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你想不想我?”文博武擁著她躺下,拉著她的手慢慢感受他心中的想念,沈月淺閉著眼,又羞又惱,沒有關門,旁人進屋見著兩人今時的情形會怎么想她,掙扎了兩下也沒抽出手,沈月淺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這時候,肚子動了一下,沈月淺身子一縮,面容難受,觀察著她神情的文博武瞬間松開了手,語氣溫柔,“是不是孩子踢你了?” 孩子在肚子里有意識了,這也是文博武不敢亂來的原因,他在沈月淺跟前不要臉,不代表他在孩子跟前也是個毫無節(jié)制的,手小心翼翼的摸向跳動的地方,臉貼上去,小聲叫了聲,“是荔枝吧?” 噗嗤一聲,沈月淺笑出了聲,文博武對著肚子只會叫荔枝,桂圓和蘋果從來沒聽他叫過,連是男是女都不知曉,虧得文博武樂此不疲,這時候,肚子又跳動了一下,文博武歡喜,得意地望著沈月淺,“看,荔枝跟我打招呼呢?!?/br> 三個孩子,跳動的頻率不同,文博武怎么知道每次和他打招呼的就是他叫的荔枝?好奇地問出口,文博武興致盎然道,“我是她們的父親,時間久了,當然會聽清楚我的聲音了?!?/br> 兩人也不急著吃飯了,文博武貼在肚皮上說了許久的話,沈月淺困意來襲,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著了,肚子沒動靜了,文博武才抬起頭,見沈月淺嘴角噙著笑,睡得酣甜,文博武小聲地給她蓋上被子,瞥了眼茶幾上的飯菜,起身下地,抬起炕上的茶幾擱在地上,再翻身上床,擁著沈月淺睡了過去。 這一睡,沈月淺睡到傍晚才睜開眼,文博武躺在靠枕上,手里翻著她之前沒看完的書籍,沈月淺探頭瞥了眼外邊天色,門窗關得嚴嚴實實,什么都看不到,文博武順了順她烏黑的秀發(fā),“時辰還早著,肚子是不是餓了?” 沈月淺早就肚子餓了,中午吃得又少,聞言,肚子配合地咕嚕了聲,文博武朝外叫了聲,給沈月淺蓋好被子,玲瓏端著盤子進屋,都是沈月淺喜歡的菜,沈月淺迫不及待地拉開被要下地,被文博武攔住了,視線落在她胸前,沈月淺明白過來,縮著身子,一動不動了。 誰知,玲瓏帶著人退出去了,沈月淺伸手撈自己的肚兜,才發(fā)現身子崩得厲害,不知什么時候,里邊的衣衫已經穿上了,看著言笑晏晏地文博武,沈月淺瞪了他一眼,文博武捏了捏她的rou嘟嘟的手,“書里邊說的都是無稽之談,虧你看后還半夜嚇得不輕?!焙擦衷赫沓鰜淼臅畱斜M有,不見得所有的都是有根據的,沈月淺看了鬼怪之說,半夜如廁都不敢自己去,剛開始死活不肯說原因,要不是有次他回來得巧,將玲瓏嚇得半死一問才知曉緣由,只怕到現在沈月淺都瞞著。 沈月淺心里別扭,也想起之前的事情了,那些故事她想看又不敢看,膽子大的時候就隨手翻翻,膽子小的時候就讓玲瓏看了說給她聽,誰知兩人都是草木皆兵的性子,那幾天著實被嚇得不輕。 “我知道啊,我膽子大著呢?!鄙蛟聹\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文博武挑眉,掀開被子下地,“你膽子大著,以后晚上別叫我了?!蔽牟┪浯┖眯?,扶著沈月淺起身,彎腰給她穿鞋,月份大了,很多事情沈月淺都辦不到,文博武在府里服侍沈月淺的就一直是他,漸漸也習慣了,穿鞋寬衣,文博武駕輕就熟。 沈月淺肚子餓得不輕,好幾盤菜都見了底,文博武卻高興地也吃了不少,飯后兩人就在屋子里到處走,孩子的衣衫專門做了一個衣柜,衣服褲子襪子分開,沈月淺打開,衣柜裝得滿滿的了,文博武湊上前,大半的衣衫都是府里的針線房和周氏做的,各種各樣的款式都有,色彩斑斕,文博武目光含笑,“我們的孩子真是有福氣,這么多人疼他們……” 沈月淺瞥她一眼,揶揄道,“不會連孩子地醋你也要吃吧?” “我倒不是吃醋,心里高興罷了,今時的我,好好照顧你們娘四個就是我的責任?!蔽牟┪浞鲋婀值氖峭砩铣燥栵埡?,肚子沒動靜,忍不住和沈月淺寒暄,“會不會是之前玩得太累了,在肚子里還沒回過神來?” “可能是吧,我也不太清楚?!