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打開門,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楊靜驚叫:“程哥,你受傷了?” 楊啟程進屋,在床板上坐下,咬牙忍了會兒,抬頭看楊靜,“去打盆涼水來?!?/br> 楊靜二話不說,拎上塑料桶接了半桶水提回來。 楊啟程將毛巾投進水中,伸手去撈,扯著背后傷口,立即抿緊了嘴。 楊靜忙將他手一格,“我來!” 楊啟程也不推辭了,“把背上血擦一擦,別碰到傷口?!?/br> 楊靜點頭,擰干毛巾,單腿跪在床板上,側(cè)身看向楊啟程后背。 傷口在肩胛骨上,猙獰可怖,血已經(jīng)止了,背上全是半干的血跡。 楊靜吸了口涼氣,手指輕輕發(fā)抖,攥著毛巾的一角,緩緩探上前。 擦了一下,問:“疼不疼?” “不疼?!?/br> 又擦了一下,“疼不疼?!?/br> “不疼?!?/br> 擦到了傷口邊緣的地方,“疼不疼?!?/br> “……別磨磨唧唧!快點兒擦!” 話音剛落,有什么滴在了背上。 楊啟程愣了一下。 “程哥,對不起……要不是我……” 哭腔。 楊啟程回頭。 楊靜低垂著頭,眼睫毛沾了水滴,鼻頭泛紅。 毛巾的一角輕輕緩緩地貼著他背上的肌rou。 “不是為了你,”楊啟程別過頭,“換成別的人,在我地盤上被人欺負(fù)了,我都不會不管?!?/br> 他背上疼得要命,這會兒語氣卻難得十分和緩。 沒有人能輕易拒絕別人真心實意的關(guān)心。 然而他耐心也就能維持這么一小會兒,“別哭了!趕緊擦完,老子要睡覺。” 楊靜憋著淚,稍稍加快了動作。 終于擦完,她將毛巾扔進桶里,清水立即被染成血色。 “抽屜里有卷紗布,還有酒精,拿過來。” 楊啟程的東西,楊靜沒敢亂翻。 兩個抽屜里,全都亂七八糟,找了一會兒,翻出一只塑料袋,所有藥品都在里面。 楊靜將塑料袋扯出來,又帶出一串亂七八糟的東西。 其中有個白色的小紙袋,裝登記照的。 “快點!” 楊靜“哦”了一聲,趕緊提起整個袋子回到床邊。 她用棉簽沾著酒精,給傷口邊緣消毒。 碰到的時候,楊啟程嘴里嘶了一聲,她也跟著手一抖,“對不起?!?/br> 飛快消完毒,楊靜將紗布展開,從肩頭到腋下,纏住楊啟程肩胛骨上的傷口。 等她處理完桶里的血水回來時,楊啟程已經(jīng)倒頭睡下了。 楊靜收拾好塑料袋子,拉開抽屜的時候,再次看到了那個裝登記照的白色小紙袋。 她回頭看了一眼,楊啟程睡得很沉。 她將紙袋打開。 里面有張登記照,很舊,邊角泛黃。 紅色的幕布背景,一個扎馬尾的女孩,約莫十四五歲,面龐清秀,眼睛明亮,微微笑著,露出頰上的一個梨渦。 離天亮僅剩幾小時,楊靜定了個鬧鐘,打算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 屋內(nèi)楊啟程的鼾聲均勻細(xì)微。 楊靜睡不著。 她翻了個身,躺一小會兒;又翻一個身,再躺一小會兒。 最后翻了個身,平躺著盯著頭頂上空。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 楊靜起了個大早,給自己和楊啟程買早餐,拎著豆?jié){油條回到筒子樓,楊啟程還沒起床。 她掛心他的傷勢,然而又不好吵醒他,悄悄站在床邊看他一會兒,給他留個條兒在桌上,出發(fā)去學(xué)校。 楊啟程一覺睡到中午。 桌上早餐早就冷了,他抽出一根油條,嚼了兩口,看見旁邊擱著一張紙條。 拿起來一看,楊靜寫的:程哥,醒了去醫(yī)院看看,切記切記?。。?/br> 三個感嘆號。 楊啟程鼻子里笑了一聲,拆開已經(jīng)冷了的豆?jié){的包裝,喝掉大半杯,換了身衣服,去診所。 上完藥,在樓下隨便將就一頓,回房間接著睡。睡到下午兩點,被缸子的電話吵醒。 缸子聲音急切:“老楊,你傷好點了沒?” “怎么了?” “你要是能行,過來一趟吧,老烏的人找上門來了……” 楊啟程一個翻身起來,“我馬上來?!?/br> 下午放學(xué),楊靜沒在學(xué)校耽誤,第一時間回家。 誰知楊啟程仍然躺在床上。 楊靜嚇了一跳,以為他睡了一整天,仔細(xì)一看,桌上的早餐沒了,楊啟程身上也穿了衣服。 楊靜坐到床邊,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程哥。” 楊啟程沒應(yīng),也沒動。 “程哥?” 楊靜伸手點了點他的肩膀,仍然沒有反應(yīng)。 楊靜便握住他膀子,伸手一推,一愣。 手心里熱烘烘的。 楊靜忙拿掌心試了試他額頭,guntang。一摸脖子,同樣如此。 她費力地將楊啟程翻了個身,肩胛骨上,白色的上衣已有血滲出來。 天熱,估計是發(fā)炎了。 她記得昨晚那塑料袋里是有消炎藥的,翻出來一看,全過期了。 她從自己睡覺的床墊里摳出布包,數(shù)出一張,想了想,又拿出一張,仔細(xì)揣進口袋。 正走到門口,忽見走廊那頭走來四個人。 為首的那個幾分眼熟,楊靜想了想,上回的“粗噶男聲”! 屋漏偏逢連夜雨。 楊靜忙將門摔上,然而那四人已循聲而來。 “楊啟程!” 門板被踢得幾乎散架,楊靜背靠著,咬緊唇,不做聲。 “老子知道你在里頭!有本事你今天就甭出來了!看他媽誰耗得過誰!” 楊靜重回到窗邊,又拿手掌探了探楊啟程身上,燙得幾乎能烙餅。 小坐了一會兒,外面忽然沒聲了。 楊靜走去門口,趴在地上,順著門板下的縫往外看了一眼,齊刷刷的幾條腿,人還沒走。 正要起來,那門板又是“咚”的一聲,嚇得楊靜差點跌過去。 天色漸暗,楊靜枯坐著,時不時被突如其來的踢門聲驚得一跳。 她將暖水瓶里的水倒在桶里,放涼了給楊啟程擦了擦身體,然而擦了一道又一道,絲毫沒有退燒的跡象。 窗外傳來辣椒炒rou的嗆人香味,巷子里狗吠陣陣,天色越來越暗。 等不了了。 楊靜深吸一口氣,上前去打開門。 “喲喲憋不住了——怎么是你?這回你媽去哪兒?閻王殿?” 后面幾人哈哈大笑。 楊靜冷眼看著“粗噶男聲”,“什么事?” “什么事?”“粗噶男聲”一腳踹開門板,大搖大擺走進屋內(nèi),“還債!” 楊靜忙幾步退到床邊,將楊啟程攔在身后,“多少,我替他還!” “粗噶男聲”斜眼上下打量,“你還?你知道這孫子欠了多少嗎?二十萬!一分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