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韓氏哭過一回,心里好受了不少,所以道:“也是我病糊涂了,竟然想不起這事來。姨娘和mama放心,我這就讓人去開庫房。正好把太后賜婚時,賞下給四爺的那份也一并拿了出來,給四爺屋里添上?!?/br> 到底事關自己兒子,花姨娘不親自看上一眼那里能放心的,于是道:“三奶奶病著,不好勞動。我閑著也是閑著,去幫著搭把手正好?!?/br> 韓氏不欲多搭理花姨娘,點了點頭,便讓葉勝男取鑰匙隨花姨娘和劉嬤嬤去了。 王府后宅的庫房,其實分好幾處,象是這樣宮里賞賜出來的東西,都歸到御賜的庫房里。 而不管是那里的庫房,都有三把鎖。 其中一把,由看守庫房的拿著。 再有一把由庫房管事拿著。 最后一把就在當家奶奶手里。 如今庫房還是韓氏的陪房沈大家的管著,只因韓氏到底是王府的奶奶,怎么都要給她留幾分臉面的,且她的陪房沈大家的在接管了庫房后,也沒出什么錯,所以葉勝男就沒奪了她的權,只架空她了。 葉勝男做得什么十分體面,說是讓沈大家的總攬庫房做個總管事,但卻不再拿庫房的鑰匙。 在沈大家的之下再設了幾處的小管事,讓她們拿鑰匙。 所以到庫房存取東西,一概都不用經過沈大家的。 這御賜物事庫房的管事不是別人,正是常安家的婆婆——常婆子。 而看門拿鑰匙的媳婦,那么巧的也不是別人,正是大爺才安插來的他乳母的兒媳婦——德福家的。 常婆子聽說葉勝男她們要來,早早就候在庫房前等著了。 按規(guī)矩都見過禮后,常婆子奉承了幾句,在劉嬤嬤的催促下,打開庫房了。 常婆子拿著賬冊,引著花姨娘往里頭去,指著一個錦盒道:“這里頭正是太后賞給四爺的一對大紅瑪瑙的交杯盞?!蓖炅?,又指著另一處的玉觀音道:“這送子觀音也是,還有那泥金的十二扇的屏風……” 看著常婆子一一指出的物什,花姨娘看得是愛不釋手。 完了,常婆子讓外頭的德福家的領人來搬東西出去,花姨娘則在一旁看著,仔細搬壞了,或是碰壞了。 可這時不知怎么的,德福家的忽然就摔跟頭了,還把放一旁的金如意給碰摔到了地上。 德福家的摔得不輕,常婆子她們誰也顧不上她是不是摔處好歹來了,只慌慌張張就去撿摔地上的金如意。 按說,金子做的東西怎會那么容易就被摔斷了的,所以見常婆子拾起的如意竟然成了兩截,大伙頓時駭著了。 后再細看如意的斷截處,那里是什么金的,只外頭一層薄薄的金,里頭就是泥灌鉛的。 宮里賞賜的東西自然沒有假的,只能是后來被人調換了。 想明白這些,常婆子就慌了,“這可和我不相干,我才來的?!?/br> 劉嬤嬤道:“只怕你是被人栽贓了。沈大家的那里去了?還不快叫來?!?/br> 沈大家的來了,一聽竟出了這樣的大事兒,她自然也不能認下的,于是沈大家的和常婆子就爭吵了起來。 葉勝男在旁冷眼看了半日,多少也看出些貓膩來了,于是過去拿起另外一只金如意,大膽的就往地上摔去。 只見那金如意一下子也被摔成了兩截,再看里頭也是泥灌鉛的。 葉勝男掃看了眼庫房里,道:“只怕這里頭不單單只這對如意是假的?!?/br> 一時間,庫房里靜得嚇人。 葉勝男又道:“此事攸關御賜之物,若是宮里問起罪過可不小。此事不能只稟明王妃和三奶奶得,王爺那里也要回清楚,明白了。” 劉嬤嬤道:“依怙說得是,這事兒非同小可。今兒進過庫房的人也都有嫌疑。在王爺查明之前,咱們也只能受些委屈了?!?/br> 說罷,劉嬤嬤就打發(fā)外頭的幾個小媳婦去回主子們了。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襄郡王和大爺就領著人來圍了庫房。 大爺提議要逐一驗明所有庫房里的東西,所以在這之前庫房里的東西都不能存取了。 