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其實她很清楚,讓董眠眠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如果換成她的家人,自己恐怕會更加悲痛欲絕,根本沒辦法像這個丫頭這么冷靜,淡定。 這次的行動,她并沒有因為著急就要求一同前往。 足見,她很理智,也有十分清醒的頭腦。 安安知道,除了讓賀楠完好無損地出現(xiàn)在董眠眠面前,其它一切的言語和行為,都沒有任何意義。 這個時候,沒有什么比親人團聚更加重要。 聽完她的話,董眠眠勾起嘴角笑了下,再抬眼時又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奶暨_嘴臉,“哎呀?jīng)]有,我知道不會有什么事兒的,那幾位哥哥jiejie多牛逼啊。剛才他們拿槍指著我,我還以為穿到神盾特工局里了?!闭f完,干巴巴地笑了兩聲,接著又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安安低低嘆了口氣,心頭的焦灼不安愈演愈烈。她將腦袋埋進男人的頸窩,熟悉的男性氣息竄入鼻子,逐漸令她平靜了幾分。 未幾,她窩在他懷里輕輕開口,試探道,“抓到之后真的要……就地格殺么?”雖然不知道這兩兄弟有什么恩怨,但是出手就要人命,太狠,狠得讓她有點心顫。 封霄點燃雪茄,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捏起她的下巴,目光暗沉,意味不明,忽然笑了笑,“寶貝,你真的覺得,這次能抓到封刑?” 裊裊煙圈升起,他英俊沉靜的面孔有些模糊,只是那雙深邃的黑眸,卻異常專注地看著她。 田安安一滯,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問道:“難道不能?” 兩個小時之后,徐梁撥入了一通電話,語氣沉沉地冰冷匯報:“先生,那個屋子是空的,除了那個孩子,沒有任何人。封刑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多時?!?/br> 封霄沉默了片刻,似乎對無功而返絲毫不感到驚訝,他臉色冷漠,沉聲道:“那個孩子呢?” “在車上,昏過去了。”徐梁道,“我們正帶著他回來?!?/br> “檢查他的全身。”他嗓音低沉冰冷,命令道。 董眠眠和田安安相視一眼,雙手死死抓緊衣擺,焦灼得心臟都快爆裂。 電話另一頭的人明顯怔了怔,不過很快,徐梁就應(yīng)了一聲是。安安聽見儀器掃描身體發(fā)出的滴滴聲,大約兩分鐘后,徐梁的聲音再度傳來,這一次,他的語氣恭謹,沉穩(wěn),卻莫名地凝重。 “有微型炸彈,在腦子里?!?/br> 電話的聲音不大,然而由于會客廳太過安靜,所以字字句句都清晰地傳入了兩個女人的耳朵。 安安捂住口低呼了一聲,下一瞬,她看向封霄沉靜冷漠的臉,隱約明白了過來。 難怪他不好奇,難怪他說會問她那句話。 從始至終,他冷靜漠然,幾乎完全沒有參與這次的事。因為他早就知道,這只是封刑的一個游戲,和他的一個游戲。 他,應(yīng)該早就預(yù)見這個結(jié)果了吧。 封霄黯沉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語氣沉穩(wěn)而冷靜,朝電話另一頭的徐梁沉聲道:“帶他回來?!?/br> 安安的指尖甚至都開始發(fā)抖,顫聲道,“……你的哥哥,真是個瘋子?!?/br> 董眠眠目眥欲裂,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的視線不知怎么變得模糊,顫抖著食指劃開接聽鍵,里頭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輕柔,儒雅,彬彬有禮,“董小姐,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然后頓了下,低聲輕笑,“親愛的弟弟,希望這份見面禮,你喜歡?!?/br> ☆、chapter59 我輕輕的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瞬間令田安安的臉色慘白到極點。那個叫封刑的男人,把這稱為一個見面禮,一個給封霄的見面禮? 她渾身的血液都有種凝固變冷的趨勢——用一個無辜孩子的命,來玩兒游戲,這特么得多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來? 安安腦子開始混亂,她瞪著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封霄,晶亮的眸子里隱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的面容那樣沉靜,冷漠,清冷的眉眼間甚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這種事對他來說,實在稀松平常。 也是在此時,她才忽然意識到一點。 封霄和自己,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一直以來,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死亡這兩個字,對她這種普通人來說,實在遙遠而令人膽怯??