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最后太保守了?！敝骺脊傩Φ?，“那時我這邊的生命所剩無幾，所以不能給他任何出手機會，只能讓攻擊不斷落在他身上。如果他不選擇防御，而是和我以血換血，寧可受傷也要攻擊，那他還是有機會的，畢竟我的生命不多?？伤麉s是決定防守，等待機會進行反擊——哈哈，他也不想一想，我哪里會再次失誤，讓他白撿這個便宜？”

    “他并不是保守?！闭勓苈曇粢琅f沉穩(wěn)，“只是，他的思維不是考生思維?！?/br>
    “嗯？不是考生思維？這是什么意思？”

    “如果始終記得這是一次考試，你剛才說的當然是最正確的。但是，如果這次戰(zhàn)斗發(fā)生在戰(zhàn)場上……兩人對轟這個策略并不具有實際意義。機甲的駕駛者不會想要換血，因為這是個非常危險的舉動?！?/br>
    “……”主考官猶豫了，“你是說……他把這個當作實戰(zhàn)跟我較量？”

    “恐怕是的。陽光中的那次攻擊，也更像是實際作戰(zhàn)?！?/br>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不知道?！闭勓芑卮?，“我猜大概只是他的習慣而已——忙亂之中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切換思路。我想也許是他平時看了太多實戰(zhàn)資料，以至于沒有察覺到，考試其實是有一些投機取巧的方法的。”

    “……”這么呆？唐三角忍不住想，到底應該說他聰明，還是說他蠢呢？

    那邊，“認真的男人”走出了機甲。

    他對主考官行了一個軍禮，雖然，很快他就會退伍了。礦星遇襲之后，大批軍人被送回首都星，等待著被派遣到別處去，然而那顆礦星是個秘密軍事基地的事不脛而走，很多“礦工”對軍部的隱瞞行為異常憤怒，紛紛要求退伍。軍部為了不將事態(tài)擴大，無奈之下批準了這些申請書。

    “你……”主考官看著吳橋，說，“你不錯?！?/br>
    “謝謝。”頓了一下，吳橋又問，“什么時候可以知道初試結(jié)果？”

    “今天晚上公布名單，明天就會舉行面試?！?/br>
    “……？”吳橋問，“這么急？”

    “對。這批新人有些非常不錯，談衍上將打算親自面試?！?/br>
    “嗯？”談衍親自面試？不過，談衍面試為什么就要這么急？

    “和共和國的戰(zhàn)況有一些膠著，后天上將就會離開這里前往戰(zhàn)場?！?/br>
    “原來如此?！眳菢蛴X得，前往戰(zhàn)場……真是令人羨慕。

    “好了。”唐三角挺溫和地說，“回去等待消息?！?/br>
    “嗯，謝謝?！?/br>
    與考官告別后，吳橋走向門外。

    他剛一出考場，鴉九就撲上來：“吳橋！”

    “……嗨。”有機甲來迎接，這個待遇，別人可全沒有。

    “你你你你……”鴉九很緊張地看著吳橋，“打贏了嗎？”

    “沒有?！眳菢蛐÷暬卮?，“輸了……”

    “咦……輸了……”鴉九定定地看著吳橋，“我剛才在外面聽見，有好幾人打贏了呢?！?/br>
    “……”吳橋睜大眼睛，很震驚地看著鴉九。

    有一些人贏了考官？！

    吳橋想起剛才主考官說，這批新人有些非常不錯，原來指的就是這件事嗎？

    聽到這個消息，吳橋突然覺得有一團棉絮堵在他的胸肺間。剛才還很輕松的心一下子就被纏繞上了薄絲，呼吸也變得不那么順暢，被軍校拒絕時的那種驚訝、失望、茫然和悵然若失一下子又回來了，種種情緒被翻上來，傷疤竟然依然清晰如昨。

    吳橋沒有辦法停止慌張。

    他會……被淘汰嗎？

    鴉九難以掩飾它的傷心，可是過了一小會兒，它突然用小鐵爪握住了吳橋的手：“那個……吳橋，你別難過。”

    “嗯？”

    “明年……明年我們再來重新考過！”

    “……”

    “不就是一年嘛，其實很快的了……這四個月和你一起，我就覺得時間很快?！?/br>
    “鴉九……”吳橋看著鴉九，雙手緊握著拳，指甲都要陷進rou里，半晌之后終于吐出一句，“對不起?！?/br>
    “咦？”鴉九低頭，腳蹭著地，“不用對不起啦，再等一年而已——”

