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怎么了?”綠蘿坐在馬車里問話,外頭的小廝卻是支支吾吾,半晌沒個應答,綠蘿惱怒,推開馬車門,待看見馬車外站立之人,也是微微一愣。 蘇靖荷亦投過門縫,看見了站在青石板上的謝玉,他的馬橫在小巷中間,讓馬車無法通行。 “咱們繞路?!碧K靖荷輕淺一聲,馬車夫卻是犯難,應著:“巷子窄,不好掉頭?!?/br> 蘇靖荷蹙眉,想謝玉心思何等玲瓏,自然是算準了時間地點,這里沒有旁人,又無法掉頭,若她不肯見他一面,今兒還真過不去了,想著出來前應了老祖宗中午陪著吃飯,隨無奈,由著綠蘿攙扶走下馬車。 沒有讓下人進跟,幾步,緩緩走近謝玉,身后都是自己府上親近的下人,倒也沒有擔心,只道:“謝三爺好興致,這深巷里青磚灰瓦,莫不是勾起三爺詩意?” “阿靖……”他低沉的嗓音輕輕喚了句,語氣里濃郁的悲傷,配著他憂郁不舍的神情,任誰都會為這般深情所動,蘇靖荷卻是微微蹙眉,她的小名,并不喜歡被他這般叫出。 “謝三爺,兒時的稱呼,已不好再用。” 謝玉卻顯然不顧蘇靖荷的提醒,伸手欲拉過蘇靖荷,卻被躲開:“謝三爺請自重?!?/br> “我喜歡聽你喊我玉哥哥,以前,你都是這么喊我的?!敝x玉雙眼迷蒙看著蘇靖荷。 相較謝玉的頹然,蘇靖荷卻是滿面紅光,精神得很,她展顏淺笑:“以前,我的眼里只能看見你,是我眼光淺,如今卻不是了,還好不是了。今日便當最后一面吧,這兩年回京,也確因你得了些便利,這里道一聲謝。” 蘇靖荷說完,毫不猶疑轉身,卻被謝玉拉著右手衣袖,一個用力將她攬入懷中:“我知你的無奈,我不怨你,你父親的權衡卻是苦了你我,我對你的心意你懂得……” 不再讓他說完,蘇靖荷狠狠用腳跟碾在了謝玉鞋尖上,謝玉倒吸口氣,卻沒有松手,執(zhí)著得讓人心驚,遠遠看著的綠蘿更是著急,又不敢叫人,怕壞了姑娘名聲,正想著法子,卻看蘇靖荷突地喊了句:“慶王!” 謝玉突地松了手,左顧右盼,哪里有慶王的影子,惱怒回神,卻看蘇靖荷匆匆跑開,已是先一步回了馬車上,只聽馬車傳來蘇靖荷涼涼的聲音:“謝三爺要在這賞景,咱們也不打攪,等三爺興致沒了,咱們再走?!?/br> 馬車門從里頭扣上,蘇靖荷勾唇,謝玉口中的深情,不過兩個字就化解,他也就仗著小巷里無人,才信誓旦旦,卻哪敢真豁出自己的聲名。 見蘇靖荷鐵了心,謝玉皺眉,卻是無奈,原本想利用她對自己的戀慕,讓她對自己不能忘懷,日后即便成了慶王妃,也能是他的一顆好棋子,卻偏偏蘇靖荷毫無所動,只得悻悻道:“你我無緣,我卻永不能忘了我的阿靖?!闭f完,才是離去。 深巷讓出了道,綠蘿狠厲吩咐了小廝將嘴巴閉緊,大家都是跟了三姑娘許久的,知道其中利害,哪里敢多嘴。 綠蘿敲了敲馬車門:“謝公子走了?!?/br> 蘇靖荷這才將馬車門打開,讓了綠蘿上來,可正是那一瞬,透過車門往外匆匆一瞥,看見了個熟悉的背影。 很快被綠蘿的身影擋住,蘇靖荷趕緊將綠蘿往邊上推開,再定睛一看,卻什么也不見,以為是自己眼花,等馬車緩緩行駛了會兒,她卻越像越不對,喊道:“停下?!?