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從陳徵那里回來之后,徐之南就給他曾經(jīng)的獄警老張打了個電話。她記得,老張女兒今年也上高三,學校還跟陳徵學校離得不遠。為了孩子能順利高考,老張的妻子兩年前就沒有上班了,在家當了專職主婦,專門給孩子改善伙食。家里就靠老張一個人的工資,他還是臨時工,家里經(jīng)濟可想而知。 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徐之南跟老張還算熟悉,她想拜托一下老張的妻子,看看能不能在她家搭個伙,讓她給自己女兒送飯的同時也給陳徵送一次。今天她在,陳徵都只打了兩個素菜,她不在的時候還不知道怎么湊合的呢。甚至他說他畫畫忘記吃飯了,徐之南都覺得這或許是他想節(jié)約的借口。但她也知道,如果直接給陳徵錢,一方面?zhèn)宰?,另一方面他也不一定會接受,徐之南在路上思來想去,只有這個辦法了。 她自己送飯肯定是不現(xiàn)實的,她自己一日三餐都沒搞清楚過,何況是照顧別人?她提出搭伙,于老張那邊只是多跑一趟而已,每天只是做菜的分量多些,還能幫他減去一些負擔,想來他應(yīng)該是很愿意的。 徐之南給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果不其然,老張連連答應(yīng)。解決了陳徵的吃飯問題,徐之南才松了一口氣,又投入緊張的工作中去了。 到了暑假,律所來了一批實習生,何粵親自回母校忽悠過來的,徐之南手上也分了兩個,雖然暫時不能替她分擔些工作,但總算有個盼頭,比之前自己一肩挑好多了。 這段時間,她一直覺得精神不太好,總是很累。她工作壓力本來就大,徐之南以為是太累的關(guān)系,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頭發(fā)越掉越多,臉色越來越黃,連粉底色號都換了,她才覺得,自己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可是看了看案頭上堆積如山的資料,徐之南請假條寫好又重新放回到抽屜里了。 經(jīng)過劉清揚一案,她算是在s市政法界徹底打出了名氣,如今誰都知道,他們律所有個年輕女律師,不僅俠肝義膽,喜歡幫助弱勢群體,打商業(yè)官司也不在話下。正是因為如此,劉清揚一案之后,她手上的案子就越來越多,根本不給她休息的時間。 許是太累的關(guān)系,徐之南這幾天喉嚨一直有腫塊,她以為是扁桃體發(fā)炎了,沒有往心里去。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一忙起來扁桃體就容易發(fā)炎,吃兩天消炎藥就好了,這次她一樣沒有放在心上,照樣隨便在樓下藥房里買了點兒藥,打算吃完了事。 辦公室里冷氣開得很足,徐之南猛然從外面走進來,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zhàn),她頭也不回地吩咐劉安安,“安安,冷氣開小點兒,小心感冒了?!?/br> 劉安安應(yīng)了一聲,連忙小跑上來,把冷氣關(guān)小了一些。她轉(zhuǎn)過頭來正打算回到座位上,卻冷不丁地看到徐之南,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幾圈兒,滿臉疑惑地問道,“徐姐,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被她這樣一說,徐之南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劉安安走過來,盯著她的脖子看了一會兒,還忍不住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喉嚨,“這里,好像有個疙瘩啊……” 她領(lǐng)著徐之南的手朝她脖子上摸去,那里突突的,粗粗摸上去好像是有個疙瘩。徐之南心中一跳,連忙拿出鏡子來,可是鏡子太小,照了半天什么都沒有找到。她勉強笑了笑,不知道是在安慰劉安安還是在安慰自己,“我正扁桃體發(fā)炎呢?,F(xiàn)在跟你說話都痛?!?/br> 劉安安卻皺了皺眉,“扁桃體發(fā)炎也不至于要腫到外面來啊?!彼q豫了一下,才說道,“徐姐,要不然你去醫(yī)院看看吧?!?/br> 脖子上長了個疙瘩,這意味著什么,稍微有點兒常識的人都知道。