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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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關辰無聲地拍了拍他的手?,F(xiàn)在他們對此毫無辦法,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了。 管一恒靜靜坐了片刻,恨恨地說:“現(xiàn)在咱們是離開,還是等天亮?” “離開吧。萬一這些人到天亮還沒走,反而容易發(fā)現(xiàn)我們。不如趁這個時候往前走,好在咱們和他們的方向不一樣,走遠一點就沒事了。估計他們得手之后肯定是要出去了?!?/br> 天黑之前他們就看好了溪水上游的方向,是現(xiàn)在這群盜獵者路線的西北方,兩人從樹上悄沒聲地滑下來,向著自己的方向走去。 低沉而短促的虎嘯聲隱隱傳來,管一恒和葉關辰才走出幾十米,就聽見了砰的一聲槍響。槍響過后,傳來的卻是一聲更高亢的嘯叫,緊接著又是砰砰兩聲。 “到底是把皮子打壞了?”管一恒譏諷地說了一句,后半句話卻被一聲慘號打斷了?;[傳來的方向亂成一團,砰砰的槍響伴隨著凄厲的慘叫,瞬間把山間的夜攪了個亂七八糟。 “怎么回事?”管一恒腳步一停,隨即又邁開了步子,“我們走?!?/br> 顯然,這些人設下的陷阱并沒有能陷住老虎,現(xiàn)在他們大概倒成了老虎的獵物了。雖然說聽任老虎咬死人似乎有點冷酷,但這也算是咎由自取,何況就算他們肯過去幫忙,這些人領不領情還不一定呢。說不定這頭得救,那頭就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殺人滅口了。 葉關辰卻猛地一拉他的手:“你聽!” 管一恒側(cè)耳細聽,槍聲和慘叫聲正在往他們這邊靠近,混亂的叫喊聲中,隱約能分辨出斷續(xù)的幾個字:“怪物呀……快開槍……打不進去……” 不約而同地,管一恒和葉關辰同時邁開了腳步,循著聲音飛奔過去。如果是老虎在反獵這些盜獵者,他們可以不管,但如果是怪物…… 從對面奔跑過來的盜獵者已經(jīng)折掉了將近一半,獨眼已經(jīng)不見了,剩下的人一個個慌慌張張,有人身上還帶著血,邊跑邊往后開槍。首領跑在最前頭,一邊跑還一邊喊:“開槍,開槍啊,攔住它!” 棍子拖著一條已經(jīng)不靈活的腿跑在最后,嘴里叼著手電,兩手緊握著槍不停回頭射擊。忽然間他腳下一絆摔倒在地,手電的白光一下子隨著他的跌倒射向天空,照見了撲擊到他上方的一頭野獸的腹部。 “啊……”棍子瘋狂地大叫,手電掉下去滾到一邊。他舉起槍對著空中扣動扳機,子彈卻什么都沒打中。一條極其靈活的影子在半空中一扭就躲開了他的槍口,輕盈地落在他身側(cè),一只爪子往下一劃,棍子的頭就歪到一邊,瞪大了雙眼。他脖子上像泉水似的涌出鮮血,痙攣的手指還在扳動著槍機。 跑在他前頭的兩個人恐懼地大叫,一起舉槍上肩。然而他們的槍才舉起來,那野獸已經(jīng)嗖地跳進黑暗之中,消失了蹤影。 這兩人在隊伍里的時候都不負責照明,現(xiàn)在就只剩下了滾在棍子身邊的手電還在發(fā)亮,其余地方全是黑的。黑暗讓兩人更加恐懼,下意識地轉(zhuǎn)身就跑。然而他們剛一轉(zhuǎn)身,那個黑影就又跳到了他們背后,速度之快仿佛它原本就在那里似的。 一個人只叫出半聲,脖子就被重重一擊打斷,一頭栽倒在草叢里。另一個神經(jīng)質(zhì)地號叫著要轉(zhuǎn)身,迎來的卻是一張血盆大口。