/br> 馬車夫聽著了吩咐,將馬車緩緩停下,卻見蘇靖荷利索推開車門,回頭往剛才的拐角處去,小小青石板路直通人家小院,卻再沒有看見人影蹤跡,可,她明明瞧見了,一定是他…… 回了府,蘇靖荷悶頭去了書房,下人們都詫異,三姑娘明明心情極好去二爺府上瞧滿月的小侄女,怎么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回來,問了跟出去的小廝,沒一個開口說話,也不知三姑娘在書房里折騰了什么,突地拿了白紙風箏出來,上頭還有墨跡未干。 前段時期三姑娘常陪著五爺去后院放風箏,當時讓下人們用白紙扎了許多風箏,剩的都在書房存著,如今沒喊五爺,姑娘卻是自己跑去了后院。 天氣炎熱,無風,放了許久,線頭扯出來許多,將身子纏住,風箏卻也飛不高,蘇靖荷氣急,卻是狠狠一個跺腳,將風箏丟棄在腳邊,而后蹲在墻角抱著膝,肩頭微微抖動著。 好一會,才聽見有丫頭叫喚:“姑娘姑娘,風箏飛起來了。” 蘇靖荷抬頭,雙眼迷蒙,看著越飛越高的風箏,才是起身,往綠蘿跟前走去,仰頭看著風箏一點一點飄著,風箏越過高墻,再飛遠,她才伸手將線頭一扯,好不容易放起的風箏,卻是又摔落不見蹤跡。 “姑娘?!本G蘿輕喊了一聲,今兒的事情,姑娘心情不好,她也不知怎么勸慰。 “不放風箏了,你們都下去,我一個人在院子里透透氣?!?/br> ☆、第85章 新婚 禮部送來聘禮的那一天,長街上滿滿當當?shù)膰^百姓,上一位皇子娶妃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京城里許久沒有這般熱鬧,而更讓大家議論紛紛的,則是這回大婚的是被傳身有隱疾的慶王,一時對安國公府的三小姐是又羨慕又惋惜。 送至安國公府的聘禮擺滿了庭院,聽說與當年成王娶親時無二,可見慶王在陛下心中分量。然而安國公府送嫁的嫁妝卻不好超過當年的成王妃,并非安國公府吝嗇,莫說蘇靖荷是安國公府唯一的嫡女,便是借著蘇靖荷結親了慶王,蘇瑜也不該心疼送出的嫁妝,可是當年的成王妃嫁妝卻與太子妃的齊平,有陳貴妃和郡王府擋著,大家有些議論,也是心里頭說說,是以老祖宗按著當年成王妃嫁妝數(shù),減了十箱后備給蘇靖荷。 可偏偏蘇靖荷除了安國公府的娘家,靖國公府和鎮(zhèn)西大將軍府皆隨了重禮,最后清算嫁妝,竟是一百零八箱,只比成王妃出嫁時少了一箱,大家心里卻明白,不過是安國公府不愿搶了風頭,而今日出嫁的這位小姐,貴氣卻不比郡王府里的姑娘差。 初六那日,嗩吶齊鳴,鞭炮震天,一路吹吹打打。一襲大紅喜袍的慶王騎著高頭大馬在隊伍的最前邊,駿馬穿過長街,引來無數(shù)側目,眾人皆仰著頭,不敢眨眼,生怕錯過某一瞬的光彩,更有時不時拂袖擦拭著唇邊唾液的,無論外邊對慶王的諸多議論,但有一點一致,他是皇城里最好看的男人,尤其今日,眉眼飛揚,卻有了暖意。 安國公府本離慶王府不遠,不過一個轉角對街,慶王卻著令讓迎親隊伍繞了圈皇城,這般昭告天下般的張揚,在寡言沉寂的慶王身上實在少見。 