經(jīng)她這么一提醒,徐之南才想起來,她好像是有很多年沒有做過全身體檢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大病,光憑自己,還真的感覺不出什么來…… 想到那種可能性,徐之南連忙站起身來,朝洗手間走去。 律所的洗手間里空無一人,她把所有的燈都打開,白色的日光燈映在墻壁上,有些慘白的意味。 徐之南走到鏡子面前,仰起頭,一邊用手摸索著剛才劉安安帶她摸的地方,一邊仔細觀察著自己的脖子。她看到,就在喉嚨上面,果然有個疙瘩,一仰頭尤其是明顯。她用手指按了按,有些痛,但也分不清是被自己按痛了的,還是那個疙瘩本來就痛。 她的脖子沒有絲毫的血色,平常打了粉底,有過度,看不出來,如今燈光開得足,旁邊又有陽光,跟臉上一對比,越發(fā)明顯。 徐之南用手一邊摸著自己的脖子,一邊在鏡子里找,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有疙瘩。結(jié)果又在右邊的動脈處,發(fā)現(xiàn)了兩個。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要癱倒在地。還好她死死地摳住了面前的石板,才讓自己沒有掉下去。她知道這幾年來為了拼事業(yè)她沒有顧得上身體,但真的就那么快嗎?脖子上長疙瘩,除了淋巴,還有什么?按壓還感覺到痛…… 一時間,她腦子里亂哄哄的,好像有兩個炸雷在她耳邊炸響,炸得她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她渾身乏力,現(xiàn)在只想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來,一個人靜一靜,甚至連最要緊的看醫(yī)生,都不想去了。 原本就不長的指甲嵌進了手心,她卻渾然未覺一樣。徐之南慢慢松開摳住洗手臺的手,慢慢走到廁所前面的臺階上坐下。她將頭靠在上面,突然覺得無限疲憊。 她那么爭強好勝的一個人,眼看著事業(yè)稍微有點兒起色了,她還等著讓衛(wèi)陵看看,她并不是他想的那樣。更想讓關(guān)菲菲看看,就算不靠男人,她照樣可以活得很精彩。但誰知道,命運給了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徐之南閉上眼睛,眼眶里有淚水承載不住,掉了下來。為什么啊,她那么拼命,不過是想向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證明,不靠誰不走歪門邪道她也能過得很好。但為什么,上天要讓她交出健康呢?努力的人沒有一個好回報,卻是那些依附在他人身上的蛀蟲,偏偏可以長命百歲? 她真的是,好不甘心…… “徐姐——”外面?zhèn)鱽韯舶驳穆曇?,女孩子沒有立刻進來,徐之南連忙擦干眼淚從地上站起來,走到門口時又恢復了往常的冷靜,“怎么了?” 劉安安沒有八卦地打量她的表情,探究她的想法。跟了徐之南這么久,她也發(fā)現(xiàn)了徐之南這個人最是要強,從來不肯把自己軟弱的一面展露在外人面前。她這個當下屬的,之前已經(jīng)提醒過她身體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沒有道理再去東問西問?!昂温蓭熣f有案子,讓你過去呢。” 徐之南點了點頭,帶著劉安安朝辦公室走去,走到一半,她忍不住輕聲說道,“謝謝你?!辈还馐侵x你提醒我生病了,更要謝謝你保全我的自尊。 劉安安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做聲。 徐之南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怎么看怎么有些揮不去的苦澀。 何粵早已經(jīng)在辦公室里等她了,見到徐之南過來,他把手中的文件夾遞給她,“這個案子,必須要你來。你手上的案子,先交給其他人吧?!?/br> 聽他說得鄭重,徐之南把文件夾接了過來。旁邊何粵解釋道,“這個案子,可是中院的高院長轉(zhuǎn)過來的?!边@么說,就是官方相當重視,難怪何粵要讓她把手中做了一半的工作交出來,專門做這個。 看了看案情,徐之南也忍不住生氣,暗暗罵了句,“禽獸?!?/br> 無怪乎官方重視,這個案子如果是真的,那就太殘忍了。 案件的主角是個今年才十二歲的小女孩兒,叫做玲玲。她家就住在本市郊區(qū),雖然說也是本市,但是已經(jīng)離市區(qū)相當遠了,跟農(nóng)村沒有什么兩樣。女孩子早年喪母,只有父親和meimei兩個親人。家中貧困,父親只能到市區(qū)打工,因為家里離市區(qū)太遠,工作又忙,父親不?;貋?,家中只剩下她跟meimei兩個人。