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開辦女子書院，她還可以利用這兩年的時間，替楊奕巡查四方，也就是代天子出巡，勉強可以算是個巡回法庭，震懾地方為民請命的同時，也擴大女子書院的影響力，為將來的一系列舉措造勢。

    魏云清想到就做，很快就重新準(zhǔn)備了一份教材。理論的東西其實不多，太多她們怕也接受不了，主要還是在案例中滲透理論，讓她們能融會貫通。

    除了議事，出宮教學(xué)和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魏云清都用在了教材的準(zhǔn)備上，她手邊隨時放著一份大梁律和增補的敕令誥書，以便讓自己的課程更適應(yīng)這時代，增加實用性。

    這天，藍(lán)田忽然來報，莊妃來了。

    莊妃一進(jìn)來便開門見山道：“聽說你幾個月后便要出宮兩年？帶上我。”

    “你……確定？”魏云清有些吃驚。

    莊妃道：“我已跟皇上說過，皇上同意了?！?/br>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自然舉雙手贊同。”魏云清點頭道，眼角余光看到手邊的教材時，她又說道，“既然你想要同我一起出宮，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下回跟我一起出去，聽課?！?/br>
    莊妃挑眉：“聽課？”

    魏云清笑道：“嗯，我新開了門課，準(zhǔn)備先教一批人出來。”

    莊妃瞥了魏云清手邊那疊宣紙一眼，興趣不大，但還是說道：“知道了，明日我會去的?！?/br>
    她說完也不在魏云清這兒多待，轉(zhuǎn)身便走。之前的那場風(fēng)波中，她得以全身而退，可那之后她就對楊奕，對后宮這地方興致缺缺了，如今聽說魏云清要出宮，她便決定來湊個熱鬧。無論在外能做些什么，都比呆在后宮這一畝三分地蹉跎歲月有意義多了。

    魏云清給她新開的這門課起名叫“律法”，邊備課邊開始教了。她把莊妃帶去聽課后，還給了莊妃一個任務(wù)——將她當(dāng)天上課的內(nèi)容，再教給后宮妃子。莊妃沒什么意見，在魏云清主動貢獻(xiàn)出自己的備課資料后，她還嫌棄魏云清的字難看。

    就這樣，魏云清在女子書院教律法，讓學(xué)生們學(xué)會什么叫“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什么叫“罪刑法定原則”“無罪推定原則”。這些其實跟目前實行的大梁律有所沖突，比如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一條就不對，所謂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都是屁話，大梁律里白紙黑字寫著官員的品級爵位可以抵罪，某些罪可以用錢贖買，某些人犯罪必須由皇帝決定——所謂的“八議”，實際上就是給了皇帝徇私枉法的權(quán)利，還是法律明文規(guī)定的特權(quán)。在上課的時候魏云清也強調(diào)了這些原則與現(xiàn)如今大梁律的沖突，但這些概念她依然教給了她們，還高亮了，只因她想種下一些小小的種子，期待著將來它們能開出碩大偉岸的花來。

    而回到皇宮之后，莊妃就在魏云清的要求下召集所有后宮妃子和一部分篩選過的宮女內(nèi)侍講課，魏云清邊旁聽邊處理自己的事，一點沒浪費時間。莊妃的講課水平一般，中間若有錯漏，魏云清也會即時進(jìn)行修正補充。

    而另一件事，則是向戶部要錢。之前賣官鬻爵讓戶部進(jìn)賬不少，戶部官員那段時間走路一直都是輕飄飄的，到如今依然沒降下多少興奮。魏云清作為一個為戶部進(jìn)賬的大功臣，去提要錢的事時，金儼立刻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最早的時候金儼就打定了主意，等魏云清想要開第二家女子書院時，有錢他也會說沒錢，可如今戶部錢多得是，而且這錢還是因為她的主意才有的，這叫他怎么好意思理直氣壯地說出沒錢這種話？

