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過去，誰還會為了那一點惦念勇敢背負？季錦會。

    她抬頭看著林徐行：“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由你講給我聽?！笨赡?，有他和她一起分擔，她就會更勇敢一點吧？

    林徐行心頭一顫，神色溫柔：“好?！?/br>
    當年季錦和曲聽白之間疏離，沒過多久，季錦就離開了h市。沒有了季錦的曲聽白依然是校花，雖然這一年背負了很多，但是黑色高考依然如約而至，曲聽白也不例外。

    曲聽白是藝考生，在當年藝考生還沒有如今天一樣如火如荼的時候，廝殺的比例并不想如今這么血腥，曲聽白十多年的訓練和絕佳的先天條件，再加上曲聽白有一個在文藝界交游廣泛的母親，曲聽白最后以專業(yè)課遙遙領(lǐng)先，文化課擦邊的成績進入了國內(nèi)一所藝術(shù)類院校的舞蹈系。

    從曲聽白的大學成績來看，依舊是專業(yè)課遙遙領(lǐng)先，文化課慘不忍睹。聽到這里，季錦一陣微笑，的確很像是曲聽白會做的事情，她對自己熱愛的事情，有種格外的執(zhí)著，除此之外，一切都不上心。

    曲聽白在讀書期間，也算交游廣泛，早早就參與了不少商演和舞團的表演，做明星的伴舞之類的機會也不少，趁機結(jié)識了不少娛樂圈人士。

    這批人當中，有一個人和曲聽白的淵源很深，叫陳安，早年是舞團的首席舞者，后來跳不動了就轉(zhuǎn)為經(jīng)營舞團，和各大經(jīng)紀公司的合作都頗深，業(yè)內(nèi)也算人脈深厚，大了曲聽白十多歲，早就結(jié)婚生子，而后又離婚，再結(jié)婚，再離婚，認識曲聽白的時候，正處于他人生的第三段婚姻之中，曲聽白以第三者的身份，強勢介入了陳安的婚姻。

    季錦心頭一緊。驕傲美麗如曲聽白，愿意做第三者？青春里那個孤傲高潔的少女的面目模糊了起來。

    “從收集到的報告來看，曲聽白過得并不幸福?！绷中煨信ψ屪约旱目跉怙@得輕描淡寫，“我這邊的調(diào)查團隊收集到了一些她的急診報告，最嚴重的一次，腿部骨折，跟腱撕裂，從此，她就不能跳舞了?！?/br>
    季錦愣了，聲音發(fā)顫：“誰做的？”

    “陳安的第三任妻子，有些黑色的背景?！绷中煨杏行┎蝗蹋粗惧\的臉色一點一點蒼白下去。

    季錦皺著眉頭，她曾經(jīng)最最親愛的聽白，總是追求這種重壓之下的愛情，越是困難重重，她就越挫越勇。

    “這件事之后不久，陳安和他的第三任妻子離婚，娶了曲聽白，當時曲聽白是大三的學生，她最終也沒有能從那所藝術(shù)類院校的舞蹈系畢業(yè)。嫁給陳安意味著生活的富足，陳安為了安慰她，將不少房產(chǎn)和商鋪過戶到曲聽白的名下。”林徐行甚至不知道這對于曲聽白，到底是幸福的開始還是結(jié)束，“這段婚姻一直維持到現(xiàn)在。”

    季錦直覺這事不會這么簡單，她在等那個“但是”。

    “但是有些事情我想你需要知道?！绷中煨歇q豫了一下，依舊是和盤托出，“曲聽白目前正處于離婚訴訟當中，陳安有了一位新歡?！?/br>
    命運總是如此相似，陳安前幾任妻子的宿命正在曲聽白的身上再次上演。她曾經(jīng)最最親愛的曲聽白依舊美麗、任性、瘋狂和執(zhí)著。

