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反正這人值不值得留,就讓離修去決定好了。 也幸好以沫不知道真相,若是知道了的話,指不定要說離修多此一舉,但若不這樣,離修未失憶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歡喜興高采烈的說:“我回去跟我爹說說,也讓他高興高興?!?/br> 以沫扶額,不明白這些人的心思。 為什么要上趕著做去別人家里做下人。 若要是換了她,她肯定是不樂意的。 由于和離修私下已經(jīng)商量好了,所以落夏傷好了,以沫也沒有趕她離開,看著她忙進(jìn)忙出的將另一個房間收拾好,在角落里搭了一張小床出來,她也沒有說話。 “小姐,熱水燒好了。”落夏一身青衣,看起來一副不茍。 以沫初聽小姐這個稱呼還有些不習(xí)慣,畢竟有些事情再是清楚,但沒有經(jīng)歷,一時還有些別扭。 但即是如此,她也沒有小家子氣的說不讓叫小姐,或者表現(xiàn)出怯懦,落落大方的受了落夏這一聲稱呼,并順勢享受起她該有權(quán)利。 “廚房里的湯記得注意火候,一會兒哥哥回來了要喝?!币阅樋诜愿?,并將落夏關(guān)在了門外。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以沫發(fā)現(xiàn)落夏并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相反的,她顯得十分的沉默寡言。 一般情況下,若不是主動和落夏說話,她一天可以一個字都不說,只會悶著頭干活,若是沒活干,她就坐在房里不出來。 如此幾天,以沫倒是習(xí)慣了這種相處模式,也不再抗拒家里多了一個人。 “難道哥哥收租子不順利嗎?怎么去了這么久的時間?!币阅菰谠⊥袄?,隨口嘀咕了一聲。 今天一早,歡喜過來。 離修突然說要去收租子,還把歡喜帶了出去。 畢竟他才來杏花村,就是記性再好,也不能完全確定幾個佃戶家具體位置在哪里,便拉了一個所謂的本鄉(xiāng)人。 歡喜雖傻了些,村里的人還是認(rèn)得全。 誰叫歡喜爹身體不好,她沒有資格在家里發(fā)傻,平日里上竄下跳的時間不少。 如以沫想的一樣,離修這邊的確遇到了一些阻礙。 幾個佃戶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誰起先,一起想了一個餿主意。 “都說賈大夫把田地賣給了我們,上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交租子,當(dāng)時我們幾個都在,你現(xiàn)在賴在這里,是覺得我們幾個人會騙你們嗎?” 姥姥當(dāng)初來杏花村,不過在周邊買了五十畝地,一共租給了四個人,他們當(dāng)中多的十幾畝,少的七八畝。 現(xiàn)在這四人明顯早就統(tǒng)一了口徑,說辭都是一模一樣。 “是嗎?田地賣給你們了,這事我們怎么不知道?既然賣給你們了,那田契呢?若是我沒有記錯,應(yīng)該還在我家里吧?不知道這買賣是怎么做成的?”離修挑挑眉,冷眼看著眼前貪婪的幾人。 五十畝田地還不夠他買一個硯臺的,說來他是不在意的,但眼下卻不得不和這幾個人斤斤計(jì)較。 因此,離修全程都黑著臉,神情十分不悅。 倒是像足了被人坑騙了身家的普通小子。 “你不來說這事,我們還要找你說呢!你姥姥出事了來不及和我們?nèi)パ瞄T辦理手續(xù),你來得正好,正巧今天就把事情辦了?!逼渲幸粋€佃戶站了起來說道。 他刀眉虎目,滿身肌rou,眼睛一鼓,雙拳一握,倒顯得有幾分氣勢。 離修輕飄飄的瞟了他一眼,冷漠的說:“你們是當(dāng)我小好欺負(fù)嗎?” 另一個佃戶緊接著說道:“是你們當(dāng)我們好欺負(fù)吧!你以為你們姓夏就真的高人一等了嗎?就真的是皇親國戚了嗎?若是的話,還會住在我們這杏花村!” 夏姓雖然是國姓,但也不是霸道到全國上下除了皇室,就不許普通百姓用了,畢竟在夏氏王朝推翻前朝前,夏氏一族也只是普通的百姓。 “給你們臉,你們不要臉,就別怪我們不留情面了!”離修涼薄的看著眼前四個莊稼漢子。 心里卻想著,不知道上一世的以沫是否遇到了這些事情,她又是如何面對的。 想來,應(yīng)該是遇到了吧? “怎么?你想威脅我們,可別忘了,這田地是我們的,原先看你們家才死了人,也沒上門討要,看樣子倒是我們?nèi)蚀攘?,今天你就把田契還給我們,否則的話,我們就去找族長把事情說清楚?!?/br> 到了這一刻,四個莊稼漢子已經(jīng)被幾畝田地蒙蔽了眼睛,完全沒有看到離修眼中的寒茫。 離修見他們?nèi)绱瞬豢衫碛?,也不再和他們多說,帶著歡喜直接回了家。 到了家里,不用以沫多問,歡喜就將剛才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以沫沉吟了一會兒,面無表情的說:“賣了吧!” “嗯?”離修輕挑起眉。 他的意思是去見官,畢竟這里的一個小縣令就能嚇得這些村民屁股尿流。 以沫目光空洞的說道:“姥姥買下這五十畝地,也不過是一種掩飾,讓其他人看起來,家里是有進(jìn)項(xiàng)的,這樣的話,我們的生活比起普通的村民出格很多,也是可以理解的?!?/br> “而且姥姥也想著能夠幫些人,畢竟我們收的租子是這方圓百里最低的,如今這些人不知好歹,我們也不用心慈手軟。” 離修沉靜的看著這樣的以沫,有些出神。 他好像從來沒有用心認(rèn)識過以沫,心狠手辣,胸大沒腦,不可理喻,這樣的詞,是他對她的全部認(rèn)識。 但是這世,她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他對她的認(rèn)識。 原來不同的時間地點(diǎn)相遇,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 “怎么?你覺得我太狠心了嗎?”以沫見離修沒有說話,小臉冰涼的抬起,眉宇間透著一股倔強(qiáng)。 ☆、027、轉(zhuǎn)手賣田 “不!”離修忙反駁。 他沉默不過是心底有些愧疚罷了,只是這份愧疚,這世他都沒有辦法向以沫宣泄出口,只能以后加倍的對她好。 其實(shí)在以沫生命的盡頭,她代替他英勇赴死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不了解這個女人,并欠了這個女人。 “哥哥,并不是我不顧這么多年的同鄉(xiāng)情誼,只是有些人不能慣,越慣越混蛋。”以沫皺著臉,一臉嫌惡的樣子。 離修無奈的說:“我又沒有說什么。” 他發(fā)現(xiàn)以沫雖然依賴他,卻并不信任他。 或許不是親兄妹的原因,她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很多事情,她心中早有主意,但說出來或者做出來的話,又帶了些試探。 以沫有點(diǎn)不自在的說:“或者哥哥有更好的主意?” 離修說:“沒有,我原先也想把田地直接收回來,但怕你感情用事,就沒有提出來,如今把田地直接賣了,倒是最好的主意?!?/br> 以沫嘴角一抿,梨渦輕陷,笑意淺淡的說:“哥哥也覺得好就行。” 離修見以沫這樣,心里雖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沒有強(qiáng)求,畢竟對以沫而言,他只是一個半途撿回來的哥哥,做不到全然信任也是情理當(dāng)中的事情。 “這事我會去辦妥的,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若是在家里沒事做的話就繡繡花什么,小姑娘家就得天天開開心心,別被一些俗事纏了身?!彪x修隨口安撫說道。 以沫身為姑娘家,還真不方便出面解決這事,也沒有頂嘴,只是笑著說:“花就不繡了,這些天給哥哥做了幾身衣服,短期內(nèi)實(shí)在是不想再拿起針線。不過哥哥若是怕我無聊的話,就寫一些字帖讓我練習(xí)吧!” 