    而在魏云清甩出楊奕給的特權(quán)后，金儼便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她要錢的要求。唉，反正皇上都同意了嘛，他就不要多管啦，有那糾纏的時間，還不如想想看怎么填上過去的財政窟窿，把得來的錢花好了。

    于是，魏云清順利得到了戶部的撥款，作為她巡游大梁，開辦書院的費用。

    女子書院的學(xué)生，在這段時間內(nèi)時有變動。有走的，有些是因為無法接受魏云清的教學(xué)內(nèi)容，有些是因為家庭因素，有來的，有些是因在學(xué)的閨蜜好友的宣傳，有些是去而復(fù)返。比如說，金芙蕖。

    在魏云清開始律法課的五天后，金芙蕖回到了女子書院的課堂。魏云清不知金芙蕖是抱著怎樣的目的回來，心里很是在意，可到底理智壓下了情感，該教的教，只當(dāng)她是陌路。金芙蕖似乎想跟魏云清說些什么，下課后總想湊過來，可魏云清不想跟她私下說話，一下課跑得那叫一個快，因此金芙蕖始終沒有抓到跟她單獨說話的機會。幾次之后，金芙蕖也明白過來，放棄了，可卻沒有離開書院，就跟其他女學(xué)生一樣，融入了集體之中。

    對此，魏云清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管了，她事情多著呢，懶得在別的事上花心思。

    時間在忙忙碌碌中度過，一晃三個月過去了，時間進(jìn)入盛夏，而女子書院也舉辦了第一次較為正式的考試。

    試卷是魏云清出的，閉卷，百分制，難度適中。參與考試的除了女子書院的學(xué)生，還有后宮那些莊妃教的人，不過后者只考律法一門。魏云清拉來了莊妃和藍(lán)田等人幫忙批卷，像是選擇填空判斷題，都由她們批改，她主要就是改一些主觀題，足足花了五天時間才把所有試卷才批改完畢，登記好分?jǐn)?shù)。

    之后，魏云清便把女子書院的二十幾名學(xué)生都叫進(jìn)宮來，加上宮內(nèi)學(xué)習(xí)律法的宮人內(nèi)侍，關(guān)起門來舉辦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茶話會。會上，魏云清先是張榜公布了成績，隨后表彰了在各科考試中成績突出的學(xué)生，發(fā)了獎狀和獎品——一些布匹首飾文房四寶——勸勉所有學(xué)生繼續(xù)努力后，便是自由玩耍階段，若有人愿意表演些節(jié)目，大家自然捧場，沒有的話也不礙事，各自找人說話玩鬧，燒烤、點心、茶水應(yīng)有盡有。

    女子書院剛開始的時候，這些女學(xué)生還很拘謹(jǐn)。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就像過去所有的女子茶會一樣，她們剛開始還習(xí)慣著拉幫結(jié)派，爭奇斗艷，暗中爭斗，可很快她們就發(fā)現(xiàn)，她們的山長皇后娘娘對那些小手段十分不耐煩，有人在她面前使心眼，她一點兒沒給面子，有什么說什么，直接把人給說哭了。后來沒誰敢在她面前耍心眼了，論身份誰也大不過她，論臉皮她們比她薄的多，說又說不過，到后來就發(fā)展成了無論在外勾心斗角爭到什么地步，一旦進(jìn)入女子書院，就紛紛偃旗息鼓，不爭不斗了。

    延禧宮內(nèi)玩得熱鬧，外頭探頭探腦的不少，聽著里頭的嬉笑聲，有些艷羨，有些不屑。

    魏云清正喝著清甜的米酒，有內(nèi)侍來報：“娘娘，皇上來了，就在外頭呢！”

    魏云清放下酒，快步向外頭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就見楊奕按耐不住走進(jìn)門來，偏偏他身邊的內(nèi)侍還高喊了一聲：“皇上駕到！”

    一陣靜默之后，原先玩得開心的眾人紛紛放下手邊的東西，手忙腳亂地跪下，三呼萬歲。

    魏云清惱道：“你來干什么？”

