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那是晏如松??!他沒死!他還活著! ☆、第八十一章 晏如松身上的鎧甲在月光和燈光交織而成的銀煉下散發(fā)著耀眼奪目的光,如同戰(zhàn)神一般降臨的他立刻得到了乾清宮一眾人等的矚目和歡呼。 “是晏將軍!” “太好了!晏將軍果真沒死!” “晏將軍來救我們了!” 各種歡呼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一道清流擊中沖刷著魏云清因不敢置信而顯得心驚膽戰(zhàn)的心房。 不是做夢啊,大家都看到了,晏如松確實還活著,他還活著! 魏云清怔怔地望著晏如松,只見他橫刀立馬,戰(zhàn)無不勝,帶著大梁士兵飛快地涌了過來,途中擋道的大宋軍如同被切菜般消滅得干干凈凈。 晏如松很快便來到楊奕跟前,單膝跪地躬身道:“陛下,末將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不,不,晏將軍,你做得很好!朕之后會好好賞你!”楊奕忙蹲下扶起晏如松,面上滿是劫后余生的心悸和喜悅,哪兒會有一點怪罪? “謝皇上!”晏如松順著楊奕的動作站起身,又道,“皇上請先回乾清宮,等末將掃清大宋余黨,再來求見!” “好,好,你盡快殺他們個片甲不留!”楊奕雙眼亮晶晶地高叫道。 如果不是周圍有那么多人,魏云清此刻已經撲進晏如松的懷里訴說她的擔憂恐懼離情??芍車敲炊嚯p眼睛都在看著,她只能睜大眼看著他,細細描摹著他的英俊樣貌,將他狠狠刻在心底。他看上去瘦了些,可雙眼依然清澈有神,正氣凜然。 確實是她的晏如松啊,他還活著呢! 她雙唇微顫,想說些什么,卻又怕一開口便哭出來,只能咬唇望著他不語。 晏如松起身后點著身邊的將領,讓人帶著一隊人留守乾清宮,其余人等跟著他走。 臨走前,他的視線終于往魏云清那兒挪去,眼神中盡藏繾綣情意。 慌亂無助的心仿佛霎時被安撫,魏云清回視著他,一瞬間心里又充滿了堅持下去的力量。 那么多次他都及時救她于危難之中,有他在,她似乎什么也不用害怕了。 楊奕正待領著人進去,去拉魏云清時卻看到了她與晏如松的對視。 二人遙遙相對,不動聲色,郎才女貌,極為登對,膠著的視線里似乎藏著說不清的綿綿情意,令人生出無論如何也插不進二人之間的無力感。 楊奕心里一沉,劫后余生的喜悅迅速淡了下來,他的視線掃過二人,卻沒有試圖阻攔什么,自己先轉身離去了。 就算再看,他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來的,他想,云清jiejie是他的,晏如松搶不走,他只要讓云清jiejie看到他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到時候她一定會對他改觀,再不把她當小孩子看,也會忘掉晏如松,安安心心待在他的身邊。 畢竟上京之圍還未完全解除,晏如松很快便離開了乾清宮,而魏云清甚至沒法說上一句小心。 雖心中擔憂,可魏云清的臉上卻不自覺地帶上了欣然笑意。說不上話有什么關系,看不到人又有什么關系?晏如松還活著,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一夜的上京,注定不平靜。 先是大宋軍在上京內早已布下的內jian打開了右安門,早有所布置的大宋軍長驅直入,趁著各大城門還未反應過來,先后攻破內城,皇宮,甚至殺到了乾清宮前。