蔽牟┪湟恢辈幌朐缟⒆樱媛牭胶⒆觿屿o了,他比誰都積極,有時候寧氏和她說話遇著孩子踢人了文博武臉色就不太好看,寧氏只當文博武一直那樣的性子,得知事情始末也苦笑不得,之后文博武在府里,寧氏和她說話都不敢占用她太多時間,不想文博武不開心。 不得不說,寧氏作為婆婆,做的事情比周氏都不會少,周氏懷小七的時候過得是什么日子沈月淺還有印象,不僅僅是休息不夠,王氏見天的作妖,周氏能保住這個孩子已經是萬幸了,寧氏不僅免了她晨昏定省,府里一切都是為她著想,想起第一次見寧氏的時候,沈月淺暗暗覺得她是不好相處的人,至少她認為寧氏不如文太夫人好相處,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文太夫人才是不好相處的那一個。 走兩圈,沈月淺想起明日的事,“你看和我娘去了消息?” “不用,我約了小七去外邊的宅子,宅子后邊是一處空地,他要騎馬的話正合適,之前說帶你去我們將來的家看看也沒尋著時間,明天正好一起了?!毙抡幽沁呉呀洸贾贸鰜砹?,只等沈月淺生完孩子就搬過去,皇上沒有催促也是因為沈月淺生孩子的原因,最多等孩子滿月,皇上的旨意估計就下來了。 沈月淺隱隱好奇起來,不禁反問,“之前你不是給我看了圖紙嗎?那些圖紙呢?我再看看。”文博武眼光高,宅子布置得一定十分好看,沈月淺心中歡喜,可能早就知道會搬出府單獨過的原因,沈月淺人住在這里,心底對這邊一直是沒多少喜歡的,可能那邊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家吧。 文博武打開抽屜拿出一沓紙,因為沈月淺懷的是三胞胎的緣故,宅子變動了不少,他專門吩咐人在他們住的院子旁邊建造了一塊小孩子玩的房間,地板上鋪的是褥子,褥子上邊是地毯,五顏六色得地毯看上去十分討喜,再者房間格局也變了許多。 夫妻兩你一眼我一語,討論宅子都到了后半夜,文博武收起圖紙的時候沈月淺小臉還興奮著,一副“恨不得馬上搬過去”得神情愉悅了文博武,“等孩子滿月了我們就過去?!?/br> 那時候文戰(zhàn)嵩也差不多回來了,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在一起商量,這邊的家產他準備全部留給文博文,文博文不似他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兄弟兩關系好,沒必要因為那些事爭執(zhí)不休,文博武和沈月淺先透了氣,沈月淺贊同,她想的不是文博文,而是二房和三房,老將軍死的時候說了分家有二房三房的事,寧氏管家懶散只怕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二房三房一起分去大將軍府差不多一半的家業(yè),刨去二房三房的,大房占六成,賬面上來看,不見得有多少,沈月淺同意文博武的意思,真分家,鬧得最厲害的怕是二房和三房,寧氏cao持家業(yè)不容易,憑什么讓二房三房白白占了便宜,聽說了老將軍的陳年往事,沈月淺覺得寧氏對老將軍不喜歡只怕有兩位死去的小姐的緣由,再者還有文太夫人的原因,他們搬出去不分家,二房三房就不能趁機鬧事,等文太夫人死后文家分家的時候,沒有長輩抵著,說了算的還是寧氏,不怕二房三房不老實。 他們想得好,卻是沒問過文戰(zhàn)嵩這位當家人的意思,天寒地凍,一路上有文博武介紹的人,文戰(zhàn)嵩沒遇到什么麻煩事,不過在經過江南的時候,文戰(zhàn)嵩隱隱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尤家敗落,財產全部充了公,可是巡撫卻說江南的堤壩沒有銀錢鞏固,文戰(zhàn)嵩不懂水利,和工部尚書去堤壩查探一番,堤壩刷新過可也不難發(fā)現有些年頭了,其中好些石磚都沒了,用的是泥土填充,文戰(zhàn)嵩久經沙場,眼力好,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問題,沒有當場說破,和工部尚書回到衙門文戰(zhàn)嵩才提出了困惑,工部尚書皺眉,江南巡撫之前幫著文家對付尤家不是什么秘密,文戰(zhàn)嵩過河拆橋,工部尚書也不好說什么,擰眉道,“石磚刷成和泥土一樣的顏色,對方明顯是想瞞天過海,就是擔心巡撫背后還有人cao縱著?!