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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與花共眠(重生)在線閱讀 - 第167節(jié)

第167節(jié)

    凌絕微微一愣,起初尚還不覺得如何,漸漸地,竟察覺自己的手把懷真抱得越發(fā)緊了些。

    而懷真在他懷中,也低聲呢喃,身軀微微掙動,此刻卻已經(jīng)聽不清她究竟是在說什么了,然而如此,卻已足夠?qū)⑺男闹菙噥y。

    凌絕愣了愣,沒來由覺得有些口渴,喉頭一動,便喚道:“懷真meimei?你覺著如何?是不是真?zhèn)€兒害了急?。俊?/br>
    因擔心她身子不適,偏身邊此刻竟沒有個丫頭伺候,實在可疑……正想到這里,忽然一震。

    凌絕本也是個聰明之人,只不過先前那丫鬟提到懷真,便讓他一時忘乎所以罷了。

    此刻心頭轉(zhuǎn)念,猛然察覺不對,便慌忙將懷真放開,自己后退一步出去。

    懷真驀地失了懷抱,便慢慢縮起身子,仿佛有些難過似的,仍是微微地低吟。

    凌絕定定看著她,滿面駭然,慌慌張張又后退了數(shù)步,竟一直退到了門口去。

    他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如此呆呆看了懷真一會兒,此刻臉上卻已經(jīng)也染了一層胭脂似的紅,心跳隱隱地也仿佛加快了一般。

    半晌,凌絕把心一橫,轉(zhuǎn)過身去,便舉手開門!

    不料將門一拉,卻紋絲不動,凌絕以為自己失神之間,力氣不濟,忙又用多了幾分力道,拼命一拽,卻聽得“嘩啦”一聲響,定睛一看,外面竟是上了鎖了!

    方才他聽懷真吐出那句言語,靈魂出竅,竟全沒聽見外頭的動靜。

    此刻凌絕滿心冰涼,遲疑著挪后一步,心頭不由地越發(fā)慌亂,手也難以自禁地有些發(fā)抖。遲疑之中,他回頭想看一眼懷真,卻驀地又聽她低低地似乎哭了起來,聲音令人心碎。

    凌絕聞聲,竟不顧一切又跑回來,把懷真扶起來,低聲安慰道:“懷真meimei,你別哭……我在這里?!焙鋈挥謹Q眉恨道:“這究竟是什么人搞鬼!”

    不料抱住懷真的一剎那,心神竟又是一蕩,仿佛在身體之中有一面巨大的鼓,不知被哪里來的一只手狠狠一敲,頓時之間,渾身都震得酥麻難當。

    凌絕??冢@視懷真,竟有些神不守舍起來,望著她臉紅紅甚是可愛的模樣,偏蹙著眉頭仿佛有些痛楚之意,他很想在她微蹙的眉心親上一親,又很想在那櫻桃般的唇上吻上一吻,甚至……

    他的手本來擁在懷真身上,此刻已經(jīng)忍不住微微用了幾分力道,卻又知道如此不是好的,很該立刻放手,但偏不能夠。

    正在遲疑之中,懷真微微睜開眼睛,目光迷離地看著他,忽然說道:“我明明已經(jīng)死了,為何還能見到你?”

    凌絕一震,喃喃道:“懷真……”

    懷真忽地喘了幾聲,皺緊雙眉道:“好難過……你、你又害我!”

    凌絕大驚,便想將她放開,懷真低低喘了幾聲,忽地哭道:“你這壞人,快點滾開……救命,救命……唐叔叔……”說到最后,意識已經(jīng)微弱起來,聲音更是小之又小。

    凌絕卻已經(jīng)聽得分明,本來還猶豫著想放開的雙手,將又用力將她抱入懷中,忍著那股口干心跳之意,道:“懷真別怕……我不會害你,你是我的,是我的……你也是喜歡我的,你方才都說了,我字字都聽得明白,你不可再抵賴?!?/br>
    懷真已經(jīng)分辨不清他在說什么,此刻頭臉上見了汗,渾身微微發(fā)熱,竟是戰(zhàn)栗起來。