    “曲聽白不能忍受背叛，一旦陳安在感情上背棄她，她一定無法維持婚姻?！奔惧\喃喃地，無需和曲聽白交談，她就能讀懂曲聽白。

    人生何其相似，曲聽白現(xiàn)在正處在世界在一次崩塌的基礎(chǔ)上，第一次是曲聽白父母的離婚，這一次，是曲聽白自己的離婚。

    第一次，有季錦拯救她，這一次，她來尋求季錦的拯救。

    “我必須解釋一下，之前我并沒有打算調(diào)查曲聽白，但是曲聽白出現(xiàn)的時機太過古怪，你們已經(jīng)多年沒有聯(lián)系，她就憑著一張微信班級群里的照片，就能千里迢迢驅(qū)車來到c市查問你的下落，直覺告訴我這件事不簡單，可能還有我沒能看出的聯(lián)系。”林徐行隨意找了一點別的話說，不想讓季錦一門心思關(guān)注在曲聽白人生的不幸上，徒增她的感傷。

    “你有曲聽白的聯(lián)系方式嗎？”季錦問他。

    “當然，如果你需要的話。”林徐行仍是問，“但是在給你聯(lián)系方式之前，你愿意和我分享一下你打算怎么做嗎？”林徐行這問題雖然問得淡然，但是心頭卻帶著忐忑。如果，季錦拒絕與他溝通呢？

    “我，只是想和她聊聊?！奔惧\心頭如同亂麻，也沒有清楚理好自己的思路，“我想讓她知道，我這些年其實過得很好，她不用背負我當年決定的負擔。我也想告訴她，我們都有各自的人生需要繼續(xù)。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做朋友，從電話和微信聊聊天開始。也許我們會隔幾年約一次一起出發(fā)，去另外一個地方度假，但是，親密如年少的我們，應該是回不去了?！奔惧\覺得自己思緒很亂，卻突然抓到了那個重點，對，她們再也回不去了，無論曾經(jīng)的她們?nèi)绾斡H密，歲月荏苒，終究是回不去了。她們只有放下過去，重新開始背負自己的夢想和選擇，勇敢前行。

    犯錯從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背負犯錯的后果，或是從此不敢再出發(fā)。

    ☆、chapter 46.直面過去

    季錦多年來第一次和曲聽白坐下來，好好聊一次天。年華讓曲聽白變得更加美麗，顏值逆生長成一朵怒放而濃郁的花朵，她是得到上帝垂青的姑娘。

    而季錦更讓曲聽白驚訝，她褪去了一身的微胖，纖細而修長，線條優(yōu)美，臉也從原本和氣的圓臉中蛻變出一張柔美細致的臉，她裝扮簡潔，卻有一身都市麗人的利落和自在，最重要的是，季錦的氣質(zhì)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曲聽白認識的葉知柔，是個懦弱的老好人，縱然被命運擺弄，滿腹委屈，也藏在淡淡的表情里，不表露一分，而眼前的季錦，自信而篤定，似乎全部擔心未來的路在哪里，她能找到自己前進的方向。

    “好久不見?！奔惧\坐在輪椅里朝著曲聽白淡淡地笑。茶樓的包間環(huán)境安靜，林徐行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擺弄自己的mac，并沒有參與到她們之間談話的意思，季錦繼續(xù)說道，“真抱歉這么久才和你相認，我想你能理解，我當年走得并不太愉快，如果可以的話，不和過去產(chǎn)生聯(lián)系，讓我現(xiàn)在的人生過得輕松一點，是我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但是我想通了，每個人都要有自己需要接納的自己，哪怕過去的自己不完美，也總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之前我逃避，是我太幼稚了。”

    曲聽白聽完這些話，更吃驚了，季錦很客套，她雖然在微笑，在說話，但是這些話都不是當年那個懦弱的老好人葉知柔能說出來的，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陌生。她清了清嗓子：“是我太著急了?！彼プ〖惧\的手，“知柔，當年對不起，真的，我對不起你?！?/br>
    季錦反過來拍拍曲聽白冰冷的手背：“都過去了，而且不做葉知柔，我做季錦，過得很好，比我想象中好太多，我很幸福，真的?！?/br>
    曲聽白用眼角睨了坐在旁邊的林徐行一眼：“是因為他？”

    季錦猶豫著：“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還是覺得自己首先要成為更好的自己，才能有力量去擁抱自己的愛人，我感謝這些年，季錦過得比當年的葉知柔更勇敢和幸福?！?/br>
    曲聽白紅了眼眶：“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br>
    “我真的挺好的，剛離開韓家的時候，你記得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韓家奶奶送我的禮物嗎？葉家一幢在c市的老房子，還有我姓葉的獨立戶口本。多虧這些東西，我才熬過了離家的第一個階段。”季錦輕描淡寫地描述起自己的生活，這么多年，無人分享。