苯袢昭矒岬谋砬閬砜?,他眼底也閃過好奇,說明他也看出不對勁了,不過在他地界出了問題,他還是希望蒙混過關的,尤其對方還是文戰(zhàn)嵩。 “今晚我去打探一番,明日就將這件事挑開了說,他哪怕不知曉事情真相,作為一方父母官他也有監(jiān)督不利的職責?!蔽膽?zhàn)嵩心中有了計較,江南的水或許不如表面平靜,漆如果是之前刷的,還能說是尤家的人在背后作怪,可看痕跡明顯就是這幾日所為文戰(zhàn)嵩不明白背后之人的目的,為免打草驚蛇今天才沒提出來。 工部尚書點頭,“有勞大將軍府了?!蔽膽?zhàn)嵩身邊人才輩出,和文戰(zhàn)嵩一起,刑部尚書一點不擔心會出事,故而也沒將文戰(zhàn)嵩出去查探的事放在心里,夜里洗漱后就睡了,等著第二天文戰(zhàn)嵩將事情挑開,不管誰的職責,降職是免不了的。 翌日一早,工部尚書穿好衣衫走出房門,隔壁文戰(zhàn)嵩的房門還緊鎖著,心中好奇,文戰(zhàn)嵩是習武之人,每日清晨都要起床練武,一路上沒有懈怠過,今日的情形還是第一次,指使小廝上前開門,久久沒有動靜,文戰(zhàn)嵩身邊的小廝也不見了,工部尚書讓人推開門,房間空空如也,被子整整齊齊地疊著,工部尚書知道壞了事,讓人去昨日堤壩尋人,誰知,文戰(zhàn)嵩像是消失似的,平白不見了蹤影。 工部尚書嚇得冷汗涔涔,大將軍出了事,回京后不說皇上,博武將軍會剝了他一層皮,顧不得寫折子,率先給文家去了信,派親信送出去,務必馬不停蹄地送到文博武手上。 文戰(zhàn)嵩的生死不僅關系著這次為皇上效力的事,好關系著邊關,文戰(zhàn)嵩在邊關戰(zhàn)功顯赫,退回京城外也照樣另敵人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文戰(zhàn)嵩還是保護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線,他出了事,京中不知掀起多大的風浪呢。 作者有話要說: 還記得上一輩子男主離開京城的事情嗎?情節(jié)重演~要開虐了~ ☆、第107章 107 齊家陰謀 文博武收到來信的時候已經是過年了,送信的小廝是工部尚書的親信,事關重大,他文戰(zhàn)嵩失蹤的消息不敢傳出去,文博武和沈月淺在太夫人院子團年,齊氏比之前話愈發(fā)少了,跟著譚嬤嬤忙前忙后,而且有意無意地避著沈月淺,像是之前得過叮囑的人,文太夫人對齊氏的表現還算滿意,話題多是圍繞著沈月淺的肚子,反而沒將話題移周淳玉身上,文貴進屋湊到文博武耳邊說了兩句話,文博武蹙了蹙眉,起身朝專心吃飯的沈月淺道,“我出去有點事,你們先吃著?!?/br> 沈月淺不解地抬眸,上首的太夫人道,“什么事吃完飯再說?!边@頓飯有講究,最怕的就是中途被人打斷,小戶人家團年的時候常常都是關起門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吃飯,文太夫人在這方面十分看重,寧氏也是,忍不住勸文博武,“吃快些,吃完了就去?!蓖膺叺氖虑樗辉趺催^問,故而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 文貴心中著急,小廝是從江南來的,一臉急切,定是遇著什么大事了,文貴欲再說兩句什么,對上文太夫人警告的目光,他頓了頓,轉身先退了出去,在二門和小廝說了兩句話后,再也不敢耽擱,再次闖進了屋子,文太夫人面上隱隱有了怒氣,文貴置若罔聞,低頭在文博武耳朵邊耳語了兩句,沈月淺離得近也聽見了,目光一怔。 文博武推開凳子,面色從容地站起身,“我吃好了,祖母慢慢吃?!蹦_步匆匆地往屋外走了,文貴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邊。 “博武這孩子,有什么比一家團年更重要的?”文太夫人心中嘀咕了兩句,調轉視線,瞥到沈月淺吃得高興,心里舒服了些,“晨曦多吃些,你肚子里的三個孩子不能餓著了?!?/br> 之前是文博武給沈月淺加菜,文博武走后,寧氏坐到了沈月淺身邊,不時給她加菜,一頓飯吃完了也不見文博武回來,沈月淺心中記掛,“祖母,我先回去了?!?/br> 尤家在江南沒有了根基,文貴說江南出了事,必然和尤家有關,沈月淺心下擔憂,想回屋等著,誰知,文貴又折身回來了,叫走了文博文,寧氏擰眉,猜測到出了事,故而附和沈月淺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些,讓轎子跟在身后?!鄙蛟聹\今時的情形,定然是走不回去的,轎子得一直跟著。 沈月淺點頭,目光專注地望著文太夫人,文太夫人神情一僵,寧氏已經代她回應了沈月淺,她要是再說什么就是不給寧氏面子了,想了想,臉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你娘說得對,路上小心些。” 天色已經暗下,寧氏和齊氏裴氏要在太夫人院子守歲,周淳玉乖乖站在寧氏身側,等沈月淺走得不見人影了,才轉身和寧氏說話,“娘要不要讓人將煙花搬過來?” 府里準備了煙花爆竹,沈月淺懷著孩子擔心嚇到她了,寧氏讓人將東西全部收了起來今年不放了,雅筑院離這邊遠,動靜也小得多,不怕出了事。 聞言,寧氏收回了目光,溫和道,“自是要熱鬧一番的,你去吩咐一聲吧,再過半個時辰開始放?!?/br> 沈月淺回到屋里就讓玲瓏去打聽打聽消息,她擔心尤家卷土重來,鬧出了什么事情來,尤氏不是省油的燈,由此可見尤家也不是好對付的,不成想,玲瓏回來說人是工部尚書府的人,沈月淺心思一轉,工部尚書和文戰(zhàn)嵩一起出京辦事了,怎么會找文博武說事,還將文博文叫走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睡一覺醒來時,床畔空空如也,沈月淺直起身子,朝門口叫了聲玲瓏,“大少爺還沒回來?”如果是兵部和軍營的事沈月淺還理解,什么時候工部的事也歸文博武管了? “大少爺還沒回來,可要奴婢去催一催?”玲瓏挑開簾子,進屋,順便將床前燭臺上的蠟燭換了新的,低頭和沈月淺說話,“二少爺和大少爺都在,半個時辰前奴婢去看過,書房的等還亮著?!?/br> 玲瓏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口就傳來動靜,玲瓏眉色一喜,“肯定是大少爺回來了。”轉身,文博武已經到了跟前,玲瓏低眉順耳地行禮后翼翼然退了出去,文博武目光陰沉,沉著臉,滲人地緊,沈月淺皺眉,掀開被子朝文博武伸手,她肚子大了,起床需要人攙扶,文博武目光一揉,輕輕地扶她起來坐好,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 沈月淺雙腿掉在床沿上,仰頭看他,“要不要洗漱了?” “不用,我和你說說話?!蔽牟┪湓谏蛟聹\跟前坐下,伸出手搭在她肚子上,猶豫良久嘆了口氣,“孩子今天就出來多好?”文戰(zhàn)嵩身邊的小廝都會武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相信是尤家做的,工部尚書信中說了事情始末,明顯有人故意拿堤壩的事情引文戰(zhàn)嵩出去一網打盡,文戰(zhàn)嵩掉進別人設的圈套里了。 沈月淺好氣地看著他,現在要是生下來,孩子就是不足月的,不知道好不好養(yǎng)活了,沈月淺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來,見文博武眼神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心底一驚,“是不是出事了?” 