇上賜婚,哥哥少不得且斷了這心思罷了。”

    郭建儀低了頭,并不做聲。

    郭白露見左右無人,又道:“不管是誰在府內(nèi)如此,只怕……都是有來頭的,不然等閑的人,又哪里有這種膽量能為?照我看,多半是想鬧出丑事來,更好也可以嫁禍熙王府了……上回哥哥遇刺的事兒,才過去多久?”

    兄妹兩人說了幾句,郭建儀便告退出來,門口上正遇見熙王送客,見了他,便笑道:“郭侍郎要去了?”

    郭建儀點頭道:“王爺辛苦了?!?/br>
    熙王笑了兩聲,握住手道:“無妨。只是……今兒是跟哪個?我倒是不知道,你素來眼光高的很,難得肯如此,若真有瞧上眼的丫頭,我便給你送過去如何?”

    郭建儀見他又提此事,只好含混兩句過去,便同熙王作別。

    ☆、第 152 章

    先前凌絕去尋了秋蔚之后,并不曾再往前廳去,也并未辭別熙王,只是一言不發(fā)出了王府,打馬便往凌景深所在的軍巡司而去。

    凌景深在去年已升為從四品的軍巡使,管理京城內(nèi)各處爭斗,刑訊諸事。凌絕進內(nèi)的時候,凌景深正在庭前,閑看幾個士兵蹴鞠,其中一個腳歪了些,不防便把那毬踢飛了,竟正向著景深面上砸去。

    景深人不動,抬手穩(wěn)穩(wěn)捉住,笑罵了聲:“小崽子。”復(fù)又將毬扔了回去,一抬眼的功夫,就看見凌絕從門口進來。

    景深見凌絕神情有異,便負手不動,凌絕自眾士兵間穿了過來,走到跟前道:“我有話同你說?!?/br>
    凌景深微微點頭,回身往內(nèi)走去。

    凌絕跟在后頭,兩人自進了軍巡司的會客廳,此處靜寂無人,景深便站住腳,回頭道:“怎么了?”自己緩緩落座,又示意凌絕也坐。

    凌絕只仍是站著,望著景深道:“今兒在熙王府,發(fā)生了一件事?!?/br>
    景深挑了挑眉,道:“不知是何事?”

    凌絕凝視著他的雙眸,問道:“哥哥不知道?”

    景深靜了片刻,便笑問道:“我該知道么?”

    凌絕看不出他面上有任何異常,微微閉上眼睛,在心底思忖了片刻。才又說道:“有人用下作法子,把我跟懷真用藥迷倒,差點釀成大禍?!?/br>
    景深蹙起雙眉,只是靜靜看著凌絕,并不言語。

    凌絕道:“我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人竟會做此事……思來想去,并無任何道理可言,畢竟我跟懷真蒙皇上賜婚,成親是早晚的事……”凌絕說到這里,微微一頓。

    凌景深這才說道:“所以你懷疑,是我做的?”

    凌絕聞言一震,便道:“哥哥且同我說一句實話,究竟是不是你所為?”

    兄弟兩個彼此相看,半晌,景深笑了一笑,并不回答。凌絕忍不住走上一步,道:“哥哥,你倒是說句話?!?/br>
    凌景深垂眸,右手微攏,抵在下唇上,似是在想什么。

    半晌,終究下定決心似的,便道:“你雖然同她是皇上賜婚,但你可知……她心中并沒有你?!?/br>
    凌絕聽了這句,竟比景深直接承認(rèn)是他所為更驚了一跳,定定看著景深,不知要先問他哪一句好。

    隔了會子,才道:“這話是什么意思?她心中豈能沒有我?何況,縱然……真的無我,那么……我們畢竟是賜婚……畢竟她也會嫁給我?!?/br>
    凌景深聽了,又微微地笑了兩聲,道:“小絕,我很清楚女人的心中想些什么,她們所愛是什么,所憎是什么,只消看一眼,即刻便知。懷真心中沒有你,卻可能有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你能抗衡的?!?/br>
    凌絕忍不住倒退一步,自從他邁進軍巡司之時,就打定主意要問個水落石出,也做足了一切準(zhǔn)備:不管是景深承認(rèn),還是不認(rèn)。

    卻無論如何想不到,他竟能跟自己……說這些話。

    這些凌絕不能相信,不肯相信也無法接受的話。

    凌絕深看自己哥哥的雙眸,卻只看出景深一片認(rèn)真之色,他并不能懷疑凌景深的判斷,但是……

    難道先前在熙王府,他親耳聽見懷真所說的那句話……竟是假的?

