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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朕不想活了在線閱讀 - 第109節(jié)

第109節(jié)

    “走了。”

    “我看徐相跋扈歸跋扈,卻不似通敵叛國之人。”

    “這個時候我敢信誰呢?”岑睿臥在床頭,看著箋上的熟悉筆跡,握起薄紙蒙住臉深深,仿若就能觸到那人身上的溫度和氣息。傅諍……

    徐師回了政事堂,即將朝中四品以上官員召集在一處。政事堂四面敞亮,中間八開屏風(fēng)上書寫著成祖親題的《理政賦》,時隔多年,墨跡白卷已褪出三分舊色。

    徐師沒打官腔,開門見山地把當(dāng)下國情簡述了遍,道:“國難當(dāng)頭,諸位同僚理應(yīng)盡心侍君,克己職守。此時起,京中官員沒有本相手令,不得出城,不得傳信與外?!?/br>
    有人不滿了:“相爺,我們留這就算了,我們的家眷也不能么?”

    “對啊對啊,下官的母親、妻室可全在京中呢!”

    徐師冷冷一掃眾人:“若有擅自離京者,以叛國論處,當(dāng)斬不誤!”

    這是赤.裸裸地趁著陛下病重,架空朝權(quán)??!議論聲漸漸變大,不少人將眼光放到御史臺那邊,這個時候你們還不出馬什么時候出馬?!

    鐘疏不在,代行臺主之責(zé)的御史中丞上前一步:“遵丞相命?!?/br>
    隨后謝容、秦英和徐氏弟子接連站出:“遵丞相命。”“遵丞相命。”

    幾個大頭都表態(tài)了,再有意見也只能違心領(lǐng)命。謝容耐心安撫了番群臣,人員散盡后,低聲問秦英:“剛剛率先反對的那幾人記下了么?”

    秦英點頭,謝容臉上笑容徐徐綻開,泄露絲森冷:“我倒要看看,逼到這個份上。他們還能忍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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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魏長煙統(tǒng)領(lǐng)三軍,不久交豫關(guān)淪入兩南叛軍囊中,背后豫州已然是座死城。陷入囹圄之地的王師且戰(zhàn)且敗,無路可走之下只得選擇強(qiáng)渡岷江,繞過豫州,退至通州,傷亡慘重不可盡述。兩軍隔著岷江對峙,一時陷入僵局。

    京中之中時局愈發(fā)緊張,有幾個心存僥幸的人妄圖連夜逃出京城,避到北上。沒爬出城墻門就被逮了下來,次日問斬在百官面前,此后再無人膽敢觸碰雷池。

    不敢是不敢,強(qiáng)權(quán)之下怨言日益滋生:“國都要破了,還拉我們陪葬是個什么道理?!”

    “酷吏j□j,怪不得南疆會反!”

    “嘖嘖嘖,看看這些人說的,酷吏?我們徐相爺明明是個慈祥可親的死老頭好不?”謝容拿著呈上的線報一個勁搖頭。

    “……”秦英沒有謝容在這個時候還能調(diào)侃的好心情,向岑睿道:“那些人的背景查出來的,都是些小世族里的人,官職不大,墻頭草一類的?!?/br>
    “螞蟻多了還能吃人呢!”謝容搖扇翩翩。

    岑睿揉著眉養(yǎng)了會神,才凝起些精神看秦英遞上的文書:“謝容說得有理,不起眼的人扎堆到一起就難辦了。派人把他們盯緊了?!敝讣庖活D:“明王?”

    紙上記載的一條流言大致如此:先帝的皇位本該是明王,卻被先帝竊取了,還迫害明王一家斬的斬,流放的流放。天理輪回,報應(yīng)不爽,不是你的終不是你的,到了岑睿這遭報應(yīng)了。

