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她不在乎陰平侯如何,但是在乎兒女們的臉面。 “宮里頭不知道亂成甚么樣了?!辈柋е鈱O女逗了一會。 這回蓁蓁長大了點,不再是吃了睡睡了吃,知道看人也知道嘻嘻哈哈的笑了。 “聽說陛下已經(jīng)下令讓廷尉署調查此事?!绷嚎M的消息還是很靈通,有個和皇帝同胞meimei的嫂子,真的是想要不消息靈通都難。 “我也就想不通了?!辈柋е栎栉沽艘稽c羊奶,就和梁縈嘮嗑,“皇后雖然地位不穩(wěn),但是陛下也沒真的要對她如何,何苦來哉?!?/br> 這宮里還沒有皇后被廢黜的先例,在昌陽看來,忍耐才是皇后必須要做的。誰知道皇后那么膽子大,竟然和巫蠱扯上了關系。 “或許皇后不這么認為吧。”梁縈想起曹皇后那幾次大鬧,也不知道說誰對說錯。也只能說曹皇后從一開始和天家扯上關系就是個錯誤。 曹皇后是家里嬌養(yǎng)出來的,陽平侯夫人更是劉氏公主所出,算來嫁到別的人家,也不會受委屈,可惜啊是皇帝家。 “反正這回,她是完了?!辈栠@回將曹皇后當個笑話看。 ** 廷尉署將整理好的人證物證提交給劉偃,劉偃實在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出這種事。但出了還是要查。 他才收到鄧不疑那一支軍隊在匈奴草原上已經(jīng)奔的沒了消息的事,心下煩躁,廷尉此時將調查所得奉上來,還真的有幾分不是時候。 可惜不是時候,劉偃也要看下去。 當看到皇后命令女巫詛咒他快死的時候,劉偃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朕知道她有怨懟之心,但是沒想到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br> 這些年來他和曹氏兩個人兩看相厭,但是他暫時還沒有廢后的想法。誰知道曹氏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他死了。 “罷了,她大逆無道,朕就算不想動她都不可能了?!眲①葘⑹掷锏闹窈喎旁谝慌?,“朕要起詔?!?/br> 作者有話要說: 曹皇后:你這個混蛋就是想要我下臺是不是! 劉偃:你給我滾蛋吧! ps:漢代“大逆無道”一般是指對皇帝不利的事,漢書中大逆無道的巫蠱一個是陳皇后巫蠱案,一個是漢和帝小陰皇后 ☆、第105章 宮廷巫蠱案,一旦起了頭,就別想善了。廷尉署的人幾乎將椒房殿的宮人和閹寺給抓了個精光,皇后的兩個舅父在廷尉署的牢獄里頭被拷打致死。 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不管說甚么做甚么都來不及了。曹皇后知道自己兩個舅父已經(jīng)死在牢獄里頭的事,幾乎癲狂。那兩個舅父和她母親是一母同胞,算起來身上也有劉氏的血統(tǒng),如今這血統(tǒng)在劉偃看來,根本就不算甚么。 宮殿有人看著她,不準她尋死。 轟轟熱熱的一場巫蠱案之后,皇帝派遣廷尉和宗正一同前來,廷尉宣布對皇后的最后宣判,宗正則是來收回皇后的璽綬。 曹皇后已經(jīng)換下華服,身上穿著的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衣裳。 “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廷尉署的人送過來的竹策,她瞟了一眼上面的字,對著宗正挑起嘴角極其不屑的笑了一聲。身后袁女吏帶領著幾個女官將皇后璽綬呈上。 宗正這么多年見識多了,也曾經(jīng)見過畏罪自殺的諸侯王,曹婧這樣的也見怪不怪。 曹婧轉動眼珠,看了一眼這個她已經(jīng)住了好幾年的椒房殿,看到那邊垂首的袁女吏,她笑了,“阿袁一定要告訴你的主人,我走了,她也算不上贏了我?!?/br> “曹姬,走吧。”廷尉道。 宮中有專門處罰犯錯嬪御的永巷,也有暴室,但是劉偃不想繼續(xù)和曹婧在未央宮內,直接遷居宮外的一處行宮,那行宮是位于去祭拜霸陵時候供天子休息的一處行宮,處于霸陵邑,在長安郊外,離霸陵更是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劉偃此舉,是要曹婧滾出長安,甚至連在未央宮內給她一處幽禁的地方都不想。 “……”袁女吏垂首,默不作聲。勝者敗者寇,如今曹婧已經(jīng)被廢黜,甚至被驅逐出長安,已經(jīng)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所以她的話,誰會放在心上? 宮廷之中對巫蠱一向看重,如今皇后這一次巫蠱,牽連面非常廣,曹婧父親曹郃因為女兒的緣故,列侯也沒辦法做下去了,被奪爵發(fā)還祖籍。和他一同返回家鄉(xiāng)的,還有其他曹家人,如今曹家的女兒在宮內犯下大逆無道的罪行,曹家在長安哪里還有容身之地。至于曹婧母親,在獄中投繯自盡。 消息一出來,長安上下所有人都說皇帝的處罰實在是太仁慈了。曹氏行巫蠱,大逆無道,和謀反等同,謀反者,可滅三族。皇帝看在已經(jīng)逝去的太皇太后面上,格外仁慈,這已經(jīng)足夠讓曹家人痛哭流涕了。 不過和曹家人比起來,椒房殿那些宮人和閹寺就沒有那么幸運了。三百宮人閹寺皆處斬。 東市行刑的鼓聲都響了好幾日,血流成河一點都不夸張。 宮內皇后被廢黜,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此時前方傳來鄧不疑出擊河西得利的消息,劉偃原本還有些灰暗的心情一下因為這個消息明朗起來了。 戰(zhàn)報上說鄧不疑突襲了屠休王部,并且俘獲了匈奴王還有王母王子,單于閼氏相國將軍等人。 劉偃樂的立刻在未央宮里就跳了起來,摩拳擦掌,同樣獲勝的還有鄭良,鄭良此時也是大獲全勝,和匈奴一戰(zhàn),俘獲了匈奴左賢王男女一萬五多人。 當年因為秦末之亂被匈奴占掉的地方幾乎已經(jīng)收了回來。 “做的好!”劉偃按劍大笑,“這么多年了啊,幾代先帝想要做的事,終于成真!” 宋綬見狀麻溜的就跪下,“恭賀陛下,漢室威??!” 他這么一跪,后面的那些個人都跪下了,“漢室威??!” 未央宮內的喜悅也傳到了長安內。 劉偃為了表彰鄧不疑的功績,將他的爵位改為了冠軍侯,意為功冠全軍之意,消息一出,頓時長安里頭也熱鬧起來了,之前因為皇后巫蠱案眾人小心翼翼的謹慎完全不見了。 自從驃騎將軍和長平侯大勝的消息傳來,兩家侯府門口熱鬧的和東市一樣。 梁縈這才過了多久的清凈日子,結果那些貴婦們源源不斷的上門來,差點把門給踏破。