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爺,小的知錯(cuò)了?!焙喲闳萘鳒I,不是裝的,太疼了,妖孽下手真狠,不知手腕骨斷沒斷。 “哥,算了,他也是護(hù)主心切,何必和他計(jì)較?!泵廊藙竦馈?/br> “不疼一疼他能長教訓(xùn)?!背绦阒叩溃毙表喲闳菀谎?,嫌惡不屑中夾著著惱氣色,對美人道:“他心眼可多著,清芷,你離他遠(yuǎn)點(diǎn)?!?/br> 心眼再多能有你多,簡雁容在心中將程秀之剝了皮抽了筋,下油鍋滾了滾,怒火快將自個(gè)頭發(fā)絲點(diǎn)燃了。 那么心疼meimei,哼哼,得罪晚晚的事就讓你meimei來干好了。 這晚簡雁容不睡了,挑燈夜戰(zhàn)。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天明時(shí),簡雁容譜出了一支新曲子。 要引得程清芷循聲尋來才不會被程秀之責(zé)備,簡雁容打聽得程清芷用過早膳后去后花園閑逛賞景了,悄悄來到后園的桃花林里扯了一片樹葉吹新曲。 程清芷的笛子吹得那么好,想也知道是愛聲樂之人。 簡雁容算對了,一支曲子她才吹了一半,程清芷便被吸引過來了。 “這是什么曲子?怎么從沒聽說過?!背糖遘蒲劬η辶?,扯著簡雁容胳膊熱切地問,絲毫不顧男女之嫌,也沒有主子的架子。 這個(gè)小姐容顏美得不沾半分人間煙火,心思也是純潔明凈,簡雁容心生不忍,不誘她入套了,笑道:“是小人自己譜的?!?/br> “怎么可能?”程清芷未及說話,她身邊的丫鬟小滿已撇嘴反駁,“小姐,你別聽他吹牛皮,這么好聽的曲子她一個(gè)下人怎么譜得出來,約摸是昨日到如意坊去時(shí)聽晚晚姑娘吹的,奴婢聽說,那晚晚姑娘……” 小滿口沫橫飛,花了一缸口水贊晚晚,末了,又鄙夷地瞪簡雁容:“別以為小姐和我剛從故里來京就能蒙騙,我們可不傻?!?/br> 這丫頭把自己原來設(shè)計(jì)的要揣掇程清芷去如意坊見晚晚的臺詞都奪了去,簡雁容哭笑不得。 “好曲子,昂揚(yáng)時(shí)聲如金鳴,婉轉(zhuǎn)之際似玉碎珠沉,低徊處香逐曉風(fēng)……怎生的玲瓏剔透的美人,才譜得出如此雅調(diào)?”程清芷柔胰托腮,幽幽神往。 小姐,你真是雁容的伯樂啊! 簡雁容感慨萬千自得不已,沒有小尾巴可以翹,嘴角挑得老高傻樂,回過神來,已陪著一身男裝的程清芷到了如意坊。 這小滿就是一惹事精,竟然把程清芷往龍?zhí)痘ue推。 簡雁容瞪一邊也是一身小廝打扮的小滿,都是小滿出的餿主意。 小滿也瞪簡雁容,眼刀啪啪朝簡雁容發(fā)射。 陪著程清芷甫進(jìn)侍郎她就對簡雁容不滿了。 服侍爺?shù)娜四膫€(gè)不是殷殷勤勤,獨(dú)這小子摸魚偷懶,誰知爺竟不把他趕走縱著慣著他。 若爺把他趕走,自己說不定就有機(jī)會到爺身邊服侍了! “晚晚姑娘不想見客,公子請回。”鴇母硬繃繃拒絕,猖介的很。 簡雁容剛想勸程清芷作罷,小滿已擠到最前面,昂著頭,像驕傲的花孔雀,喊道:“你知道我們公子是誰嗎?我們公子姓程?!?/br> “程?”老鴇眼里精光一閃,看程清芷,笑呵呵道:“不知公子和程侍郎?” “程侍郎是我家老爺?!毙M不算全沒腦,沒嚷出程清芷是程秀之meimei的話。 “公子稍等,容老奴上去稟報(bào)晚晚姑娘。”鴇母堆了笑臉請程清芷在大廳坐下,自己上樓去了。 大白天的,如意坊沒什么客人,簡雁容垂著頭,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動四下察看,心中拔打起小算盤。 晚晚若是自愿見程清芷,料想程清芷不會有什么危險(xiǎn),只是,自己和小滿想必見不到她的,怎么才能了解到自己想得知的一切呢? 廳中幾個(gè)龜奴在打掃衛(wèi)生,木吶呆板本分,不是可以利用的人。 夜里殘余的香氣尚存,窗外后院里紫藤艷麗如錦,簡雁容視線轉(zhuǎn)動,忽地,對上花簇后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晦暗無神,滯澀空茫,奇怪的是眼睛的主人五官卻極是精致,恰似曇花極致盛放后,凋零萎頓,風(fēng)華不再,只余了零落蕭疏。 