文博武不準備瞞她,這時候,玲瓏折身回來,神色復雜地打開衣柜,替文博武收拾衣衫,沈月淺疑惑地望著文博武,文博武第一次不敢直視沈月淺的目光,別開臉,目光落到一處衣柜上,孩子的衣衫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他還記得當初畫花樣子的情形,本以為能親眼看著三個孩子穿上屬兔的衣衫,眼下,只怕是見不著了,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有件事我和你說,你心里有個底?!?/br> 接下來他說的話極為重要,目光悠悠然重新落到沈月淺忽然轉白的小臉上,“你是不是猜到出事了?爹和工部尚書去京外考察各處的水利,進入江南后人不見了,事關重大,二弟沒有經驗,我要親自去一趟?!?/br> 頓了頓,捧起沈月淺木然的小臉,心中莫名一痛,重來一世,他以為只要自己不離開京城就沒人可以強迫他,他永遠記得上輩子他離開京城后沈月淺遭遇了什么,聲音微微沙啞,“你在府里好好的,我讓文全跟著你,文忠醒來就這兩日的事情,武定將軍府那邊有二弟在,你安生生孩子就是了?!?/br> 情不自禁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繾綣道,“你在府里好好的,我盡量趕回來?!?/br> 沈月淺不可置信,眼角已經帶了淚花,抱著他,手上力道極大,祈求道,“可不可以等孩子剩生下來了再走?!鄙陷呑铀驴酂o依,文博武是她心底唯一溫暖的光,這輩子以為所有事情有了不同,沒想著他還是要離開京城,是不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她和他,不是能一起到老的人,趴在他肩頭,放聲嚎啕大哭,他走了,或許事情和上輩子沒有區(qū)別,她和他注定會錯過,上輩子她不敢回應他,今時有了光明正大回應的理由,還是逃不開分離。 文博武心中情緒迂回百轉,就是他,心里也是害怕的,害怕他一走,回來的時候沈月淺身邊有了其他人,沒有好好護著她是他一輩子的痛,手輕輕順著她的背,聲音哽咽,“我會盡早趕回來的,府里有娘和二弟,不會出事的?!蔽牟┪浜臀牟┪挠懻撨^前往江南的事宜,文博文官職不算低,可對江南的情況一無所知,遇著事情沒有經驗,文戰(zhàn)嵩失蹤了,如果文博文再出了點事,那時候他兩邊忙得脫不開身,二房三房趁機鬧事,文家就成一盤散沙了,文博武不想那樣的事情發(fā)生,他去江南,文博文穩(wěn)住京城,這樣才是最好的法子。 “我不想你走,不想你走。”沈月淺再緊了緊手里的力道,記憶里,上輩子文博武一走就是兩年,那兩年出了很多事,多得改變了她一生,她滿足于現在的生活,不想改變了。 文博武心中難受,她心底有多怕他心中就有多恐懼,“聽話,我很快就回來的,路上會給你寫信,你好好生下我們的孩子。”文博武瞥了眼外邊的天色,江南離得遠,距文戰(zhàn)嵩失蹤已經快十天了,京中還沒有消息傳來,他要趁著皇上發(fā)現之前離開京城,待事情傳開了,他就走不成了,五萬將士是皇上的護身符,也是文家的,文博文對軍營不感興趣,不如他駕輕就熟,他一走,對軍營的將士來說多少會惶惶不安,文博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她的背,待沈月淺情緒穩(wěn)定了,才拉開沈月淺雙手,從懷里掏出一塊布袋子,塞到沈月淺手上,“這東西你好生拿著,我和二弟商量過了,你拿著比較安全?!?/br> 他離開京城,兵符至關重要,皇上身子一直反反復復,如果有人蓄意謀反,能保住沈月淺的就是這個東西了,“哪怕你生孩子也不要讓它離開你身邊?!?/br> 沈月淺隱隱明白那是什么,詫異地望著他,小臉上滿是淚,收拾好包袱的玲瓏出聲提醒,“大少爺,包袱收拾好了?!?/br> 文博武點頭,示意玲瓏退出去,他連夜就要走,等不到天明十分了,細細吻掉她臉上的淚,輕聲道,“你閉著眼睡吧,我找到爹立馬就回來。”江南有巡撫,尤家沒有能力反抗,定然是其他人所為,背后之人或許算計好了他會離開京城,可是他沒有法子,文博文去了,文戰(zhàn)嵩活著的機會更小,或許連文博文都沒命活著回來。 沈月淺知曉留不住他了,吸了吸鼻子,緩了緩情緒,聲音哽咽,“你要早些回來,我送你出去。”