    謝容捉到岑睿臉上的異色,略略收起玩笑不恭:“這才是臣所擔(dān)心的地方。明王已死了這么多年,卻被人翻出來做文章。陛下還記得多年前京城瘟疫時的流言么?聯(lián)系南疆無因由的叛變,怕對方在很早前就處心積慮布下這局棋。正因如此,臣害怕這次事變不僅僅與世家有關(guān),幕后可能有更大的黑手?!?/br>
    “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岑睿雙頰枯黃,憔悴地像只剩下一把骨頭,一笑起來倒還有兩分精神:“我在明,敵在暗,也只能等著對方先出牌了?!?/br>
    謝容暗自觀量了下岑睿氣色,道:“衛(wèi)陽侯……至今仍不知所蹤?!?/br>
    岑睿僅有的一點笑容黯淡下去:“他不會有事的?!备袷窃谡f服她自己:“他們,都不會有事的?!?/br>
    事態(tài)的發(fā)展果如謝容的預(yù)計,暗處的怨言經(jīng)刻意地渲染、加工,待人們緩過神時,已明目張膽地流傳成了街頭巷尾孩童口中的童謠:“燕燕,尾涎涎,張公子,時相見。木門倉瑯根,燕飛來,啄皇孫?;蕦O死,燕啄矢?!?/br>
    這段童謠來源于前朝,暗指某后妃與外臣相勾結(jié)謀朝篡位一事。而現(xiàn)在,自是指向先帝迫害明王奪取皇位了。仿佛為了應(yīng)景,數(shù)日后,天降異象,時值正午,京中忽而狂風(fēng)大作,旭日竟如被啃噬般一點點消失在空中,整個京城漆黑如夜。

    這下連對童謠抱有質(zhì)疑之心的百姓也不得不相信,現(xiàn)在龍椅上的那位確非真龍了。不知經(jīng)誰煽動,京兆尹門前擁堵起人:“南疆的仗什么時候打完?還能不能打完了?”“上天示警,是不是因為陛下不是天命所歸之人?”

    京兆尹寧景臉紅脖子粗,唾沫星子直飛:“胡說八道!陛下不是難道你個兔崽子是?都他媽給老子抓起來!”群情頓時瀕臨失控,結(jié)果還沒動手,政事堂傳來口信:“勿動?!?/br>
    寧景大人忍氣吞聲地看著門外激動的人群,大門一關(guān),橫梁一下。媽蛋,不就個天狗啃太陽么,又不是先帝詐尸,有什么好驚奇的!

    這種傳言要是僅在京城中傳播就沒了意義,兩天后,恭國各處的藩王領(lǐng)地漸漸有人唱起了童謠。

    “那藩王們是個什么態(tài)度?”岑睿靜幽幽地坐在帳簾后。

    “咳,”謝容像模像樣地回憶了一刻,學(xué)著徐師的神情,肅容道:“其他人沒吱聲,就金陵王和老臺王有動靜。一個把傳信的幕僚直接踹出門外,大罵他居心叵測,挑撥他和陛下您的兄弟情義;一個在街市上聽到了童謠,哈哈大笑,呸了一口‘干老子屁事?反正輪不到老子做皇帝。’”

    岑睿被他逗樂了,撲哧,露出這段日子來第一個真心笑容:“像他們說出來的話?!?/br>
    “陛下,百密終有一疏。臣還是提議您先做好準(zhǔn)備……”

    岑睿抬手阻住他的話:“朕要在這里等……一個人回來?!?/br>
    謝容捏緊扇柄,眸里閃過一道又一道情緒,最終沉淀為冷靜的幽黑:“陛下,您留不住傅諍的。清高寡冷、不戀權(quán)勢是他的優(yōu)點,也是他致命的缺點。這注定了他不能成為甘愿留在后宮里的人。您終究是一國之君,他日您身份大白于天下,傅諍會放下他的清高、驕傲,成為女皇的男人?”

    岑睿沒有流露出怒色或者驚奇,頗有興味地問道:“你發(fā)現(xiàn)了朕的身份?那你的意思是?”

    謝容臉上放出耀眼自信的神采:“傅諍能輔佐您,我也可以?!?/br>
    岑睿頷首:“是,論才干和性格。你確實是比傅諍更合適的皇夫人選,朕做皇帝一定會選你。但是,”她頓了下,言簡意賅道:“朕已經(jīng)立太子了。”

    謝容神情一滯,呼吸略顯急促:“陛下,那不是定下來的緩兵之計么?!”他已經(jīng)認(rèn)了岑睿為主,可這個時候岑睿卻告訴他,她根本就沒打算繼續(xù)做這個皇帝。這太可笑了,太荒唐了。扇骨碎在他指間,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么?!

    岑睿仿佛已經(jīng)料到他會有此反應(yīng),慢慢道:“朕已經(jīng)擬好詔書,太子繼位后,由你任首輔。你依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的才干,你的抱負(fù)和你的……野心,不會沒有施展之地。”

    “……”謝容握緊支離破碎的扇柄,垂下眼瞼:“臣,謝陛下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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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五,風(fēng)雨如晦,各個衙門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天氣沉悶,壓抑得人呼吸阻滯不常。辦事的官員們禁不住交頭接耳:

    “我怎么覺得今兒心慌慌的?”

    “我也是,許是因為昨晚春雷大作,沒睡好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