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就見韓夫人朝襄郡王妃處看了一眼,冷聲道:“我們家可調(diào)教不出這樣福氣大的丫頭來?!?/br> 韓夫人本就沒壓著聲音,這會(huì)子又故意略拔高了嗓門說話,這話自然就落襄郡王妃和榮鄲長公主耳朵里了。 襄郡王妃嘴上說是不會(huì)管薛云上立誰為后,可一想是葉勝男這么個(gè)從前家里的家生子,她心里也是不大好受的,所以一聽這話也當(dāng)沒聽見,繼續(xù)同榮鄲長公主說話。 海鼎候夫人和海安候夫人見襄郡王妃不接韓夫人的話茬,鬧不起來,就越發(fā)唯恐天下不亂了,對(duì)韓夫人道:“就不知貴妃是何等的國色天香,方才得了皇上的如此榮寵?!?/br> 韓夫人心里早就不耐煩了,只能拿整理霞帔來掩飾,說出來的話也不由得帶了些怨憤,道:“我是什么人,那里有那福分得見被皇上保護(hù)周全的貴妃娘娘?!?/br> 海鼎候夫人和海安夫人一聽這話,忙問道:“聽夫人這話,咱們貴妃娘娘可是在襄郡王府時(shí),就頗得皇上的寵愛了,讓夫人你都沒見過的。” 一旁的韓大奶奶和韓二奶奶早瞧不上海鼎侯夫人二人的嘴臉了,所以在韓夫人開口前,便道:“太太,姑祖母來了?!?/br> 韓夫人一聽是韓家的長輩也來,只得吞下嘴里的話,道了失禮就去給韓尚書的姑母請(qǐng)安了。 海鼎候夫人和海安候夫人見狀,這才不得不作罷。 說到這又暫且按下,又說御書房中。 彼時(shí)御書房中,薛云上正同趕回及時(shí)的寧忠政說話。 寧忠政自先給薛云上道了大喜,這才又說起他此番西北之行的細(xì)末,又將控制鎮(zhèn)西候等將領(lǐng)體內(nèi)子蠱的母蟲上交罷了,才邀功道:“皇上,您此番可要大大地獎(jiǎng)賞微臣夫人一番。此回若不是苦姆冒險(xiǎn)奪了西羌人那祖?zhèn)鞯膶毼?,西羌人絕鬧不起來。正是有了羌人飛蛾撲火之舉,鎮(zhèn)西候這才沒疑到微臣身上來,這才得以全身而退。” 薛云上聽了直大呼,“好,好,好。重賞。只是如今朝堂之上還有許多首尾,朕還沒功夫收拾那老匹夫,不然鎮(zhèn)西軍定要交給你的?!?/br> 寧忠政大喜,忙謝恩,“微臣歇皇上隆恩?!?/br> 說完正事,薛云上如今終究是得了康健滿意的子嗣了,不由得也說起寧忠政來,道:“你如今也不小,你們家又是個(gè)子嗣單薄的,你也該稍稍安下心來,開枝散葉了?!?/br> 一聽這話,寧忠政面上不由得也露出喜不自勝來,道:“勞皇上掛心了。微臣夫妻還算爭氣,如今夫人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子來?!?/br> 薛云上道:“那就好,不然每每貴妃總說朕不知體恤臣下,老人你東奔西走,讓苦姆至今無出?!?/br> 寧忠政知道葉勝男對(duì)苦姆的真心,所以聞言自然也是要謝恩一番的。 這時(shí),譚有信進(jìn)來回稟道:“啟稟皇上,貴妃娘娘已準(zhǔn)備齊全?!?/br> 薛云上一聽忙起身道:“讓貴妃娘娘留步,朕要與她一并前往?!?/br> 所以當(dāng)保泰殿中,傳來高聲唱報(bào):“皇上駕到,貴妃娘娘駕到?!