    楊奕表情訥訥：“云清jiejie……我也想來玩?！?/br>
    聽到魏云清在這邊舉辦茶話會，聽說里頭氣氛熱烈，他就按耐不住了，也想來湊個熱鬧。

    魏云清擋在門口不讓他進(jìn)：“出去，出去，我們這兒都是女眷，你來湊什么熱鬧？沒見你一來，她們都玩不開心了嗎？還是說，你想在里面選幾個漂亮的入宮？”

    楊奕嚇得連連擺手：“不，不是，云清jiejie你莫誤會，我沒那么想！”

    “那你還不走？”魏云清道。

    楊奕留戀地看了眼延禧宮內(nèi)的熱鬧，幽幽地說：“……好，我這就走。”

    他轉(zhuǎn)身一步三回頭離去，魏云清看得好笑，吩咐了身邊的藍(lán)田一聲，才道：“等等。”

    楊奕立刻停下腳步，期待地回過頭來。

    魏云清對他招招手，楊奕立刻如同搖著尾巴的小狗似的跑了過來，她從藍(lán)田手里拿過一大串燒烤，遞了過去：“喏，剛烤好的，拿去嘗嘗味道?！?/br>
    雖有些失望魏云清不是讓自己留下，但她還惦記著他這事讓楊奕眼神閃亮，連連點頭，迫不及待地接過：“下回玩一定要找我！”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魏云清擺擺手。

    楊奕傻笑著離開，身邊內(nèi)侍道：“皇上，奴婢幫您拿著吧……”

    楊奕眼神一瞪：“走開，這是云清jiejie親手遞給我的，你們敢碰？”

    “奴婢，奴婢不敢！”那內(nèi)侍嚇得趕緊退后說道。

    楊奕徑直往前走去，邊走邊啃著一串烤雞rou，表情享受，不愧是云清jiejie親手遞給他的，真是好吃！

    把楊奕送走，魏云清回頭一看，延禧宮里眾人還跪著，膽大的悄悄抬頭看過來，個個表情古怪。雖說早有耳聞，然而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皇后娘娘真乃神人也，居然就這么把皇上給趕走了，而且他走的時候好像還挺高興的？

    魏云清咳了一聲，抬手：“大家都快起吧，繼續(xù)，別讓不相干的人壞了興致。藍(lán)田你不是很會唱歌么？來，別害羞，為大家表演一曲?！?/br>
    茶話會很快恢復(fù)熱鬧，然而各人的心緒卻早已翻了天，有艷羨的，有敬佩的，看魏云清的眼神也有了微妙的不同——這就是她們的山長，不管是前朝重臣，還是一國之君，在她眼中不過常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表彰茶話會結(jié)束之后，魏云清將受表彰的那些人集結(jié)了起來。估摸著柳慧娘快回來了，她也該做好離去的準(zhǔn)備，離開的兩年時間，女子書院的事自然不能擱置。

    魏云清從學(xué)生中選出優(yōu)秀者，教授她們授課技巧，將來新招收的學(xué)生，就教給她們帶了。而書院的庶務(wù)，則落在了王選侍頭上，原先她跟著莊妃負(fù)責(zé)女子書院的前期事務(wù)，如今莊妃要跟著魏云清走，她便將事情接了過來，再加上管事李嬤嬤的輔助，維持女子書院的運作不成問題。

    至于書院目前的老學(xué)生們，魏云清也沒想就此將她們放養(yǎng)了。這三個月來，她加班加點趕制出了不少教材，讓人幫著謄抄了幾十份，作為延伸閱讀，讓她們在沒人教的情況下自學(xué)，互相探討，培養(yǎng)她們的自學(xué)能力。

    這一日，天氣沒那么炎熱，宮外也傳來了好消息——柳慧娘一行人安然歸來。

    當(dāng)晚，宮里設(shè)慶功宴，主角是蔡直，柳慧娘和吳尚文。這一去，路途坎坷，路上險象環(huán)生，可他們到底是平安歸來了，還剿滅了大大小小的倭寇不下千人。