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晏如松帶著靖州都司、衢陽都司的十五萬士兵趕來,將將殺了大宋一個措手不及,右安門被大梁的士兵以血rou之軀堵上,而大宋軍殺入上京城內的大部隊很快就在沒有后援的情況下被殺滅干凈,還有少部分漏網之魚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到第二日清晨,大宋早已暫時退去,而在大宋沖擊過程中有所損毀的右安門被緊急修復,上京又一次城門緊閉。只不過這一次,城內不但有原先的京營駐守士兵,還有晏如松帶來的增援,就算大宋兵士個人能力再強,也無法再破上京城了。 早上,楊奕在連夜打掃干凈的乾清門處接見了晏如松以及一干守城將領,隨行人員還包括魏云清和莊妃。 昨夜魏云清待在了乾清宮的一間寢室里,不過卻是一夜沒睡,也不顧及其他人的異樣視線,緊跟楊奕不離。 而莊妃昨夜沒有離開,早上便賭氣似的也跟在魏云清身后,一起見到了眾多外臣。莊妃有些局促,她還是少女時就不太能見得到外男,后來入了宮,除了侍衛(wèi)軍和楊奕,就沒見過別的男人,太監(jiān)在她眼中是不算男人的。她不過是跟魏云清較真才偏要跟著她,誰知魏云清竟跟著楊奕見了外男,她覺得不自在想走,卻又不想輸陣,偷眼瞧魏云清一副自在的模樣,她也漸漸調整了心態(tài),面上緩緩現出高傲。 魏云清和莊妃的存在并未吸引在場眾臣太多的注意力。 楊奕大力表揚了守城出色的賀知禮和救援及時的晏如松,又嚴厲懲罰了吃里扒外的內jian,現場是一片和樂融融,大家暫且忘卻了大宋軍還在上京城外的事實。 魏云清面上帶著淺淡得體的笑容,視線淡淡地掃過在場眾人,沒忍住最終還是落在了晏如松身上。昨夜光線黯淡,她只能隱約瞧出晏如松的些許變化,哪里像現在這樣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瘦了,面容也憔悴了些,然而依然英俊的面龐上那淡淡的滄桑之氣,也給他平添了一份歲月磨礪的魅力。 魏云清根本沒聽進去楊奕在說些什么,只不動聲色地看著晏如松。想著自己愛著的男人是如此優(yōu)秀,她就油然而生與有榮焉之感,嘴角的弧度便也上翹了幾分。 莊妃故作自在,注意力卻始終在魏云清身上——她總不好亂看其他的男人。這一看,便讓她發(fā)現了魏云清的異樣。在觀察了一會兒之后,她心里一驚——這女人,怎么似乎對晏將軍…… 莊妃恍惚間想起過去隱約間聽到的事兒。對于宮外的消息,她確實是有些門路的,不過這事卻是一些低等宮女八卦時她聽到的,當時只覺太過荒謬,并未在意,如今看來,空xue來風,未必無因啊。當時她聽人說魏云清似乎在宮外與人有私情,那么說來,此人便是晏如松了?魏云清確實在宮外待過一段時日,而那時晏將軍也在上京并未出征,且當初皇上還在晉陽時,這女人便跟著,實在有不少機會與晏將軍暗通曲款啊! 莊妃眼前一亮,接下來的注意力便都落在了魏云清身上,越看便越是肯定,她的猜測并沒有錯,這女人確實與晏將軍有舊。 因為大宋軍還在城外,論功行賞尚早,這早上的接見便很快結束。 而令魏云清吃驚的是,接見結束之后,楊奕竟然并未回乾清宮,反倒是留下了內閣幾位大人,正正經經地問了一些政事。 遺憾未能再多看晏如松幾眼之余,魏云清心中滿是欣慰——這上京城破一次,也不算完全沒有好處,至少楊奕應該是又成長一些了吧。他已經快成年了,在這個普遍早熟的社會里本該早就有所擔當,不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他現在能開始振作起來也是好事一樁啊! 楊奕問政,魏云清便沒事了,再加上昨晚沒睡,她覺得困了,便悄然離去。那邊楊奕幾人正忙著,自然不會注意她。 不過她身邊的莊妃見她走,也立刻跟了上來。 魏云清一路睡意朦朧地向延禧宮前去,走到半路,原本落在后頭的莊妃忽然走上前來,猛地拉著魏云清往前走了好幾步,嚇得她一下子清醒了。 