葉勝男、花姨娘和劉嬤嬤的嫌疑不比沈大家的和常婆子她們的,所以被問了幾句便都各回各處去了。 回到榴緋軒,韓氏早聽說了庫房的事兒,她自然不信是自己陪房膽大包天做下的事兒,所以見葉勝男回來只訓斥葉勝男的,“沒用的東西,讓你去取幾件東西,你都能鬧出這樣的事兒來。留你還有何用?” 只是不待葉勝男回話的,就聽外頭有人道:“三嫂子這話就奇怪了,庫房又不是依怙jiejie的事兒,怎么能怪罪到依怙jiejie頭上的?!?/br> 大伙往門口看去,少時就見身穿鵝黃衣裙的三姑娘進來了。 原來王妃聽說庫房的事后,便讓三姑娘來問了。 韓氏見三姑娘不但不向著她,還頂撞她,韓氏當下便氣得心口疼。? ☆、第 124 章 ? 所以韓氏張口便教訓三姑娘道:“如今母妃身子不大好,在教導你這上頭難免會有疏忽放縱你的,咱們這些做嫂子卻不能看著不管了。前番在祖母跟前,說你三哥屋里丫頭的事兒,你不知道回避就罷了,還說上了,這成何體統。那是你一個姑娘家該說的話?祖母年紀大了沒聽清,我倒不好說你什么,就不理論了。今兒你還這樣。你一個姑娘家的怎好盡管你哥哥房里的事兒了。你就是什么都不管不顧了,你三哥還要人倫名聲呢?!?/br> 三姑娘只是心直口快慣了的,多少時候話出口了她也知道是自己錯了。 這樣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少壞心思的? 現下卻被韓氏扣一個兄妹人倫名聲的罪名,且三姑娘不覺著方才她的話有何錯處,所以讓三姑娘如何不氣惱,不委屈的。 可小姑娘又不懂與人爭辯的,便當場氣哭跑了。 那里韓氏還不依不饒的,“果然是被慣壞了的。這才說她什么了,就受不住了跑了?!?/br> 一旁的葉勝男和關雎人等這時候不大好說話,但韓氏這樣的行事做派,沒有不在心里嘆息搖頭的。 受了委屈的三姑娘,便直往王妃那里去了。 彼時王妃正一面逗著小七爺玩兒,一面聽花姨娘和劉嬤嬤回話,就見女兒哭得個淚人似的回來了,趕緊讓奶娘把小七爺抱了出去,叫過女兒來安撫詢問緣故。 三姑娘到底是女孩子,不比家里的兄弟,是都有可能為了承襲王爵起紛爭的,所以不但在王妃跟前,就是襄郡王都寵著的,可見只比韓氏還要嬌生慣養(yǎng)的,那里受過多少委屈的。 這會子受那么大的委屈,三姑娘自然就沒有半點隱瞞的,一五一十的就將韓氏的話都說給了王妃聽。 王妃當下便氣笑了,道:“果然是好嫂子,就這么巴不得往自己小姑子身上潑臟水的?!庇窒肫鸱讲呕ㄒ棠镎f的,“王爺說了,再未查明之前,庫房再不能存取。四爺那里還什么都沒齊全,這下可怎么是好?” 王妃思忖了一會子,冷笑問劉嬤嬤道:“聽說前頭賬房的銀子被大爺拿去用了?” 劉嬤嬤回道:“正是。說是短則一月,長則兩月就能還回來。王爺見那些銀子素日也是預備著急時使的,妨礙不到府里的開銷用度,便答應了?!?/br> 王妃直點頭,又對花姨娘道:“那你只管催咱們三奶奶給老四置辦成親的事項。” 花姨娘知道王妃這是有心要敲打韓氏了。 若是往?;ㄒ棠镆膊桓叶嘧斓模皇沁@事兒到底關系到四爺的親事,唯恐最后是城門失火,殃及四爺成親了的,所以花姨娘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可如今庫房被王爺封了,就是奴婢催了,三奶奶也只會到賬房去要銀子。賬房沒得銀子拿出來,三奶奶知道了,只怕會愈發(fā)丟開不管了。那時候,四爺的親事不得體面還是其次,就怕郡主那里說不過去。” 王妃自然聽出了花姨娘這是拿馨和郡主來壓她的意思,只是她正好也想借馨和郡主爆炭的性子,給韓氏一個教訓的,便當沒聽出來,只道:“你只管把你這話對咱們三奶奶說了,三奶奶自然就掏銀子了。她嫁妝可不少?!?/br> 花姨娘雖覺著這樣不大好,可不好再忤逆王妃的,便去了。 