    “不對！”曲聽白驚訝地看著她，“韓義之后去那座房子找過你，你不在?！?/br>
    “韓義找過我？”季錦困惑地看著她，為什么？愧疚？她頓了一會兒才解釋，“那座房子我賣掉了，賣的時候買家和中介都不敢相信我這么年輕就有屬于自己的房子。那筆錢在那個時候?qū)ξ叶苑浅Ｖ匾?，我用來重新繼續(xù)自己的生活。”

    “你的臉？”曲聽白小心翼翼地問。

    “嗯，我經(jīng)歷過幾次手術(shù)，現(xiàn)在看起來，恢復還算良好。”季錦點點頭，并不忌諱談及這個話題，“手術(shù)之后，剩下的錢我租了間房子，開始重新復習高考，一年里，一邊準備考試，一邊恢復身體，之后就讀了c市的大學，再然后就是讀書打工，直到畢業(yè)，找了份工作，嫁人。”幾句話，幾年時光其實也就這么過來了。

    這些話，林徐行也是第一次聽到，他知道季錦從來都過得不容易，她身上有種家境貧寒的家庭才能培養(yǎng)出來的吃苦耐勞，洞悉世事艱辛，又有種大富之家才能培養(yǎng)出來的品位和視野，他曾經(jīng)覺得季錦的這種矛盾很有趣，也只有季錦這樣的人生經(jīng)歷才能培養(yǎng)出她這樣迷人又復雜的氣質(zhì)。

    他垂著頭，沒有說話。這是閨蜜時刻，不容他打斷，但是能在這樣的時刻，聽季錦全無保留不設(shè)防地說出這一番話，他的心頭又有些暖。季錦并未抗拒他一步一步走進她的秘密和世界。

    “別光說我，你怎么樣？”季錦淡淡問。

    曲聽白簡簡單單說了自己的經(jīng)歷和陳安的婚姻，態(tài)度倒很淡然：“如今我要離了婚，也是富婆一個了?！?/br>
    “想做個舞蹈工作室嗎？”季錦突然提出了一個曲聽白意料之外的提議，“你愛這個事業(yè)，就算不能繼續(xù)跳，不能做專業(yè)舞團，也有很多方式可以靠近你熱愛的行業(yè)，比如培訓一批年輕老師教青少年的舞蹈培訓，幫助做編舞，你那么熱愛舞蹈，你會做得很好。”季錦從得知曲聽白所遭遇的一切的那天開始，就在腦海中盤旋如何幫助曲聽白，要重塑人生，唯有找回心中的熱愛。

    曲聽白僵硬地打斷她：“別說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碰舞蹈?！?/br>
    氣氛一僵，季錦愣了片刻，仍是笑：“不碰就不碰，就像你說的，你現(xiàn)在也是富婆一個了，想做什么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快樂?！?/br>
    曲聽白臉色稍緩：“你和我回h市去吧？好多人想要見你，要是知道我找到了你，不知道會有多高興?！?/br>
    季錦無奈地笑：“我現(xiàn)在可是有工作有家室在身的人，說走就走的旅行已經(jīng)不適合我了。”

    曲聽白這才反應過來，但是眼神依然執(zhí)著：“你得回來一趟，真的，我們當年都欠你太多，我們都有很多要補償你的?！?/br>
    “不，你們不欠我什么，真的，當年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季錦雖然飽受傷害，但是她選擇原諒，唯有原諒才能讓自己不再執(zhí)著，過得快樂一些。

    曲聽白忽而古怪地瞥了林徐行一眼，轉(zhuǎn)而急急對季錦說：“不，知柔，你相信我，你值得更好的，回到h市你一定能幸福的?！?/br>
    季錦溫柔而堅定地搖頭：“不，聽白，現(xiàn)在的我就很幸福，我知道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br>
    這樣的葉知柔，曲聽白從未見過，這次重逢的會面，倒讓曲聽白迷惑，似乎眼前的這個人，真的已經(jīng)從那個年少歲月里的“葉知柔”蛻變成了“季錦”，就像化繭成蝶一樣，她幾乎不認識這個季錦到底是誰。

