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阿煙姑娘,第五兄弟長年獨(dú)居于這大名山下,極少見外人,不過他這個人頗有俠義之氣,姑娘不必介懷?!?/br> 阿煙抿了抿唇,她知道蕭正峰的意思,心中有點(diǎn)感動,不過這并沒有辦法緩解她渾身緊繃的神經(jīng)。 她此時仿佛被一種無形的恐懼所籠罩,這并不是蕭正峰帶來的,更不是他那位叫第五言福的朋友。 她的恐懼來源于一種未知的東西,也許她可以將那個未知?dú)w結(jié)為宿命。 她可是曾經(jīng)死在這個茅屋里。盡管那是十一年之后的事情,可是昔日冰冷的劍刺入身體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她怎么可能忘記。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重生后再一次開始疑惑起來。 到底是誰,對她那樣一個窮酸而狼狽的婦人痛下殺手?她是因為什么而死? 這么想著的時候,蕭正峰已經(jīng)取了一碗冒著熱氣的羊骨湯來,配上一塊極為厚實(shí)的烙餅。 他將這些遞給她,柔聲道:“阿煙姑娘,這里荒郊野外的,你先喝一碗暖暖身子吧?!?/br> 阿煙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來,抿著唇兒小心翼翼地喝了。 這羊骨湯的湯汁已經(jīng)熬得發(fā)白了,里面也有羊rou,肥而不膩,而且也并沒有什么膻腥味,濃郁的rou湯配上那厚實(shí)的烙餅,阿煙這才覺得自己是真得餓了。 蕭正峰凝視著阿煙,看她喝下,這才自己端起自己的那碗也喝了。 喝完湯后,阿煙覺得通體舒服了許多,此時第五言福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出去了,獨(dú)獨(dú)留下了蕭正峰在這里陪著阿煙。 豆大的油燈下,山中破舊的茅屋,孤男寡女,阿煙扭頭看向蕭正峰,卻見蕭正峰依舊一眨不眨地用那灼熱專注的眼神望著自己。 她臉上微紅,低聲問道:“你那位第五兄弟呢?” 蕭正峰的目光被阿煙逮個正著,他或許也覺得自己太過唐突了,當(dāng)下垂目看向一旁灶臺里燒著的一根木柴。 那木柴極為粗大,應(yīng)該是第五言福臨走前放進(jìn)去的,此時在灶臺里慢慢燒著,木炭通體燒得發(fā)紅,似有若無的火苗讓這冰冷的屋子里有了溫暖的氣息。 他走過去,抬起大手,一邊作勢在灶前烤手,一邊低聲回答阿煙道:“他不想打擾我們,去柴房了。” 其實(shí)這深山茅屋里,不過巴掌大的地方,自然沒有其他好去處。不過呢,蕭正峰在這一晚決定做重色輕友的人,任憑第五言福去了柴房。 他也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忍不住想和阿煙姑娘獨(dú)處而已。 盡管他們很快也就成親了,可是蕭正峰還是有些迫不及待,哪怕能和她多獨(dú)處一會兒,多說一句話,他都能多滿足一分。 阿煙聽到蕭正峰的那句“不想打擾我們”,頓時臉上越發(fā)紅了,她不自在地動了動,想說什么,可是又說不出。 后來她終于忍不住暗暗地鄙薄了自己一下,想著自己也不是無知的小姑娘,為什么非要在這個時候扭扭捏捏呢? 于是她站起來,走到了灶臺旁,陪著蕭正峰一起烤火。 紅色的火光中,阿煙伸出手,卻見那手纖細(xì)柔軟,十個指頭修長好看,真如同那剝開的嫩蔥一般。而她十個指甲片片晶瑩,仿佛是個小貝殼,在火光之下瑩瑩泛著粉澤。 她這么一來,本來假裝在烤手的蕭正峰也不烤手了,就那么望著她的手看。 她的手可真小,不過有自己的一半大小而已,細(xì)白柔膩的好像透明的般。 有這么一刻,他幾乎無法克制自己的沖動,伸手將她的那手收攏在自己大手里,或者俯首下去輕輕去吻那手指。 不過他當(dāng)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盡管他們已經(jīng)要定親了,可是現(xiàn)在到底名分未定,他也不想嚇壞了她。 一時不免想起夜間所見的那山中小鹿,想著自己對她,其實(shí)正如對小鹿一般。 于是在這灶膛里的木柴默默地燃燒著的時候,灶膛前烤火的兩個人都是一聲不吭,沉默地坐在那里。 