他的叫聲陡然變成了拉風箱一樣的聲音,脖子上破開的大洞漏著氣。他歪歪地倒下去,后背還沒有觸到地面,黑影已經(jīng)從他頭上躍過去,追向了前面的幾個人。 夜色中的原始森林連條路都沒有,地面上滿是樹根和野草,好像無數(shù)根絆馬索,就算管一恒和葉關辰身手再好,一路上也跌絆了幾次,等他們沖過去的時候,十二個盜獵者只剩下了三個人,正背靠背站成一個三角形。一只手電握在首領手中,慌亂地向周圍的黑暗中亂照。 “誰!”手電光掃到了管一恒,首領尖銳地叫起來,隨即發(fā)現(xiàn)那是個人,馬上大叫,“是誰,快救救我們!” “嗷……”高亢的虎嘯聲從黑暗中響起來,首領猛地把手電轉(zhuǎn)向那里,白色光圈里,一個影子慢慢踱了出來。 第一眼看過去,這黑影的輪廓像極了一頭較小的老虎,身上也是黃底黑道的皮毛。然而當這東西的全身都出現(xiàn)在手電光下之時,首領倒抽一口氣,牙齒打戰(zhàn):“這,這是什么東西……” 露在光圈里的腦袋上生的卻是一張人面,不過乍看上去很難確定這張臉是人是鬼,因為像人一樣的雙眼下面生的不是人類的口鼻,卻是一個突出的豬鼻子,下面接著一張帶獠牙的嘴。 一時間只能聽見幾個盜獵者的牙齒相互撞擊的聲音,一股臊氣彌漫開來,已經(jīng)有兩個人尿了褲子。 “鬼,鬼……妖怪……”首領并不比自己的手下強,哆嗦著語無倫次,猛然轉(zhuǎn)向管一恒和葉關辰這邊拔腿就跑,同時嘶聲大叫,“救命!” 不過他一動,那怪獸也動了。它比真正的老虎還要強健,只輕輕一跳就跳到了首領身后,整個龐大的身軀猛地壓到首領身上,頓時把他壓倒在地,胸腔中的空氣噗一聲被擠出來,叫喊聲也戛然而止,只剩下了嗬嗬的喘息聲。 “梼杌。”管一恒和葉關辰幾乎是同時說出了這個名字。 《神異經(jīng)·西荒經(jīng)》載:西方荒中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犬毛,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攪亂荒中,名為梼杌。 梼杌此獸,在某些方面跟混沌相似,皆是天地惡氣所鐘。這群盜獵者以為自己發(fā)現(xiàn)的是老虎的蹤跡,其實遇到的卻是梼杌。 首領被壓得眼珠子都要暴出來,剩下的兩個人下意識地扣動扳機,然而梼杌嗖地一下跳開,一顆子彈擊中它的后腿,卻被彈了開去;另一顆子彈則打中了首領的后背,首領彈了一下就不動了。 梼杌根本無所謂地蹬了一下后腿,被子彈擊中的地方連血都不見。它并沒把后面出現(xiàn)的這兩個人放在眼里,大模大樣地轉(zhuǎn)向余下的兩個盜獵者,惡意地張開那張像豬的嘴,打了個呵欠,露出里面完全不是豬可能長的鋒利牙齒。 一個盜獵者腿一軟就跪了下去,另一個已經(jīng)控制不住地哭得涕淚水滿面,邊哭邊胡亂扣動著扳機,把所有的子彈都打了出去。 梼杌像貓戲鼠一般左跳右跳,子彈全部落了空。槍膛空了,盜獵者手忙腳亂去摸彈夾,梼杌就在這時一躍而起,拖著死神的陰影撲了過去。 兩個盜獵者同時發(fā)出一聲尖叫,一個抱住頭,另一個瘋狂地四肢并用往后退。不過梼杌并沒有撲到它們身上,噗地一聲悶響,空氣中漫起一股焦糊的氣味,梼杌在半空中一聲怒叫,身體一歪,斜斜地落到一邊。 它猛地轉(zhuǎn)過身體,怒視著一直在黑暗中站著的那兩個人。那兩人從開始就站著沒動,它還以為是嚇呆了,沒想到會在這時候偷襲它。它發(fā)力起跳的后腿上被一團灼熱的東西擊中,連子彈都打不進去的皮毛被燎掉了一塊,形成一個碗口大的傷口,血rou焦糊。 第87章 雙妖 梼杌抬起受傷的后腿,想舔一舔。但是那個位置實在別扭,它夠不到。 傷口持續(xù)不斷地疼痛,仿佛里頭有無數(shù)蟲子在鉆咬一般。