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其實患者有傳染病史是很正常的,她經(jīng)歷過很多起,都很安全度過。但這件事不知為何被社會新聞報道了,葉父葉母知道后大發(fā)雷霆,將他們這些年對她職業(yè)的不滿徹底激發(fā)出來,逼她從醫(yī)院辭職。 她本來想,也許留學讀一個基礎(chǔ)醫(yī)學的學位,轉(zhuǎn)做科研類的工作,會更安全,也不那么辛苦,也許能征得他們的同意。 現(xiàn)在看來,完全是她一廂情愿。 凝固的氣氛里,葉母拋出最后一句話,絕了她的念頭:“行了。你也別想那么多了,定心在銀遠好好表現(xiàn)。我和你爸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你那個學校的招生辦,告訴他們你不會入學。你早點死了這條心?!?/br> 千溪猛地抬頭,不能置信:“……你說什么?” “我讓你收心,少折騰!” 千溪雙眼通紅:“媽,你們簡直不可理喻!” 她不擅長爭執(zhí),知道這句頂撞必然會引起父母責罵,搶在狼狽落敗之前奪門而出,把葉母的那聲“你敢出去就別回來了!”關(guān)在了門后。 一出門,夏蟲啁哳,路燈幽暗。她看著空落落的石徑池塘,有點后悔,又不住地難過。既然當了乖寶寶,就應該當一輩子乖寶寶的,說這些話有什么用呢?每一次,都是她自己回去低頭認錯,態(tài)度良好插科打諢,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然后mama會摸著她的腦袋,笑瞇瞇地說:“囡囡乖,聽mama的話再試試,好不好?” 他們一向是這樣。自以為從不強迫,其實只是披著溫柔外衣的不容置喙。如果遭遇頂撞,就會像今天這樣。 最可悲的是,自己很可能會照著這個劇本走下去,并且對mama乖巧地點頭,說:“好呀?!?/br> 真是太沒出息了! 沒出息的葉千溪! 楊城晝夜溫差大,六月的夜里晚風微涼。她抱住自己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坐在小區(qū)門口的石階上。 不知坐了多久,忽聞一陣手機鈴聲。 徐即墨已經(jīng)給她發(fā)了十幾條信息,還有未接來電。 千溪啊了一聲:怎么忙得忘了,她約好了今天晚上要跟他吃飯的! 她按下接聽鍵,低低“喂”了一聲。 “你在哪里?” “我在……家。” 出乎她意料,徐即墨的語氣好像總算釋然:“你沒事就好。” 呃?千溪怔怔地聽。 徐即墨淡淡道:“我到了約定的餐廳,等了很久你沒出現(xiàn),又聯(lián)系不上,擔心你路上出了什么事。你沒事就好。” “……”千溪更加內(nèi)疚,“對不起啊,我把這事忙忘了。不好意思,要不我現(xiàn)在去找你吧,你還在那嗎?” “不在了。” 千溪鼻尖微紅,一事無成般的挫敗感涌上心頭,掌心按上額頭:“真的不好意思……” 徐即墨心想,他被贊助商放了鴿子,難道不該是他難過么?怎么電話里小姑娘聽起來要哭了。 他反省了一下自己,安慰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晚飯吃了嗎?” “……沒怎么吃?!?/br> “那出來吃宵夜吧,也一樣的?!?/br> 千溪訥訥地怔了會兒,說:“好啊……我這就過來。” “不用?!毙旒茨戳艘谎弁蟊恚艾F(xiàn)在太晚了。你在哪?我去接你?!?/br> 千溪把附近一個地標建筑的地址告訴了他。 徐即墨攔了輛計程車,夜里交通暢通無阻,到得很快。一下車環(huán)顧一周,就看見小小的一個身影穿著一件藕粉色小禮服,坐在噴泉池邊看星星。 他道歉:“讓你等久了?!?/br> 千溪望著天幕,眼底落滿星輝,望久了眼睛酸澀,淚腺就止不住泛起淚花。 被晾在一邊的徐即墨聞到她身上的酒味,試探地問:“心情不好?” “嗯。” 先前所有的殷勤,差不多已經(jīng)是他這個終日對著冰冷屏幕的人能做到的極限。結(jié)果正趕上小女孩傷春悲秋,徐即墨實在無能為力,見她沒有挪地兒的打算,干脆坐在她身邊。 千溪卻突然站起來,眼圈紅紅地說:“不是要吃東西嗎,走啊?!?/br> “你可以嗎?”徐即墨指指她的眼眶,“不要低頭?!?/br> 她聽話地沒低頭,謹慎地垂下眼珠四下查探,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怎么了?” 徐即墨笑了笑:“眼淚要掉下來了。” 千溪一轉(zhuǎn)頭,蓄了很久的淚珠子果然撲簌簌砸下兩滴。乍然被戳穿了心事的她有些驚慌得不知所措,面前卻遞來一張鋪開的紙巾。 他眼神平淡無波,卻好像直透心底:“你好像不太開心。” chapter 04 “沒有!”她下意識否認。 徐即墨用鋪展開的紙巾擋住她下半張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真的?” 千溪只露出一雙眼睛,用力點了下頭。“但是你為什么要擋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