阿煙這么烤了一會兒手,覺得渾身暖和了許多,這才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蕭正峰一眼??催^去時,卻覺得他額頭有細(xì)密的汗珠滲透出來。 她微詫,再細(xì)細(xì)感覺,卻仿佛他的喘息都有些粗重。 她隱約明白了什么,臉紅微紅,咬唇別過頭去。 男人終究是男人吧。 這樣一來,蕭正峰便渾身不自在起來了,他覺得自己某個齷齪不可告人的心思仿佛被阿煙姑娘看個一干二凈。 這下子,他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了:“阿煙……阿煙姑娘,我……” 他想向她解釋,解釋自己沒有什么意思,可是話說到一半,他才覺得自己沒法解釋。 他聞著那似有若無的馨香,渾身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女子揉在懷里,他聽著她的細(xì)密喘息聲,便覺得自己饑渴地恨不得將她吃下,甚至他躲避著眼神努力命令自己去看地上,地上有她曼妙嫵媚的身影,就連那裊裊的身影都是充滿了動人的韻律。 他就是想要她,當(dāng)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姑娘的時候,便仿佛化身為了一個饑渴的猛獸,恨不得將她拆皮剝骨,吞噬入肚。 這個時候,讓他去解釋自己沒有什么不該有的心思,那真是自欺欺人,連自己都說不去了。 阿煙聽著這個男人結(jié)巴解釋的聲音,卻忍不住抿唇笑了。 她這一笑,陋室生輝,仿佛有須彌之花在那火光中綻放,蕭正峰一切的聲音都被消去,再也說不得什么,只能就那么癡癡地凝視著她。 阿煙咬唇望向蕭正峰,望著這個在山野茅屋的火光中略顯粗野的男子,輕輕地道:“我想你抱著我?!?/br> 茅屋外邊,來自山谷的寒風(fēng)夾裹著冰雪就那么放肆地呼嘯著,豆大的油燈不疾不徐地靜靜燃燒著,灶膛里的木柴漸漸地染盡,化作了白色的木炭,發(fā)出一明一暗的光來。 身旁那個曼妙嬌美的姑娘,那個魂牽夢繞的姑娘,她眼眸如水,柔嫩的唇瓣吐出猶如乳鶯一般的話語,我要你抱著我。 ☆、第74章 蕭正峰定定地望著眼前那個夢寐以求的姑娘,卻久久沒有動靜。昏暗而閃躍的桐油燈下,男子高挺的鼻梁在他剛毅的臉頰上投出一點(diǎn)陰影,那點(diǎn)陰影隨著桐油燈的躍動而明暗閃動,讓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阿煙輕輕抿唇,靜靜地望著眼前的男子,這個如果不出意外,在不久之后會成為她夫婿的男子。 四目相對間,兩個人卻都是沉默。 簡陋的茅屋中,只有柴火靜靜燃燒的聲音,他們彼此仿佛都能聽到對方的喘息聲。 空氣中有什么緊繃的氣息,一觸即發(fā)。 而就在此時,那桐油燈的燈花發(fā)出一個噼啪的聲音,仿佛有什么機(jī)關(guān)被觸動,沉默的魔咒被打破,緊繃的氣息忽然放開,蕭正峰喉嚨間發(fā)出低而粗的翻滾聲,他驟然伸出有力的臂膀往前一伸。 一時之間,仿佛天地都在旋轉(zhuǎn),疾風(fēng)拂弱柳,大浪淘細(xì)沙,她在他狂猛而激烈的動作中不知身在何處。 當(dāng)驚魂甫定之時,阿煙發(fā)現(xiàn)自己就這么綿軟地斜靠在男人的胸膛上。 火燙堅硬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彰顯了這個男人此時并不如他那緊繃的面容一般平靜的內(nèi)心。 蕭正峰緊緊抱著懷中的女人,擰眉望著那灶膛里時明時滅的暗火,壓抑下心中萬千躁動,咬牙道: “阿煙姑娘,我本不想唐突了你的。” 他們即將成為夫妻,這是永和帝下了圣旨的,也是雙方家人都同意了的,只是到底大禮未成,他便是有再多的渴望,也希望壓抑下來。 怕,怕嚇到她,也怕讓她清譽(yù)受損。 阿煙趴伏在這個男人懷中,聽著他狂猛的心跳,卻是低聲笑了,那笑猶如絲帛一般柔軟纏綿,余韻悠長,可是笑聲末處,卻仿佛一聲富有韻律的嗟嘆。 她疲憊地閉上眸子,將幼滑的臉頰靠在他太過堅硬的肩膀上,低聲喃道: “蕭將軍,我很冷……” 蕭正峰聽聞,一直盯著那灶膛的眸子,終于緩慢而僵硬地垂下來,看望向懷中的姑娘。 