陽邑得知消息也上門湊趣,那些貴婦見到她,頓時要恭喜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長平侯還是從她府上出來的,如今長平侯有了這么多的功勞,想要和舊主完全沒有關系那是不可能。 蓁蓁被抱出來,那些貴婦抱來抱去,口里一個勁的說好話,結果蓁蓁一個不耐煩,小巴掌直接按在了對方臉上。將那個貴婦村上的丹朱給弄糊了。 梁縈原本和一個貴婦說話,瞧見女兒一巴掌糊到對方臉上,立刻讓乳母把女兒抱過來。蓁蓁脾氣很大,在乳母懷里還咿咿呀呀直叫。 “真是對不住,小女年幼無狀?!绷嚎M讓人準備房間,好讓妝容已經(jīng)毀了大半的貴婦去整理一下。 “小女郎手勁兒真大,和冠軍侯很是相似?!辟F婦揚起袖子遮住一半的臉,笑呵呵的,半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 不過還是不能久留,在侍女的引導下,這位貴婦急急忙忙去補妝了。 其他貴婦們對著蓁蓁也是一個勁的說好話,甚至還有人想要抱她,結果蓁蓁扭過頭去直接留給對方一個后腦袋,半點都不樂意被人抱。 梁縈和幾個貴婦說了幾句話,自己把女兒抱了來。蓁蓁這才高興起來,抓住她脖頸上的玉頸組玩兒。 “果然是親母女?!标栆匾娭嚎M回來,笑道,“蓁蓁不愿意給別人抱,你來她就樂意了?!?/br> “若是我來,她都不樂意,那么真的不知道誰才合她心意了。”梁縈瞧著蓁蓁抓起一個圓滾滾的玉珠子塞進嘴里,她立刻給掏出來。這孩子喜歡到處亂動,什么都要往口里塞。 “她這個性子,還是像她父親多些?!绷嚎M說到這里看了一眼懷里的女兒,蓁蓁這會伸出胖手去抓案上的果物。 “那還不好?”陽邑聽著就笑,“性子像父親多好啊,將來誰敢欺負她?” 依照鄧不疑的功勛,日后一個萬戶侯也是說不準的,到時候女兒長大了,只要別招惹到天家的那些公主皇子身上,幾乎再怎么胡鬧也沒有人說甚么。 “我只怕她去欺負別人?!绷嚎M放開手臂,讓蓁蓁自己爬著去拿東西。身邊的乳母好好的看著。 “若是一味的驕縱,將來少不得出事?!彼龎旱土寺曇?,“如今霸陵邑的那位就是前車之鑒?!?/br> 說到那個因為自個玩巫蠱,把自己全家給搭進去的廢后,陽邑的臉上也沒有好顏色,“好端端的說她作甚,你也不覺得晦氣!” 鄧不疑和鄭良兩個,多大的軍功呢,將朝廷的那一群老將全部都比下去了。這多大的好事?怎么就提起那個晦氣的人來。 “你也別擔心?!标栆匦π?,“就看著你,蓁蓁也不會變成那樣的?!?/br> 梁縈從小就懂事,當初長樂宮內老太后可是把外孫女外孫們放在自己身邊養(yǎng),寵愛的不得了。 結果現(xiàn)在,幾個人除了梁縈還像樣之外,其他幾個說句紈绔子弟都是好話了。還別提張女瑩的那個性子和曹婧也并無甚么不同。陽邑覺得蔡陽簡直多慶幸當年劉康沒有做皇太子,不然真的劉康繼位,恐怕張女瑩的下場比曹婧毫不了多少。 “算算日子,冠軍侯也快回來了,到時候你還要帶著孩子去太后那里一趟?!标栆睾土嚎M說話,其他的貴婦也不敢貿然上前,只能自己得趣的玩游戲,或者是說說蓁蓁的好話。 這么大的喜慶事,宮里肯定要舉辦宮宴,到時候梁縈一定要去見太后。 “說起這件事,我還愁呢?!绷嚎M想起進宮就覺得煩躁,每次進宮,基本上不是跪就是拜,到了皇太后面前說話還要斟酌再三,尤其這會皇后才被廢黜,后宮里頭暫時沒有一個領頭人,到時候也不知道和誰多說幾句。 鄧蟬是她的發(fā)小,可也擔心后宮有其他嬪御嫉恨她。 “你就是太小心了,瞧瞧冠軍侯,”陽邑喝了一口蜜水,“他從小到大,你看看他怕過誰?