離修愣了下,問:“拿我的字當(dāng)字帖練習(xí)?” 以沫笑吟吟的說:“哥哥不用不好意思,哥哥寫的字我很喜歡?!?/br> 離修擅長的字體是行書,而以沫擅長的是小楷,對梅花篆字也有些了解,據(jù)說是照著她的娘親留下的幾樣字帖習(xí)得。 “為什么突然想學(xué)行書,你已經(jīng)學(xué)了兩種字體了,貪多嚼不爛,眼下不說是梅花篆字,就是你的小楷,也有極大的進(jìn)步空間?!彪x修眼神微凝,滿是不解的看著以沫。 他一直不明白,上一世以沫寫出來的一手字,為什么會和他一模一樣,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其中的真假。 沒想到上一世沒有答案的事情,這一世可能會有一個明確的指向。 以沫微微咧嘴,笑意盈盈的說:“因?yàn)檫@是哥哥寫的字啊!我想和哥哥寫一樣的字體,想和哥哥更親密一些。哥哥不用擔(dān)心我荒廢之前苦練的小楷和梅花篆字,我會花多倍的時間好好練習(xí),哥哥若是不信的話,隨時可以choucha我?!?/br> 離修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深深看了一眼以沫,心里五谷陳雜的感覺。 “嗯,你若是喜歡,哥哥就教你?!?/br> 反正他不同意,以沫也會偷偷練習(xí),就像上世一樣,他們的關(guān)系擺在那里,他完全不可能有閑情教她寫字,她不是照樣習(xí)得。 “打鐵趁熱,就現(xiàn)在吧!”以沫急迫的拉著離修,一副怕他反悔的樣子。 離修有心要教,自然不會推拒。 大方的坐在桌前,寫了一篇千字文。 以沫歪著臉站在離修的身邊,伸長了脖子望著離修行云流水的動作,咂巴著嘴說:“哥哥的字寫得真好看,有一種很特殊的風(fēng)骨,一點(diǎn)都不像你這個年紀(jì)能夠?qū)懙贸鰜淼??!?/br> 離修愣愣的看著手中的字帖,哂笑一聲,“可能是哥哥習(xí)武的原因吧!除了武功,哥哥也就這手字拿得出手了?!?/br> 以沫小心翼翼的接過字帖,崇拜的說道:“哪有,哥哥太謙虛了,我覺得哥哥哪里都棒。不過哥哥的字寫得真是極好看,哥哥一定在這方面寫了很多苦功夫,我也要像哥哥一樣?!?/br> 離修見以沫一臉堅(jiān)定的樣子,雖然清楚以沫的心性,只要她下功夫,自然寫得出這么一手字,但是眼下忍不住還是多嘴了一句。 “meimei是姑娘家,手腕的力度不如我大,若是將紙?zhí)趬ι蠈懽值脑?,長久訓(xùn)練下來,寫出來的字會顯得剛勁有力一些。” 以沫微微瞇眼,得意的說:“我也想到了呢!” 離修面容微暖,低語讓以沫寫幾個字,趁著兄妹倆無事,又無人打擾的時候,他正好可以指導(dǎo)一下她的字體。 當(dāng)天晚上,離修就派了旭日去打聽情況。 次日一早,便拿著田契登了地主家的門。 這方圓百里內(nèi),田地最多的就數(shù)這家主人,主人家姓胡,是一位四十多歲,身材矮矮胖胖的男子。 別看他整天笑得像彌勒佛一樣,卻是這十里八村最刻薄的人,簡直就比那周扒皮還可惡。 在他手底下租田的佃戶,基本上就沒有一頓飽飯,但又處于餓不死的狀態(tài),所以這些年下來,倒也一直相安無事。 但不是山窮水盡的地步,一般也沒人愿意租胡家的田地。 離修這次故意把田地賣給胡家,也是為了給那四個佃戶一個教訓(xùn),免得他們以為別人對他們好是必須的。 夏家的田地都是上好的良田,離修按市場價出賣,還抹去了尾數(shù),在胡扒皮的手下倒也沒有吃一點(diǎn)虧,順利的拿了銀子交了田契。 當(dāng)天下午,胡扒皮就帶了人過來,并要求收回田地,若是不交出來的話,就得按照他們胡家的規(guī)矩來。 一時之間,村里又鬧騰起來了。 村長再次派人將以沫兄妹倆請了過去,而且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樣子,活似他們兄妹欠了村里幾百兩銀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