魏云清掙開莊妃的手,向后看了看示意云心幾人不用著急,這才看向莊妃警惕道:“莊妃,你這是何意?” 她還不算很清醒,腦中迷迷糊糊想起了那些宮斗文里的陷害手段,什么自己摔倒謊稱是對方推的啊,摔了還假裝把孩子摔掉了啊,或者說心狠一點的干脆真把自己弄流產來嫁禍他人…… 不過面對莊妃,魏云清腦中還多了一個選項——打架。畢竟兩人之前可是好好打過一場的,雖然當時是她先動的手…… 莊妃面上帶著古怪詭異的笑,望著魏云清冷笑一聲:“方才你所做之事,本宮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魏云清眉頭微挑。剛才晏如松還在的時候她還精神著呢,照理說不會有夢游的現象啊…… 莊妃嘴角一勾,惡狠狠地說道:“你禍亂宮闈!” 魏云清一怔:“……你說什么?” 莊妃嗤笑一聲:“方才你盯著晏將軍看的事兒,我全都瞧見了,你別想抵賴?!?/br> “哦……然后呢?”魏云清一臉無辜。 莊妃心下微驚,她覺得魏云清的反應很不對,那種事被人知道了,怎么能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反應呢? 魏云清卻緊接著一笑:“你想把我‘禍亂宮闈’的事兒告訴皇上?”她歪了歪腦袋,一臉鼓勵:“去吧!你應當這么做!” ☆、第八十二章 禍亂宮闈這事,可以算是后宮中最嚴重的事之一,莊妃本以為這么一說,魏云清自然會緊張心虛,甚至崩潰絕望。然而她的表現實在令莊妃無法理解,后宮女人怎么可能對此事毫不在意呢? 莊妃眉頭緊皺,心里一思量忽然意識到,這肯定是對方在虛張聲勢! 她了然地冷笑一聲:“你別以為我真不敢?” 魏云清一臉無辜:“不,我知道你敢。所以,你去吧,我不會攔著你的。” 她說完,回頭招呼了她的人,也不再理會莊妃的反應,徑直回去了。 莊妃原地站了會兒,直到她的大宮女湊近了提醒她,她才回過神來,惱怒地看向魏云清離去的方向。 “還真以為本宮不敢去找皇上?”莊妃低聲惱道,“本宮現在便去!” 莊妃的宮人們不知道之前魏云清和莊妃說了什么,見莊妃氣惱地往回走,忙跟了上去。 莊妃回到乾清宮的時候,楊奕還在跟閣臣們開會,她便安靜地等候在一旁,直到楊奕歇下來,她才進去求見。 楊奕雖然沒有拒絕莊妃的求見,但有些心不在焉,隨口問道:“有什么事?” 他心里有一種緊迫感,逼著他盡快進步,但知道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便又讓他生出了挫敗感,這種焦慮令他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撲在政事上,最好一夜之間他就能變成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好讓云清jiejie刮目相看。 莊妃無法了解楊奕心中的那種焦躁不安,見他問起,她并未作出絲毫氣急敗壞的模樣,反倒矜持地說道:“皇上,方才與眾位閣臣的議事,臣妾也在場。臣妾對前朝之事不甚了解,皇上忙于議事時,臣妾只得靜靜聆聽,不過隨后臣妾卻發(fā)現,皇貴妃她……竟跟晏將軍眉目傳情。” 起先楊奕還聽得昏昏欲睡,等莊妃說到最后一句話,他陡然清醒,心里驀地有點難過。 而在莊妃眼中,楊奕驀然低落下來的情緒便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然而接下來楊奕的反應,卻令莊妃徹底迷糊了。 “你看錯了!”楊奕搖搖頭。 莊妃立刻道:“臣妾并未看錯,皇貴妃她看晏將軍可不只是一時半刻!” “朕說你看錯了,你就看錯了!”楊奕忽然大叫了一聲,音量甚至嚇到了他自己。 莊妃猛地退后了一步,這還是第一次楊奕對她這么大聲說話。