    柳慧娘黑了些，也瘦了些，然而她的面上神情卻那么滿足和驕傲，洋溢著令人無法忽視的耀眼光芒。她坐在魏云清身邊，興奮地說道：“我們這一路上不但到了倭國，還途徑了一座島嶼，島上竟也生活著些蠻人，當(dāng)真是有趣。倭國不如我大梁富庶，見我們帶去的商品，紛紛來搶購，這一趟去，可賺了好幾番呢，臨回來前，我又去采購了一番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等在大梁境內(nèi)賣出去，怕又能賺上不少……”

    魏云清眼神閃亮，期待地聽著柳慧娘的描述，一臉的好奇。柳慧娘這也算是出過國的人了，看樣子倭國似乎是個非常適合做生意的地方，而蔡直也不負(fù)所望，護(hù)著柳慧娘安然歸來，還剿滅了不少倭寇。這一路上想必定是驚險不斷，令人難忘。

    這一夜賓主盡歡，后來，論功行賞，蔡直等人紛紛升官的升官，給賞賜的給賞賜，柳慧娘的爵位也因此又免費生了一級，如今在上京的布衣商人之中，她已完全可以是橫著走了。

    只是柳慧娘似乎是出海走上癮了，在家休息了幾日后便求見魏云清，說再去倭國，一定要再算上她。

    如今出海商隊安然歸來，賺得令人眼熱，下次出海的名額怕是人人爭搶。柳慧娘是先驅(qū)，魏云清本打算著她去過一次，成功歸來擁有名望和爵位后，在大梁好好做生意便成了，沒想到柳慧娘走上癮了，還來爭取下一回出海。

    可既然柳慧娘自己喜歡，魏云清便不會攔著她。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要走的路，她覺得既然柳慧娘已經(jīng)決定了，旁人便不該干涉。

    如今大梁依然有海禁，唯有朝廷特許的船只才允許出海。按照蔡直的意思，他們剿滅的倭寇估計不過總數(shù)的五分之一，海上行船依舊危險，因此內(nèi)閣商議后覺得，海禁照舊，再讓蔡直帶人出去幾趟，把倭寇差不多解決了，再開海禁。

    魏云清深以為然，在會議上為柳慧娘爭取下一回出海機會，內(nèi)閣眾位輔臣沒反對柳慧娘繼續(xù)出海，倒是提出希望增加一些商人出海名額。不過蔡直帶隊出海的士兵人數(shù)有限，若商隊太龐大，難免照應(yīng)不及，因此人數(shù)非常有限，至于最后有哪些商人能被選中，魏云清就沒管了。

    如今柳慧娘也回來了，魏云清的諸多前期準(zhǔn)備都差不多完成，便決定正式開始她的兩年巡回之路。

    楊奕撥給魏云清一隊錦衣衛(wèi)，百多人，作為魏云清的直屬衛(wèi)隊，另外再派了個年輕將領(lǐng)，帶了一千多士兵隨隊護(hù)衛(wèi)。魏云清此去時間漫長，路途遙遠(yuǎn)，該帶的東西不能忘，該帶的人也得帶上。

    后宮之中，除了莊妃之外，另外還有三四個妃嬪懇求跟著魏云清一起去，魏云清沒拒絕。而在過去跟著學(xué)律法，最后考核成績不錯的人里面，魏云清也挑選了二十個人帶上，這些人都可以幫著她在各處建立女子書院。當(dāng)初魏云清讓莊妃上課教人時正是抱著這個打算，畢竟女子書院里的女學(xué)生都是大家閨秀，即使她們愿意跟著她出去，她們的家人還不得把她這個始作俑者給吃了啊？