墒怯谒裕瑓s早已再平常不過。黑暗暴力,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家常便飯而已。 只是過去,至少在今天之前,他都沒有將這些展示出來而已。 田安安眸光微閃,終于明白了多日之前,她詢問封霄忙碌的原因時,迪妃為什么會三緘其口。原因太簡單了,這個黑暗的世界太過血腥,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東西會遠遠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范圍。 的確,她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那個世界。 她半天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不語地看著他。他漂亮的右手以最溫柔的姿態(tài)摸上她的臉頰,觸感粗糲,冰涼,緩緩向上,輕撫她的眼睛。 安安抿了抿唇,下一瞬,她聽見他的聲音傳來,淡漠,甚至帶著幾絲陰冷的意味,“不要這樣看著我。”他微微勾起嘴角,“我不喜歡這種眼神,很陌生?!?/br> “……”確實,自從他們確定關(guān)系,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看過他了。 生疏,戒備,陌生,就像看一個怪物。 田安安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快速整理思路調(diào)整情緒。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引起了他的不滿,她別過頭試圖看向別處,不大自在地說出幾個字,“抱歉,我不是故意的?!?/br> 然而他一把將她的小臉掰了回來,指掌強硬有力,俯視著她,嗓音低低沉沉,聽不出情緒,“很害怕?” 安安對視那雙冷沉的黑眸,只感到微微心驚。這種平靜的語氣和表情,底下的隱藏暗流有多洶涌,其實是令人無法想象的。 田安安了解這個男人。 以他的驕傲和控制欲,絕對不會允許,她對他生出一絲一毫的反感和排斥。所以她必須盡快地調(diào)整過來,盡管無法否認,她現(xiàn)在……確實有點排斥。 忖度著,那張白皙嬌俏的小臉上勾起了一個甜甜的笑,伸出左手,輕輕捏住了他硬朗有力的手臂,“你會救那個孩子的,對吧?” 畢竟那么無辜,畢竟那么年幼,只是一個初中生。她想起自己初中的時候,每天上課躲在抽屜里看小說,每天借同學的作業(yè)抄抄抄。十四歲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可是那個叫賀楠的孩子,卻莫名其妙卷進了封家的恩怨。 甚至連生命都受到了威脅。 腦子里裝了微型炸彈,這聽起來多不可思議。她沒有功夫深思這種聽起來就很高端很牛x的技術(shù)如何實施,她只知道,如果他置之不顧,那個孩子就死定了。 ……封刑這位仁兄,已經(jīng)不能用簡單的瘋子來形容了。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他何止是瘋子是變態(tài),尼瑪,簡直禽獸不如…… 安安知道她的男人從來都不是正直善良之輩,可是她希望,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決定不會讓她心寒。 封霄仿佛洞悉她的想法,低眸注視她須臾,然后輕笑道,“我不會做善事,但是會做讓你開心的事。” 安安先是一怔,意識到他的話等同于肯定回答,于是晶亮的大眼睛里浮起濃烈的喜色。然而還不等她開口,對面沙發(fā)上的少女卻低低笑了起來,她抬眼去看,只見董眠眠雙眼微紅,唇角的笑容無比苦澀。 “怎么救?動手術(shù)把炸彈取出來?來得及么?”她咬緊了下唇忍住眼淚,仿佛用盡了全力才能抑制住崩潰,“我都要急死了?!?/br> 安安看得心里難受,忍不住道,“這個時候急也沒用,等流光他們把人帶回來把。炸彈雖然放進去了,這不是還沒爆么……”說完她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仰起脖子看向封霄俊美冷厲的臉,“如果要手術(shù),得盡快通知唐楊?!?/br> “不開刀。”他淡淡開口,粗糲的指腹習慣性地摩挲她細嫩的唇,“有其他辦法?!?/br> 羅文在一旁沉聲道,“先生,需要我準備什么?” “心臟起搏器。”他淡淡道。 “是?!闭f完,說完站起身,羅文收起手.槍,朝樓梯口的方向大步去了。 起搏器? 安安微微一滯,轉(zhuǎn)過頭和董眠眠相視一眼,都是詫異又不解的表情。 人命關(guān)天,流光等人自然不敢有片刻耽擱,萬幸的是深夜十分馬路上車輛不多,使他們能夠全速飛馳而不受阻撓。等徐梁抱著昏迷不醒的小初中生走進封宅時,沙發(fā)上的少女幾乎是立刻便起身沖了過來。 “蘿卜頭!”董眠眠的聲音夾雜了一絲哭腔。 幾道黑色人影緊隨其后快步走入,流光和迪妃的表情都十分沉重,細密的薄汗密布在幾張精致的面孔上,很顯然,眾人的心情,都非常不佳。 