玲玲除了要照顧meimei,還要擔起家中重擔。 和所有城鎮(zhèn)化的鄉(xiāng)村一樣,他們村里青壯年大部分都外出打工,剩下的多是一些老弱病殘,留守兒童和喪偶老人都多,他們都得不到正確的對待。留守兒童沒有家長保護和引導,而這些老人,自身yu望得到不到排遣。于是,他們把魔爪伸向了無人護持,懵懂無知的玲玲。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玲玲被村中一些老人,反復,多次,強bao,或者,輪jian。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這樣的事情,任是誰看到了都會覺得氣憤。玲玲的遭遇讓她父親終于意識到應(yīng)該對自己的女兒保護起來,然而玲玲太小,當初被施暴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那些人在對自己做什么,自然也就談不上保留證據(jù),就算她的遭遇引起了法官和警察的重視,也因為證據(jù)不足難以讓施暴者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我們國家的法律一向是“民不告,官不究”,玲玲的父親之前的確是想通過法律的手段來將那些人繩之以法,但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又撤訴了。 其實不用去想徐之南也大概猜得到是因為什么。這個社會對女性一向苛刻,男女平等的口號喊了那么多年,很多時候還是一句空話。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他們生活的又是一個相對來講比較封閉的地方,那些長舌婦人,會說些什么,徐之南用腳趾頭都想得到。玲玲的父親氣過了,必然會為女兒重新考慮,一旦將這樣的事情大白于天下,在他們看來玲玲清白不保,將來也就不能再見人了,遑論嫁人生子。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件事情隨著時間流逝慢慢被人淡忘,最終讓它成為自己心上一道消不去的疤痕。至于那些罪魁禍首,他們這樣軟弱,又能有什么辦法? 徐之南看得壓抑,不光是因為玲玲的事情感到壓抑,更是為這個社會對女性的態(tài)度感到壓抑。她已經(jīng)算是女人當中比較出挑的人了,但即使是這樣,獲得這一切,背后付出了比男人多多少的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饒是如此,還有好多人在背后猜測,她跟何粵和老趙的關(guān)系,總有那么一些人,自己無能,便用無能的眼睛看別人。 徐之南知道為什么高院長要把這個案子給自己。她如今在政法線上的名聲已經(jīng)冒頭了,誰都知道徐之南打跟青少年有關(guān)的案件非常在行,交給她比交給其他人更有把握。玲玲是女孩子,這種傷痛只有家中有女兒或者本身就是女性才能有深切體會,男律師來的話有些東西太不方便了,徐之南人年輕,又是女孩子,將心比心,她來打這個官司,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怎么說服玲玲的爸爸重新提起訴訟。 至于證據(jù)什么的,以后再說。 因為心情起伏不定,徐之南感到有片刻的暈眩。見她臉上露出幾分疲憊來,何粵開口關(guān)心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你臉色不怎么好,要不然你休息兩天再來上班?” 徐之南原本想點頭的,但想到脖子上那兩個疙瘩,突然連點頭的勇氣都沒有。 她是真的怕,沒人在死神面前不害怕,她還這么年輕,一切都才剛開始,她不能就這樣讓自己死了。她還等著將來有一天把她的成績?nèi)拥叫l(wèi)陵和關(guān)菲菲臉上,讓他們看看,她這個他們一直瞧不起的小城姑娘,一個人做出來的成績。 徐之南想了想,淡淡地笑了笑,“算了,我就是回去了也睡不著?!彼剞k公桌前,低頭翻閱著文件,“我等下去見見高院長?!?/br> 何粵聽她這么說,也不好多勸,點了點頭,囑咐了兩句轉(zhuǎn)身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后徐之南跟高院長經(jīng)過了簡單的會面之后,確定了之后的辦案方向,難得沒有加班,就回家了。 很少這么早,她去超市買了團魚和幾個小菜,上鍋蒸了一個魚,清炒了一個生菜,高壓鍋壓了一小鍋稀飯,簡單而有營養(yǎng)地開始了今天的晚飯。 