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無甚不好?!绷嚎M聽到鄧驁這么說,心氣一上來,搶在鄧不疑之前就說話了。 “……”鄧驁一雙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那吃驚的眼神看梁縈似乎是在看怪物。 鄧不疑聽見嘴一咧,露出白生生的牙,似乎是很高興聽到梁縈的這番話,“好了,阿驁這事你就不用管了?!?/br> 鄧驁已經(jīng)要哭出來了,這陰平侯女傳說不是同齡的貴女中最為嫻靜的么?怎么今日一看竟然和傳聞中的大不一樣,大不一樣也就罷了,怎么還偏偏要和兄長在一塊胡鬧呢! 鄧驁已經(jīng)紅了眼,一雙眼巴巴的瞅著梁縈,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梁縈看著鄧驁這么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話戳到他了。她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吧? “侯女……”鄧驁真的要哭了,他嫡兄一個就已經(jīng)讓他恨不得以頭搶地了,要是再來一個是不是要提前去見阿父和大父了?! “阿驁,此事與你無關(guān)。”自己的弟弟,鄧不疑怎么會不知道。他此刻體力也已經(jīng)消耗殆盡,但是他可不想當(dāng)著梁縈的面讓家人攙扶著。 “阿兄!”若不是沒有力氣了,鄧驁都能跳起來跺腳,阿兄怎么能這么不知輕重! 鄧驁哇的一下哭了出來,畢竟他年紀比鄧不疑還小些,小小年輕給兄長cao心這么一切已經(jīng)是很不錯了,又見著兄長那么不聽話,頓時悲上心頭難以抑制。 梁縈目瞪口呆的看著鄧驁哭了個稀里嘩啦,她見過這位鄧少君幾次,雖然說比鄧不疑還小了那么一點,但是比其兄更加沉穩(wěn),像個阿兄。這會哭的她都不忍心了,可是她真的沒有做惹到他的事啊! 梁縈覺得自個也開始憂郁了,她都不知道怎么惹哭鄧驁的。話說她也應(yīng)該沒有這個本事吧? 那邊又是哭又是說話的,鄧蟬想要裝作聽不到也難,她瞧著熱鬧早早的趕了過來,看著鄧驁那一臉的眼淚鼻涕,看向家人,“少君受傷了,還不趕快將少君攙扶下去歇息?” 鄧蟬是鄧家人,也有這個資格說,但是家人們還是看了一眼鄧不疑。 鄧不疑看著弟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看著實在是有礙觀瞻,“扶少君回去休息?!?/br> 家人領(lǐng)命,走得遠了還能聽到鄧驁哭泣的嗚嗚聲。 梁黯聽著鄧驁的哭聲迤邐了一路,驚訝的張大了嘴。長到這么大他還是頭一回看到人哭的這么傷心。 “阿蟬。”梁縈從侍女的手中接過擦拭汗珠的帛巾,將頭上的汗珠擦拭干凈。鄧蟬走到她身邊,還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熱氣。 “梁姊,還是去換衣吧?” 鄧不疑看著這位從女弟和梁縈一邊說一邊笑,就走到那邊客人更衣梳洗的房舍去了。 梁黯蹣跚著走過去,玩過那么幾場,他自然而然的將鄧不疑看做是自己人,他努力拿出豪氣萬丈的氣勢拍在鄧不疑的肩膀上,他看著鄧不疑額發(fā)有些濕亂但整個人還算好,手下也是較重。 誰知道,他才拍了一下,鄧不疑整個人向下一摔,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他臀部砸在地上的時候,即使有重重衣物包裹也疼的鄧不疑呲牙咧嘴,臀瓣幾乎都要裂開了。疼痛之中,他狠狠剮了梁黯一眼。 梁黯的手舉在那里,嘴張的老大,方才他真的沒有作甚么?。?! ☆、第31章 劉康等人已經(jīng)來了一段時間了,張女瑩對劉偃和陽邑沒多少興趣,倒是一個勁的欺負劉康。劉偃激靈的很,欺負他,就算劉偃惹不起,也會一下就看不到人影了,至于陽邑,張女瑩半點興致都沒有,劉博因為生母身份低微,就算欺負到了面上都是一聲不吭。 劉康長相和其母一樣秀美,也是有些脾氣,若真欺負起來不會那么無趣。 誰知道劉康這會不和她玩鬧了,見到梁縈來,就理都不理她直接離開。 張女瑩和劉康也算是交惡幾回了,她上回險些將劉康撓出一臉的血,為了這件事母親還曾經(jīng)罰過她。 她看著劉康轉(zhuǎn)過身就想梁縈走去,不過在劉康走到梁縈面前之前,劉偃就帶著meimei搶了先,“阿縈你來了,你好久都沒有進宮了!” 劉偃的相貌也十分好。鄧夫人能在禁中受寵這么多年,若是容色有差,哪怕出身不差,也無法做到。 “對呀姊姊,你好久都沒有來了?!