    唯二的例外是孫思思和楊馨，她們在聽說魏云清要出游兩年后，就開始纏著她，非要跟著她一起出去，就算她說自己是公事出去，不會到處玩的，她們也沒打消這個念頭，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二人的家人居然都不反對。孫思思家中如今是孫老夫人做主，孫思思的歲數(shù)差不多到了議親的年紀(jì)，但孫老夫人舍不得這么早把她嫁出去，還想再把她留在家中幾年，在她死磨硬泡，又拿出魏云清做擋箭牌的情況下，居然答應(yīng)了讓孫思思跟著魏云清出去玩兩年。而楊馨這邊，楊奕很高興他這個同父異母的meimei能跟魏云清出去好“看住”魏云清，免得她中途就不見了，而楊馨的生母太妃娘娘那邊，認(rèn)為楊馨跟著魏云清這個皇后出去見見世面，與皇后交好非常有利于將來，反正楊馨年歲還小，也同意了。

    曹軍在考慮過后決定留在上京，他要是一走兩年，這司禮監(jiān)的局勢還不變天了??？所以在魏云清叮囑他好好看著楊奕，別讓他亂來后，曹軍便心安理得地決定留下，心里也打定主意不能讓魏云清回來后失望。

    內(nèi)閣眾臣對于魏云清這個皇后單獨出巡其實是頗有微詞的，替天子出巡這事，哪里輪得到一個女子？不過楊奕都大手一揮同意了，他們還能如何？眼不見為凈唄！就是苦了金儼，一邊是明里暗里讓他扣著銀子別給魏云清的同僚，一邊是笑瞇瞇客客氣氣跟他討要銀子的皇后娘娘，他身處夾縫，連那銀子都覺得燙手，只能悄悄給魏云清撥付足夠的銀子，明面上卻做出克扣的模樣讓他的同僚們滿意。

    魏云清走的那天，女子書院里無法跟隨她一起去的學(xué)生們有些依依不舍，有些羨慕地替她送行。她笑著與她的這些學(xué)生們道別，坐上精簡了后依然顯得豪華大氣的馬車，在她的直屬錦衣衛(wèi)護(hù)送車架來到城門口，而楊奕也一直將她送到了城門外。

    “云清jiejie，我在上京等你回來。”楊奕不舍地看著魏云清，語氣沉甸甸的，表情亦是沉痛。

    魏云清笑道：“你回去吧，兩年時間，一晃就過去了。當(dāng)一個好皇帝，別讓相信你的人失望。”

    楊奕用力點頭：“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魏云清最后對楊奕笑了笑，便回了馬車內(nèi)，車隊出發(fā)。

    離開了令人覺得壓抑的皇宮，魏云清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這次延禧宮的宮人跟了大半出來，一路上的生活雖然比不上宮里的優(yōu)渥，可也虧不了她。

    兩年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轉(zhuǎn)瞬即過，要完成她的目標(biāo)，她依然要抓緊時間。要將女子書院開到縣一級是不可能的，每到一處，位置，后勤，師生等都要處理好，都需要時間。兩年不過才二十四個月，讓一所女子書院走上正軌，至少也要幾個月，因此魏云清考慮過后，決定在省一級親自辦女子書院，在省里先留下一個種子，如何生根發(fā)芽，就要靠她們自己了。

    直隸區(qū)域有上京一所女子書院就夠了，魏云清到的第一站是距離直隸最近的沔陽省。沔陽省離上京近，是個相對富庶的大省，由于皇后代天子出巡的事早已通知下來，魏云清一來就有人接待。那一千士兵駐扎在城外，錦衣衛(wèi)隊跟著護(hù)送魏云清入了沔陽的省府落英城，受到了沔陽三大領(lǐng)導(dǎo)機構(gòu)——都指揮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的熱烈歡迎。