    這一剎那,凌絕像個小孩子一樣,賭氣似的嚷了起來,道:“你胡說,她親自承認(rèn)她心里有我了!”

    凌景深仍是面無表情,只是眼底多了若有若無的一縷擔(dān)憂之色,直視凌絕,慢慢問道:“她是清清楚楚這般對你說的?”一句話,直指人心。

    凌絕腦中一晃:不,不是……是在懷真被藥性所迷的時候所說,而接下來的那句則是——“我明明已經(jīng)死了,為何又能見到你”?

    她何曾死了?明明是好端端地在他面前。

    如此,若說她前一句話該信,那么這后一句話,又如何去信?假如這后一句是萬萬不能信的,那她所說的“真心相待”,又從何信起?

    凌絕不由苦苦一笑,他的哥哥,總是能一眼看破所有的癥結(jié)所在。

    是,那是她神志不清時候的一句胡話,他竟當(dāng)了真,大抵這兩年他徒勞無功地用著心,仿佛將要溺亡一般,乍然見了一根浮漂稻草,便要拼命沖過去,死死抓在掌心,仿佛那真的能救命。

    景深仍是看著凌絕,將他面上表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心底不免浮起些帶著隱痛的憐憫。懷真對凌絕無心,他一早就看出來了,但這尚不是最可怕的,懷真心中有人,也不打緊,橫豎看這丫頭自己還懵懂無知。

    而所有這一切最令人心生畏懼的是:懷真仿佛……對凌絕還有種分外的憎恨之意。

    忽然景深有些后悔:倘若當(dāng)初,在凌絕才動心之初便攔住他……會不會不像是今日這樣無法自拔,受傷如此之慘重?

    凌絕的眸子發(fā)紅,仿佛要落淚,就像是小時候受了委屈的孩子,卻偏偏倔強不肯讓淚涌出來,只是直直地站著。

    頃刻,他才又問道:“那個人……懷真meimei心里的人,究竟是誰?”

    景深遲疑了會兒,說道:“這個,你不必知道。”

    凌絕凝視著他,道:“為什么,哥哥是怕我吃虧么?”

    景深忍不住伸出手去,將凌絕的手握住,道:“哥哥……只是想護著你?!?/br>
    凌絕驀地后退一步,竟叫起來,道:“我并不需要任何人護著?!?/br>
    景深皺起眉來,輕聲喚道:“小絕……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會害你?!?/br>
    凌絕搖頭,咬牙道:“今日的事,倘若是哥哥做的,你便是在害我……以后,哥哥不必再插手我的事,不然的話……”他死死盯著景深,嘴唇發(fā)抖,最后一句話終究沒有說出口來,只是后退兩步,然后一轉(zhuǎn)身,飛快地出門而去。

    背后,景深盯著凌絕離開的方向,半晌,才如窒息許久的人一樣,猛地深深吸了口氣,復(fù)緩緩吁出,抬手?jǐn)n住額頭,蹙眉閉了雙眸。

    且說凌絕出了軍巡司,翻身上馬,直回凌府。

    不料才到府門口,就見小廝迎上來,道:“少爺方才去何處了?應(yīng)公府派人前來,說是懷真小姐請少爺過府?dāng)⒃挕!?/br>
    凌絕目光一動,問道:“你沒有聽錯?是懷真小姐請我過府?”

    那小廝笑道:“這個哪里會聽錯呢,那來人還很急的神色呢,我因不知少爺去了哪里,因此只說派人去找罷了?!?/br>
    凌絕聽了,也不下馬,便忙撥轉(zhuǎn)馬頭,復(fù)向著應(yīng)公府的方向而去。

    且說先前郭建儀因想著到應(yīng)公府探望懷真,只是因為各色應(yīng)酬,未免晚了些。

    如此進了公府之后,有丫頭見他來到,便笑問:“表舅爺可是來尋我們姑娘的?”

