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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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了幾聲,繼續(xù)道:“起先朕答應(yīng)你,只要你能阿幫助諒順利登基,便給你豐厚的賞賜,讓你安度下半輩子。咳咳,誰知道他實(shí)在不爭氣,扶不起來,朕既心痛又無奈??墒沁@也沒辦法,或許他本來就不是一塊當(dāng)皇帝的材料。他說喜歡你,朕又想,若不能成全他的帝位,成全他的姻緣也不錯。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朕都不知該如何保他,更別提成全了。朝服穿在他身上,眾目睽睽,眾口悠悠,他錯了就是錯了。” 我不禁感慨道:“皇上為殿下費(fèi)盡了心?!?/br> “朝服之事,朕想了許久,阿諒應(yīng)當(dāng)是的確不知情。他自小在朕跟前長大,他有幾斤幾兩,朕比誰都清楚。吃喝嫖賭之類的荒唐事他干得不少,可要說起謀朝篡位,朕相信他還沒那個膽量,也沒那個野心。不過,即便是受人陷害,也從側(cè)面證明他的確不適宜繼承大統(tǒng)。因?yàn)榛蕶?quán)之路本就充滿陰謀算計(jì),他這般毫無防人之心,自保尚且困難,又如何坐穩(wěn)江山……”一番話說到末處,他已是筋疲力盡、氣若游絲,好一陣猛咳。 “皇上,皇上!”我忙上前查看,只見他面色青白,形容枯槁,眼窩深深凹陷,分明與從前那個指點(diǎn)江山的王者判若兩人。悲涼之感若潮水般涌上心頭,我輕聲道:“要不微臣先告退,您好生歇息,此事改日再說也不遲?!?/br> 他虛弱地?cái)[擺手,勉強(qiáng)平復(fù)著氣息,道:“不必了,有些話趁早說,若是遲了,只怕便來不及了……阿諒品性純良,但是在百官和百姓看來,他的確不是一個稱職的太子。你身為太子少傅,理應(yīng)掌奉太子,以道德教諭之。如今太子一再失德于民,你難逃干系。你不要怪朕,朕不得不這么做?!?/br> 果然…… 我沉默一瞬,作痛心疾首狀道:“微臣輔佐不力,不敢奢望僥幸脫罪,伏聽皇上處置?!?/br> “朕知道你心思細(xì)膩,辦事穩(wěn)妥,雖是女子,卻也絲毫不讓須眉。你不可留在京城了,不如去江南吧?!?/br> 江南?我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錯愕道:“皇上,這?” “伐宋之戰(zhàn)打得太急太快,雖然拿下了宋國的江山,卻沒有征服宋民的心。聽聞最近江南不甚太平,朕打算任命你為建康總管,負(fù)責(zé)一切招撫事宜,你可愿意?” 這個結(jié)果著實(shí)教我意外! 我知道他不會真的殺我,原以為他會將我貶去做一些有名無實(shí)的差事,或者索性發(fā)配邊疆,沒想到他竟讓我去江南招安! 封為建康總管屬于降職外調(diào),在外人看來與發(fā)配邊疆無異,且江南多暴亂,簡直是個燙手山芋,前幾日上朝時議及此事,幾位適合的官員你推我讓,蒸的面紅耳赤,險(xiǎn)些大打出手?,F(xiàn)在我頂了包,大家都滿意,想必也能堵住言官團(tuán)體的嘴了。 另一方面,于我而言,這卻是再好不過安排。畢竟江南是我半個故鄉(xiāng),聽聞那里山明水秀、風(fēng)光明媚,我早就打算等報(bào)了仇后回去看看,相信外祖父和娘親的在天之靈也很想魂歸故土。再者說,既然傅惟決心親自坐鎮(zhèn)江南,我正好先過去等他,待風(fēng)頭過了再跟他回京。 心里一番掂量,我很是滿意這個“貶謫令”,忙磕頭謝恩,道“微臣乃是戴罪之身,不敢有任何異議。