    凌絕說了幾句,不見她回應(yīng),低頭見是這般模樣,便神魂顛倒,低下頭來,大著膽子,便在她額頭上親了口。

    懷真悶哼了聲,身子微微抽搐,凌絕卻又怕她真?zhèn)€兒害病,便道:“你究竟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

    懷真卻不回答,只是緩緩將臉埋在他懷中,竟像是撒嬌似的。

    凌絕見狀,心里明白,知道她的情形必然是跟自己一樣了……

    這一刻,斗室無人,香氣漸盡,人卻心動情動起來,凌絕把懷真的下頜微微抬起,低頭望著她的模樣,目光幾度逡巡在那唇上,看著看著,整個人竟不可遏制地抖了起來。

    趁著這會兒神智上仍有些清明,凌絕知道大概是有人暗算他跟懷真,但是究竟是什么人,竟用這種不堪的法子……他跟懷真明明已經(jīng)有了皇上賜婚,又何必如此?

    可是……轉(zhuǎn)念又一想,若非如此,他又怎會知道懷真心中所想的?她的的確確是對他有心的。而這個答案正是他最需要的。

    再無猶豫,凌絕低頭下去,便吻向懷真唇上,唇瓣相接的瞬間,最后一絲理智也隨之消失殆盡。

    而就在此刻,外頭有人道:“為何此處無人?小絕?”

    過了會兒,又自言自語道:“難道是那些小廝們看錯了?”

    凌絕明明聽出是誰來說話,卻已經(jīng)顧不得了,烈火焚心,雙眸微紅。

    懷真皺眉,口中便嗚咽兩聲,這極其細微的一聲,卻偏偏傳到外面那來人的耳中去,只見他面色一變,喝道:“誰在屋里?”

    凌絕無法回答,手握著懷真的衣襟,便要撕扯,外面那人卻已又試著叫了一聲:“小絕,你在里頭?”只問了一聲,聽不到回答,這人目光一動,抬腳向著那鐵鎖上踹了過去。

    只聽“鏗”地一聲,鐵鎖跌落地上,那人將袍子一撩,縱身跳到房內(nèi),才又要叫“凌絕”,猛然看到眼前情形,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這位不速之客,赫然正是郭建儀。原來先前郭建儀看凌絕匆匆而去,跟他平日的神情舉止有些不同,心里便留意了,又見他這半天沒回來,橫豎自個兒也厭了席上應(yīng)酬,便借口解手,也出了門來。

    郭建儀在門口攔住個小廝,問是否看見凌侍讀,那小廝便給他指了個方向,他才慢慢地尋了過來。

    郭建儀一眼先看見凌絕,只因他擋住了懷真,因此竟瞧不真切,忙轉(zhuǎn)過身去,氣道:“該死,你在這胡鬧什么?”

    原來郭建儀乍見這情形,只當凌絕年少氣盛,才不知跟什么女子在這里胡攪,不料才說了一句,即刻醒悟過來:凌絕哪里是什么色迷心竅的人?更何況他素來有潔癖,從來不喜別人近自己身的……

    頓時又想起方才的門是從外頭鎖起來的,郭建儀眉頭一擰,又看凌絕對自己的聲音置若罔聞,已經(jīng)覺察不對,忙上前道:“小絕……”

    誰知才喚了一聲,猛地便看見凌絕抱著那人……竟是懷真!

    郭建儀瞬間毛發(fā)倒豎,更比方才更震驚十萬倍,心中的驚愕卻迅速轉(zhuǎn)成了怒意,喝道:“凌絕!”

    凌絕仍是置若罔聞,郭建儀見他神情恍惚,當下舉手,便在凌絕臉上狠狠地先摑了一掌,復抓住肩頭,便把人摔在地上。

    幸而房門打開,此刻屋內(nèi)的香氣也已淡了。郭建儀來不及理會凌絕,忙上前查看懷真的情形,小心扶住懷真,見她釵橫鬢散,神情異樣,顫聲問道:“懷真你怎么在這兒?他……這混賬有沒有傷著你?”

