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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雪剛才睡的沉,并沒有被那女人的笛聲吸引,所以也沒有見過那女人跟“竹溪云”幽會的樣子。 程欣眸光閃動, 想到了什么, 湊近韓九淵問道:“小淵,這是不是一個什么幻境?” 韓九淵望了程欣一眼,眸中掠過一些訝異, 他點了點頭:“是幻境,但這個幻境并非使用幻陣作為陣心,所以并非全是虛幻, 此陣是天級法寶所筑的牢籠, 虛實交疊。所以,在幻境里若是受傷了, 將是真的受傷。不能有半分僥幸?!?/br> 韓九淵的聲音不大, 卻讓每一個人都能聽清楚。 朔雪忐忑起來:“這……這……” 程欣看了一眼韓九淵。 只見韓九淵臉上云淡風輕, 她心里就有了底, 當即狐假虎威, 又拿出了大師姐的風范, 在朔雪的肩膀上拍了拍:“不用怕,我們略過那女人, 繞路走就是了?!?/br> 正在這個時候, 朔雪又炸開了,他顫抖地指著那個女人的方向,又跳著腳道:“看, 竹竹竹……前輩!竟然也……” 程欣和洛河抬頭一看,果然看見竹溪云滿面淚痕,踉踉蹌蹌地穿梭在千里伏尸之間, 他朝著眾人的方向迎來,不斷地把路過的尸體翻過來看。 仿佛在找著無比重要的東西。 他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藍白相間的衣衫,從衣擺開始,被染成沉重的暗紅。 他像是在茫茫大海里,以蜉蝣之力,撥開千萬傾的浪花,在浪花猶如刀刃的鋪面里,埋頭尋找一根針。 他大聲哭喊著,屢次崩潰到抱著頭蹲下,可是片刻后,又重新拂浪而起。 眾人驚駭?shù)赝?/br> 卻見他在女人面前站住,他毫無光澤的瞳孔一瞬間被點亮,他像是一頭等待已久獅子,撲向夢寐已久的僅剩存糧,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 “阿珂!” 他把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緊緊地抱住。 那女人擰了擰眉頭:“你怎么在這里?” 他抱住女人的臉:“我算的,我用蓍草算的,我算到你在大漠,命數(shù)盡了……我從江南一路奔來……” “你十卦九不準,不怕來個空么?” 那個女人一說話,就吐出大口的鮮血,但是她還笑著。 竹溪云驚慌地抱住她:“你別說話,我會救你的,別說。” 那女人就當真不說話了,靠在他的懷里,看他滿頭大汗,渾身發(fā)抖的樣子,她臉上是風輕云淡,帶著一縷詭譎的憧憬和向往,卻也帶著一絲戲謔。 竹溪云背起她,他的衣襟頃刻就被她的鮮血染透。 竹溪云在腿上拍了疾行符,他迅速地在伏尸覆蓋的荒原上飛奔了起來。 程欣和眾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快步跟在了后邊。 那女人卻在竹溪云的背上,把玩著他染上黏膩鮮血的頭發(fā),她的聲音很輕,“竹溪云,你想要什么?你若能救護本將活下去,金山銀山,西海王都會賜你?!?/br> “我……我不是為了這些……” “那你是為了什么,竹溪云?!?/br> “你別說話。” “我偏要說……咳……” “別說……” “嘿,除非你告訴,告訴我……” “我喜歡你。” 竹溪云臉上浮出一抹嫣紅的色彩,他那時眼里有光,劍眉上揚,是最恣意、最輕狂的年紀,他把一腔極致的熱情,輕輕吐出來,捧給身后的女人看。 他胸膛起伏,衣衫上沾滿了鮮血,他卻像是沉浸在火紅薔薇盛放的愛河,雙眼是暗無天日的荒原,腳下是腐朽發(fā)臭的尸野,他的足尖飛快在森森獄火上踏過,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像是踏在天堂的云里。 我喜歡你…… 竹溪云背著那個女人,走進了一望無際的黑暗里,眾人緊跟著,卻丟了。 就在眾人疑惑不解的時候,天邊忽有明亮的月亮浮起。 眾人眼前,卻是換了一幅畫面。 炙熱的巖漿,頃刻間鋪了滿地。 洛河和朔雪的腳底下,登時被燙掉了一層皮。 在巖漿鋪開之前,韓九淵就已經抓住了程欣的手腕,把自己的鐵劍橫著懸浮起來,拉著程欣跳到了劍上。 洛河和朔雪驚呆了,他們筑基期也只是學會了短途御劍,韓九淵煉氣期竟然已經學會了他們筑基期才會的浮劍之術? 洛河和朔雪腳底板脫了層皮,痛的齜牙咧嘴,連忙也效仿韓九淵御劍而起。 只見眼前是猶如煉獄一般的情景,天地都是夕陽燙過般的赤色。 山是黑的,水是帶著電光的,就連山上的瀑布,也是熔漿一般的。 在一座青銅打造的大船上,那個女人披著一身朱砂色的戎裝,正在和身邊一個白衣白衫的男人說著什么。 不遠處,竹溪云就那么巴巴地看著他們。 第61章 崩壞·三三 那白衣的男子有著俊朗的眉眼, 竟是和竹溪云的清俊不相上下,只是比竹溪云看上去更加陽光、更加自信。 那青銅的大船上,貼著金箔, 還有各種白玉刻出的雕梁畫柱, 以及隨風淺淺飄揚的鮫紗。 朔雪眉間擠出一個穿字:“我們竹前輩看起來怎么像個小可憐……” 程欣深諳微表情心理學,她仔細觀摩竹溪云臉上的神情,她扭過臉, 對身后的韓九淵比了個低頭的手勢。 因周圍空氣炙熱,臨近熔巖瀑布,又加上此時是太古時被撕裂的芥子空間, 虛實交雜, 周圍有捉摸不透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