    曲聽白甚至分辨不清自己心頭的感覺是感慨，迷惑，還是輕微的嫉妒，她嫉妒當年那個丑小鴨一樣的葉知柔，跟在她背后，被欺負了甚至不懂如何為自己辯解的葉知柔，經(jīng)歷多年之后，卻未被生活打倒，倒是自己，白天鵝一樣曾經(jīng)的自己，如今羽翼已折，羽毛塵封，被生活的泥潭一步一步向下拖行，似乎永遠也不能擺脫。

    這種巨大落差，讓曲聽白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這場會面很快結(jié)束了，她們交換了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就算是友誼曾經(jīng)火熱，時光也將這份情感變得溫和，需要再慢慢重新認識，那個全新的季錦和那個全新的曲聽白。

    等她們談完，林徐行對曲聽白說：“曲小姐是季錦的好友，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請隨時向我們夫婦提起?！倍筝p車熟路抱起季錦，驅(qū)車離去。

    曲聽白直到看他們離開，才撥通了電話，口氣里滿是惘然：“我不知道，現(xiàn)在的知柔，不，應該叫她季錦，已經(jīng)不一樣了，我已經(jīng)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繼續(xù)幫你了?！?/br>
    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

    ☆、chapter 47.與你相擁

    季錦喝了一點點紅酒，其實她既不貪杯，也很少喝酒，但是這樣的時刻，她覺得需要點什么來表示慶祝。比如一杯醇厚的紅酒，一點迷醉。

    “只能喝半杯?！绷中煨卸⒅种械谋樱瑖婪浪来?，“你的腿還沒完全復原，酒精類這樣刺激性的飲品，還是等你完全好了再說吧?！?/br>
    季錦斜著頭看他，他們坐在季錦房間的大飄窗上，外面飄著寂靜的雪，無聲無息，這樣美的夜色，值得浮一大白。更何況，她不知該如何向林徐行描述自己心中的感激和快樂。和曲聽白的會面，就好像走進一個密封已久的房間，那里面裝著青春的自己，她知道那個年少的自己幼稚，沖動，感情用事，飽受傷害，她親手把這扇窗戶打開，讓多年不見的陽光照進這個房間，就如同照進了心底，一切終究變得溫暖，明亮，仿佛可以聽見一個聲音對自己說，傷害，不會永遠停留在那里。

    “謝謝你，阿行，你真的是個好人?！奔惧\輕聲說，她只敢在心底默念著，是你讓我敢于去擁抱不完美的自己，讓我相信一切可以變得更好，讓我確定那些美好的東西會綻放在生命里。

    林徐行無奈地笑笑，揉了揉她的頭：“確實沒醉，每天的好人卡都沒忘了給我發(fā)?！?/br>
    季錦也笑，扭頭去看窗外的雪景，大雪紛紛揚揚，燈光下如同碎落的星星光芒：“好美?！?/br>
    以前的季錦曾經(jīng)是無法欣賞美景的，這樣的雪夜，別人能贊一聲好美，她卻憂心為了幫養(yǎng)母cao持那個不大的燒烤攤子，洗菜切菜一刻不停，手凍得厲害，紅腫且癢。憂心水管子會不會凍壞，凍壞了明天怎么開張，明明那么年少，她的心里卻裝滿了對生活的各種憂心忡忡。

    直到遇到韓奶奶，她改變了季錦的命運，也改變了季錦養(yǎng)父母家的命運，更重要的是，讓她學會了如何去欣賞生命中那些小美好。錦衣玉食也好，簞食瓢飲也罷，食不過三餐，睡不過方寸，再璀璨的聚光燈下，或是再平淡的生活也能有自己的小精彩。

    晴日可以曬一會兒心事，冬夜可以看一會兒雪景。

    季錦的心頭從未如此平靜和溫柔，只因為身邊的這個人有種神奇的力量，把她漸漸治愈與拯救。他篤定的神情總是如此淡定，讓她從不擔心自己的問題沒有解決的方法，他明明只是只言片語，卻仿佛撥開迷霧，他明明只是待人溫柔，她卻終究忍不住心動。

    林徐行看季錦盯著他，輕聲問：“怎么了？”

    “沒有?！奔惧\扭頭，愿時光將此刻的你我銘記，我與你，這樣近。

    “早點睡？”林徐行詢問著，“明天還有酒會，記得嗎？”