    懷真已經(jīng)無法回答,連郭建儀是誰也不認得了,更不回答。

    郭建儀見她如此,心頭大怒,回頭又看凌絕。

    此刻房門洞開,加上那藥原本不是極厲害的,又因被一打一摔之故,凌絕才得清醒過來,正撫胸咳嗽。

    而頭腦里回想起方才發(fā)生何事,慢慢地臉上的紅便褪了,轉(zhuǎn)作雪白,只有被郭建儀掌摑的那半邊臉頰,紅痕宛然。

    郭建儀遏住怒意,問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絕胸前仍是陣陣發(fā)悶,便咳嗽著說道:“有、迷藥……我、也不知……有人引我……來此處?!?/br>
    郭建儀聽到“迷藥”兩字,正要細問,忽然聽到外面有些動靜傳來,依稀仿佛是熙王趙永慕的聲音,道:“從這條夾道出去,便是小花園,雖然不大,倒也幽靜?!?/br>
    熙王說罷,便有三四個聲音回應(yīng),且說且行,越發(fā)近了。

    凌絕也已聽見,頓時臉色轉(zhuǎn)白,耳畔聽外間偏有人道:“咦,這個房間是做什么的,門竟開著?!?/br>
    隔了會兒,趙永慕思忖著道:“這個……我也不知,平日里沒有人來罷了……”

    說話間,便領(lǐng)著眾人走了過來,不料才走到門口,忽然間見眼前人影一晃,那本來開著的門竟被飛快關(guān)了起來。

    大家伙兒頓時被擋在門外,盡數(shù)吃了閉門羹,一時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熙王也微微一呆,道:“這……”

    正在鴉雀無聲之時,門卻又微微開了一道縫,眾人忙定睛看去,卻見屋內(nèi)的人,容貌清雅,神情淡然中略見一絲窘意,竟正是郭侍郎,也是熙王殿下如今的大舅哥罷了。

    認得的人即刻喚了出來,隔著門行禮,又不解為何郭建儀人在這里。

    趙永慕圓睜雙眼,道:“原來是舅哥,只不知你……”

    郭建儀咳嗽了聲,道:“請王爺恕罪,下官因吃多了酒,便找了這個清凈地方,稍事歇息罷了,此刻……衣冠不整,不便相見。”

    眾人聞言,卻見郭建儀領(lǐng)口微開……正要再說“不妨”,偏在此刻,猛地又聽到屋內(nèi)依稀有幾聲女子的聲音,頓時之間,人人愕然震驚之余,便皆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趙永慕便咳嗽了聲,笑道:“原來是這樣……那、那我們就不打擾郭侍郎歇息了……眾位,咱們繼續(xù)去花園內(nèi)賞花如何?”

    一呼百應(yīng),眾人便才離開此處,相繼去了。依稀還聽到有人說道:“郭侍郎偌大年紀還未娶親……難免,難免啊……”

    也有人道:“難得,難得……”說笑著,畢竟遠去了。

    郭建儀見人都走了,總算才松了口氣,仍是把門關(guān)上?;厣硪娏杞^仍是失魂落魄之態(tài),知道他方才不是故意,便又溫聲道:“小絕,你可覺著身上不好么?”

    凌絕仍有些失魂落魄,道:“現(xiàn)在好些了,方才不知如何,像是著了魔似的……這一番多虧了哥哥,不然的話……”回頭看看懷真,忽地有些心有余悸,便抬頭問道:“哥哥,懷真如何?”

    郭建儀搖了搖頭,嘆道:“你若無恙,便出去找個丫鬟,叫她去找你白露jiejie,讓把秋蔚叫來?!?/br>
    凌絕倒是知道秋蔚,乃是郭白露身邊兒最頂用的一個陪嫁丫頭,來到王府之后,便也一力輔佐郭白露,極為謹慎老成。

    凌絕點頭答應(yīng),待要邁步欲走,眼前兀自有些發(fā)花,雙腳便有些站不穩(wěn),郭建儀見狀,便上前扶住。

    凌絕臉色慘白,轉(zhuǎn)頭看向郭建儀,張了張口,卻只是說道:“哥哥幫我照顧好她,我去找人了?!?/br>
    目光相對,郭建儀頷首。凌絕推開他的手,徐步走到門口,又深吸一口氣,腳下仍是發(fā)飄,便咬牙忍著,挪步出外去了。