标栆剡€記得梁縈,梁縈以前去鄧夫人宮室的時候,若是鄧夫人沒有空閑,她就會陪著陽邑。 陽邑除了母親和兄長之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梁縈了。 “嗯?!绷嚎M雙手攏在袖中,深衣袍袖垂下到攏手處層層疊疊?!拔易罱荚趯m外讀書,所以到長信殿也少了?!?/br> “讀書?”劉偃笑了,“多讀些書也好,多知曉前人圣賢之事,也能對自己有益處。”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彎彎的,“你來了正好,大母這段時日正記掛你呢?!闭f著,他看到劉康已經(jīng)走了過來,他原本打算帶著梁縈到另外一邊去的,看得出來小姑母的這位女兒也不喜歡張女瑩,既然都不喜歡,那么一起躲了,反正他也喜歡和她一處。 禁中從來不缺少美人,就連鄧夫人宮室中的宮人不少也是面目俏麗之人,不過能和他玩耍的可就沒那么多了。 “阿縈。”劉康已經(jīng)走了過來,他臉上的水珠已經(jīng)被擦拭干凈,只不過深衣上還有幾塊深色的水漬痕跡。 梁縈知道那個是表姐弄的,她人在宮外,但是長樂宮中的事多多少少都聽說了一些。她看到劉康露出一個微笑,雙手從袖中抬起就和劉康行禮。 劉康還禮,兩人之前并沒有太多的接觸,姑母昌陽長公主似乎是和鄧家接觸的多一些,不過不要緊。 用阿舅的話說就是,何人又知道將來如何呢? “阿縈好久沒有到長樂宮來了?!?/br> 那邊劉康話一出來,劉偃臉上在笑,但是心里卻是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為何學(xué)他說話,自己和阿縈沒話說,就不知道挑些別的么? 陽邑在一旁看著,她人小,但十分敏銳。平常她和梁縈在一起的時候,可沒見著這位兄長來過,這次來必定有所圖謀! 她頓時就抓上了梁縈深衣的袖子。梁縈覺得手上沉沉的,低下頭一看就見著陽邑抓住她的袖子不放。 劉康哪里看不出來陽邑此刻對他的敵意,他倒是不至于和女弟計較,甚至還甚是溫和的對陽邑笑了笑,陽邑不但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抓的更緊了。 劉偃在心里為meimei叫了一聲好,臉上笑瞇瞇的,似乎完全沒有察覺。 “……”梁縈瞧著這兄妹三個,覺察到氣氛似乎有些詭異。掖庭中的皇子公主,除非是一母所生,不然彼此之間也不怎么親近。但氣氛詭異成這樣的,她還是頭回見著。難道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阿縈不在的這段時日,夫人甚至顧念你?!眲⒖嫡f道。 “多謝夫人記掛。”梁縈知道劉康這個說的絕對是不可能的,就趙夫人和昌陽的那個關(guān)系,趙夫人不在背后說壞話已經(jīng)是謝天謝地了。怎么可能還擔(dān)心她?如果說是鄧夫人倒是有可能。 鄧夫人……梁縈突然想起鄧不疑曾經(jīng)說過若是進宮,要避開鄧夫人。 原先這話她聽了就是聽了,沒有怎么放在心上,眼下想起來,怎么想怎么詭異。 劉康看她有些怔忪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自己對這位姑母之女其實并不厭惡,畢竟這位陰平侯女性情溫和待人有禮,而且……她容貌也好。 聽阿母的意思,似是想要將大姑母拉攏過來。劉康心中嘆息一聲,他已經(jīng)開始讀書,師傅最近講解的是春秋,春秋不僅僅是諸侯征伐,也多是太子諸侯更替。他想的和舅父不同,立太子之事最終是否能夠決定,并非在后宮甚至長樂宮,而是都在父親手中。 只是舅父和阿母不知被何事所驚嚇,慌不擇路想要和大姑母聯(lián)手。 姑母就算再想伸出援手,在立太子之事上也十分有限。畢竟立皇太子乃是大事,關(guān)系到國本社稷,大姑母蔡陽長公主固然受大母喜愛,但終究只是一介婦人。婦人對國事除非是呂后那般,終究是說不上話。 至于長樂宮,能調(diào)動天下兵馬的虎符在未央宮而不是長樂宮!虎符在于誰手,那么這天下也將由誰主宰,在未央宮,那么就是天子主宰天下,若是在長樂宮,那么就是皇太后臨朝稱制。 只不過阿母和舅父下定決心從禁中尋找?guī)褪?,他未來妻子就是兩個姑母女兒中的一個。 他年幼,但是也曾經(jīng)聽說‘妻者,齊也’,正妻是要相互扶持著過一輩子,那么長的時日,非得要選一個的話。他寧可挑個他自己看起來喜歡一點的。 “阿縈……厭惡我么?”劉康看出梁縈的一絲別扭,壓低了聲音問道。 他還不到變聲的年紀,但是聲音已經(jīng)過了雌雄莫辯的時候。聲線壓低了,聽在耳中頗有些古怪。 