沒有法子改變的事,她除了接受別無選擇,抓著文博武的手舍不得松開,臉上盡是留戀,“你什么時候走?” 沈月淺此時的衣衫不適合出門,抬眸讓玲瓏伺候她更衣,文博武攔住她道,“你不用送我,東西你好好收著,明日有人問起來你只當不知情?!本┲形磥淼木謩菟蟾挪轮?,他一走,宮里恐怕要生變的,他已經給太子去了信,“你真遇著事情了去太子府找太子,他會幫你的?!蹦抗饴涞缴蛟聹\手里的兵符上,文博武腦子里有什么一閃而過,快得他抓不住,搖了搖頭,目光微微一滯,“我馬上就走了,你繼續(xù)睡吧?!庇袝r間的話他愿意等沈月淺睡著了再走,可等不及了。 沈月淺固執(zhí)地要起身送他,天寒地凍,文博武怎么能讓她著涼,最后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你送到門口就好,出了院子就該惹人懷疑了?!鄙蛟聹\不知情的話危險小些,京中局勢瞬息萬變,文博武不能看著她陷入困境中,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短短十幾步路的屋子,兩人走得極為緩慢,沈月淺肩膀微微顫抖,強忍著情緒,低著頭,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道,“你別擔心我,我會好好生下我們的孩子的,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文戰(zhàn)嵩生養(yǎng)文博武,身為人子,怎么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出事而坐視不管,他不只是他的丈夫,他還有自己的責任,十幾步路的時間,沈月淺心中已經明白了許多事,哪怕最后的結局落到上輩子一樣的境地,她也要堅強的活下去,一個人,也要活下去。 文博武雙手捧起她的臉,看出她臉上的堅毅,有的事情他從來不敢想,也不敢問,“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闭f好要護著你,怎么能留你一個人沒有伴兒。 兩人對視片刻,沈月淺張了張嘴,文博武比起食指貼在嘴唇上,“我都知道,你保護好你自己就是了?!闭f完這句,文博武走了出去,背后的一雙眼睛太過專注,文博武不敢回眸,害怕一回眸,他再難離開,瞥了眼抱著包袱的文貴,利落迅速地離去,沈月淺站在門口,臉上的傷心換做慢慢深情,有的情緒上輩子不曾感受到,當明白過來的時候盡是不敢正視的遺憾,眼看著文博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了,高大的身形越來越小,沈月淺忍不住,輕輕叫了聲,“博武哥哥……” 北風簌簌,吹散了她繾綣地溫柔,文博武頭也不回地拐進了另外一條道,黑色的身影徹底融入了黑暗中。 玲瓏心中難受,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替沈月淺緊了緊身上的襖子,“主子,回屋休息吧?!?/br> 沈月淺搖頭,伸長了腦袋往遠處望,喃喃自語道,“怎么這么快就沒人了?”文博武雙腿長,平時走路就快,可和沈月淺一起的時候總會將就她的腳程,讓沈月淺忘記他本來是個走路極快的人了。 而拐角處,文博武的身形隱在一處樹叢中,和旁邊的文貴耳語,“你先出去候著,我馬上就來?!蹦抗庖徽2徽5囟⒅鵁艋鹜鞯脑鹤樱吭陂T邊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她望著他,他怎么舍得走,從來,他都是默默陪在她身邊的人,哪怕先轉身的是她。 又過了許久,門口的人影動了,一步三回頭地往屋子里去,待門漸漸關上,看不清屋里的情形了,文博武才走出來,目光深不見底,站了一會兒后才轉身離開。 