當然梼杌還從來沒有被蟲子咬過,做不出這個比喻,只是本能地覺得傷口里仍舊有什么東西在撕扯著它,說不出的難受,也說不出的危險。 這兩個人……它仔細審視……看起來跟剛才它殺掉的那些完全不同,他們站在那里,看見它既沒有欣喜若狂地呼叫,也沒有徒勞地胡亂攻擊,更沒有崩潰地大叫大吼。 梼杌有點摸不透情況,然而天性中的惡讓它很快就不考慮這些,低沉地吼叫一聲,它拿出最快的速度,縱身撲了過去,揚起爪子,向著右邊那個人腦袋拍去。它看得清楚,剛才擊傷自己的那個東西,是左邊的人扔出來的。欺軟怕硬是所有生物的劣天性,它當然也懂得的。 這一下疾撲快如閃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它的爪子已經(jīng)要拍到那個人頭頂了。這一下只要拍實,立刻就能打碎他的頭頂;即使他能躲一下,臉上的皮rou也會被全抓下來。梼杌下意識地齜出獠牙,空氣中的血腥氣讓它興奮,已經(jīng)多久沒有嗅到過這種美妙的氣味了?它沉睡得太久了。 一團黑氣猛地跟梼杌撞在了一起,黑氣被打得倒飛出去,梼杌的前爪卻被什么鋒利的東西直接穿透了,它發(fā)出一聲嚎叫,剛落在地上,就有三點金光穿透黑暗沖了過來。 梼杌現(xiàn)在只有三條腿能站住,一條后腿還在作痛。這三點金光來的時機太好,正是它剛剛落地還來不及發(fā)力跳起的時候,站在那里像個靶子。 金光看著并不起眼,像三只飛得太快的螢火蟲而已,但是梼杌敏銳地從上面嗅到了一種氣味,就像是后腿傷口處的味道。這一刻妖獸超越普通野獸的本能發(fā)揮了作用,它就地一滾,揚起受傷的前爪,迎向三點金光。 轟地一聲,三點金光被梼杌像拍蚊子一樣拍滅了,可是梼杌的前爪與金光接觸的地方猛地炸開,整只爪子都像爛棉花一樣軟軟地垂了下來。梼杌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慘叫……那聲音已經(jīng)不像虎嘯而像殺豬了……用三條腿猛地發(fā)力,幾乎變成了一團黑光,直沖向擲出金光的人。 即使有土螻正面硬抗了梼杌的沖擊,但因為離得太近,葉關辰還是被梼杌帶起的風刮得往旁邊踉蹌了一步,站穩(wěn)腳跟的時候就看見梼杌拍開管一恒的三枚五銖錢,拖著已經(jīng)廢掉的一只前爪發(fā)起的攻擊。 這一撲比剛才更快,管一恒抬手扔出三張五雷符,自己就地一滾,閃到樹后。轟轟轟五雷符在空中連環(huán)炸響,然而梼杌速度太快,五雷符只炸掉了它半截尾巴。咔嚓一聲,兩人合抱的大樹被梼杌從中撞斷,那只完好的前爪伸了出去,狠狠地抓向樹后的管一恒。 “榴榴!”清脆的叫聲突然在近前響了起來。比起梼杌能震得人耳朵發(fā)疼的嚎叫,天狗的音量跟只普通小狗沒什么太大區(qū)別,然而這是天生能夠御兇的靈獸,即便梼杌這樣的上古兇獸,乍一聽這聲音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伸出去的爪子遲疑了那么一瞬,管一恒已經(jīng)翻身閃開了。 “榴榴!”天狗幼幼大聲叫著,撲上去要咬。別看大小懸殊,一物降一物,幼幼是絲毫不怕梼杌的。 然而梼杌畢竟是上古兇獸,幼幼雖然不怕它,卻沒有它跑得快,加上短腿短腳,才撲上去,梼杌已經(jīng)嘩啦一聲撞倒一片灌木,撒腿就跑。盡管只有三條腿可用,動作卻仍舊快如閃電,一躍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幼幼撲了個空,險些撞上樹,連忙在空中急剎車,一屁股坐倒,轉(zhuǎn)頭看著葉關辰,慚愧地低下了小腦袋。 “傷到?jīng)]有?”