微臣叩謝皇上恩典,此生自當(dāng)勤勉不輟,殫精竭慮,使江南安定,使大齊江山穩(wěn)固?!?/br> 皇上似是舒了一口氣,道:“好,好……你先下去吧,朕累了。” 哎?不談太子人選了嗎? 他說完話便閉上了眼睛,氣息微有些粗重,當(dāng)真很是疲乏的模樣。我只得壓下疑慮,磕頭告退。 *** 一大群人候在昭陽殿門口,一字排開,那架勢堪堪嚇了我一跳?;首淤F妃且不提,連突厥使臣團(tuán)也悉數(shù)到齊。 眾人神色各異,有疑惑不解,比如不明真相的皇子;有幸災(zāi)樂禍,比如與元皇后不睦的嬪妃;也有恨意凜然,比如元睿和妍歌;當(dāng)然還有意味深長,比如元君意…… 傅惟負(fù)手而立,依然容笑淡淡,星眸中卻隱隱含著幾分焦急。我知道他為我擔(dān)憂,便向他遞去了一個寬慰的眼神,他心領(lǐng)神會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頭扯出一抹安心的笑意。 妍歌正靠在元睿身旁抹淚,見我出來,立馬兇神惡煞地?fù)渖蟻?,揚(yáng)手就要給我耳光,幸好我眼疾手快地?fù)醯袅恕N翼槃莘次兆∷氖滞?,她掙了幾下沒有掙開,咬牙切齒道:“戚玉瓊你這個賤人!一定是你害死我姑母,我要?dú)⒘四銥樗龍?bào)仇!” 我猛地甩開她,走下玉階,悠然道:“公主與皇后娘娘果然是血緣姻親,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不過我可要提醒公主,這里是齊國的皇宮,我是齊國的朝廷命官,怎么也輪不到你出手教訓(xùn)。你若是有證據(jù)證明是我害死皇后娘娘,不必跟我廢話,直接進(jìn)去跟皇上告狀??赡闳羰菦]有證據(jù),小心我反告你污蔑之罪!” “你!”她被我一統(tǒng)搶白,氣得俏臉通紅,撂下狠話道:“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的!” 我輕笑道:“好,我等著?!?/br> *** 入夜。 北風(fēng)轉(zhuǎn)急,天空又飄起了大雪,積雪壓斷樹枝,落得滿地狼狽。 我倚在榻上翻閱江南暴亂的文書,不知不覺便打起了瞌睡。 恍然間,元皇后的身影在眼前來回晃動,她仍是死時的模樣,雙目圓睜,額頭上陷下去好大一塊,幾乎可以望見森白的顱骨,猩紅的鮮血四處噴濺,形容十分可怖。她僵直著身子一步步向我逼近,口口聲聲喊著“還我命來”。 我駭極,推開她奪路而逃,跑著跑著,不知為何竟跑進(jìn)了東宮,迎面撞上傅諒。他狠狠掐住我的脖子,聲色俱厲地質(zhì)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不要!” 我倏然驚醒,冷汗涔涔,捂著胸口大喘粗氣。 一雙手探過來,將我輕摟進(jìn)懷中,耳畔響起熟悉而溫軟的聲音,“做噩夢了?” 我緊緊抱著他,許久才平復(fù)心緒,問道:“阿惟,你怎么來了?” 傅惟啄了啄我的額頭,笑言:“我聽說是你通報(bào)了元皇后的死訊,料想她一定是當(dāng)你的面自盡身亡,我擔(dān)心你晚上害怕,所以過來看看。” “我、我沒有害怕?!蔽页蛩谎?,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太沒底氣,于是又補(bǔ)了一句:“只是噩夢而已……如果她真敢來找我索命,大不了我請捉鬼道長收了她……” “好啊,既然你不害怕,那我先走了?!彼鲃菀x開,我忙拉住他,雙手緊扣住他的腰,小聲抗議道:“不行,不讓你走?!?/br> 他彈了下我的額頭,笑嗔道:“你呀你,在我面前還逞什么強(qiáng)?!?/br> 我撇了撇嘴,心下浮起幾許甜意,沒有說話。 “父皇有沒有起疑?” “沒有,其實(shí)皇上還是很愛元皇后的,若非真情流露,他也不會在我面前落淚?!?