    “當然，林家的酒會，c市的權(quán)貴應該是削尖了腦袋想?yún)⒓影??！奔惧\忍不住開了個玩笑，“要是明天有恐/怖/組/織不長眼炸了酒會，應該今年全國的gdp要跌好幾個百分點?！?/br>
    林徐行一臉嚴肅：“要是算長期，能影響未來很長的一個經(jīng)濟周期，說不定能引起經(jīng)濟下行?！?/br>
    季錦沒有想到林徐行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起來，反倒有幾分淡淡的喜感。她只是伸出手，撲向林徐行的懷里，她甜馨的香氣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闖進他的懷里，他不由一愣。

    季錦抬頭，一臉歡笑：“護工大人，勞您大駕抱我去洗澡?！彼暮粑铮屑t酒清淡的酒香，醇而淡。

    林徐行忽而釋然。只有帶了微醺的季錦，才會這樣毫無顧忌，直接撲向他，他心頭有三分驚喜，一分遺憾，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是她真的愿意就這樣在他的臂彎當中棲息呢？

    林徐行忽而用臂彎圈緊了她，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闖入他心底，無論她喜歡的是誰，不顧了，無論她心里還有誰，不管了，他有信心比世上的任何人更愛她。

    這片刻的僵持和靜謐，如白馬過隙，又如亙古不變。他的懷里有她。

    季錦聽著他平穩(wěn)的心跳，終于是放松了，這一刻，不想去問這個擁抱的含義到底是什么，只想安安靜靜坐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直到地老天荒。

    然而情感只是瞬間的觸動，理智卻總要回歸，片刻之后，林徐行沉默不語抱起她，走到浴室的洗漱臺前：“你先刷牙。”然后他去給她放水，一如既往，妥帖周到。

    季錦不知道涌過的到底是尷尬還是心虛，這么不矜持，不知道是否會被林徐行看低。主動投懷送抱這種事，她做起來也是很需要勇氣的。

    直到林徐行離開她的房間，她狂跳的心才恢復平靜。

    好在，命運并沒有給季錦留太多自怨自艾的空間。

    補足半章分割線

    林家的酒會遠比季錦想象中盛大和隆重，觥籌交錯出一片盛世之景，食物精致，格調(diào)高雅，就是，有點無聊。

    季錦坐著輪椅，基本上除了吃也沒做別的，林徐行體貼地幫她把盤子裝滿她愛吃的東西，甚至無需她開口。雖然林老爺子還沒出場，季錦已經(jīng)準確判斷了目前出席酒會的勢力，比起當時林徐行出任董事會那次的形勢不明，這次顯然有很多人已經(jīng)坦坦蕩蕩站到了林徐行的這一側(cè)，除了大姑姑和爺爺?shù)闹Γ中煨凶约旱呐︼@然也功不可沒。

    這次的年終答謝酒會，主要是林氏的核心成員和一些關(guān)系緊密的合作伙伴會出席，這才是一次c市乃至國內(nèi)真正高端經(jīng)濟力量的大聚會。這幾個月來和林徐行的磨練不是鬧著玩的，季錦也認識當中的不少人，簡單寒暄之后，林老爺子專門排大姑姑下來叫林徐行上去單獨談話，林徐行怕她一個人應酬太累，道了一聲失陪，就把她送進走廊里的一間房間，偌大的滿墻書架，四壁充盈，高到屋頂，這是一間藏書豐厚的書房，林徐行拍拍她的頭：“這里有書，有ipad，有wifi，還有吃的，有事直接打我電話。”林徐行妥帖到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

    “好的，去吧，別讓爺爺久等?！奔惧\推了推他，滿臉含笑。

    林徐行捏了捏她的手：“我去去就回?！?/br>
    季錦挑了一本小說，很多年前就看過的《穆斯林的葬禮》，白色的封面，發(fā)舊的紙張，有種需要時光才能積淀下來的年代感，卻很干凈，顯然看書的人十分愛惜，她不介意再重溫一遍。

    情節(jié)她正看得入神，忽然聽到房門響，她頭也沒回，笑著問：“這么快就和爺爺談完了？”

    背后沒有林徐行熟悉的嗓音回應她，季錦心頭一陣訝異，突然意識到，多半來者不是林徐行，不知是唐突了哪位闖進這里的客人。

    她扭頭，就看見一個纖細柔美的身影從門口走進來，高跟鞋節(jié)奏清脆，一聲一聲，如同踏在人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