果然花姨娘一說,韓氏就直打發(fā)人去賬房要銀子了。 銀子自然是沒要到的,韓氏便對花姨娘道:“你瞧,不是我不愿意為四弟cao持這喜事的。可是里外都沒銀子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不是。” 花姨娘見韓氏果然有要撩開手的意思,便道:“按說也是誰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兒的。四爺是男子委屈點也沒什么,只是女方家不好說。那時候,還不知郡主要如何過問的?!?/br> 對馨和郡主,韓氏雖沒見過幾回,但這位郡主的性子韓氏卻是聽說過的,都說她氣量小得很的。 再者馨和郡主還是她們的長輩,想到這位姑奶奶當真鬧起來,就算她是王府的當家奶奶也沒有好看的。 所以韓氏一下也是急了,“可府里上下都沒銀子可動的,我還能如何?難不成拿我嫁妝出來貼補不成?那有做嫂子的拿自己嫁妝給小叔子成親的,再沒這樣的道理?!?/br> 花姨娘連忙起身道:“我可沒這么說過。只是三奶奶如今到底才是府里的當家奶奶。四爺的親事體面了,也是三奶奶的臉面。那時誰不說三奶奶的能耐?!?/br> 說罷,花姨娘便作辭去了。 也是碰巧了,馨和郡主正好順路來給太妃請安了。 韓氏一聽馨和郡主來了,當下便唬得厥了過去,晚間便復發(fā)了舊病,病勢還大有重似從前的勢頭。 又說庫房里。 襄郡王看著被一件一件挑出來被調包的器物,知道除了是監(jiān)守自盜,再無別的可能了。 到底是誰在監(jiān)守自盜,襄郡王心里也有數了。 那些金銀器皿的,偷出去化了再拿出來使,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可古玩玉器瓷器卻是不能的,有內務府字樣的東西,尋常人拿去就是當鋪也不敢收的,還會報官。 但如今玉器和瓷器卻也被調換了,外頭卻聽不到一點風聲。 可見拿這些東西的,絕不是這些個卑賤的奴才。 此時,襄郡王再看向大爺,只見方才還大有穩(wěn)坐釣魚臺的大爺,看到那些個物件后,竟也露出驚詫之色來。 原來大爺還自詡是一切都在掌控中的,那些被調包的東西的去處,他也是知道的。 在楊大奶奶當家時,正是大爺借著這便利,以假亂真偷換了不少金銀出來花了。 可如今查出來的東西,竟不止那些個金銀,還有大半的古玩玉器和瓷器的,大爺便知不好了。 現在再看襄郡王的眼神,大爺便知再瞞不住了,青白著臉就要解釋。 還是襄郡王想要顧及長子人前的臉面,低聲喝道:“孽障,還嫌不夠丟人現眼的?!闭f畢,吩咐繼續(xù)封存庫房,轉身就往書房去。 大爺急忙跟著就去了。 進了書房,大爺連忙便跪下,膝行到襄郡王跟前,從實招了,最后還道:“那時三弟已能到禮部習學了,得正經差事也是遲早的事兒。兒子心里著急,楊氏便說她娘家能幫我打點一二。兒子這才……這才做下這些事來了。” 襄郡王閉著眼,道:“依你說你只拿了些金銀器物,那那些古玩玉器瓷器又那里去了?” 大爺知道在這上頭是說不清的,但讓他全都替別人頂了罪,他又不甘心。 幾番忖度后,大爺道:“只怕是楊氏背著我拿了去了。” 聞言,就見襄郡王久久不言語。 好半日,襄郡王才說了句讓大爺出去的話,就完了。 見襄郡王并未怪罪,大爺那里還敢有別的話,踉蹌著就趕緊退出書房去了。 襄郡王睜眼,只見他眸中滿是傷心與失望。 襄郡王怎么都想不明白,不管是大爺還是二爺,自小便是他親自教養(yǎng),怎么到頭來卻一再比不過被他放養(yǎng)了的三子了。 這天半夜,就連襄郡王也小病了一場了。 優(yōu)曇婆羅院里,早聽說了今日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