/br> 他輕緩地?fù)崦业募贡?,溫聲寬慰道:“玉瓊,不要難過,想想你爹娘和那些無辜慘死的人,還有那年你吃得苦,元皇后落得今日這個下場,完全是罪有應(yīng)得?!?/br> 我點(diǎn)頭道:“我知道,我不會后悔的。阿惟,皇上說打算派我去江南招安,正好借此機(jī)會將爹娘和外祖父的靈位帶回京口安置?!?/br> 傅惟驚喜道:“真的嗎?畢竟太子之位懸而未決,如今正是風(fēng)口浪尖的時候,我本來還擔(dān)心將你一人留在京城是否會有不妥,父皇這樣安排真是再好不過了,你何時出發(fā)?” “明日早朝下詔,后天就啟程?!?/br> “好,過去之后一切小心,我會吩咐劉恩派人保護(hù)你,你且等我?guī)兹?,我很快便會過來跟你匯合?!?/br> 我依偎在他懷中,笑道:“嗯,我等你?!?/br> ☆、第44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2) 自永嘉之亂、西晉南渡以來,中原大地藩鎮(zhèn)割據(jù),連年混戰(zhàn),長達(dá)三百余年之久。南北分裂太久,不論是統(tǒng)治方式還是思想方式,都存在不小的差距,光靠武力鎮(zhèn)壓顯然遠(yuǎn)遠(yuǎn)不夠。 我與傅惟商量后,決定反其道而行之,充分尊重南方的文化,籠絡(luò)人心,使得江南人民擺脫國破家亡的屈辱感,從心底接受齊國的統(tǒng)治。我首先要做的,便是學(xué)習(xí)江南官話——吳語。興許是因?yàn)樯眢w里流淌著南朝人的血液,我聽著吳語感覺分外親切,學(xué)起來也是不費(fèi)吹灰之力。 清晨,雪霽天晴。 “爹娘,大仇已報(bào),女兒帶你們和外祖父的靈牌回京口安置?!蔽铱粗銧t內(nèi)的香漸漸熄滅,將靈位請入盒中收好,關(guān)上小閣樓的門,問常叔道:“準(zhǔn)備好了嗎?” 常叔道:“小姐,行禮都已搬上馬車,即刻便可出發(fā)?!?/br> “走吧?!?/br> 馬車停在門外。 為防不測,傅惟另派了幾名高手隨行保護(hù)。雖然我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但想到他這么緊張我,心中的歡喜自是難以言語。 我踏上馬車,不期然聽見車簾內(nèi)仿佛有人在談笑,不由詫異。挑簾一看,我登時倒抽一口冷氣,驚悚道:“你你你們倆怎么會在這里!” 只見元君意和李瑞安正對面而坐,喝著小茶,下著小棋,一派悠閑愜意之姿。我看了一眼常叔,后者回我一臉茫然無知。 李瑞安笑嘻嘻道:“喲,小玉瓊,好久不見,見到老夫有沒有很驚喜呀?” 驚倒是很驚,喜肯定沒有! 元君意端起茶盅小嘬一口,閑閑地補(bǔ)刀道:“看她一副活見鬼的樣子就知道不是驚喜,是驚嚇?!?/br> 我:“……” 我說:“你們倆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什么會在這里?” “現(xiàn)在江南□□呀,小惟惟擔(dān)心你應(yīng)付不過來,讓老夫過去幫你。俗話說‘易求無價(jià)寶,難得有情郎’,他待你這么好,哎呀呀,老夫都被感動了,你不從了他簡直天理難容呀!” 我對他說的話持懷疑態(tài)度,“……真的是阿惟讓你來的?那你的小蜜蜂怎么辦?” “小蜜蜂在蜂巢里好好的,沒有老夫又不會死!”李瑞安吹胡子瞪眼睛道:“你竟然不信老夫?哼,待會兒經(jīng)過晉王府,你自己下去問他!” “不是,我信,我信……”我摸了摸下巴,將視線轉(zhuǎn)到元君意身上:“那你呢?” “哦,是這樣的,祖父從前游歷江南時落了些東西落在,他老人家臨終前特意囑咐我一定要取回來。反正你要去,順路捎上我也無妨,多個人熱鬧些,也不至于旅途寂寞。”