    郭建儀便道:“懷真已經(jīng)回來了么?她可還好?聽聞她下午時候中了暑熱。”

    那丫頭說道:“是么?這個我倒是沒有聽說……瞧著像是好的,對了,先前凌家的少公子也來了呢,這會子大概也在東院說話?!?/br>
    郭建儀很是意外,便問道:“是凌侍讀也來了?”

    丫頭道:“正是的,還是姑娘派人特意請來的……不知是商議什么事兒?!闭f著,便抿嘴而笑。

    郭建儀心中詫異,那丫頭送他到了東院,見里頭自有人在,便行了禮,自退了。

    郭建儀進了院子,忽然見門口上三個丫鬟都在,只是臉色有些不對,因都看向屋里,竟不曾留意到他進來。

    郭建儀走到近前,吉祥才看見,忙回過身來迎了,道:“表舅爺來了……”聲音有些悄悄地。

    郭建儀便當(dāng)不知道的,只問:“怎么都在外頭,是有什么事不成?”

    吉祥這才小聲說道:“表舅爺不知道,先前姑娘回來之后,叫人去請凌家的小公子……才來了不多時候,姑娘不許我們伺候,兩個人在屋里說話,方才我們聽著……又像是在爭執(zhí)似的?!?/br>
    吉祥說到這里,忽地又嘆了聲,道:“這可是怎么說的呢,都是賜婚了的人了,本該是好好的……為什么一見面兒就要吵起來?”

    郭建儀因聽不見什么,心里擔(dān)憂,便道:“我進去看一看?!?/br>
    吉祥本要攔著他,卻也生怕里頭不知又出什么事兒……試想上一次應(yīng)懷真跟凌絕兩人見了面后,懷真曾是那種天翻地覆的架勢,這一次還不知是如何呢,又因郭建儀素來可靠,因此他此刻來了,吉祥倒是心安。

    郭建儀進了屋里,往懷真的房間而去,走到門口,才聽到里頭說:“你當(dāng)真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是懷真的聲音。

    卻聽凌絕道:“我同你一樣,并不知情,是有人說你尋我有事……到了那里,便見你……”

    懷真道:“然后你,卻是如何料理的?”

    凌絕沉默片刻,終究說道:“我本以為你病了,想去找人來著,是你喚我……我……”

    懷真道:“于是你做了什么?”

    兩個人皆都沉默,郭建儀雙眉緊鎖,不知自己是不是該這時侯進去,畢竟此事乃遭人設(shè)計……但……

    忽然懷真嘆了一聲,道:“凌絕,這輩子,你我好聚好散,竟是這般難么?”

    凌絕一愣,似不知這話從何而起。懷真道:“當(dāng)初我才上京跟你遇見,大家彼此相看兩生厭,我心里反倒自在,后來因出了那場天大的惡事,破廟之中,你有心相護,然而那夜,我曾說過的每一句話,其實字字是真,你可還記得。”

    凌絕自然記得,也正是那一夜,才讓他徹底的喜歡上了懷真,更篤定地相信她也喜歡著他。

    懷真道:“我當(dāng)真并不是為了救你,才說那些話,我實在是怕咱們兩個再生瓜葛,所以不想欠你分毫……我再跟你說一件事。”

    凌絕并不言語,郭建儀本不知懷真要說什么,忽然心頭一動,手握住簾子,便要進內(nèi)阻止。

    卻聽?wèi)颜嬉呀?jīng)開口說道:“當(dāng)初因為唐叔叔在皇上跟前求了賜婚,我為了不嫁給你,曾想過自盡?!?/br>
    郭建儀聽到這里,意外之余,無聲一嘆。

    凌絕澀聲問道:“你為何,竟這樣憎我?”

    懷真道:“當(dāng)時我因是毫無準(zhǔn)備,又因太過懼怕,因此竟想不到別的出路,便只想做傻事,也委實犯了個‘彌天大錯’,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懷真說到這里,微微一笑。

    原來這兩年中,她時常想到當(dāng)初替應(yīng)玉和親之舉,也慢慢地明白了自己當(dāng)初委實是太莽撞冒險了,當(dāng)時她因為毫無準(zhǔn)備,一聽要跟凌絕成親,便覺得大禍臨頭,竟覺著不管走哪一條路都比留下來成親要好。多虧小唐跟郭建儀兩人當(dāng)機立斷,從中幫忙……不然也不知道后果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