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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軍區(qū)大院+警衛(wèi)連在線閱讀 - 第90節(jié)

第90節(jié)

    ……

    奮戰(zhàn)到晚上,路邊搭起了野戰(zhàn)帳篷,我們和兄弟部隊輪流作業(yè),換下來的人員就抓緊時間在帳篷里窩一會。

    帳篷里橫七豎八躺著認識不認識的戰(zhàn)友,冷風從帳篷的縫隙呼呼地往里鉆,一天下來我們就吃了一點壓縮餅干,扒拉了幾口冷盒飯。

    我靠在帳篷里,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身體內(nèi)的隱痛在這十幾個小時里都麻木了,麻木得甚至被我完全遺忘了。

    我在幾個帳篷都沒有找到排長,他一定還在一線沒有下來,他的傷能吃得消嗎?當時我們給他找的軍大衣他又給群眾了嗎?他在哪兒?……

    通訊員跑來,帶來連里緊急集合的命令,我們連忙叫醒連里的戰(zhàn)友到帳篷外列隊集合,我終于看到了排長,他站在隊伍前,黑夜中工程車的大燈照亮了他疲憊的臉,他的表情很凝重。

    山上供電線路被大雪損壞,造成附近40多個村莊停電,由于我們連所在位置離損壞位置最近,上級命令我們連馬上組建一支搶險突擊隊,由楊東輝擔任隊長,帶領(lǐng)突擊隊配合供電部門搶修人員上山連夜搶修線路,保證人民群眾正常用電。

    這是一個危險的任務(wù),山?jīng)r路況都不清楚,冰雪封山,沒有現(xiàn)成的路,何況還要冒著大雪抬著沉重的發(fā)電設(shè)備,山上隨處可能有被雪掩蓋的雪窩和斷壁,掉下去不是傷就是殘。

    面對危險,是人都有著本能的恐懼。

    楊東輝站在隊伍前面,做著簡短的戰(zhàn)前動員,他的嗓音已經(jīng)嘶啞,然而每一聲都擲地鏗鏘,像重拳擊打在這漫天風雪中。

    “出發(fā)之前我說過什么?大聲地回答我!”

    我們大吼“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

    “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記住你們是軍人,軍人是什么?生,上戰(zhàn)場,死,覆國旗!”楊東輝吼著,他的聲音震撼著我們每個人的心!

    “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

    震天的吼聲在這風雪里,恐懼,冰冷都不及我們此刻的熱血沸騰,我們是軍人,是軍人就隨時準備著犧牲,這是我們的使命,亦是我們的選擇!

    “念到名字的出列!”

    楊東輝開始一個個地點名,報到名字的出列站成一排,念完最后一個名字,楊東輝說“其他人員原地休整,聽從調(diào)配!”

    “報告!”我吼著站出隊伍?!拔艺埱蠹尤?”

    他沒有叫到我的名字。

    “你不在名單上,原地待命!”

    “報告!……”

    “服從命令!”他大吼,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帶走了突擊隊。

    他想把我留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去最危險的地方,布滿冰雪的深山,要抬著幾百斤重的設(shè)備在黑夜里爬山,一不留神就會滾下山坡。排長,你認為我還會留在這里嗎,你小看了我,你小看了你的兵,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只要是有危險的地方,只要是你在的地方,你的兵,一步都不會離開你!

    清理所有的裝備,抬上沉重的設(shè)備,向黑魆魆的山上行進,在亂掃的手電光中排長發(fā)現(xiàn)了我的臉,他又驚又怒“誰讓你跟來的?回去!”

    “我已經(jīng)加入了,我要求執(zhí)行任務(wù)!”

    “無組織無紀律,我處分你!”排長急了。

    “處分我也要去!”我在風雪里對他吼著“你在哪,我就在哪!”

    ……

    第60章

    我們和電力職工搬著沉重的器材,在冰冷的山林里往上攀爬。經(jīng)過了一路艱難,終于趕到了維修區(qū)域,電力職工負責搶修,我們負責做地面搬運工作,經(jīng)過緊張的搶修之后,電力卻遲遲沒有恢復(fù),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們都很焦急,因為出發(fā)前上級是下了硬命令的,必須在指定時間內(nèi)恢復(fù)供電,否則就會影響救援清障進度和附近居民今夜的防凍安全。

    電力職工在排查線路,但由于對故障情況預(yù)估不足,沒有帶充分檢測設(shè)備,我們不得不分成兩個小組,一組護送電力公司的技術(shù)人員下山再去把補充設(shè)備帶上來,另一組留在山上和剩下的兩個技術(shù)人員繼續(xù)向別處排查。

    入了深夜,雪越下越大,山上的風也越刮越猛。

    經(jīng)過一路緊張的排查,我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偏僻區(qū)域的損壞的線桿,問題就出在這了,可是留下的兩個電力職工是埋線工,負責整修線桿的技術(shù)人員在那批返回的人員中,要返回以后才能過來整修,盡管我們已經(jīng)通過無線電設(shè)備告知了方位,呼叫他們帶設(shè)備趕過來,但是風大雪大,山路難行,等他們趕到這里,還有漫長的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離規(guī)定任務(wù)時間越來越近了,在這樣的山上停留時間長了熱量流失,人員消耗很厲害,再不抓緊,滯留在山上危險性也在增加。

    越急越出狀況,對講里傳來消息,在返回途中由于迷失方位走了錯路,他們要繞回這里至少還要一個多小時。

    排長看看表“來不及了,不等了。”

    他拿過對講機匆匆呼叫通話,我正在搬設(shè)備過來,等我放下設(shè)備抬頭,看到排長脫了大衣,把對講插在腰上,正在往身上捆固定繩。

    我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過去一把抓住了他“你干什么?”