本陀腥饲埔婎^戴珠翠祥云牡丹,九翟金鳳銜珠冠,身著大紅纻絲大衫,披綴瑑鳳紋玉墜子的織金云霞鳳紋飾南珠霞帔的葉勝男,遲薛云上半步,與薛云上一并徐徐走向殿上高位。 此時(shí),保泰殿內(nèi)外齊跪拜,山呼萬歲,完了又呼:“貴妃萬福金安?!?/br> 薛云上輕攜葉勝男落座在旁,這才抬手虛扶,“平身?!?/br> 一旁司儀這才高聲唱道:“宴始?!?/br> 一時(shí)間,原先供在各條案上的物事撤下,宮人逐一端上美酒佳肴。 按規(guī)矩,薛云上舉杯道祝詞,百官命婦起身齊舉杯共飲。 此時(shí)雖中秋已過,但此情此景還是韓夫人想起了仙逝的女兒,暗道:“倘若我兒尚在,又豈會(huì)讓那個(gè)賤婢獨(dú)領(lǐng)風(fēng)sao?!?/br> 所以韓夫人也不抬頭,只隨便抿一口了酒水,便坐下了。 就在這時(shí),卻聽身后兩位兒媳不知為何竟在倒吸涼氣,且還半日不知坐下。 聽得身后有人問兩位兒媳為何不坐,韓夫人這才回頭看去。 就見兩位兒媳驚惶呆怔地看向高位之上。 韓夫人見兩位兒媳如此失狀,便低聲喝道:“還不快坐下。御前失儀之罪,可不是你們擔(dān)得起的?!?/br> 韓大奶奶和韓二奶奶這才慌忙坐下,只是面上的驚駭之色半點(diǎn)未曾退去。 韓夫人只得又教訓(xùn)道:“你們這是做什么?還不干凈收拾起來?!?/br> 韓大奶奶張了張嘴,可終究沒將話說出口,所以便只答應(yīng)了一句,“是。” 韓二奶奶不比大嫂沉穩(wěn),還在往殿上看著,所以便脫口而出,“這……這……也太……太像meimei了?!?/br> “什么太像meimei?”韓夫人正奇怪,就又聽韓大奶奶道:“二奶奶莫要胡說。” 韓二奶奶這才回過神來,見韓夫人滿面的不快,忙低下頭來,“太太?!?/br> 見兒媳如此,韓夫人也知此時(shí)不好多問的,但心內(nèi)到底還是奇怪兩位兒媳在高位上瞧見什么。 于是韓夫人回過身來,便悄悄往上頭看去。 這一看不打緊,生生把韓夫人的心都給揪了起來。 當(dāng)下韓夫人便哆哆嗦嗦地從座上坐起,朝葉勝男就喚道:“我的菲兒?!?/br> 喚罷,韓夫人一個(gè)仰倒便昏厥了過去。? ☆、第 210 章 ? 同韓家走得近些的都知道,韓家那嫁給薛云上的姑娘,閨中時(shí)的芳名便叫韓菲。 外男便罷了,女眷中便有不少從前是去過韓家做客的,便也沒少聽韓夫人“菲兒,菲兒”地叫女兒,故而如今一聽韓夫人不顧御前失儀的,竟朝著貴妃喚菲兒,吃驚之余,不由得也定睛看向葉勝男。 那些閨中時(shí),便同韓氏交好的,如今已嫁為人婦的,就愈發(fā)的要細(xì)看葉勝男了。 若說葉勝男同韓氏是十分像,倒也不是,但也的確是有幾分的,所以命婦中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起來。 有人問:“這到底是怎么了?” 便有人答:“那是你沒見過皇上先頭的皇后,同這位貴妃當(dāng)真是像的?!?/br> 也有人又道:“聽你這般說,皇上也是個(gè)長情的。皇后都去了,還要尋個(gè)同皇后相似的寵愛了?!?/br> 有人又嗤之以鼻道:“這便不知了,這位貴妃可是在先皇后嫁進(jìn)王府時(shí)便在皇上身邊伺候了的。” 