葉關辰飛奔過來拉起管一恒,伸手去摸他胸口。森林里樹木太多,睚眥這樣的龐然大物放出來反而束手束腳不夠靈活;土螻速度又不夠快,所以他才把幼幼放了出來。雖然已經(jīng)考慮周全,但眼看著剛才梼杌那一下實在太快,倘若不忌憚幼幼,管一恒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開膛破腹了。 “沒事。幼幼來得真及時?!惫芤缓闾职研√旃窊七^來摸了摸毛,幼幼開心地跳到他肩上蹭了蹭臉。 兩個幸存的盜獵者到現(xiàn)在才回過神來,驚駭?shù)乜粗鴳{空出現(xiàn)的幼幼,哆嗦著聲音求救:“那,那是什么東西?求求你們,送我們出山……” 管一恒頭都不轉(zhuǎn),徑自問葉關辰:“怎么辦?” “追?!比~關辰拋了拋從地上撿起來的五銖錢,在手電光照下,五銖錢上頭隱約纏著一絲黑氣,那是剛才在梼杌身上沾染的惡氣,“有這個,幼幼就能找著它,跑不了。梼杌在這里出現(xiàn),說不定我們真是找對了地方?!?/br> 兩個盜獵者眼看著救命稻草根本正眼都沒看他們就離開了,簡直目瞪口呆:“別走,我們給錢,我們給錢!” 手電光迅速遠去,消失在密林里,周圍只剩下了同伴身體被撕裂而彌漫出來的血腥氣。兩人腿都軟得跟面條似的,勉強相互支持著才能站起來:“怎,怎么辦?” “走啊?!绷硪粋€環(huán)視四周,眼里露出些貪婪,“這樣也好,東西就是咱們兩個分了?!彪m說沒打著老虎,可有那二十多張金絲猴皮,還有一張小豹皮,兩個人分,簡直是賺大了。 “對對?!绷硪粋€恍然大悟,一時間也忘記了害怕,“走走走,別等那兩人回來,萬一是警察怎么辦?” 兩人從地上把裝滿毛皮的背包撿起來,看也不看首領已經(jīng)被壓扁的尸體,拔腿往來路走,生怕剛才離開的那兩個人再回來。 他們在這附近已經(jīng)轉(zhuǎn)了十幾天,地形基本上已經(jīng)摸熟,即使密林中根本沒有路,兩人還是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這次真是發(fā)了……”其中一個顛了顛背上沉重的分量,只覺得無數(shù)粉紅色的鈔票在眼前飛舞,“干一票頂一年!” “就是,咱們命……”最后一個字消失在喉嚨里,變成漏氣的嗬嗬聲,前頭的人悚然回頭,只看見同伴的腦袋歪下來,一頭母豹正從他后背上跳開,落在路邊,一對在黑暗中綠光瑩瑩的眼睛已經(jīng)盯住了他。 “什么……”這人后退一步,驚慌地舉起槍,“滾遠點,跟著我干什……”他忽然想起了背包里那張小金錢豹的皮,連忙把背包扯下來扔在地上,“還給你,還給你,別追我了,你的小崽子不是我打死的,是獨眼!” 母豹低頭聞了聞背包,忽然用爪子飛快地扒起來。背包被扯破,露出一張剝下來不久的豹皮,上頭甚至還連著一個腦袋。母豹低頭去拱那扁平的皮和冰冷的腦袋,當發(fā)現(xiàn)毫無回應的時候,它發(fā)出了一聲粗啞的低號。 豹子的聲音遠不如獅虎那么宏亮,因此聽起來更像是在哭號。它最后舔了一下那個擱在地上的小腦袋,就抬起頭來,把綠幽幽的目光投向了那個剛才背著它孩子的皮的人。 最后一個盜獵者這才想起來自己手中的槍,連忙端起來就扣動扳機。他手抖得厲害,第一槍擦著母豹的脖子打空,再扣第二下的時候卻只聽見撞針撞擊的空音……子彈已經(jīng)在對付梼杌的時候差不多用完了。 盜獵者抖著手去衣兜里摸子彈,母豹卻再沒給他機會,撲上來用力撞倒他。這人倒在地上,用槍擋住母豹的腦袋,破著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剛才他唯恐管一恒和葉關辰回來,現(xiàn)在卻后悔死了自己跑得太快,離他們太遠。 