這女人是纖云說過的那個(gè)素婉!簡雁容一愣之后,差點(diǎn)驚呼出聲。 素婉上過四樓,也許見過晚晚,從她口中定能打聽到一些自己想要的消息。 怎么才能和她搭上話又不引起晚晚懷疑呢? 鴇母下來請程清芷上去,不出簡雁容所料,晚晚只見程清芷,不讓她和小滿上去。 “小姐和晚晚姑娘一說上話,就能拆穿你了。”小滿得意地道。 “要是證實(shí)是我譜的呢?”簡雁容嘻笑,吊眉斜眼看小滿。 “你敢鄙視我!”小滿炸毛,對簡雁容先前是看不順眼,眼下直接是極度討厭了,捋起袖子,巴掌朝簡雁容招呼過去。 簡雁容等的正是她這一招,昨日躲樓梯下?lián)Q衣裳時(shí)看到,樓梯一側(cè)墻壁有一個(gè)通向后院的門,當(dāng)下上躥下跳呱呱大叫閃避,朝樓梯下逃,身形一閃推門出了后院。 一切算計(jì)得天衣無縫,簡雁容蹦跳中“不小心”撞倒了素婉。 “都怪你,快,過來幫忙扶一下?!焙喲闳萁械?。 “一個(gè)窯姐兒,那么臟,我才不幫?!毙M撇嘴,挑唆程清芷上如意坊時(shí)不嫌姐兒臟,此時(shí)卻拿喬作勢了。 簡雁容佯怒,心中樂開了花,把素婉扶到一側(cè)角落坐下,作揖打躬賠禮,口中小聲道:“那晚晚忒可惡,我想揭穿她的真面目,素婉姑娘你能幫我嗎?” 素婉本來垂著頭的,簡雁容一語畢,她驀地抬頭,目光灼灼看簡雁容片刻,伸了一只腳出來在地上劃動寫字。 簡雁容病篤亂求醫(yī),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未料素婉竟寫了極有用一段話出來。 信息足夠,書肆不用賠償銀子了,簡雁容心滿意足高興不已。 簡雁容的好心情在和小滿走出后院來到大廳時(shí)盡化輕煙。 如意坊門口,程清芷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后面一男人端坐驪馬之上,月白廣袖寬袍,柔軟的迎風(fēng)輕展的袖口上團(tuán)花暗紋若隱若現(xiàn),怒馬鮮衣,清潤翩然,不是許庭芳卻又是誰。 “咦,小姐怎么和庭芳公子在一起?小姐剛進(jìn)京,不認(rèn)識庭芳公子的呀?!毙M訝然。 這有什么好疑惑的,才子佳人碰面,天雷勾動地火唄。 簡雁容喝了一缸子醋似酸溜溜滿心不自在,死死盯著許庭芳,想:昨晚才抱著自己不放手,轉(zhuǎn)眼就對別的女人獻(xiàn)殷勤,怎么著整治整治他,報(bào)一報(bào)被他兩次摟抱輕薄之仇。 第十回 車夫駕了一聲,馬車前行,車轱轆在青石板路面上壓出“嚓嚓”聲,許庭芳提起韁繩,白馬緩緩抬蹄,跟它的主人一般優(yōu)雅尊貴。 “小姐也不等等我們?!毙M埋怨道。 帶著服侍的人就不方便談風(fēng)論月了,簡雁容悻悻然,不敷衍小滿了,出了如意坊徑自回家。 “我就說嘛,這有什么難的。”簡老爹吹吹墨跡未干的紙張,歡天喜地之余不忘打擊簡雁容。 還簡單,簡雁容撫額無語,半晌,沉著臉把自己求得晚晚資料的經(jīng)過說了,加重語氣道:“爹,那素婉以為我能救她出火坑方知無不言的,咱們不能救她出來,也不能過河拆橋使她處境更危險(xiǎn),而且,晚晚來頭不小咱們?nèi)遣黄?,你耍個(gè)手段,這傳記給那位客人看過后,馬上拿回銷毀?!?/br> 反正客人只說要晚晚的傳記,給他看過了便算完成合約了,絕不能留下把柄。 “好好,爹聽你的。”簡老爹不滿,看了看紙張,嘀咕道:“也沒什么啥,不過介紹了她那么一點(diǎn)兒情況,眉心有顆丹砂似的紅痣,人美而傲,起居奢華罷?!?/br> 念叨完,又道:“便是得罪了晚晚,也無妨的,許庭芳自會為你出頭擺平?!?/br> 怎么又扯到許庭芳身上,婚約沒訂下,自己拒婚得罪相府,許庭芳哪會為自己出頭,老爹做的好美一場白日夢。 簡雁容翻白眼,懶得多說,起身往外走。 “對了,蕊珠今日去侍郎府找你了,她想讓你把她也介紹進(jìn)侍郎府為奴?!焙喞系白∷?。 什么?簡雁容很想暈倒在地。 怎么一家子都把為奴當(dāng)成一件無上光榮的事! “難道不是嗎?”