還有人道:“依我看,別是有人見先皇后得皇上的寵愛,又仗著自個(gè)同先皇后有幾分相似,這才生出心思了處處效仿先皇后的心,這才得的寵愛?!?/br> 沒邊沒際的,說了好些,這才有人抓住要害問道:“可貴妃為何會(huì)同先皇后長得這般相似?別是當(dāng)真有甚干系吧?” 有人便答言道:“一個(gè)是尚書府千金,一個(gè)是王府家生子,你道她們有何干系。” 韓夫人的娘家姓婁,婁家正是因親家段家藏匿罪王——睿王,而受牽連被滿門抄斬了。 按律出嫁女不在其列,韓夫人這才逃過一劫。 婁家雖沒了,但表親還是有的,故而當(dāng)年婁家除了韓夫人這位大姑娘外,二姑娘婁二娘,三姑娘婁三娘,她們也是都見過的。 所以在旁人都在議論葉勝男與先皇后相貌之時(shí),他們卻是震驚于葉勝男與婁二娘的相似。 只是他們都不敢宣之于口,只因婁二娘和婁三娘嫁的正是段家家主,而婁家正因這門親家,而受的株連,所以婁家這幾門表親只會(huì)三緘其口,唯恐說出什么來,被拿作是婁家和段家的同黨,也落得個(gè)滿門不存。 但婁家的幾門表親還是心里狐疑,這婁二娘雖是先嫁的段家家主,可沒兩年便沒了的,也沒聽說她有后的,婁家這才讓婁三娘當(dāng)了段家家主的續(xù)弦。 而蘇鶴等人自詡是知道葉勝男同先皇后韓氏是兩姨姊妹,二人相似些也是自然是,便只都在心里暗暗冷笑。 此時(shí)再看韓尚書,雖并未同韓夫人那么失態(tài),卻也是驚愕萬分,不知所措的。 韓夫人突然昏厥,薛云上自然是過問的,又傳了太醫(yī)跟隨韓夫人抬出殿去診治后,薛云上撿了話開脫了韓夫人的御前失儀之罪,這才讓人將今日的主角二皇子登場了。 薛云上旨意一下,少時(shí)便見奶娘保母樣的幾為婦人抱著個(gè)大紅織金的襁褓進(jìn)來了。 奶娘和保母先抱著襁褓給薛云上和葉勝男見禮,“二皇子給皇上、貴妃道萬安了?!?/br> 薛云上一見兒子,面上是掩都掩不住的喜歡,若不是在人前,他還要親手抱上一抱,這兒子出生,他可是也吃了不少苦的,多疼愛些也是有的。 所以薛云上便讓奶娘將孩子抱給葉勝男,薛云上就著葉勝男的手看兒子。 薛云上當(dāng)真是越看孩子,越喜歡。 二皇子也正好這時(shí)候醒來,小嘴一張打了個(gè)呵欠,睜眼時(shí)又瞧見近前葉勝男滿頭珠翠在燈火中閃爍,便開心得不得了,直使勁兒“啊,啊”地叫喚著要拿。 一時(shí)間,保泰殿中凈是二皇子稚嫩的叫聲。 薛云上樂得合不攏嘴。 底下溜須拍馬之輩見了,沒有不趁機(jī)夸贊二皇子是如何的一鳴驚人。 更甚者,見葉勝男和二皇子如此得薛云上來的喜歡,當(dāng)下便提出當(dāng)日薛云上當(dāng)朝立下的誓言。 “當(dāng)日皇上朝中誓言,先誕下皇子者為后。如今貴妃娘娘一舉誕下康健皇子,理應(yīng)為后?!?/br> 這話一出,殿中所有的喧鬧頓時(shí)退去,只留下滿堂的面面相覷。 薛云上卻是未見一般,笑道:“愛卿說得是?!?/br> 眼看薛云上便要順著那人的話下旨立后,蘇鶴等早有準(zhǔn)備的幾人忙私下里打了個(gè)眼色,便有人出列向上躬身一禮,道:“啟稟皇上,依臣所見,貴妃娘娘為皇上綿延子嗣雖功勞不小,依照皇上誓言,也的確該為后。為后者,母儀天下,更是世間女子之表率,所以出身不明者如何堪當(dāng)。” 