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第49章 (49)啟程 到樓下,楊靜才想起自己手機丟了,又急急忙忙奔上樓。 她敲開門,問韓夢借了手機,給楊啟程撥了個電話,無人接聽。 又打算打給陳家炳,想起來號碼在舊手機里,只得又匆匆忙忙去翻夾在本子里陳家炳秘書的號碼。 韓夢見她慌慌張張的,也跟著心驚rou跳,忙說:“手機你先拿去用吧!” 楊靜道了聲謝,抱著背包,拿著手機,飛快跑了。 等秘書把號碼發(fā)過來,她趕緊撥過去。 撥了好幾遍,到第三遍時,那邊才總算有人接聽。 “陳先生,我哥是不是在你這兒?” 陳家炳笑了一聲,“你倆自己不好好待著,都來問我要人,我這兒又不是派出所?!?/br> 楊靜深吸一口氣,“請你手下留情,我哥不知道我給考察團當導游這件事,以為是你把我扣留了……” “楊靜,” 陳家炳打斷她,“這跟你沒關(guān)系。我跟他之間的賬,也得好好算一算?!?/br> “我哥欠你什么?” 陳家炳笑道,“我這人,十分不喜歡別人不識好歹,不給我面子?!?/br> “做生意的,最忌諱小肚雞腸——陳先生,這話,是你自己說的?!?/br> 陳家炳靜了一瞬,笑道:“居然拿我說的話懟我——楊靜,你還是太幼稚了,跟楊啟程一樣幼稚?!?/br> 楊靜又急又怒,“幼稚不幼稚,用不著你一個外人來講大道理?!?/br> “哎?”陳家炳似笑非笑,“這我前腳才給你介紹了門路,后腳你就這么不客氣?” 楊靜自知這會兒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按捺怒火,跟他道了聲歉。 陳家炳笑問:“楊啟程為你拼命,你難道不高興?” 楊靜咬著牙,“我不用他為我拼命,我只想他好好的?!?/br> 默了片刻,陳家炳報了個地址,“趕緊往這兒來吧,晚了我可不保證還見不見得到人。” · 日頭已升得很高了,朗晴的天,瓦藍一片。 楊啟程一手插著褲袋,站在院子里,耐心等著。 快到十點,別墅大門打開,一個挨一個,從里面走出來七個人。 待最后一個出來,楊啟程目光一頓。 這人,居然是當年跟他一直對著干的老烏。 老烏嘴里叼著根煙,瞅著楊啟程,驚訝道:“喲,這不是老朋友嗎?” 楊啟程神情平淡,“你現(xiàn)在跟炳哥混?” “樹挪死人挪活嘛……”老烏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煙,給楊啟程找了一根。 楊啟程接過來,老烏把打火機湊攏過去,給他點了支煙,“怎么,你得罪炳哥了?” “來要個人?!?/br> 老烏一笑,臉頰上一道疤痕立時扭曲了,“女人?” 楊啟程沒說話,悶頭抽煙。 很快,一支煙抽完,楊啟程丟了煙屁股,抬腳碾熄。 怕弄臟楊靜送的衣服,他把大衣脫下來,小心地放在一旁的石桌子上。 “按什么規(guī)矩來,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上?” 老烏笑了一聲,“金盆洗手好多年了吧,這把骨頭還禁得起?” “禁不禁得起,打了再說?!?/br> 老烏瞅著他看了片刻,“我得說實話,這么些年,還是跟你打架最痛快。但是,老楊,咱倆一筆爛賬,今兒還能遇見,我肯定不會手下留情?!?/br> “真覺得跟我打架最痛快,提什么手下留情?” 老烏笑道:“那我給你找件趁手的武器?” 他一轉(zhuǎn)身進了屋,片刻,從里面拎出兩根鋼管,丟給楊啟程一根。 楊啟程接過,掂了掂,“不錯。” 老烏轉(zhuǎn)頭對旁邊站著的那六人說道:“我先會一會我這老仇人,你們站著,誰也不許動,除非我趴下了!” 楊啟程沉默站著,風灌滿了他的褲腿。 等老烏也準備好了,他將鋼管一掂。 老烏一瞇眼,“來吧!” · 掛斷電話,楊靜趕忙去路旁攔了輛車。 從這兒過去,快有六十公里的路程,司機一聽,問道:“小姑娘,你錢帶夠沒有???” 楊靜緊抿著唇,不說話,把錢包從背包里拿出來,抽出所有現(xiàn)金,從后面一把塞過去,“夠了嗎?” 司機樂了一聲,抽了幾張還給楊靜,“不占你便宜,就這么多,我不打表了?!?