    凌絕沿著廊下走了片刻,見那院子中假山石上有流水濺落,他便忙上前去,掬水潑在臉上,如此拍打了會兒,神智才又清醒三分,索性把水往頸間也澆了些,冰涼的泉水從頸間沿著滑落,激的人打了個寒噤。

    凌絕也不顧那水腌臜與否,低頭又喝了兩口,才覺心頭爽快了些。

    且說郭建儀留在屋中,低頭看著懷真,此刻她的發(fā)鬢散亂,看來可憐的很,郭建儀抬手,將搭在她臉頰上的一縷發(fā)絲撩開。

    一瞬恍神。郭建儀莫名想起小唐臨去之前的話:三年之后,我若不歸,任憑你……

    如今,已經(jīng)兩年多了。

    那個人雖有音信,但到底能不能回來,還是未知之數(shù)。

    然而,懷真畢竟跟凌絕是皇上賜婚,卻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一念至此,忙又搖了搖頭,有些怨念自己:這會兒是什么時候,竟還想這些。卻不知是什么人動手害懷真跟凌絕,方才若不是他及時來到,只怕……后果不堪設(shè)想。

    想到這里,心中一陣冷意縈繞。

    郭建儀忙禁住雜亂別思,便把懷真抱起來,將她有些凌亂的衣裳略整理了一番,發(fā)鬢也略弄整齊。

    因見她額上見汗,便掏出帕子,又細細地給她擦拭過了,如此一來,整個人看來如同睡著了一般,只是臉色仍是微紅。

    幸好秋蔚很快來到,叫個小丫頭站在門口,自己進門,見是這般情形,也并不訝異,只垂首問郭建儀道:“少爺,喚婢子來有何吩咐?”

    郭建儀盯著她,道:“你悄悄地別聲張,不許告訴任何人在這兒見著懷真了,回頭若有人問,只說……是我,或者跟王府什么別的小丫頭在這里?!?/br>
    秋蔚聽這話古怪,心中一合計,面上仍是不動聲色,便道:“婢子明白了,少爺放心。”

    郭建儀又道:“她有些身上不好,像是害了病,你叫人打盆水來,給她擦一擦臉跟手腳?!?/br>
    秋蔚轉(zhuǎn)身出門,自吩咐那小丫頭打水,才復回來。

    郭建儀自忖方才熙王帶人來過,若還留在這里,未免不妥,便問道:“這府內(nèi)可還有別的空屋子不曾?最好別叫人看見,先把懷真轉(zhuǎn)到別處。”

    秋蔚想了想,說道:“使得?!睉?yīng)了聲后,自己出門,見來往無人,便對郭建儀道:“少爺您先別出面。一切有我?!?/br>
    幸喜此處偏僻,過了游廊,也不見人,秋蔚把懷真半扶半抱,上了臺階,推開一扇門,扶了進去,正好兒那丫頭打水回來,秋蔚叫住,讓把水放在門口。

    秋蔚自把水端進去,掏出帕子蘸了冷水,仔細給懷真擦拭臉兒跟手腳,又見她頸上也有些濕嗒嗒的,便又用帕子仔細擦拭過了。

    冰涼的水一激,懷真果然便醒轉(zhuǎn)過來,見是個陌生的丫頭,便喃喃道:“你是何人?”

    秋蔚緩聲細語地說道:“我是王妃身邊兒的丫鬟,喚作秋蔚。姑娘別怕,大概是暑熱,姑娘中了暑氣,我已經(jīng)叫人準備了解暑的湯藥,姑娘安心在這兒調(diào)養(yǎng)會子,立刻就好了?!?/br>
    懷真正也覺得胸悶,便按著胸口,干嘔了一會,不料低頭的光景,忽然想起些十分可怖的情形來,頓時猛地又抬起頭來,滿面駭然。

    秋蔚正給她輕輕捶背,雖見她神情不對,卻仍只寬慰道:“姑娘還是自在先躺一會兒,其他的也不必擔心,王妃那邊我也派人去說了,大家都知道姑娘暑熱,在此休息片刻再出去?!?/br>
    懷真看她笑得溫溫和和,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果然不愧是郭白露手底下的人……而她方才的記憶似有若無,竟像是自己身子不適之時,做了一場噩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