她綿軟的身子猶如無骨一般趴伏在自己胸膛上,自己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見得那一縷縷秀媚如云的青絲隨著纖細(xì)的肩膀流淌而下,甚至有一縷發(fā)梢纏綿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心間泛起說不盡的憐惜和柔情,抿了抿唇,低啞地道:“阿煙姑娘,我會一直抱著你,為你取暖的?!?/br> 阿煙聽了這個,卻是輕笑,臉頰在他肩膀上慢慢地磨蹭了下,低聲道:“可是我還害怕,真得好害怕……” 她閉上眼睛,微微側(cè)臉,喃喃著道:“我害怕一切都是夢,夢醒時,這里沒有燈火,沒有rou湯,也沒有你的懷抱?!?/br> 她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破敗的茅屋,積滿灰塵的灶臺,布滿了蜘蛛網(wǎng)的紅木箱子,以及被劍刺中之后,倒在血泊中的自己。 蕭正峰剛毅的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安慰她,可是卻發(fā)現(xiàn)言語有些無力。 他以為自己并不是一個嘴拙的人,可是當(dāng)他到了阿煙姑娘面前,卻總是不知道說什么,總是怕自己稍微大聲一點(diǎn),便把這姑娘驚到。 于是他垂眸望著懷中那身姿曼妙的姑娘良久后,終于俯首下去,卻是用自己的臉頰,摩挲了她的。 這是一個親昵的動作,帶著一點(diǎn)誘哄小孩子般的安慰。 臉頰相貼的時候,他享受著那幼滑的肌膚嬌嫩的觸感,輕輕摩挲間,他知道自己的動作驚起她些許的戰(zhàn)栗。 他忍不住輕聲笑了下,壓低了聲音,溫柔低啞地在她臉頰邊耳語道:“別怕,你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當(dāng)他這么說著的時候,那語氣中浸透著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而他灼燙的氣息噴薄在她嬌嫩的肌膚上,粗硬的胡子茬似有若無地滑過她敏感的耳垂,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化了,在他的灼燙中化為一灘水兒。 她忍不住抬起手臂,環(huán)住他的遒勁結(jié)實(shí)的腰桿,她的身子也猶如藤蔓一般纏在他身上。 她不光冷,不光怕,還很疼,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疼。 阿煙微合著眼睛,疲倦而滿足地埋首在他懷里。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那是一種蓬勃而爆發(fā)的力量。 不過他卻用深沉的氣息調(diào)整來將那種爆發(fā)壓抑克制下去了。 到了這個時候,阿煙覺得自己滿足極了。 如果這輩子有一個這樣的男人陪著自己一生一世,自己實(shí)在是應(yīng)該滿足的。 她抿唇輕笑了下,低聲道: “蕭將軍,我忽然想起我母親了。” 蕭正峰望著這個纏繞在自己身上嫵媚撩人的姑娘,感受著那緊貼著自己腰部的兩團(tuán)瑩軟,撫著那嬌柔一捻的曼妙腰肢,緊皺著眉頭,滿臉嚴(yán)肅地深吸口氣。 “阿煙姑娘,你母親?” 他已經(jīng)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但凡她再動一下,他便再也克制不住,立即化身狂風(fēng)暴雨將她吞噬,然而她卻毫無所覺地和自己嘮起家常。 蕭正峰開始感到頭疼,非常的無可奈何。 阿煙的手握住他一縷黑而亮的頭發(fā),輕輕在手中把玩,低聲問道: “蕭將軍,你可知道,阿煙的母親,平生最大的遺憾是什么?” 蕭正峰低啞地道: “不知,是什么?” 阿煙輕嘆一聲: “母親當(dāng)年和父親相遇時,父親不過是一介書生罷了,她拋卻一切和父親在一起,其實(shí)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對人?!?/br> 蕭正峰望著她的眸子中帶了憐惜:“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