密林中回蕩著野獸嗚嗚的咆哮和人變了調(diào)的號叫,還有翻滾著壓倒灌木和野草的聲音,大約十分鐘之后,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一頭母豹從樹叢里鉆出來,一瘸一拐地走到背包邊上,再次舔了舔那張豹皮…… 管一恒和葉關辰隱約也聽見了后面的聲音,尤其是人的聲音尖銳刺耳,很有穿透力,因此猛然斷絕的時候也十分明顯。但是兩人誰都沒有回頭,跟著前面帶路的幼幼奔跑。他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至于那兩個盜獵者,落得什么下場也是報應。 晨曦在天邊抹上了一筆魚肚白,樹林里的光線已經(jīng)能讓眼睛勉強看見東西了。幼幼猛地停了下來,對著前方大聲叫著,貓一樣的尾巴豎了起來,炸得像個刷子一樣。 “不只是梼杌?!比~關辰也停下了腳步,右手按住左腕上的手鏈,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那里是一面山崖,爬滿了藤蔓和野草,如果不是一線清泉掛下來,在模糊的天光下幾乎難以發(fā)現(xiàn)崖壁上那道狹窄的縫隙。 幼幼像激怒的貓一樣弓起了后背,對著那條縫隙低聲咆哮。石縫里露出梼杌半截燒焦的尾巴,像挑釁一樣晃了晃。在縫隙上方,一個看起來很像猴子的腦袋探了出來,似乎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下方。 “那是……雍和?”管一恒有些詫異,“幼幼怕雍和?”這東西外形類猴,的確有令人驚恐的奪魄之能,但以幼幼御兇的天性,也不至于這樣吧? 葉關辰盯著那條石縫,搖了搖頭:“不。幼幼并不怕雍和。幼幼怕的,是那條石縫里的東西。一恒,我們很可能找對地方了?!?/br> 說是石縫,其實就是個狹窄的山洞入口,否則梼杌塊頭不小,也根本鉆不進去。然而有梼杌那么一堵,那個入口就再容不下什么了,就連雍和都是從上頭探出身體來的,抓住了洞口的藤蔓晃來晃去。 管一恒瞇起眼睛。雍和看起來像只大馬猴,褐黃色的皮毛并不怎么起眼,只有臉上那一雙赤紅的眼睛,顯示出與普通猴子完全不同的詭異。 這雙眼睛里仿佛是一片血海,管一恒看了一會兒,就覺得自己仿佛也沒淹沒在一片鮮紅之中,四周除了這鮮紅看不到任何東西,不由得心里隱隱有些發(fā)寒,連忙把目光移開了。連他這樣受過訓練的天師都要忍不住心生恐懼,難怪這東西一旦出現(xiàn),能夠引得舉國生恐,果然是詭異之妖。 雍和發(fā)現(xiàn)管一恒居然若無其事地把目光移開了,而沒有像它從前遇到過的那些人一樣,被自己注視片刻就崩潰哭號,甚至是自己殺死自己,頓時也覺得奇怪起來,嗖地一下從石縫里躥了出來,懸掛在藤蔓上盯著管一恒看。 葉關辰皺了皺眉,低聲說:“小心這東西的爪子,看起來十分鋒利,恐怕不遜于梼杌?!庇汉偷淖ψ訛鹾?,爪尖反著微光,可見其鋒銳。而且這東西的速度也不遜于梼杌,更能拽著藤蔓高來高去,絕對不比梼杌好對付。 “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管一恒解下背包拋在地上,活動了一下手臂準備戰(zhàn)斗,“要不要試試對付那條日本狗的方法?” 對付日本狗,指的是在西安大雁塔北廣場上,管一恒在戰(zhàn)斗中劃出符陣,將犬鬼困在其中的辦法。梼杌已經(jīng)吃過了他們兩人的虧,雍和既然外形似猴,其智商也類似靈長類,比一般妖獸更為機警,如果他們先布好符陣再來引敵,恐怕這兩只妖獸都不會上當?shù)摹?/br> “太危險了?!