他說著,拍了下李瑞安的肩,笑道:“對嗎,李先生?” 李瑞安點(diǎn)頭如搗蒜一般,附和道:“對呀對呀,這個你叫……小元子是吧,對,小元子的棋藝很是不錯,老夫跟他下了三局都是打平,老夫表示不服,一定要贏他才行!” 我扶額嘆息,簡直無法直視眼前這美麗的畫面。 見我不答,元君意補(bǔ)了一句:“你放心,到了江南,我自然會跟你們分道揚(yáng)鑣,絕不會妨礙你辦公。” “小玉瓊,你就讓小元子同行吧,反正你也不跟老夫玩,這一路老夫會悶出蘑菇的!” 我看了看一臉期待的李瑞安,復(fù)看了看笑意盈盈的元君意,怎么都覺得他動機(jī)不純。 “那好吧?!蔽业嗔恳环銥槠潆y地答應(yīng)下來,復(fù)齜牙咧嘴地恐嚇?biāo)溃骸安贿^我可得提醒你,我仇家眾多,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有一群黑衣人沖出來要?dú)⑽?,到時候發(fā)生誤傷你自己負(fù)責(zé)?!?/br> “放心放心,我雖不是武藝超群,但自保還是沒有問題的。”笑意再深三分,元君意向我拱手,道:“多謝。”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悶悶不樂地坐下,“啟程?!?/br> *** 其實(shí)仇家眾多什么的我真的只是隨口一說,誰知竟一語成讖。這一路上,刺客們前赴后繼,樂此不疲。有時早上剛打發(fā)了一批,中午便又殺出來一批,簡直是多如牛毛。 奈何這些刺客武藝不精,刺殺能力也夠強(qiáng),每每還沒來得及近我身,應(yīng)當(dāng)是連拉車的馬都碰不到,便被傅惟派來的高手打得片甲不留,落荒而逃。若換做我是他們的雇主,要?dú)⑷说娜诉€沒死,自己先被這群酒囊飯袋給氣死了。 每次有刺客出現(xiàn)時,李瑞安總是格外興奮,“啊哈哈哈,傻子又來送死啦,他們是打不死的小強(qiáng)嗎,每天都來。好玩好玩,如果沒有他們出來耍,這一路真是悶死人啦。話說回來,小玉瓊,你到底得罪了誰,非要至你于死地?” 我斜睨元君意,涼涼道:“還能有誰?問他咯?!?/br> 李瑞安湊過去問他。 元君意怡然自得地笑道:“反正不是我?!?/br> 我說:“拜托你讓元睿妍歌派點(diǎn)有本事的殺手過來殺我啊,總是刺殺不成,他倆很沒面子的。還有,刺殺不成也就罷了,還喊什么讓我自我了斷,武功不行,腦子也不行嗎?” “這與我無關(guān)?!彼Q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我跟他們不是一路的。” 我:“……” *** 七日后,我們有驚無險(xiǎn)地抵達(dá)了江州城。 在攻下江南之前,江州是齊國最南邊的郡,與京口、建康隔江對望。適逢除夕夜,江州城小雪翩然,處處張燈結(jié)彩,一派喜慶熱鬧之景。 一進(jìn)城,李瑞安便開始嚷嚷:“我要住江景房,我要吃年夜飯!” 所以我就納悶了,傅惟到底為什么會讓他一起來?簡直把降職遠(yuǎn)調(diào)當(dāng)成了游山玩水,看到好看的要停下看一看,看到好吃的要停下吃一吃,好不容易能趕路了,他又吵著要方便了。 太陽xue突突跳了幾條,我扶額道:“哪有江景房?” “聽說江州城有一家聚仙客棧,臨江而建,風(fēng)光甚好。最重要的是,這家的主廚乃是前任御膳房總管,他做的貴妃醉雞簡直是天上有地下無……嘿嘿嘿,我們?nèi)プ【巯煽蜅?,不就又有江景房,又有好吃的年夜飯了嗎??/br> 我只得無奈地吩咐車夫,“……去聚仙客棧?!?/br> 安頓好之后,天色尚早,我便和衣小憩片刻。不多時,忽然被一陣吵鬧聲驚醒。推門而出,只見兩名少年在大堂內(nèi)爭執(zhí)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