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好了,這事兒不就結(jié)了么?你也帶著你的母親和妾室回去吧?!贝罄硭抡p松的說道,他這次給林家?guī)土嗣?,只怕林家以后都會記得他了?/br> “對啊,對啊,我們回去吧?!绷媳緛硎前c在地上,如今大劫過后,奮力了站了起來,扯著自己兒子的手道。 柳宗如夢初醒,點了點頭,心中閃過一絲失落,一日夫妻百日恩,難道小林氏就舍得他么? 正當他帶著柳氏、白氏走了幾步的時候,身后傳來了小林氏冷冷的聲音,“慢著?!?/br> 難道是她后悔了?柳宗有些期盼的回過頭來,只怕要和離這件事是林家做的主,小林氏是不愿意的,如他們當年相遇一般,林家也是不答應的,可是到后來,小林氏還是擰過了林家啊。 “你帶著柳家人,三天內(nèi)搬出我的宅子。”小林氏說道。 柳宗聽了,心中有些慌亂,搬出宅子,那他去哪兒呢?還沒等他說出口,柳氏便跳了起來,“喲,你和離了還想收回宅子?好狠的心?!?/br> “再狠不過于婆婆想獨占兒媳婦的嫁妝而毒害兒媳。”小林氏淡淡的說道,“京城有不少客??梢宰赓U?!?/br> 大理寺正見小林氏如此,連忙加了一句,“按大宣朝律法,和離了的婦人是可以將嫁妝要回來的?!迸?,什么人啊,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結(jié)果還要毒害人家。 柳氏聽了小林氏的話,如被刺了一陣的氣球,再也不敢說話,萬一將她抓進大牢如何是好? “我會派人幫思棋清點嫁妝?!痹谝慌猿聊嗽S久的宇成濟說道,屬于小林氏的,他一點都不想留給柳家人。 柳宗咬了咬牙,有些克制的點了點頭,“我好歹也是當朝的探花,難道還會貪了妻子的嫁妝不成?明日我便會搬出那間宅子?!?/br> “那就好?!毙×质宵c了點頭,連看都不想看柳宗一眼。 柳宗垂頭喪氣的帶著自己的老娘與妾室出了應天府,他有些不明白,本來他還好好的等著升官的,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兒子,別怕,讓我們破了那毒婦的名聲,看她怎么辦?!绷弦宦飞夏钅钸哆叮只謴土缩r活的潑婦勁兒。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會是這樣?柳宗頭一炸,大聲對自己的母親吼道:“夠了。” 柳氏被自己的兒子嚇得一抖,直接坐在了地上,“你居然這么對我?想當年我是怎么將你養(yǎng)大的培育成才的,你都忘記了?” 柳宗有些嫌棄的看了坐在地上的母親一眼,又想起其他同僚的母親都是細聲細氣,十分講究禮節(jié)的,而自己的母親卻是如此模樣,難怪鬧得他家宅不寧。他自譽為翰林院的清貴,居然有一個這樣的母親,真是丟人。他徑直往前面走,都不看柳氏一眼。而白氏在他的身邊,如一個隱形人,默默的,也沒有扶起柳氏。 柳氏在地上打滾的聲音漸漸大了,又漸漸的小了,她灰溜溜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跟著自己的兒子,若不是為了柳家的根,她也不至于毒害小林氏啊,他憑什么怪她?她有些憤憤的想到。 此日對柳家人來說,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宅子里的奴仆們大多是林家的人,聽到自己家的姑奶奶要和離了,自然是要回去的,當晚便開始偷jian?;豢纤藕蚱鹑藖砹?。 柳氏在院子里氣哼哼的罵了好一陣兒,卻沒有人理她。 柳宗實在是心煩,便去了外室的院子里躲得清閑。只不過第二日,他也卻躲不過了,因為宇成濟信守承諾的帶了人來要回小林氏的嫁妝。 柳氏在鄉(xiāng)間橫行,靠的便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可是如今她看到那些腰上帶著刀面無表情的將士,卻不敢說什么了。 宇成濟不僅帶來了將士,還帶了黃嫂,黃嫂一向在柳宗與柳氏面前笑瞇瞇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的不好聽了,“柳老夫人,我們小姐的嫁妝里有不少金銀飾品,之前全是托您保管了,如今我們可要收回來了?!?