迎親隊伍還沒到,屋內嬤嬤們正給姑娘梳頭,嘴里念念有詞,都是些吉祥話,沒有生母,今日守在閨房教導她諸事的是靖國公府的舅母和小姨何倩,原本有嬸娘在,輪不得她們二人,可一位遠在大覺寺,家丁三請四請,卻面都沒見著,全打發(fā)了回來,再有謝韻琴和蘇靖荷的糾葛,府上人都曉得,蘇靖荷大婚,謝韻琴卻是稱病,索性在西園里不出來了。 原本請了宗族婦人,何夫人卻不同意,在老祖宗跟前自動請纓,今日里里外外可都她在張羅,忙碌得影兒難尋,仿佛自己嫁閨女一般,倒是何倩清閑些,只陪在蘇靖荷身邊,趁著嬤嬤梳完頭轉身尋紅蓋頭之際,何倩給蘇靖荷手里塞過一本小冊子讓她收好。 說是好東西,擠眉弄眼的模樣,蘇靖荷霎時明白,臉頰瞬間通紅,正好嬤嬤走近,她迅速將小冊子常在袖中,掩著,心卻是砰砰直跳。 嬤嬤見了姑娘臉紅,還笑說是姑娘出嫁嬌羞,可正是臉頰這一紅,襯得原本嬌艷的蘇靖荷更是美艷得不可方物,被一番夸贊,蘇靖荷亦瞧了眼銅鏡里的自己,香培玉琢、鬢珠作襯,瞳光流轉、檀唇含笑,相較平日,卻是更加嫵然風流。 待妝點完畢,偷偷溜進屋里的五爺卻被蘭英發(fā)現(xiàn),正要趕了出去,卻被蘇靖荷叫住,她半蹲在蘇正面前,輕輕撫著他的臉頰:“jiejie要出嫁了,你在府上要好生聽父親的話,認真讀書,為人剛正,若想jiejie了,我讓人時常接你去王府?!?/br> 蘇正卻是搖頭:“等我長大了,讓人天天去王府把jiejie接回家來?!?/br> 蘇靖荷笑了笑,點頭:“好,那你快些長大,jiejie等著?!?/br> 有嬤嬤催促,蘇靖荷跟著去暖心院拜別了老祖宗,只說了倆句話,眼中已是蓄淚,她原本以為出嫁那日,會滿心歡喜,總算離了這個是非渾濁之地,離了心性涼薄之人,如今看著兩鬢斑白的老祖宗,聽著她哽咽顫動的話語,心里驀地涌出些許的繁雜情緒,無論這兩年在府中經(jīng)歷什么,對著眼前老人,總還有些許不舍。 尤其老祖宗伸手將她拉起,枯瘦的雙手滿是褶皺,老祖宗這把年紀,卻是活一年少一年了。 “好姑娘,你娘若瞧見,定然歡喜。出嫁從夫,你素來乖巧規(guī)矩,老祖宗也不擔心,只記得日后常回府瞧瞧老祖宗和兄弟們。” 蘇靖荷沒有應聲,心中再怎么酸澀,她卻知道,一旦出了這座府邸,不輕易,該不愿時常回來的。 正好有下人傳話,說新郎官就要到府門前了,嬤嬤趕緊給蘇靖荷蓋了紅蓋頭,遮住那如星雙目,眾人手忙腳亂地,總算是簇擁著,姑娘往前廳去。 紅蓋頭遮掩下,蘇靖荷目光只能觸及地面和裙角的流蘇,邁著小步,身邊有舅母小姨陪伴著,還算安心。待聽見父親的聲音,方知到了廳堂,身側眾人推開,小姨的繡花鞋再也不能入目,沒了攙扶,心中難免一瞬急慌,然而交垂在小腹的雙手,卻被一雙溫熱的大掌握過,他的手心里還有微汗,不知是因為騎馬,還是緊張。 兩只手交疊的一瞬,懸著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再不怕看不清前路,蘇靖荷隨著跟前之人的指引,拜別父親后,離開了這座她出生成長的府邸,仿佛告別了先前的十六年,今后歲月,便只她與他。 