安安跟著封霄起身,上前幾步察看,只見今天下午還活蹦亂跳的少年,此時卻臉色蒼白雙眸緊閉,看上去脆弱得沒有一絲生氣。她蹙眉,目光在少男白凈清秀的臉龐上掃過,注意到他鼻子周圍隱隱的血跡。 封霄只低眸看了一眼,便沉聲道,“平放。” 幾人心領(lǐng)神會,當即就地將小初中生放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迪妃的聲音極度平靜,冷冽,低沉,“是國內(nèi)最新型的微型炸彈,從鼻孔射.入,不用直接進入大腦,只需使其停留在鼻竇上方,即鼻周圍的骨性空腔。炸彈一旦引爆,會直接炸穿顱骨?!?/br> 田安安聽得毛骨悚然,當然知道她們說的國內(nèi),是指他們的故鄉(xiāng)美國。 徐梁用英語低聲罵了句臟話,接著便迅速伸手將賀楠上身的襯衣解開,董眠眠心急如焚,跪在地板上緊緊握著賀楠的手,見狀蹙眉,“打算做什么?” 這時羅文已經(jīng)去而復(fù)返,李昕側(cè)目看了一眼,冷冽的眸子里微微一閃,低聲道,“先生想用電擊?” “這種炸彈由遙控器cao控,內(nèi)部有天線。”低沉的聲音,仿佛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在偌大的空間里響起。 幾秒種后,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明白過來。 唯有田安安還有云里霧里。 還好迪妃的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地解釋了起來:“天線的話,只要用足夠高的瞬時外部電壓,使其內(nèi)部產(chǎn)生較高感應(yīng)電壓,就能擊穿炸彈的控制電路……”她勾起唇角,“這樣既能避免炸彈爆炸?!?/br> 安安:“……” 之前說封家這群是高材生,她還一直有點兒不相信,直到這一刻,她才徹底明白過來,這就是學霸和學渣的差距:)。 這種豐富的物理知識……簡直令她這種高中一畢業(yè),就連電流電壓的表示字母都忘完了的人,受到了森森的傷害。 不過理論知識是一回事,救人又是另一回事了。安安雖然渣,但是基本的生活常識還是有,她小眉毛一皺,試探性地朝幾人提出了一個疑惑,“那種電壓,真的不會對人的身體造成傷害么?” “會?!绷鞴饷鏌o表情地回答,神色冷靜道:“通電之后,炸彈線路被擊穿,這孩子也極有可能會直接被電死?!?/br> “……”臥槽,那你們說個錘子…… 安安嘴角一陣抽搐,這時一直跪在地上的董眠眠終于聽不下去了,她赤紅著雙眼道:“幾位大哥大姐,能不能別聊了利索點兒?這人還跟這兒躺著呢!電擊可能直接電死,那有其它辦法么?” 安安在她肩膀上輕撫了一下以示安慰,然后眸子一抬看向封霄,嗓音低得有些發(fā)冷,“還有其它法子么?” 輕柔的聲音落地,整個屋子里人都抬起了頭,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個面容沉冷的男人。仿佛,在等待他最后的決定。 幾秒鐘后,他勾了勾唇,清冷低沉的嗓音傳來,很平靜,“電擊只會造成假死,能不能再醒過來,只能看他的運氣?!?/br> 看運氣……這個說法足夠令人心驚rou跳了。 安安臉色一僵,她不自覺地看了眼跪坐在小初中生身旁的女孩兒。似乎壓抑了太久,她已經(jīng)開始流淚了,沒有哽咽沒有抽泣,孱弱的雙肩卻很輕微地顫抖著。淚水不停地從眼眶里滑落,又被她很快地抹去,她沉默,似乎難以作出選擇。 田安安深吸一口氣,然后蹲了下來。 她伸出左手,輕輕握住了那略微發(fā)抖的柔肩,然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四平八穩(wěn)地響起,很堅定,“眠眠,沒有什么好猶豫的,這是唯一的辦法?!闭f著,她看了眼已經(jīng)握住手柄的羅文,又堅定道,“請你相信羅文,也相信你弟弟賀楠,他會醒過來的?!?/br> 董眠眠抬起頭,略微模糊的視線中,映入那張精致的面孔。她抿起唇,握住少年的雙手越來越用力,似乎內(nèi)心在瘋狂地掙扎。 就在這個時候,那只蒼白纖瘦的右手動了動,輕輕用力,反握住了董眠眠的手。安安抬眼,只見賀楠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他清秀白凈的臉龐,帶著幾分稚氣未脫的俊秀,眉宇間,卻有一種屬于男子漢的堅韌。 他臉色蒼白,聲音很輕,顯得有氣無力,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你哭個屁,我這不是還沒死么……”接著就要伸手替她抹淚。 董眠眠含淚給了他一下,擋開他的左手,罵道:“臭小子,別特么亂動?!?/br> 小初中生面上笑容很燦爛,扯了扯董眠眠的手,道:“我覺得,這位漂亮的大姐,說得沒錯?!彼⑽⑻?,指了指蹲在董眠眠身旁的安安。 “……”漂亮就漂亮,大姐是什么鬼…… 安安幾乎要被氣笑了,又看見賀楠的兩頰浮起了兩朵詭異的紅云,盯著自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說,“大姐,我跟你說個事,我怕今天你們一電電下去,我就掛了……” 她鼻子越來越酸,笑了下道,“你跟我有什么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