這時(shí)寧忠政起身道:“又是這樣的陳詞濫調(diào)。貴妃出身雖不高,但到底清白,如何不堪為后?” 見有人接了他的話,這人笑道:“寧世子會(huì)有此言論,想來也是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皆道貴妃出自襄王府,實(shí)則非也,貴妃乃段家余孽?!?/br> 此言一出,殿內(nèi)頓時(shí)嘩然。 薛云上也不著急著訓(xùn)斥底下那人,先讓奶娘將二皇子抱下去,又?jǐn)y上葉勝男的手安撫了一番,得葉勝男的一笑后,薛云上這才道:“滿口胡言。來人,將這膽敢誹謗貴妃之人拿下?!?/br> 蘇鶴知道該是他出來的時(shí)候,就見他從容起身,出列向上長揖道:“啟稟皇上,王大人所言句句當(dāng)真,就連臣也查證過了?!?/br> 薛云上冷笑道:“貴妃伺候朕多年,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朕竟然不比蘇大人清楚?!?/br> 蘇鶴道:“臣惶恐。只是此事不說皇上,只怕連貴妃娘娘自己都不知這其中的曲折?!?/br> 罷,蘇鶴便當(dāng)堂將當(dāng)年婁二娘是如何被段家家主壞了清白,借此逃脫藏匿護(hù)送罪王睿王出京去云南,婁二娘是如何嫁到云南生下葉勝男,后又是如何發(fā)現(xiàn)了睿王的存在,被段家所追捕,婁二娘又是如何托孤與襄王府家奴的,說得是口沫橫飛。 蘇鶴又道:“貴妃娘娘雖然不知,也當(dāng)?shù)貌恢卟蛔铮皇琴F妃娘娘終究是段家之后,段家大逆不道其子嗣如何還能堪當(dāng)皇后。豈不是引天下人笑話?!?/br> 說到這,蘇鶴又看向了他的父親——蘇老太師,見其悄然點(diǎn)頭便再也顧不得他接下來的狂言,會(huì)引來薛云上、葉勝男的不滿,和朝中多大的嘩然,執(zhí)意道:“不說貴妃不可為后,就是貴妃所出二皇子也不可為皇家承嗣,日后榮登大寶?!?/br> 蘇鶴此話一出,殿中驚呼之聲一時(shí)難止。 見狀,蘇鶴很是滿意自己所掀起的驚濤駭浪,心中還暗道:“倘若今日皇上不提立后便罷了,這些便留作他日攻訐二皇子的把柄。今日既然提了,那就干脆把二皇子也被一并摒除在承嗣之列外。這般一來,吾家女兒進(jìn)宮為后所得的皇子方能再無妨礙?!?/br> 可見蘇鶴想得倒是十分的長遠(yuǎn)。 有人會(huì)反對(duì)葉勝男為后,早在薛云上預(yù)料當(dāng)中,可讓薛云上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有人拿他們的孩子開刀。 是可忍,孰不可忍。 感覺到手中的纖手緊握成拳,薛云上忙安撫。 只是待薛云上欲要問蘇鶴之罪時(shí),就聽有人鼓掌而起。 眾人循聲望去,便將一直飲酒自樂,并未理會(huì)旁人的襄郡王帶著幾分酒氣,一面拍著手,一面站起身來,“精彩,精彩,精彩。蘇大人此番當(dāng)真是比說書的還要說得精彩。” 被人比作是說書的,蘇鶴自然大為不悅,只是那說他的是人襄郡王,又是薛云上的生父,他不好發(fā)作,只道:“下官輩句句屬實(sh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