/br> 車開出去,楊靜坐了片刻,把那封信掏出來,垂著頭,一字一句細讀。 “楊靜,希望看到這信的時候,你已經(jīng)平安了。哥沒本事,對不住你,居然要你去求人辦事……” 楊靜雙眼模糊,眨了下眼,停了停,才又接著往下看。 “這些年,沒讓你過過好日子,還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 你說,不如當年不收留你,免得還一次次趕你走。我不是趕你走,是覺得你這么好一姑娘,跟我混在一起,會把你耽誤了。 我這人胸無大志,沒遇見你的時候,覺得能混口飯吃,死不了就成。直到你跟我說, 別去打夜場了,太危險了,你說你沒別的親人了?!?/br> 楊靜胸口發(fā)悶,將窗戶打開,風立時刮進來,把一縷頭發(fā)絲吹到她眼前。 她伸手去拂,又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 “……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把身上僅剩的八千塊錢拿出來給我還債,我有什么本事,居然要一個小姑娘拿身家性命來幫我?” “自己就這么一個meimei,我不能讓她再過窮日子,連手術(shù)的錢都他媽要東拼西湊?!?/br> “……可那天你跟我說,你覺得一輩子最好的時光就是在扁擔巷里,那時候窮,卻沒有別人,我才明白我真是錯了。我急于求成,走了一條錯誤的捷徑?!?/br> 楊靜狠狠抽了一下鼻子。 “我這人很笨,很多事情,要很長時間才能想明白。關(guān)于你這件事,我想都沒敢想。你把我當成你的親人,我要是有什么骯臟的想法,那我不是禽獸嗎?” “……反倒是你先比我想得透徹。你從來都是這樣一個姑娘,要什么不要什么,比誰都明白。我不是,我很糊涂,我直到快結(jié)婚時,才清清楚楚想明白,對你到底是什么想法??赡菚r候,已經(jīng)晚了。我這人沒什么本事,但無論如何,我得對自己做的事兒負責。” “……楊靜,你這么好一個姑娘,我是真不值得你為我做這些。我現(xiàn)在唯一慶幸的是,還有機會從那條錯誤的道上回來。 你為我做了這么多,我甚至連句好聽的話也沒對你說過。 但你記住,我所有東西,包括我這條命,我都能給你?!?/br> 一滴眼淚落在信紙上。 楊靜狠狠咬著唇,拿手指撫了一下,筆跡暈開了。 “我不要你為我做任何犧牲。 我就一個心愿,不管有我沒我,你要過得好好的。” 楊靜盯著落款處那力透紙背的“楊啟程”三個字,捂住嘴,嚎啕大哭。 他這樣驕傲的人,對她卻滿是歉疚,在信里一次一次的道歉。 到最后,他也沒說“愛”。 可是命和所有,他都能給她,如果這不是,那什么是? 她想,這些她也能給他。 她和他一樣,不管他走在哪條路上,正確的錯誤的,每天與誰相對,又陪誰終老…… 她不在意,她也只想他過得好好的啊…… 司機嚇了一跳,踩了一腳剎車,連忙轉(zhuǎn)頭看她,“哎哎哎,姑娘,你咋了?” 楊靜搖頭,風把她手里的紙刮得嘩嘩作響。 “師傅……您再開快點兒,我求求您,再開快點兒……” · 楊啟程到底是疏于練習,四肢都有些不聽使喚,但唯獨一股搏命的氣勢,讓如今一直給陳家炳公司當安保隊長的老烏也怵了三分。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老烏這些技巧,遇上楊啟程的狠勁,反倒是處處受挫。 楊啟程緊繃著臉,沉眉肅目。 鋼管帶起勁風,一陣陣從耳畔擦過。 老烏也被他激起來了,漸漸打紅了眼。 兩人一來一往,一招一式,都帶了股真刀真槍的架勢,讓一旁幾人看得心驚rou跳。 陳家炳不知道什么時候從里面出來了,把桌子上楊啟程那件衣服拿起來,打算丟一邊去,給自己騰出地方。 楊啟程一聲斷喝:“你他媽別動我的衣服!” 他一分神,手臂上頓時挨了一下,嘴里悶哼一聲。 陳家炳手捏著那衣服,瞅了片刻,又給他放下了。 點了支煙,翹腿坐著觀戰(zhàn)。 疼痛讓人更加清醒,憤怒是一頭獸,有血做牲祭,徹底復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