坐上了大紅花轎,耳邊的嗩吶聲悅耳動聽,此時只覺著便是琴簫之音都不能比,八抬大轎異常平穩(wěn),如蘇靖荷此時的心境一般,她安寧,因為她知道,隔著紅簾子不遠,是她的夫君,她要相伴一生共白首的夫君。 花轎越過永和門,進了紫宸殿,不同于后宮的旖旎,莊嚴的宮殿是蘇靖荷第一次踏足,身邊的男人卻是牽著她的手,緊緊握著,蘇靖荷能感覺他掌心的力道,透著力道,感知著那份天荒地老亦放不開的心情,心中一暖。 拜過了太后和圣上,又給陳貴妃和麗妃娘娘磕過頭,折騰了大半天,兩位新人才終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夜間,一片喜色的新房,紅燭搖曳,慢垂霞袖,端坐在床榻間,等待著大宴賓客未歸的夫君。身邊蘭英喋喋不休說著新姑爺?shù)娘S颯英姿,即便隔著蓋頭,蘇靖荷也能想象出蘭英一副癡迷的模樣,唇角微微揚起,那個旁人口中俊美無雙的人,是她的夫君,今后再不容旁人窺視。這般想想,便心情大好。 許是不滿聒噪的蘭英,慶王府的老嬤嬤終忍不住輕咳一聲,一旁蘭英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再說話,國公府里是姑娘縱著,嬤嬤們也不算嚴厲,今后在慶王府,還真有些惴惴不安。 屋里難得靜默了會,卻聽見外頭穩(wěn)健的腳步聲,一聲一聲踏在蘇靖荷心間。 踏月而歸,待旁門被推開,蘇靖荷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大好的心情又多了幾分忐忑,交疊著平鋪在雙膝的手不自覺攪在一起,這般細微的動作,卻是都入了剛進屋的慶王眼中。 按照規(guī)矩,本該由著喜娘說些吉祥話,再伺候飲下合巹酒,誰知慶王一個揮手,卻是讓屋里一眾婆子丫頭全部出去。陪嫁的丫頭本還有微詞,可常年伺候在慶王府的老人,都知道慶王說一不二,不是可以忤逆的主,遂拉著陪嫁的幾名丫頭一同出去,等房門關緊了,才在外頭給那幾個丫頭解釋著慶王的性情,大家聽完又是著急又是心焦,頻頻看著燭光搖曳的新房,為姑娘多幾分擔心。 屋子安靜了下來,蘇靖荷側耳傾聽,總不見動靜,只聞著暗香幽浮,蘇靖荷手指不住地攪著,長袖遮掩了大半,卻還是有細微動作顯露,慶王抬步走向方桌,坐下,隨后將合巹酒斟滿,本欲獨自飲下,蘇靖荷卻是出言:“新婚的合巹酒,王爺不打算與我同飲?” 慶王端著酒樽的手微微一頓,他能聽出蘇靖荷言語中的緊張,才是斟了兩杯酒往蘇靖荷跟前走去。待在床榻前停住,她坐著,他站著,靜了好一會,紅蓋頭下的蘇靖荷咬著唇,猶豫許久才是又說著:“夫君該掀了了妾身蓋頭,方好說話?!?/br> 話音剛落,只覺眼前□□微揚,接著遮頭的紅蓋頭立刻被掀開,丟擲在一旁,借著微弱紅燭,蘇靖荷仰頭看著跟前的慶王,當真如蘭英所說,風華無雙! “夫君……” 這一聲柔柔地,如撓癢一般在慶王心頭滑過,他垂眼看著床榻上坐著的蘇靖荷,眼如水杏,膚如凝脂,裊娜纖巧,顧盼生輝,比起第一次在佛坐下的相見,更讓他心神蕩漾,一時看得出神。 “夫君……酒?!?