    他一邊低頭系繩子一邊匆匆說“我上去試試,由他們在對講里指揮我cao作?!?/br>
    “別開玩笑!你沒干過這個,你cao作不了!”

    “我請示過了,上級和電力方面同意可以一試。地面上有兩個工程師傅配合,先試試,不行再說。”排長冷靜地說。

    “這太危險了!”

    “沒時間了!”

    排長推開我,其他戰(zhàn)友搶著要自己上,都被排長喝止。

    我推開他們,對排長“那好,那你也要先拿上驗電棒,沒這玩意不行。快!”

    我轉(zhuǎn)身招呼戰(zhàn)友“大伙過來,一起把安全繩固定好,快點兒!”

    戰(zhàn)友們都過來跟我一起七手八腳地綁定安全繩,排長也去跟電力人員去拿設(shè)備里的驗電棒。

    看著排長離開的背影,我把固定繩套在自己的腰上,把對講機塞進胸前的口袋,戴上霧燈盔。

    戰(zhàn)友們發(fā)愣地看著我,我邊扣上繩邊對馬剛喊“把工具背心扔給我!”

    馬剛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呆呆地把背心拋給我,我套上裝著工具的背心,飛快地上了桿,手腳并用快速向上爬去。

    “高云偉!”

    一聲驚急的吼聲穿過風雪而來,沒用了,我已經(jīng)爬上了空中。

    “你給我下來!!”

    我喘著氣,低下頭,隔著雪花看見排長的臉??床磺辶耍墒俏夷芟胂笏丝棠樕系谋砬?。他上桿想爬上來把我拽下去,我吼著“別動!”

    我低頭拿出對講機“排長,你別忘了,我曾經(jīng)是一個通信兵,這里只有我能干這個,相信我,我一定圓滿完成任務(wù)!”

    是的,對一個通信兵來說爬桿架線是基本功,在通信連我們訓練的就是這個,架線作業(yè)、線路排障、攀爬塔架拆除受損電線……雖然我早已離開了通信連,但是作為曾經(jīng)的架線兵,這些活我很熟悉。

    “不行,這不是平時!下來!這是命令!”

    排長聲音都在風中變得嘶啞。

    “生,上戰(zhàn)場,死,覆國旗!這是你說的!”

    我邊向上爬邊喘著粗氣說。厲風刮過我的耳邊。

    “我也是個軍人!請你相信你的戰(zhàn)友!”

    對講里沒有了聲音,終于我聽到他低啞而包容著無限情緒的聲音,卻只有最簡短的四個字“……注意安全!”

    “是!”

    ……

    艱難爬上結(jié)滿冰凌的電線桿搶修線路,除了高空作業(yè)的危險,那種冷深入骨髓,直達全身每個毛孔,無處不在而你又覺不出具體位置,風刮在臉上夾著冰花如同刀割般痛,那種寒冷是說不出來的。

    我按照對講里的指揮cao作著,大風刮得我搖搖欲墜,我緊緊抓著線桿穩(wěn)住身體,腦子,手,凍得不聽使喚,心里只有一個信念,哪怕凍僵或者電死在這個線桿上,也要完成任務(wù)。

    拿出揣在口袋里的驗電棒確認幾處帶電點沒有電,開始拆除作業(yè)。驗電棒是我之前就放在口袋里的,我知道這里會修線路的只有我,知道技術(shù)人員趕不過來的時候,我就決定了我上。

    在這之前我就做好了上桿的打算,即使不是楊東輝,我一樣會上。

    這不僅僅因為排長。從我當兵開始,從來到警備區(qū)開始,我沒有做過什么像樣的事,任性妄為,不守紀律,只會犯錯。今天,我想實實在在地做一件事,一件像個兵樣的事,為我的部隊,為我的這身軍裝,為我血管里流的也是保家衛(wèi)國的血,我是為了這才來當兵的。

    一陣大風刮來,我在高空緊緊抓住吊繩左搖右晃,聽到下面?zhèn)鱽淼捏@呼。風卷著雪撲面打在臉上,像一個個狠狠的巴掌拍過來,眼睛睜不開,甚至不能張嘴,無法呼吸。

    耳邊呼嘯的風聲讓人的意識陷于模糊,我用工具鉗在手上割了一道口子,那種刺痛可以恢復(fù)清醒,專注于手上的cao作,我邊cao作邊在心里默念,……快了,就快了……

    終于聽到下面?zhèn)鱽淼南矏偟暮艉奥?,“通?通了!”