吃完飯,徐之南到了浴室中,把所有的燈全部打開,她卸了妝,鏡子中的女子沒有了白天的精神,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疲憊。她微微抬頭,脖子上的那個疙瘩越發(fā)的明顯。突然有那么一瞬間,她肩膀完全垮了下來,像是xiele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好想就這樣放縱自己,不去看醫(yī)生也不去醫(yī)院,就這樣死了就好。 但她知道她不會,因為她是徐之南。女戰(zhàn)士一樣的徐之南,好像永遠打不倒的徐之南。她不可能放任自己的生命就這樣流逝。 猶豫許久,她終于撥通了家中mama的電話,響了兩聲之后,那邊被接了起來,mama熟悉的聲音又出現(xiàn)在耳邊,“囡囡?!?/br> 聽到mama聲音那一刻,徐之南有淚在即,不過被她自己又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她趕緊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br> 即使是這樣,mama還是很敏感地感到她的不對勁兒,“你哭啦?”不等她回答,mama就在電話里面對爸爸說,“囡囡在哭誒?!?/br> “是不是她跟衛(wèi)陵吵架了?”說完之后,爸爸的聲音就出現(xiàn)在了聽筒那邊,“囡囡,有人欺負你嗎?” “沒?!毙熘线B忙壓住自己的聲音,“是空調(diào)吹多了有點兒感冒?!?/br> “哦?!彼郧耙踩菀子羞@個毛病,徐爸爸也沒有起疑,而是問道,“那你吃藥了沒有???” “吃了?!毙熘嫌X得她要趕緊結(jié)束這個話題,要不然她真的繃不住了,“我打個電話回來就是問問你們最近怎么樣,家里有沒有什么事情?!彼τ诠ぷ?,吃飯的時候都沒有,因為年少時候的經(jīng)歷,跟父母也不怎么親,但真正遇到了什么事情,最開始想的還是他們。 “都好?!毙彀职衷谀沁呎f道,“你什么時候休假回來看看吧?!毙熘厦λ麄兪侵赖模郧按髮W的時候就開始忙,后來工作了更忙。她跟衛(wèi)陵的婚姻,原本家中就是不同意的,但耐不住徐之南犟。她長這么大,填志愿報大學這些事情,從來都是自己做主,父母也清楚自己的意見對她來講沒用,反對意見提出來了,見她不采納也就算了。也正是因為這樣,父母連s市都不怎么來,想起來,自從她跟衛(wèi)陵結(jié)婚之后,連家都很少回了。 徐之南輕輕應(yīng)了一聲,“好。”又聽父母囑咐了兩句,掛了電話。 她將眼中的淚水擦掉,年少時期的經(jīng)歷讓她總是不敢跟父母太過親近,但其實誰也不知道,外人眼中女戰(zhàn)士一樣的徐之南,是個最容易心軟最容易感動的人。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電話,才讓她更深切地認識到了,她的離開對其他人或許沒有什么影響,但對她父母而言,一定是最傷痛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做便宜仇人的事情,只要一想到她死了關(guān)菲菲會多開心,徐之南就覺得不能放任自己這么下去。 不管她是絕癥也好,還是這只是她缺乏應(yīng)有的醫(yī)學常識衍生出的一場烏龍也罷,她都應(yīng)該去醫(yī)院確認一趟。不過……想到白天在電腦上查出來的那些病癥,徐之南就覺得,明天去醫(yī)院,比她當年提出要跟衛(wèi)陵結(jié)婚,還要有勇氣。 原本睡眠就不好,當天晚上更是一夜沒睡,第二天早上一早,她就去了醫(yī)院。 九月的陽光如此刺眼,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她還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是軟的。拿了號,她坐到走廊上靜靜地等著醫(yī)生叫她進去。旁邊突然來了一群人,徐之南認得,是剛才拿了片子出去的人。旁邊的兩個女人已經(jīng)哭起來了,門被他們推開,隱約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醫(yī)生……真的不需要再看看么?確定……是淋巴癌么?” 徐之南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轉(zhuǎn)身朝外面走去。她突然失去了坐在這里的勇氣,因為她不知道等下她會不會像那幾個人那樣痛哭流涕。他們尚且是病人的親人,聽到噩耗都是如此,而她還要獨自面對生死,這樣對她未免太殘忍。 走出了大門,外面的太陽明晃晃的,照得人眼花。