/br> 與慶王對視的第一瞬,蘇靖荷便低了頭,然而半晌不見慶王動作,才是又柔聲說了一句,慶王這才反應,為化尷尬,道:“沒人教你新婚夜不能先于夫君說話?” 蘇靖荷卻是將頭低得更下,慶王這才反應,蘇夫人離世,卻沒有人教導她這些。生母離世一直是蘇靖荷心口的一到疤,如今卻被他再次揭開,可他素來說不出歉疚言語,才將手中酒水遞給蘇靖荷,轉了話題問著:“你能喝酒?” 蘇靖荷接過酒,一飲而盡,而后眨著眼:“為何不能。” 不知是不是酒壯人膽,蘇靖荷沒有了最初的嬌羞,說話大方許多,看著她晶亮的眼睛眨巴著,慶王亦心情大好,笑說:“不成想娶了個酗酒了娘子?!?/br> “王爺可沒法子后悔了。”蘇靖荷也勾唇,玩笑說著。 “倒是怕王妃悔了。”慶王說完,很快卻是收回了視線,仿佛不愿看見蘇靖荷但凡一瞬流露出的悔意。 蘇靖荷卻是一愣,迷惘看著慶王:“我為何要悔?” “你,不是害怕?”說完,慶王下意識退開了一步,倒是讓蘇靖荷又好氣又好笑,原來從進屋開始就別扭,卻是因為這個? 慶王進屋時,蘇靖荷確實緊張,卻不是因為恐懼或是害怕,實在是那一瞬不知怎么突地想起小姨交給她的小冊子,她還沒來得及藏好,慶王就進屋了,擔心等會被發(fā)現(xiàn),實在難堪得很。 蘇靖荷起身,朝慶王走近兩步,兩人挨得很近,臉對著臉,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漂浮在臉頰,她與他十指交握,那一瞬,慶王微微一愣,身子有些僵硬,而接下來蘇靖荷的舉動,更是讓他不能動彈。 她踮了腳,柔嫩的唇瓣落在他的臉頰,只短淺一瞬,若蜻蜓點水,她嬌羞說著:“這場婚事是我求來的,出府夫君不要我,否則,只求白首不離?!?/br> 這句話溢滿慶王心里,他咧唇,回握著蘇靖荷,手中力道很重,偏偏除此之外,再無動作,兩人面對面靜默地站立了好一會,蘇靖荷挑眉,外間傳聞慶王身有隱疾,這事她做不得準,可不解風情卻是假不了。 “夫君若有隱疾,妾只陪夫君說說話?!?/br> 一句話,讓慶王臉色忽變,有些陰晴不定,當即不費吹灰之力打橫將蘇靖荷騰空抱起,待見她眼底狡黠之意,才知故意,遂大笑出聲,在她耳邊輕聲道:“等會王妃感受一番,便知外間傳聞真假?!?/br> 蘇靖荷抬手攀附著慶王脖子,卻不小心將袖中小冊甩出,待落地聲響,蘇靖荷臉色大驚,兩人同時低眼,就這么看著干凈地面上突兀的小冊。 將蘇靖荷放置在床榻上,慶王正要蹲身去撿,卻聽蘇靖荷情急喊了句:“不要……” 愈是這般,慶王好奇愈重,撿了小冊,待翻開,先是一頓,而后悶聲笑出:“原來王妃喜好這些?!?/br> 此時的蘇靖荷一時臉紅到脖子根,她縮了縮脖子,將整個人埋在喜被之下,慶王只站在床榻看著她所有動作,而后又看了看手中冊子,才道:“倒是好東西,里頭畫的,咱們都試一遍,可好?” 蘇靖荷隔著被子暗罵了一聲,慶王卻聽不見,只將冊子放置在床頭,而后俯身壓過蘇靖荷,面對巨大的壓迫力,蘇靖荷已是心里打鼓,待喜被慶王一點點拉開,她的力氣卻顯得毫無用處,只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遮擋被慶王隨手丟擲在一旁。 