    魏云清親切地接見了他們，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一是開辦女子書院，這個主要是魏云清自己帶來的人忙，省里的人偶爾給開個綠燈就行，不用他們多費心力。二則是替天子出巡，在沔陽省的這段時間，她這邊會接受各種各樣的伸冤案件，為此她還提前從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借調(diào)了一批人出來，再加上她自己帶出來的人，共同處理。這個就比較得罪人了，魏云清雖不怕，卻覺得自己這個地位最高的人直接出面不合適，很多事沒了轉(zhuǎn)圜余地，便讓借調(diào)出來的人中職位最高的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刑守道來出面扛著。

    刑守道正是那一天“牝雞司晨”事件中站出來反對她，還被升官了的那位。他原來是僉都御史，事后變成了都察院左副都御使，這官升得他莫名其妙，可之后做事卻如同上了鐐銬，再也不敢隨心所欲。誰叫他當(dāng)初在眾臣面前說了那樣的豪言壯語，事后若有違背，讓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如今被魏云清帶出來，他也算放松了些，不用總在同僚們的眼皮子底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要知道很多人對他什么都沒做，不過就是出來耍了個嘴皮子就升了官這事頗有微詞，對此不齒得很，能離京，他覺得輕松多了。

    這回代天子出巡的主角是魏云清，刑守道即便官職高，也得聽她的話。京官的品級一向普遍高于地方官，而刑守道這個都察院的副長官是正三品，比省里的從二品布政使不過小了一級，但都察院有監(jiān)察百官的職責(zé)，官小權(quán)力大，連里頭一個小小的正七品監(jiān)察御史都不能小覷，更何況這個都察院的副長官了。

    有刑守道坐鎮(zhèn)，沔陽省的百官那還真叫一個夾著尾巴做人，整個沔陽省的吏治仿佛都清明了許多。沔陽百官一看都察院左副都御使都來了，對于魏云清這個皇后自然就沒那么上心了，畢竟他們沒有經(jīng)歷過上京百官們與魏云清的斗爭，道聽途說也不過就是聽一耳朵，在他們眼中，刑守道才是這次巡查天下的主官，魏云清就是順道的——這從后來拜會求見魏云清的都是高級官員的夫人母親等身有誥命的家眷可以看出一二。在他們看來，女人就該跟女人來往，他們沒把魏云清這個皇后看做真正有主事權(quán)力的人。

    因此，當(dāng)魏云清把沔陽省都指揮使司最高長官都指揮使下獄的時候，沔陽百官都懵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當(dāng)刑守道聽說這事時，沔陽都指揮使已經(jīng)被錦衣衛(wèi)捉拿歸案了，他匆匆忙忙趕去求見魏云清，詢問這都指揮使做了什么才致被抓。

    魏云清也不多話，將厚厚一份文件丟給刑守道。刑守道拿著三兩下瀏覽完，臉都白了。

    這沔陽都指揮使也是膽大，罪狀包括征募豢養(yǎng)私兵，索取賄賂，徇私枉法等等十三項罪名，疊加起來能把他九族都給滅了。

    “這……這個是何處得來的？”刑守道滿臉冒汗。

    魏云清道：“不能說?！?/br>
    “什么？”

    魏云清道：“我答應(yīng)了要為他保守秘密。”

    “他？”刑守道一愣。

    “一個正直的揭發(fā)者?！蔽涸魄逍Φ馈?/br>
    事情還要從魏云清住進(jìn)落英城說起。

    魏云清在落英城住的是一位富商暫借出來的宅院，怕這宅院是官員強行征過來的，她便以不想太過打擾百姓為由，要求富商一家繼續(xù)住著，而她就借用幾個院子。這宅院大得很，住進(jìn)了她們一行數(shù)百人居然還有的空。在住進(jìn)去后，魏云清把富商一家招來聊過，看得出來他們確實是心甘情愿借出這宅院，這才放下心來。

    對于這一家人來說，自己家能讓當(dāng)今皇后入住，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真是恨不得倒貼錢讓她來住，因此在魏云清入住之后，富商還準(zhǔn)備了各種奇珍異寶、山珍海味要讓皇后一行人品嘗。魏云清不想占百姓的便宜，也不想亂花戶部撥給她的錢，便客氣地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