/br> “什么叫托我保管?難道不是通通給我了么?”柳氏抱著包袱,有些警覺的說道。 “當時我們小姐可是給的自己的婆婆。”黃嫂和顏悅色的說道,“只不過如今么…” 柳氏平生最愛的就是這些金銀首飾,如今讓她拿出來,簡直像割rou一樣心疼,她有些求救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卻見柳宗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于是便只好拖拖拉拉的將包袱里的金銀首飾拿了出來,遞給了黃嫂。 黃嫂笑著看了一眼,對柳氏說道:“還有一對金耳環(huán)呢?!?/br> 柳氏不情不愿的看了黃嫂一眼,將耳朵上的那一堆金耳環(huán)取了出來,“你們小姐真摳門?!彼S刺道。 黃嫂笑而不語,只是將柳氏拿出的東西,收了起來。 柳氏看了看這小院子,有些不舍,這院子好啊,她在老鄉(xiāng)中可是各種炫耀這個院子的。 “母親,還看什么呢?”柳宗在旁邊有些不爽利的說道,本來這個院子是他的,如今呢?都是他母親作死啊。 白氏與柳蝶在柳宗身后,穿著來時的衣服,帶著來時的包袱,似乎一點都沒有變化,但是白氏那一雙含著火焰的眼卻被黃嫂看了去,出了什么事,直接被夫君推出來頂罪的感受不好吧,如今她要如何呢?黃嫂笑了笑,柳宗的后宅只怕不能平定羅。 柳宗看了白氏一眼,眼中盡是不耐,可是白氏老老實實的并沒有他可以挑剔的地方,他且忍了忍,又看向了白氏后面的秋寒。 秋寒拎著一個小包袱,穿著素衣,一幅嬌弱的模樣,柳宗心中安慰,這后宅之中,還算有一個對他真心的。 秋寒跟黃嫂對了對眼神,走了幾步到柳宗面前,對柳宗行禮道:“夫君,我要走了。” “走?你走什么?”柳宗大驚失色,她不是說過,最愛的便是他么? “我的賣身契在夫人那兒,是必須要走的。”秋寒輕聲說道。 “在小林氏那兒?”柳宗拍了拍腦袋,這才想起,他似乎從來沒有拿過秋寒的賣身契,“你身價幾何?我要將你從那個毒婦那兒買過來?!彼穆曇粲袔捉z和煦。 “三百兩銀子。”秋寒說道,雙眼收住了對柳宗的不屑。 “什么?你再說一遍!”柳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百兩銀子?!鼻锖貜偷?,一雙多情的眼睛看向了柳宗,“夫君真的愿意贖我?” 三百兩銀子?如今柳宗每月的銀子不過幾兩,他咳了咳,對秋寒說道:“先委屈你在那毒婦那兒呆著,等我…”接下來的話,他有些說不出口,三百兩銀子,能取多少個女人做妾了。 宇成濟與將士們看到柳宗的這幅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心中不屑,這就是那些自覺清高的文人的卑劣模樣。 秋寒點了點頭,溫柔的對柳宗說:“相公,我會等著你的?!币运谋∏樾愿?,只怕他這輩子都不會來贖他了。 柳宗裝作情深意重的點了點頭,又對身后的柳氏與白氏說道:“走吧?!焙迷谒B(yǎng)的那個外室有宅子,一家人總不會流落于街頭,想到此,柳宗的心就安慰了點,無論如何,他還有一個兒子呢。 柳氏擦了擦淚,十分不舍的走出了小林氏的宅子,一步三回頭,她雖然只住了幾月,但是卻真的將這宅子當做了自己的家一般,如今離開了,十分不舍。 ☆、第68章 柳宗的外室姓梅,梅氏從記事開始便在那花柳院長大,她從小就學會了侍奉男人的本事,格外會察言觀色。她在花柳院掛牌以來,迎來送往,什么男人沒有見過?等年紀大了,便想找一戶好人家從良。 本來她想找的是一個富商,商人在大宣朝的地位并不高,娶花柳女子做妾倒是十分正常,不過可惜這個商人的妻子是一個母老虎,這富商雖然在外對她甜言蜜語,可是說到要迎她回去便縮了頭。 梅氏是個務實派,見商人不愿意迎她回去,便哄著商人給了她不少錢財,甚至幫她贖了身買下了這所宅子。 男人在新鮮期的時候什么都愿意給,可是膩了的時候,卻有些無情。那商人在外面最終有了更好的顏色,來梅氏這兒越來越少。梅氏幾次讓小丫鬟去請,他都隱隱的表示了自己已幫梅氏贖身,又給了宅子,誰也不欠誰的想法,梅氏才抹了抹臉,暗道了一聲男人都這樣,又去花柳院開始了迎來送往的生活。 