或者說,楊奕這人過去在宮中喜好吃喝玩樂,雖經常把誅人九族掛在嘴邊,但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小皇帝其實很好說話。因此當楊奕對莊妃發(fā)火時,她愣住了。 她并不明白,為什么皇上的反應會如此奇怪。她隱約覺得,他似乎明知道些什么,卻故意在逃避。 “可是皇上……”莊妃不甘心。 “莊妃!”楊奕這回甚至沒給莊妃說完話的機會,飛快地趕人出去,“你可以走了,我還有事要與各位大人們商議。” 莊妃心有不甘,卻只能憋屈地退了出去。 她的宮人們一見她出來時鐵青的臉色,各個噤若寒蟬,沒人敢招惹此刻一看便知心里憋著火氣的莊妃。 莊妃揮開戰(zhàn)戰(zhàn)兢兢迎上來的大宮女,氣急敗壞地向自己的景仁宮走去。 而另一邊,楊奕只休息了一會兒便又立刻召集閣臣們議事?,F在他基本上就是聽著他們討論,而他只在一旁聽著,能學到多少是多少。對他來說時間是那么少,他恨不得一個時辰能掰成兩個來用。 云清jiejie此刻對晏如松如何,他都不想知道,他只堅信,當他成為一個好皇帝時,云清jiejie會看到他的! 大宋軍圍城之危還未完全解除,但上京城內人人自危的氛圍依然變成了大宋必定無功而返的自信。賀知禮和晏如松這一對老少師徒組合,嚴加防范,徹底杜絕了再有內jian暗開城門的可能性。 而因為人數上的優(yōu)勢,原本的被動守城,也變成了主動出擊。賀知禮攻守皆善,而晏如松更擅長攻,兩人配合,一個主要負責上京防守,另一個則是指定攻擊策略,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上京之圍。 這場仗接著又打了十一天,最終大宋軍的后勤補給跟不上,再加上晏如松的猛烈進攻,李卓只得帶著人又退了回去。 兵部商量過后認為此刻應當乘勝追擊,將大宋軍徹底趕出大梁的國土范圍,因此晏如松帶領大軍追襲,到了晉江南岸不得不停下。 晉江北面曾經還有幾個城市是大梁的國土,但隨著這次大宋的出擊,晉江北面已然全部被大宋占領,大梁想要跨江奪回失地,目前所擁有的軍隊是萬萬不行的。 而在晏如松帶領軍隊和大宋軍隔岸遙遙相對時,大宋國內本就不太穩(wěn)定的情勢又一次發(fā)生了變化。原先大皇子的擁躉們不知從哪兒找出了一份先帝遺詔,說是要將皇位傳給大皇子,大皇子薨,理應由大皇子的兒子繼承帝位。而大皇子的長子如今才五歲。大宋本就政局不穩(wěn),大皇子這邊多了份先帝遺詔,二皇子那邊竟也多了一份,可二皇子沒有兒子,他手下的人也是人才,引經據典說明女兒也有繼承皇位的權利,給二皇子的六歲長女冠上了未來女皇的名頭。 若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擁躉們興風作浪,那還弄不出什么亂子來,可原先兩位皇子各自支持的軍隊領頭者本來就對兩位皇子那充滿戲劇性的死亡心懷猜忌,一聽說這遺詔的事,立刻調轉槍口,回到了舊主的子女身邊,與三皇子也即現今的皇帝對抗。 三皇子原先想著對大梁出兵的其中一個原因是為了轉移國內矛盾,誰知反倒是弄巧成拙,只能再次將李卓召回去穩(wěn)定國內局勢。 大宋那邊的情況精彩紛呈,大梁這邊是嘆為觀止,樂見其成。大宋自己國內亂糟糟的,自然也就顧不上大梁這邊了。 而一次內閣議事的時候,旁聽的魏云清得知大宋的內亂其實是大梁派出去的間諜搞出來的,那所謂的先帝遺詔正是兵部某位擅長模仿字跡的大人的手筆。 魏云清覺得這些老頭子還真是個個都老jian巨猾。你往我家里派內jian,我也往你家里派間諜,互相搗亂,就看誰能抓住時機,誰運氣更好了。而這一輪中,顯然是大梁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