梁縈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她之前和劉康并無多少交集,甚至說過的話連兩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 “大皇子何出此言,小女不知?!绷嚎M心中越發(fā)覺得有些古怪,怎么今日劉康看起來活似吃錯藥一樣。 “阿兄!”劉偃哪里看不出來這位兄長的意圖,他身子突兀的積擠了進來,攔在梁縈和劉康之間,“阿兄,阿縈都好久沒有回來了,莫要嚇著她?!?/br> 劉偃的歲數(shù)比劉康差了一些,他抬頭看著比自己高的同父異母的兄長笑得滿臉無害。 “阿弟誤會了?!眲⒖凳钟行┌W,想要把這個阿弟給拎到一邊去。不過想起這位阿弟腿上功夫很是厲害,打起架來的那一股狠勁,連他都有些忌憚。 劉偃是半點都不怕這個兄長,抬頭起來笑嘻嘻的。平常人家兄弟都要打上幾架,天家里哪里能例外?尤其又是同父異母,表面上兄弟友愛,其實私下里劉偃都已經(jīng)和劉康打過幾次了。他年紀小,但是卻能和劉康打成個平手。 陽邑見著兄長擋在梁縈身前,她呼哧呼哧的就去拉梁縈的袖子,要她走遠一點。 三皇子劉博看著大兄和二兄在那里站著面帶微笑但是氣氛詭異,他遲疑了一下,走上前去。 “兩位兄長,今日陽光明媚,不如泛舟湖上一覽風(fēng)景如何?”劉博因為生母的緣故,相比較兩個兄長來言不是很受天子重視,但他到底是皇子。此言一出,原先還在默默對峙的兩個人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 劉博垂下頭,袖中的手握成拳,掌心一片滑膩。 “三弟所言甚是?!眲⒖殿h首微笑。 “姊姊,抱抱我嘛?!标栆匾贿吶鰦?,一邊抱住梁縈。 梁縈對陽邑一向頗為愛憐,聽到陽邑這么說,她摸摸她的頭。劉康已經(jīng)讓宮人將舟給搖過來。 未央宮和長樂宮都有仿照吳楚之地水澤修建起來的湖泊景致,偶爾宮中的貴人們來了興致還會湖上泛舟,但是宮廷里的湖泊有時候是有其他用處,例如訓(xùn)練水軍。 舟被宮人們搖了過來,劉康看向梁縈,“阿縈一道?” 梁縈覺得是無所謂,畢竟劉康不可能會害她。但是身邊的陽邑是滿臉的不樂意。 “加我一道吧?”張女瑩的聲音夾在風(fēng)里傳來。方才的是張女瑩從頭到尾看了個遍,心下覺得有那么幾分意思。 大皇子對她是躲避不及,每次就算遇見了,如果不是她不放人走,說不定劉康就能跑的無影無蹤。 對她是如同蛇蝎避之不及,對著梁縈卻是自己主動送上去。 “阿姊?”梁縈頗有些吃驚的看向張女瑩。 張女瑩的容貌也不差,甚至也是和她一眼的雪膚烏發(fā),眉眼秀麗,日后也看得出來是個美人模樣。 但脾氣不怎么好,這確實她深有感觸。 她不知道張女瑩和大皇子有個什么恩怨,不過她不想把自己也牽扯進去,她后退一步,“我還是和陽邑……” “哎?陽邑太小了,她上舟恐怕是有諸多不便?!睆埮撻_口道,隨便看向了劉偃,“二皇子身為阿兄,自然也是要照看女弟?!?/br> 劉偃倒是不在意張女瑩這般,他看向梁縈,嘴唇微微動了動。 張女瑩在長樂宮任性霸道慣了,而且皇太后也寵她,就算上回險些將大皇子的連給抓花,也不過是禁足幾日,這樣的懲罰不痛不癢。劉偃卻是知道就算犯了事,張女瑩也一定不會受到重罰。 ☆、第32章 劉康形容狼狽,他身體不說壞但也稱不上好,從舟上下來之后又嘔吐了幾回,被宮人扶著換衣潔面,過了好半天人才好過來,但是劉康精神一直都算不上好,甚至有些懨懨。長信殿中的皇太后得知之后,派人將他送回了未央宮。 未央宮的趙夫人前腳才把蔡陽長公主送走,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回頭就看到了自己兒子被閹寺給送回來。 趙夫人立刻就嚇了一大跳。 她只有這一子成活,眼瞧著日后前途如何都在這個兒子的身上,見到兒子臉色蒼白,她也嚇得白了臉。 “夫人,在長樂宮之時,太后已經(jīng)讓疾醫(yī)診治過,大皇子并無大礙。”送劉康回來的那個閹寺拜道。 趙夫人認得那個閹寺,乃是長信將行手下之人,她看到獨子這般,心中怒火滔天,但是也還沒蠢笨到家,將自己的不滿明明白白的表露在長樂宮的面前。 “妾謝太后大恩。”皇太后是掖庭皇子公主的大母,但是也是君,就是皇子們到了長樂宮面前也得自稱一聲“臣”。 趙夫人將來人送走之后,急急忙忙就往內(nèi)室里走去,她看到兒子那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心如刀絞,她沖那些陪伴在兒子身邊一同去長樂宮的宮人閹寺發(fā)火,“你們究竟是如何服侍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