花柳院出去的女人多了,回來的女人也多,只是不同的是,她們與花柳院并沒有賣身契,還能自主選擇客人。 梅氏的目的很明確,便是能找一個給她身份的男人,作為一個身懷錢財且又貌美的女人獨身在外,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也太危險了。 梅氏應酬了不少男人,但卻沒有人愿意納她,柳宗本只是其中的一個,她也不大看好他,原因十分簡單,他的妻子出身十分高貴,他怎么可能納一個花柳院的女子來打自己正室的臉呢? 卻不料,這柳宗冒然便跑到她的院子里住了十幾日,日日與她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而柳宗的妻子卻從不叫人請他回去,直到柳宗的母親急了,他才被“請”了回去。 梅氏都做好被柳宗正室遷怒的準備,卻不料柳宗的正室靜悄悄的,當她不存在。這種極端的模式,讓梅氏發(fā)現(xiàn),柳宗與其正室的關(guān)系并說不上好。 梅氏見多了男子,早就看出了柳宗是個薄情寡義重利之人,其正室只怕早就看出了他的本質(zhì),才與他形同陌路吧。 柳宗也曾與梅氏訴說過心事,他一直著急的便是沒有兒子,而梅氏也抓住了這點,在某個早晨,羞澀的告訴柳宗,她懷孕了。至于孩子的父親是誰,她是真的不知道。 柳宗此人自負,總覺得所有的女人都對他是情深意切,對梅氏說的話深信不疑,還與梅氏發(fā)誓說,一定會將梅氏納進門。梅氏笑著允了,雖然柳宗此人涼薄,又沒有錢財,但是好歹自己也算有了歸宿。 當柳宗帶著自己的老娘和妾室、女兒走到梅氏的院子門口時,梅氏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她擦了擦眼睛對身邊的小丫鬟說,“這到底是怎么了?” 小丫鬟雖然機靈,但也猜不出這柳老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兩個女子迎了上去,梅氏如一只蝴蝶一般,一如既往的溫柔,對柳宗道:“老爺,你來了?” 柳宗那破碎的心靈,在梅氏的身上得到了補救,他看到梅氏那顯懷的肚子,扶住了梅氏說道:“沒什么,只是怕你寂寞,便來陪陪你?!?/br> 陪陪我還需要帶上這幾個拖油瓶?梅氏心中疑惑,掃了他身后的三人一眼,老的與柳宗有幾分相像,風韻猶存,顯然是個不省油的燈;年輕些的那個只能說是清秀,一雙眼睛里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而最小的那個,雖然長得不錯,但卻面上有些戾氣。 “這幾位是”梅氏心中有些猜測,但卻不便說出口。 “這是我的母親,你以后叫她母親即可,這位是我之前的妾室與女兒,你以后可與她姐妹相稱?!绷跍厝岬恼f道,他實在不愿在外租住客棧,便想到了自己外面的紅顏知己有一座大宅子,她的人和肚子里的rou都是他的,又何況是一座宅子呢? 連母親和妾室都帶來了?莫非柳宗被那位出身高貴的正室掃地出門了?梅氏心中驚疑不定,她面上溫柔的說:“既然母親和meimei都來了,那我便叫小丫鬟先收拾兩個房間給她們住下吧?!?/br> 白氏聽到meimei二字,絞了絞手指,這個女子是什么身份?居然叫她meimei,簡直是侮辱了她! 可是如今柳宗對她心懷不滿,連正眼都不看她,她又怎么扳回一城? 忍慣了的白氏只能帶著柳蝶跟著梅氏的小丫鬟走了下去。 而柳氏卻不肯動,一雙眼睛不安分的看著梅氏的這座大宅子,自己兒子真有本事,從小林氏到梅氏,都是有錢財?shù)摹?/br> 梅氏一眼便看出了柳氏的心思,她只怕是將自己的宅子當成自己的了,丈夫涼薄,婆婆自私,也不知道柳宗的那位正室是怎么過日子的。 “母親,等明日我空了,便帶您看看這座宅子吧?!泵肥陷p輕的說道,又跟柳氏身邊的小丫鬟使了一個眼,可不要讓她私藏這宅子里的一點點物什。 柳氏聽梅氏叫自己母親,不由得皺了皺眉,她什么樣的身份,也好意思叫自己母親?之前叫自己母親的可是高門的小林氏,如今和離了,他兒子要找一個比小林氏出身更高的才是,這個梅氏又算什么東西? 