徐之南渾身發(fā)軟地靠在大門上,猶豫了幾番,終于還是撥通了衛(wèi)陵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被人接起來了,“喂?” 那邊衛(wèi)陵的聲音聽起來似遠非近,明明就在耳邊,她卻覺得離她很遠。徐之南是撥通了電話才發(fā)現(xiàn),她不知道怎么跟衛(wèi)陵開這個口。她在他面前,一向是女金剛一樣的存在,突然有一天跟他說自己生病了,有可能還是攸關(guān)生死的大病,反而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跟他說。 她逞強了那么久,早已經(jīng)忘記了示弱是什么樣的。 那邊“喂”了幾聲,都沒有聽見她的聲音,終于掛斷了電話。好像這些年來,一直把她的感情拒之門外一樣。 徐之南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凄然地笑了一聲,還沒等她站好,背后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誒,這位小姐,不要攀著大門啊,來來往往的,撞到你就不好了。”徐之南回頭看了一眼,是個護工。她抱歉地笑了笑,站直身子,挺直脊背,仰起頭,又擺出那副不可戰(zhàn)勝的模樣,轉(zhuǎn)身朝著里面走去。 一天醫(yī)院跑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徐之南暈頭轉(zhuǎn)向,原本身體就不怎么好,現(xiàn)在更差了。她把所有的檢查單拿給醫(yī)生,大夫看了許久,才抬起頭來對她說道,“你還有個穿刺報告,要過兩天才出得來。這兩天你回去安排一下手頭的工作吧,短時間內(nèi)你不能再這么勞累了。” 早在才開始看診的時候,醫(yī)生就已經(jīng)把她的大概情況了解了一下。 后面還有人要看病,徐之南點點頭,轉(zhuǎn)身正打算出去,誰知大夫又叫住她,“別走啊,還沒有說完呢?!彼戳艘谎坌熘希崎_目光,“過幾天來拿報告的時候,最好讓你丈夫一起。” 放在身側(cè)的拳頭猛然收緊,徐之南笑了幾次,才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醫(yī)生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么意思,你不要亂想?!彼痤^來看了一眼徐之南,朝她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最后的結(jié)果還要等穿刺報告,現(xiàn)在我也說不準,你自己要保持良好心態(tài)。叫你丈夫來是因為有個親人在身邊,到時候簽字跑路什么的總要方便些。你脖子上的腫瘤不管是良性還是惡性,都要做手術(shù)。到時候他在身邊,也好照顧你?!?/br> 徐之南點了點頭,這才感覺渾身上下有了一點兒力氣,她緩緩放開握緊的拳頭,朝那個醫(yī)生笑了笑,轉(zhuǎn)身出去了。 大門外是陽光燦爛,大門內(nèi)是一片陰寒。徐之南跨出那道門檻,卻怎么也溫暖不了自己。 但有一樣,現(xiàn)在她好像能,光明正大地,給衛(wèi)陵打個電話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大概黑夜能夠給人無限的安全感吧,每次徐之南沒有勇氣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總要等到晚上。 明天就是取片子的時間了,這兩天她把工作安排了一下,又請了假,借著“忙”這個借口,將給衛(wèi)陵打電話的事情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眼看著快拖不過去了,她不得不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響了兩聲,電話就被人接了起來,那邊是衛(wèi)陵微帶倦意的聲音,旁邊還有其他人的笑聲,聽起來好像是在哪個飯局,“喂?” 徐之南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明天陪我去趟醫(yī)院吧。” 幾乎是想也沒想,衛(wèi)陵就拒絕了,“不空。” “是醫(yī)生說的?!毙熘蟿倓傉f完,那邊就傳來衛(wèi)陵輕諷的聲音,“哪個醫(yī)生還要管你的家事???徐之南你編個謊話也編得像點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