知女莫若父,簡老爹看出她心中所想,叨念道:“你看看你,整日游手好閑啥也不干想出府就出府多自在,進(jìn)侍郎府三個(gè)月不到,不算抵掉的打碎玉珮的賠償款,光幫家里就賺了五百多兩銀子了,氣色又那么好,比在家時(shí)還胖了一些,想必吃食的也不差……” 再聽下去肯定得吐血身亡,簡雁容抬腿便走,老爹在背后呼叫只當(dāng)沒聽到。 簡雁容出生時(shí)母親難產(chǎn)而死,邵氏和簡老爹一般眼里只認(rèn)錢,對簡雁容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刻薄,簡雁容不討厭她,跟她也不親熱,和邵氏所出的meimei簡蕊珠便沒那么和平相處了。 簡蕊珠只比她小得一歲,天生和她不對盤,從會說話會爬行就開始爭她的東西,小時(shí)是小布偶拔浪鼓,及至大了,衣裳釵環(huán)無一不爭,但凡簡雁容喜歡的,必定要拼盡力氣爭搶去。 這些還是小事,簡蕊珠做了種種圈套挖坑給她跳,各種污蔑陷害數(shù)也數(shù)不清。 一想到簡蕊珠也進(jìn)侍郎府為奴,然后姐妹倆的戰(zhàn)場從簡府移到侍郎府,讓程秀之每天樂呵呵看笑話,簡雁容無比頭疼。 也不知這個(gè)meimei怎么就把自己當(dāng)成眼中釘rou中刺。 她有親娘自己沒有,論容貌,簡雁容自問自己尚不及她。簡蕊珠集齊了爺娘優(yōu)點(diǎn),鵝蛋臉,杏核眼,嘴唇飽滿性感,妖嬈而芬芳迷人的緊,若不是邵氏怕她張張狂狂惹事生非,拘著不讓她在外招搖時(shí)說自己是簡家小姐,只怕簡府的門檻要被媒婆踩平了。 蕊珠去了侍郎府,自己此時(shí)不能回去,省得在府門外撞上了甩不掉她。 簡雁容回房換上得體的男人衣裳又往三醉樓而去。 心中其實(shí)也潛藏著捉j(luò)ian的莫名念頭,想去看看許庭芳和程清芷是不是在三醉樓中。 才剛?cè)胂?,天氣暖而不熱,雨露滋潤得恰到好處,江邊五顏六色,花朵樹木綠蔭氣息芬芳,犄角旮旯都膨脹著蓬勃的活力。 簡雁容無心欣賞,快步上樓,進(jìn)門一刻,眼睛便朝臨窗那桌位看去。 那位置已有人坐了,只不是許庭芳,卻是熟人,前些日子跟她買席位的陶不棄。 看到陶不棄胖乎乎的臉龐圓滾滾的身子,簡雁容不自禁便想起那日那只朝自己伸過來的絨毛荗密的手,周身一陣惡寒。 沒有許庭芳在身邊,自己惹不起這個(gè)呆霸王,簡雁容急忙轉(zhuǎn)身。 陶不棄眼尖,已是發(fā)現(xiàn)簡雁容了,見她只得一人身邊沒有許庭芳,不覺大喜。 “小子,你給我站住?!币幻婧艉龋幻鏇_自己兩個(gè)小廝使眼色。 走不掉了,怎么辦?看胖子臉色,似乎悟過來自己那日賣桌位是作弄他了。 簡雁容腦子里激流里的漩渦似轉(zhuǎn)動,急切間卻想不到脫身之法。 “世子,幸會幸會。”無計(jì)可施,不妨以不變應(yīng)萬變,不等陶不棄那兩個(gè)小廝走近,簡雁容主動拱手致意朝陶不棄走了過去。 “小子,把那一百兩銀子還我。”陶不棄咬牙道,朝簡雁容伸手,肥嘟嘟的一只手掌心滿是rou,白嫩的很。 到手的銀子哪能再吐出,簡家家訓(xùn),寧可割rou也不能守不住錢財(cái),簡雁容被逼得急了,瞬間計(jì)上心頭。 “世子只要一百兩嗎?”簡雁容問,神秘地笑,聲音低低的。 上回賣桌位之位,憑面前這位仁兄的智商想不透的,定是三醉樓中其他食客看出來的,這回,不能再讓人聽到自己的說話而后煽風(fēng)點(diǎn)火給自己惹來麻煩了。 “什么意思?”陶不棄被忽悠住。 “在下那日看中了一宗買賣,苦于無銀子做本錢,不得已……”簡雁容說了一半頓住,在陶不棄急得瞪著銅鈴眼要捶自己一拳時(shí),小小聲道:“在下的買賣賺了,今日過來,正是想著能不能遇上世子還世子銀子,世子出的本錢,利錢自當(dāng)也分世子一份,世子稍等,在下還你二百兩銀子?!?/br> 簡雁容伸手入袖袋裝出摸銀票的樣子。 “什么買賣一百兩銀子的本錢幾日就賺一百兩?”陶不棄大叫,眼睛瞪得更圓,又急急壓低聲音,肥豬頭揍近簡雁容,熱切切道:“什么買賣快告訴我,我也要做,省得我爹老罵我只會浪蕩花錢不長進(jì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