梅氏見柳氏沒有搭理自己,雙眼閃過了一絲委屈之色,她碰了碰柳宗的手,柳宗看到母親的這個模樣,心中無比厭煩,若不是她當初不容小林氏,自己怎么可能會落到如此下場,要仰一個外室女的鼻息? “母親,你便好好休息吧?!绷谟行┎荒蜔┑恼f道。 柳氏這一輩子,最在乎的便是兒子的情緒,如今她從柳宗的話中,明顯的聽出了不耐煩,她心中委屈,想質(zhì)問柳宗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可想到柳宗之前對她的冷漠,便直直的剎了車,憋屈的點了點頭。 梅氏安頓好了白氏與柳氏,便與柳宗夜話,得到了柳宗與他高門妻子和離的消息。都不用柳宗說,她便明白了柳宗為什么要來找她,京城的小官的收入一般都十分拮據(jù),過得日子與普通百姓一般。柳宗毫無根基的來到了京城,若不是自己正室身后的娘家,怎么可能迅速的在京城站穩(wěn)腳?如今與正室和離了,這些東西全沒了,他才想到了身有錢財?shù)淖约骸?/br> 梅氏在心中算量了一番,心想哄著柳宗娶了自己,那便是高枕無憂了,她倒是掐準了柳宗住慣了大宅子,又怎么可能去客棧這一點。如今是柳宗有求于人,那他便要必須拿出自己的誠意來了。 柳宗簡單的與梅氏說了與小林氏和離的事,又關(guān)心了下梅氏的身子,便早早的睡下,第二日,他還要去應卯呢。 只不過,第二日,柳宗才發(fā)現(xiàn),他在翰林院的地位,翻了個天。 以前柳宗雖然能力不夠突出,但卻好歹有探花之才,雖然為人有些恃才傲物,但大家都看在林公的面上對他忍讓兩三分,并不會在公事為難他,而且讓他做的,都是他十分擅長的謄抄事宜。 而如今,柳宗與小林氏和離了,翰林院的官員們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也聽說了柳宗全家被林家光溜溜的趕了出來,可見其實林家是厭惡極了這個女婿的,平時急著跟柳宗交好以攀上林家的人,如今恨不得離柳宗幾米遠,向林公表決心。 一日之差,柳宗便從眾人都捧著的紅人跌成了眾人都避之不及的閑人,不僅如此,眾人還將最難解決的事物通通都推到了他的頭上,如今他這個模樣,也別怪人家落井下石了。 一時之間,柳宗發(fā)現(xiàn)手上的事物全部都變得極為難以處理,而且經(jīng)常出錯,被上峰訓斥,以前那些交好的對他面目和善的如今對他都變得嘲諷起來。 只怕都是林家搞的鬼!柳宗心中怨恨,但卻有冤無處尋。說實話,林公并沒有叫人收拾他,只不過,得罪林家的人,多得是人幫林家收拾罷了。 柳宗在官場上苦不堪言,而柳氏在梅氏那兒也撞了釘子,柳氏自認為以梅氏的出身,要嫁給自己的兒子,簡直是白日做夢,只不過若是梅氏對她孝順的話,她便考慮考慮給她一個妾室的位置。 可惜她擺出的架子梅氏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將小丫鬟叫了回來,柳氏并沒有人在身邊伺候,自己洗衣自己在做飯不說,居然還要看梅氏的眼色行事。 柳氏憋了一肚子的氣想跟兒子傾訴,可是看見兒子每天回來都烏云密布的臉,便自動的消了音,大概她是有一種天生的直覺,那便是,兒子不會站在她這邊了。 最可恨的是,梅氏每次在柳宗面前都作出一副無比孝順她的姿態(tài),讓柳宗覺得柳氏要是再不知足,便是自己貪心不足了。 柳宗的焦慮梅氏看在眼里,面上不說,心中卻有幾分思量,得罪了高門大戶的人,還能在京城混的下去么?難道自己還要與他一起被整治?要知道,她可能是離間柳宗與她正室之間感情的釘子。 ☆、第69章 如今柳宗在如風箱里的老鼠,兩面受氣,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梅氏的溫柔小意與她腹中的那個孩子了。 梅氏借著身子不舒服,唆使著柳氏、白氏、柳蝶干這干那,連宅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不如。 白氏似乎看清了形式,顯得有些沉默,而柳氏卻忍無可忍之下,跑到了梅氏面前,“你是什么東西?居然敢對我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