    “不是這么回事?！眳菢驌u頭，“全都是我的錯。”

    “……唔？”

    “我們等等看吧。”

    “嗯！”

    整個晚上吳橋都沒法靜下心。

    他一直盯著電話看。

    鴉九不知該說什么，就只有一直重復著“明年我們再來考過。”

    它完全不知道，如果吳橋沒有考過，它就要被格了。

    然后，一直等到晚上十點，電話突然響了。

    里面聲音放佛是最悅耳的天籟：“明天上午九點，過來參加面試。”

    呼……

    吳橋興奮地揮了揮拳頭，緊緊地擁抱了鴉九一下。

    他渾身血液直往上邊竄，腦袋發(fā)麻，有一種要眩暈似的感覺。

    “哎……？”鴉九用小鐵爪扯了吳橋一下，“進、進面試了？”

    “對?！?/br>
    “太好啦……”鴉九也很憧憬地道，“如果過了，你就不用再等一年了呢，我也可以早點開始服役?！?/br>
    “……嗯?！?/br>
    其實，就算考過，鴉九命運還是不能保證，不過，總比確定會被格式化好。

    ……

    ——第二天，天還沒太亮吳橋就起床了。

    昨晚，他是一夜未眠。

    他也想睡覺以保持好狀態(tài)，可是大腦一直非常興奮，總是想著明天將會發(fā)生的事，翻來覆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吳橋早早地到了考場，在外面等了三個小時，針對可能會問的問題做了各種各樣的假設，然后自己再一一回答出來。

    隨著時間漸漸靠近十點，復試考生陸陸續(xù)續(xù)到來。

    吳橋發(fā)現(xiàn)盛重光也在復試名單中。

    吳橋復試順序干脆就是倒數(shù)第一。

    他本以為會考一些知識，然而卻是沒有。

    唐三角問的所有問題都是關于行為的。

    比如，如果在戰(zhàn)場上你不認同長官做的決定，你怎么做？

    吳橋的答案是：“我會和他講出我的觀點，如果他依然堅持原先的策略，我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br>
    還有比如：如果有人企圖推翻合法政府，你怎么做？

    吳橋回答：“只要我還是個軍人，我就必須聽從調(diào)遣?！?/br>
    ……

    最后一個問題就是，你為什么想當軍人？

    吳橋吸了口氣，再次很鄭重地說出答案：“因為我要改變世界，平定戰(zhàn)火、榮耀帝國?！?/br>
    “……這沒那么容易。”

    “當然?！眳菢蛴终f，“但是想做什么，與它難易無關?！?/br>
    “……”

    在整個過程中，談衍未發(fā)一言。

    吳橋卻注意到，談衍換了一身新的軍服，合體的制服完美襯托了他挺拔的身材。

    面試持續(xù)了大約半小時。

    面試結(jié)束之后，吳橋并未直接離開，而是站在走廊里等，因為他想對談衍說一句謝謝。

    不過，談衍卻沒像想象中的那樣很快就出現(xiàn)。

    幾個考官在房間里進行了長久的討論。吳橋等了一個半小時，房間的門才終于被打開。

    談衍看見吳橋明顯一愣。

    不過，很快他就神色如常地說：“恭喜?！?/br>
    吳橋心尖一抖，呼吸立時變得急促。

    這是說明……他通過了？！他可以去讀軍部培訓課程了？！他可以名正言順地駕駛機甲了？！

    對面談衍又很平靜地問：“你是不是就想知道這個？”

    “其實不是。”吳橋搖了搖頭，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想向你道謝。”

    談衍看了看其他人，那些人立即識趣地離開。

    “我想說，謝謝你。”吳橋盯著對方眼睛，“同意鴉九散步?！?/br>
    “不是什么大事?！?/br>
    事實上，國防大臣確實因為這件事說了他幾句，畢竟，他讓沒資質(zhì)的吳橋登上機甲，并且還讓吳橋帶著鴉九訓練。國防大臣讓他以后不準胡鬧，并且罰他在辦公室思過幾天，不過談衍壓根沒理，照樣出門晃晃悠悠。

    “還有，”吳橋又說，“也謝謝你的幸運物。初試的時候有幾次我想不出該怎么辦，于是摸著那枚扣子想著如果是你會怎么做，最后真的就找到了解決辦法?！?/br>
    “這更不是什么大事?！?/br>
    “聽說你明天就要出征了？而且那邊戰(zhàn)況不容樂觀？”

    “對?！?/br>
    “那個……”吳橋撓了撓頭，“我也想送你一件東西，希望也能給你帶去好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