宵禁了,文博武手中有出城的令牌,守城的侍衛(wèi)見文博武出示的牌子,小心翼翼拉開了城門,文博武雙腿瞪了瞪馬背,走出城門不到十米發(fā)現旁邊的馬車,文博武頓足,朝文貴等人揚手,徑直走了過去,車夫恭順地施禮,掀開簾子,露出一身寶藍色蟒袍的衣衫,文博武眉宇冷靜,并沒翻身下馬,“事情緊急,還請?zhí)拥钕乱娬?。?/br> 太子收到消息就知曉文博武一定會離開京城的,擔心和文博武錯過了,故而才出城守著。 “本宮想知曉博武將軍話里的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文博武說京中只怕會生變,讓他在文家困難的時候幫襯沈月淺一把,太子不是不講情理之人,沈月淺對洪素雅恩重如山,就是他的太子之位因著洪素雅懷孕才得以穩(wěn)固,不用文博武提醒,文家出了事他也會護著沈月淺,除非,文博武話里有另一層意思,沈月淺代表的不僅僅是沈月淺而是整個文家,太子才發(fā)現事情不同尋常。 文博武沒急著回答,目光四下打量,車夫會意,跳下馬車,遣散了馬車身后的侍衛(wèi),太子眉色凝重,“說吧,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皇上讓我爹各地水利的事情太子該有所耳聞,誰知到了江南,人無緣無故失蹤了,其中意味著什么太子稍微細想就明白。”上輩子太子順利繼位,文博武不是□□,太子繼位對文家算不上親厚,可是明里暗里沒有給文家使絆子,太子為人正直,這輩子,文博武不介意親近他,可最近京中的局勢來看,太子上輩子登基后日子只怕是不好過的,可沒聽說有皇子謀反的事。 太子蹙眉,凝重道,“江南不是在你掌控中了?”問完了,太子自己挑了挑眉,如果江南在他掌控中就不會出現如今的事情,太子不由得對文博武多了幾分信任,上位者最忌諱的就是包藏禍心,畫地為牢的臣子,文博武明顯懂得把握其中的度,“京中的事情離不開你,你可安排好了?”京中的事情如果真的有變化,文家手下的五萬將士就是京城最后一道防線,必要的時候還是幫他的最后一股勢力,想明白了,太子不愿意文博武離開,起碼,文博武在京城比文博文有用得多。 “江南的情形二弟不熟悉,事關家父生死,我親自前去自然更穩(wěn)妥,太子來這邊怕是想清楚了關鍵,微臣也算放心不少了。”他離開京城勢必會有影響,今晚太子出現,虛虛實實難言真假,背后之人就明白他投靠了太子,離京與否也不敢貿然挑事,誰知道他是真的離開京城了還是和太子練手虛晃一招? 和太子有了默契,文博武離開時臉上的情緒輕松不少,他帶出京的都是手底下能信任的,一路上思索著江南的事,巡撫只怕對文戰(zhàn)嵩失蹤的事也是不知曉緣由的,對于尤家,文博武目光一沉,不管是不是尤家,尤家都沒必要留著了。 一晚無眠,沈月淺起床的時候雙眼腫脹,問玲瓏外邊可有什么消息,玲瓏不明所以,想了想,道,“昨晚守歲不知為何太夫人受了風寒,二夫人在旁邊伺候著,龔大夫已經去太夫人院子了?!?/br> 也就是說文博武離開京城的事情還沒有傳開,沈月淺心里難受,“我知道了,待會去看看太夫人吧。”文太夫人年紀大了,文博武又不在,能替他盡盡孝也是好的。 玲瓏稱是,先用法子消除了沈月淺眼圈周圍的黑色,服侍她洗漱好吃過飯,正準備去出門,文全就來了,稟告沈月淺道,“大少爺吩咐過大少夫人不得出院子,還請大少夫人明白大少爺的苦心?!?/br> 哪怕是一家人也有好壞,文博武臨走前吩咐了,沈月淺半步不得離開院子,沈月淺蹙眉,說明了實話,文全擰眉,“小的去問問太夫人病情后再說,再過不久您就要生了,若被過了病氣,奴才也不好向大少爺交代,還請您謹慎些?!?/br> 文全說完轉身就離開了,不一會兒又折身回來,目光凝重,“太夫人沒有什么大礙,大少夫人別擔心?!苯o玲瓏使眼色讓她扶著沈月淺回屋,文全又將院子里的人敲打了一番,守門的侍衛(wèi)從院子門口擴張到了雅筑院的小道上,文全能瞞著沈月淺,可是要給玲瓏透個底,“這些日子你和玲霜四人多多用些心思,太夫人不是著涼而是中毒了,你別和大少夫人說以免她擔心?!?