就是陛下,小時候也曾經(jīng)和他打過架,到了現(xiàn)在,如何?” “長主說的對。”梁縈失笑。 “無事,太后也喜歡你,上回蓁蓁出生的時候,太后令人賞賜下不少來。你也應當知道太后的心思才是?!?/br> 梁縈一笑,鄧不疑是可以那么做,她還是要小心翼翼一點。 若是兩個人的作風都這樣,恐怕就要出事了。 冠軍侯府內熱鬧了好幾日一直到鄧不疑回來,皇帝親自去迎接大功臣,雖然鄭良也在,但是他一向謹慎,于是風頭基本上都是鄧不疑的。 等到人從宮中出來,鄧不疑和鄭良說了幾句之后,直接回去了,而鄭良去見鄭夫人。 鄭夫人早就在自己宮里等著自己的弟弟,鄭良來了之后,隨意說了一點回長安的事,鄭夫人嘆息,“日后可不能和他爭鋒?!?/br> 鄭良點點頭,“我知道?!?/br> 鄭夫人對自己的弟弟很相信,知道他會做到,他們這種鄒然富貴,想要平平安安的,就得時刻夾起尾巴做人。 “宮里最近又廢了皇后,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半點都不能安寧?!编嵎蛉讼肫鹎岸螘r間的廢后之事,還心有余悸?;屎笪仔M案,和她沒有半點關系。但是皇后廢黜就廢黜了,不但廢黜了,而且人都被趕出了長安。多少有些人覺得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姊姊好好照顧兩個公主?!编嵙家仓肋@件事,幸好曹家?guī)缀鯘M門都是富貴閑人,也沒有人在軍中擔任要職,不然還真的叫人頭痛。 “陛下不會隨意處置人的?!编嵙季昧硕嗌俣寄苊絼①鹊南埠?,他是拿定了主意和jiejie一塊就在宮中不爭不搶。他們的一切都是天子給的,再爭能爭到甚么?若是惹得天子不喜,到時候說不定辛苦掙來的,都要化為泡影。 “這個我知道。陛下寵愛鄧美人,我想著要不要多和她走動?!编嵎蛉苏f著探口氣,她的位置在鄧美人之上,但是鄧美人比她受寵,而且皇太后還是她的堂姑母。 “我聽說鄧美人的父親還只是個普通的朝官。”鄭良想起身邊有人勸說他去討好天子寵妃的事,他想了想也覺得可行。 “這樣啊……”鄭夫人眨了眨眼,“那么你見機行事吧?!?/br> 鄭夫人知道弟弟要做甚么,這會小公主跑出來,要和舅舅玩。鄭良見狀,抱起外甥女帶她到外頭玩兒去了。 ** 鄧不疑一回來,就瞧見了妻女。梁縈瞧著鄧不疑似乎比出發(fā)前還黑了不少,估摸著他在草原上沒少受太陽曝曬,懷里的蓁蓁瞧見鄧不疑,完全認不出眼前高大的年輕男人是誰。 鄧不疑對著梁縈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而后伸手抱過梁縈懷里的女兒。 “蓁蓁,還認得我么?”鄧不疑去逗女兒,結果蓁蓁瞪大圓溜溜的眼睛,把他當生人看了許久,最后扭過頭不搭理他。 “才走幾個月,就不認得我了?”鄧不疑瞧見女兒毫不猶豫的把他當做陌生人吃了一驚。 “多見見就好了,”梁縈看見鄧不疑滿臉的郁悶就笑,“孩子還不是見誰多就親誰?” “來,蓁蓁,這個。”鄧不疑從袖子里掏出個怪模怪樣的玩意兒給女兒。 “那是甚么?”梁縈瞧見鄧不疑手里的木雕怪模怪樣,看著樣子也不是漢人的哪一種神獸。 “哦,這個是匈奴人的東西,當初攻破屠休部的時候繳獲的,匈奴人說這個能讓孩子長得如同昆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