比~關辰緩緩搖了搖頭,“這兩只妖獸隨便哪只都不是犬鬼能比的,而我如果不放出睚眥,根本只會拖累你,可是如果放出睚眥,這符陣……”符陣可不分家養(yǎng)妖獸和野生妖獸,只要在符陣范圍之內(nèi)的,統(tǒng)統(tǒng)拿下。 所以當時在大雁塔前時,葉關辰只放出睚眥和騰蛇到高空之中對付八歧大蛇,卻沒有用別的妖獸來近距離對付犬鬼跟寺川綾。雖然這里頭有他怕泄漏身份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顧忌到符陣的威力。到時候把自家妖獸也困進去了,這是幫忙還是搗亂呢? 管一恒眉毛一豎:“你不要動手,讓幼幼幫幫我的忙,能牽制住一個就行?!比~關辰單論打架確實要差一些,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愿意讓他再耗損精力cao縱妖獸。 葉關辰搖頭:“不行,太危險,不能這樣?!彼菞l石縫,“你能看清那個入口里面是不是一樣狹窄嗎?” 管一恒剛才已經(jīng)仔細觀察過了,雖然光線不太夠,但離得不遠,他勉強能看見那道縫隙仿佛是在巨大的山石里硬劈了一刀,既深且窄?;蛟S是某次地震,造成了整座山崖的開裂,裂隙一直通到崖頂,應該是所謂的一線天地形。既然這樣,至少從入口進去的一段路,地形不大可能豁然開朗。 “把它們都逼進入口里去?!比~關辰斷然說,“地形狹窄,就抹殺了它們行動迅速的優(yōu)勢,用符網(wǎng)捕捉?!彼贿呎f,一邊從背包里取出一束紅繩來。 這紅繩很細,但每一根上都打著些結(jié)子,每根繩上的結(jié)子大小和距離都不同;總共十六根,一端巧妙地編在一起,形成一個指肚大小的八卦圖,另一端散著,如果抖開來,會比較像多了八條腿的蜘蛛。 管一恒驚訝地看了看這束紅繩。用浸過朱砂的紅繩縛妖,由來已久,然而一根紅繩的力量終究有限,如果要縛住大型妖獸,往往需要多人協(xié)力,就好像在西安的時候,幾名天師聯(lián)手捆縛九嬰一樣。 然而葉關辰拿出來的這束紅繩,卻是用極其巧妙的辦法將紅繩組成了符陣,紅繩上打的結(jié)子看著很雜亂,但全部抖開的時候就會彼此呼應。除非實在是超大型的妖獸,否則被這紅繩罩上,十有八九跑不掉。 “我用睚眥逼它們進石縫里去,其它的事就靠你了?!比~關辰說完,又猶豫了一下,“如果里面地勢不利,你立刻退出來,不要勉強?!?/br> 要用這符網(wǎng)捕捉梼杌和雍和,就要近距離戰(zhàn)斗,萬一地形判斷失誤,里面有足夠的空間讓兩只妖獸騰挪,那管一恒就危險了。葉關辰雖然提出了最有效的戰(zhàn)斗方案,可是紅繩遞出去,他又有些猶豫地不想松手:“不然,我們再設陷阱……”那會耗很多時間,但是更安全一些。 管一恒從他手里抽走了那束紅繩,順便一摟他的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放心,我會小心?!毕朐O陷阱來坑梼杌和雍和,還不知要花多少時間,他們攜帶的物資根本就不夠。就算夠吧,萬一梼杌和雍和跑了呢?偌大的原始森林,這兩只妖獸就像魚游大海,一輩子找不到都有可能。 金光一閃,睚眥沖天而起,身在半空,掀起的風已經(jīng)吹得雍和在藤蔓上滴溜溜打轉(zhuǎn)。龍子的威勢鋪天蓋地地沖擊過去,雍和唧地一聲,轉(zhuǎn)身攀著藤蔓就往山崖頂上爬。 葉關辰倒沒想到這家伙第一反應并不是縮進石縫里去。不過他cao縱睚眥多年,用起來得心應手,手指微動,睚眥便一尾巴扇了過去。尾巴還沒到,疾風先到,雍和立腳不住,只得轉(zhuǎn)頭往另一個方向騰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