他借著手臂支撐,享受地看著她的每一份嬌羞,這般直視,蘇靖荷哪里受得了,索性扭頭閉了眼,沒多久,眼瞼有冰涼的唇瓣覆上,輕輕吻著,她的睫毛微微顫動了會兒,卻不敢再睜眼,雙手微微握緊。 唇瓣沿著眼角,慢慢往下,吻過她的臉頰,鼻翼,最后與她的雙唇貼合。櫻唇嬌艷欲滴,實在誘人,他的唇瓣在上邊輾轉流連,慢慢,不滿足輕淺的雙唇貼合,開始將她的唇瓣允含,仿若世間美味,再慢慢,長舌撬開她的貝齒,纏過她的丁香小舌,她退縮,他追逐,唇齒相依,許久,待到蘇靖荷憋得臉頰漲紅,他才是放過。 唇瓣相離,牽扯的銀絲曖昧異常,蘇靖荷別開眼,大口喘著氣,還不待她心緒平復,卻感覺腰間長帶解開,一雙大掌在腰間游離,慢慢往上,他的唇舌所到之處,衣裙被慢慢剝離,雪白的肌膚透著桃粉,一路紅到了腳趾。他居高臨下,將這般動人風景一覽無余,而后與她十指交握,俯下身,在她耳畔輕輕說著:“白首不離。” 甜蜜的話語伴著貫穿的劇痛,是甜,是痛,是他,是她。窗外明月高掛,窗內紅燭暖帳,帷幔之下,一夜嬌羞。 第一縷陽光從窗縫間透進新房,緩緩將屋內溢滿。窗外枝頭鳥兒歡叫,蘇靖荷枕著慶王長臂,側頭看著與她同榻之人,精致的面龐和白皙的肌膚叫女人看了都嫉妒,然而即便睡夢中,眉頭也總是皺著? 抬手,將他眉心撫平,再掠過他濃密的長眉往下,細數(shù)著他細長的睫毛,他的眼睛生得最好,卻偏偏總透著深邃冷光,叫人不敢親近……正想得出神,指腹下的雙眼突地睜開,烏黑的雙眸透著冷峻直射蘇靖荷,嚇得她驚叫一聲縮了手。 很快將雙眼閉上,確定不是夢境,慶王才再次睜開,眼中已是暖意,他咧開嘴,將身邊嬌柔的人兒攬入懷中,兩人肌膚相貼,蘇靖荷紅了臉微微掙扎開,卻聽見耳邊的聲音愈發(fā)低沉沙?。骸皠e動?!?/br> 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蘇靖荷也是嚇住,立刻僵在他懷中,半晌才吐出一句:“不要臉!” 慶王微微一笑:“昨晚更不要臉的事情都做了,娘子現(xiàn)在再說,是不是晚了。” 昨晚的一幕幕浮現(xiàn)在腦海,蘇靖荷羞得下巴緊貼胸前,咬著唇不敢出聲。即便一夜過去,還能感覺到身體的酸痛,初嘗*,他有些不能節(jié)制,最終還是因著呵護,吻著她的淚痕入睡。 知道她小腦袋里想著什么,慶王含笑親了親蘇靖荷臉頰,才是起身,蘇靖荷也跟著拿過新衣,卻聽慶王說著:“你不是說腰散了?索性睡著,別起了?!?/br> 昨晚她央他停下時,確這么說了,如今卻是羞惱:“雖不需給公婆見禮,睡到日上三竿也會叫下人們笑話,傳進宮里,諸位娘娘可怎么看我?!?/br> “怎么看?應是感謝你治愈了本王隱疾?!?/br> “你!”蘇靖荷瞪了眼慶王,這人哪里有隱疾,明明那里...好得很,還能騙得眾人許久,當年那太醫(yī)實在能睜眼說瞎話,也不知慶王許了他什么好處。 “這些年你當真沒碰過女人,偷偷的......可有?”蘇靖荷試探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