    全身突然一下子沒了力氣,當我往下回地面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腿和腳都沒有了知覺,離地面有七八米的時候,我一腳踩空了,安全繩也沒有來及拉住我下墜的力量,我摔了下來,感覺到眼前一黑,我好像摔在了雪地里,又好像跌入了一個人的懷抱。

    我感到很多人一擁而上過來圍住了我,但是我只感覺到了那個抱緊我的溫暖,他緊緊地抱著我,他的胸膛緊緊貼著我的臉,他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他還是第一次這樣喊我那么多遍呢,排長,我的任務(wù)完成得怎么樣?你的兵沒給你丟人吧?排長……

    醒過來的時候我在一個帳篷里,后來知道是醫(yī)護車旁臨時搭的救護帳篷。一個人正在幫我包扎著腿,是楊東輝,我輕輕抓住他,他連忙抓住我的手,輕聲問我“感覺怎么樣?”

    他叫來了醫(yī)護兵,醫(yī)護女兵過來給我看了看說“沒事了,喝點葡萄糖水,再睡一覺就行了?!?/br>
    我看了看腿上,女兵告訴我我摔下來的時候腿上受了點外傷,好在雪地雪深骨頭沒有影響,是排長把我背下山的。

    我抓著排長的手問“排長,任務(wù)完成了嗎?”

    我最記掛的是這個,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都通上電了?!?/br>
    我放心了,看著排長擔心的眼睛,我說“排長,我躺著有點難受,想靠一會兒?!?/br>
    排長連忙小心地扶起我,他坐在了我身邊,把我扶在他身上,用他的胸膛給我當靠背。我就這么靠在他身上,他摸摸我的額頭,問護士我有點熱,是不是發(fā)燒了,護士說沒事,這是受凍以后回暖的正常反應(yīng),排長又把旁邊暖著的一碗方便面端給我,那碗面用他的棉帽暖著,還在冒著熱氣。發(fā)現(xiàn)沒有筷子,排長叫我等一會兒,又急匆匆地去找筷子。

    看到排長出了帳篷,護士在旁邊問我“這是你排長?”

    我說“是啊。”

    她說“我還當你倆是親哥倆呢,送你來的時候看他緊張的。你們下任務(wù)后就這點休整時間,他自己不睡還一直照顧你,親哥也就這樣了。”

    我聽了心里甜滋滋的,護士走了,排長進來了,看到我對他傻笑。

    “傻笑什么?”他把筷子遞進我的手里,輕輕拍了拍我的臉。

    我的心像在融化。我讓他先吃,不然我不吃,我倆用一雙筷子分吃了那碗面。那只是一碗已經(jīng)糊爛的面條,我卻從沒有吃得這么香過。

    帳篷里安靜地忙碌著,有戰(zhàn)友也有被救護后等待送走安置的市民,大部分在睡覺,有的在治療,我和排長在帳篷的角落,他靠在那兒抱著我,怕我冷合著軍大衣裹住我,讓我靠在他的懷里取暖。沒有人注意我們,因為人們都是倚在一起互相取暖。我們就這樣在角落里靜靜偎依著,在軍大衣下我們的手緊緊握著彼此。他抓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握進他的手心。

    帳篷的縫隙里灌進著外面的寒風,防潮墊下就是冰冷的雪地,風聲和還在進行的掃雪破冰的聲音交替響起,帶進這個隆冬凌晨的刺骨的寒冷。但是此時此刻,就在那個紛亂、簡陋的野戰(zhàn)帳篷里,我卻覺得那是全世界最溫暖的地方,整個天地的寒意都被隔絕在外,如同置身于春暖花開之中,那種內(nèi)心的幸福與安寧沒有任何一種感覺可以取代。

    他抱著我的臂膀很緊,我感覺到那種力道,雖然在周圍的環(huán)境中我們沒有什么交談,可是那種力道已經(jīng)傳達給了我。

    我們都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當我從空中摔下來的一瞬間,腦海里一閃而過的念頭是如果我從這兒摔下去摔死或者摔殘,排長會不會永遠記住我,現(xiàn)在他抱著我的力量讓我知道他當時的想法,我緊靠著他,感覺到他胸膛里火熱有力的心跳,和我的心跳一起跳著同樣的節(jié)奏。經(jīng)過了這一天一夜,我們的心更近,更緊了。

    如果說以前是個人的情感將我們聯(lián)系在一起,現(xiàn)在我覺得我才真正靠近了他的內(nèi)心,得到了他的認可,我們的心真正地融合在了一起,因為共同的使命和擔當。

    “哥,要是我真摔傻了,你咋辦”

    我想逗逗他,靠在他溫熱堅實的胸膛里,我小聲地逗他。

    “能咋辦,就養(yǎng)個小傻子唄?!彼麥厝岬统恋纳ひ粼谖叶叄蚁肼犞@個聲音一輩子。

    他低聲在我耳邊說,回去以后給你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