/br> 文博武不在,大少夫人心里本就沒個主心骨,若傳出太夫人中毒的事,大少夫人心中只怕更擔心,憂思成疾,玲瓏也知道其中深淺,神色肅穆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怎么做了,那外邊的消息要和大少夫人說嗎?” “什么事該說什么不該說你心里有個度,大少夫人正是關鍵的時候,什么都瞞著反而會讓大少夫人起疑?!蔽娜毤毝诹艘环D身走了,走到門口,服侍文忠的丫鬟說文忠醒了,文全擰眉,轉而去了前邊,文忠被武定將軍府的人襲擊,知道了什么秘密誰都不清楚,文全吩咐人去找二少爺,自己去見了文忠,文忠剛醒過來,嘴唇干得厲害,說話都打哆嗦,丫鬟正伺候他喝水,“可感覺好受了,到底發(fā)現了什么,為何會引來武動將軍府的人追殺?” 文忠抬手讓丫鬟退下,苦笑道,“幸得文貴來得快,不然我真的就去見地下的兄弟了,大少爺呢?”文忠不是不信任文全,而是下意識地習慣問文博武了。 文全搬了凳子在床邊坐下,眉頭緊鎖,“大將軍在江南出了事,大少爺去江南的,如今府里做主的是二少爺?!彼膊患敝鴨栁闹业氖虑榱?,想了想,將文忠昏迷期間的事情說了,文忠蹙了蹙眉,身子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沒想著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你知曉為何武定將軍府的人要殺我滅口嗎?”他發(fā)現了武定將軍府的秘密,想到這個,他身子哆嗦了下,文全搖頭,“算了,你還是別和我說了,總覺得滲人地慌?!备牟┪浯蚱词嗄炅说谝淮螐奈闹夷樕习l(fā)現這種神情,文全心里不虛是假的。 “不是都說老將軍死了嗎?我卻見著他本人了?!倍爬蠈④娒嫒莅l(fā)生了些變化,看上去老了許多,可文忠有眼力,一眼就認出在屋子里和人議事的是杜老將軍,“你說這件事玄乎不?” 文全身子一顫,“不會吧?”杜老將軍死的時候,大將軍府還不如現在顯赫,他們和文博武在邊關抗敵,說起杜家的事情大家都唏噓不已,文忠見過杜老將軍一次,只一次足以認出他來。 “確實是他,他對面的是大理寺的謝少卿,還有一人只怕就是大少爺口中的廖凡夫大人了,兩人對他態(tài)度十分恭順,只怕三人早就勾結了?!蔽闹壹毤氉聊ブ渲械氖虑椋瑑扇藢σ曇谎?,心照不宣地吸了口氣,杜老將軍隱瞞死訊,只怕有大陰謀,至于是什么,除了那個位子,怕沒有其他了。 文博文聽文忠說完也蹙眉,之前有文戰(zhàn)嵩和文博武,他心安理得的什么不管不問,如今事情堆積到一起了,還是如此大事,他也拿不出主意,想了想,道,“文全找一批人,夜晚去武定將軍府閣樓走一回,務必鬧得滿城皆知,至于謝家和廖家,我這邊先壓著?!?/br> 文博武走的時候,說過武定將軍府和齊家的事情,眼下只有將沈懷淵的死重新翻出來,拖住對方才是正經,文全明白文博文的意思,點頭應下,文博文想了想,叫住退到門口的文全,“你注意別暴露身份。” 文博武離開京城的消息是初五的時候傳出來的,今年她沒有回沈家拜年,周氏初四過來的時候沒見著文博武心中好奇的問了一句,沈月淺只說有事情忙,周氏沒有多問,如今事情傳了出來,最擔憂的就是周氏了,沈月淺只得讓文全給周氏去個信,說了原話,文全思忖一番,和周氏身邊人說的時候改了話,說文博武出門辦事了,并未離開京城。 太夫人的病情不見好轉,侍奉久了,齊氏心中不樂意,說寧氏和裴氏對太夫人不孝順,她伺候了好幾個月,是時候輪流伺候了,寧氏不當回事,裴氏猶豫再三,跟在齊氏身后服侍太夫人。 文博文問過太夫人的病情,龔大夫說不知道□□的成分,解藥不好配,尤其文太夫人年紀大了,藥量大的話容易損了身子,藥下去不是解藥反而成了□□,文博文忙得頭暈腦脹,“你配一副藥,不至于要人命,可是要她整日下不得床就行?!彼麘岩墒虑槭驱R氏做的,他哪有心思對付齊氏,將人困住了再說。 龔大夫了然地應下,面露猶豫,“會不會出事?” “不會,控制藥量,別要了她的命就好?!饼R氏出了事反而府里能安生,齊家沒落,可文戰(zhàn)嵩查水利是有意針對齊家的,指不定文戰(zhàn)嵩失蹤和齊家有關,換做平時文博文不介意和齊氏慢慢磨,奈何他眼下分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