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土生土長在這個世界的秦王世子,永遠(yuǎn)也不會明白,柳嫤靈魂里始終還是那個二十一世紀(jì)的女子為主。她永遠(yuǎn)也接受不了男人的三妻四妾,接受不了成為別人左擁右抱中的其中一個,那會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個人,而是個卑微的隨時可以拋棄的玩物。所以她不會愿意成為饋酢酹的妾侍,更重要的,她不愛他,也不會為了他委屈自己。 此時逃離了京城的柳嫤,正坐在一輛南行的馬車上,知道已經(jīng)離京城幾十里路了,這才堪堪放下心來,閉上眼睛半寐著休息。 那一日酸棗糕中的紙條,寫著的是“子時三刻后花園”,這紙條并非是林家人傳進(jìn)來的,而是李瑾那個妾侍桃珠兒叫人做的,目的只是當(dāng)場抓住她有異心的證據(jù)而已。 桃珠兒得了白荷的幫助,知道了許多或真或假的柳嫤的信息,其中有一條,她看得很清楚很認(rèn)真,也上了心,那便是柳嫤的身份——一個生養(yǎng)著兩個孩子的寡婦!這樣的女人,怎會不記掛孩子呢?這樣的女人,怎會甘愿一直做個金絲雀,沒有自由呢?后面這一條猜測,是桃珠兒根據(jù)柳嫤沒有伺候過世子,從而得出來的。 同為女人,桃珠兒很明白,孩子對女人的重要性,她也很明白,一個女人不愿意讓男人碰她的身子,是因為這個女人不愛這個男人罷了。所以,桃珠兒很有把握,當(dāng)天晚上柳嫤會赴約,即便她不敢確認(rèn)紙條的真?zhèn)危矘O有可能出來看一看。更何況,叫人在偽造紙條的時候,上面還特意畫了個林家的家徽在呢,這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只可惜,那時候的柳嫤并沒有在夜晚出去。 柳嫤不傻,沒了林德興和林長茂的林家,有多少能耐,她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她知道這紙條是假的,背后的目的也大致可以猜得出來。如果她真去赴約的話,可能等著的不是被人抓jian,就是被饋酢酹親眼看到自己想要逃離的心思吧? 所以那一夜,她沒有出去,只是輾轉(zhuǎn)難眠,安靜地等著李瑾的到來。不過那酸棗糕隱藏的秘密,何止只是那明顯的紙條一事?那日的糕點,和平時里吃的不一樣,反而和她在江城林家的時候,吃的味道差不多。 所以,桃珠兒告狀時說的那些事,也不全是虛造。這糕點和當(dāng)初林長茂做的,味道是一模一樣的。當(dāng)初林長茂為了讓懷孕的柳嫤多吃一些東西,特意向廚子學(xué)了這么一道酸酸甜甜很是開胃的糕點,不過這手藝到底比不上正經(jīng)的大廚,總是酸味壓過甜味。 林長茂的手藝,柳嫤已許久不曾嘗過,畢竟,現(xiàn)在他們的長女——林知淑,已經(jīng)是八歲的女孩兒了。只是,再次接觸,便像是本能一般,讓柳嫤的身體反應(yīng)過來,知道這是林長茂做的。 所以,那紙條上的七個字,便是夫妻兩人的秘密了。子時,對應(yīng)著中午的午時;三刻,對應(yīng)著假山石刻;后花園,便是字面意義上的花園。 那一日李瑾在閣樓上遙望桃花雨下的柳嫤,而她也趁著這機(jī)會,找到花園那處小橋流水間藏著的另一團(tuán)關(guān)鍵的小紙條。所以,她在世子成親前的那一天夜晚,稍稍偽裝之后,就偷偷來到桃花林,在來人的幫助下,翻過高墻,躲在每日送菜的馬車?yán)?,逃出來秦?府。 出了秦王.府之后,柳嫤又在來人的安排下,上了一輛簡樸的馬車,裝作小廝模樣,混出了京城,一路南下。 這幫助她逃跑的來人,也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正是江城時候,柳嫤跟著林長盛和蔣家兄弟談判那一日,在天香閣出現(xiàn)過的那個少年——蔣元晏。 柳嫤不知道蔣元晏怎么會來救自己,不過她明白,這人和林長茂是一伙的。也是因為知道林長茂不可能是晉王爺?shù)娜?,而?dāng)初給林家?guī)泶蟮溁嫉某鯛斠驯话l(fā)配到苦寒之地,所以,她還因此得出結(jié)論,蔣玉珩的背后是晉王府。這樣,痛恨蔣玉珩的蔣元晏,才會和如今還在晉王府偽裝成青衣的林長茂,攪合在一起。 當(dāng)初聯(lián)合布莊初始的那些商人已經(jīng)全部離去,獨留一個蔣玉珩還在風(fēng)生水起,所以,柳嫤和小叔子當(dāng)時就有猜測,蔣玉珩的背后可能是楚王爺,或者是晉王爺。 而后,柳嫤確定林長茂偽裝在晉王府是有別的目的,而現(xiàn)在蔣元晏又參與這些營救自己的事宜,所以她知道,蔣元晏和林長茂現(xiàn)在是合作伙伴的關(guān)系。蔣元晏仇恨自己的大哥蔣玉珩是一定,因為他的爹娘之事,因為蔣家那些家事,所以,柳嫤的腦洞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明白過來,蔣玉珩是晉王爺?shù)娜恕?/br> 那么,當(dāng)初蔣玉珩勸說蔣家從京城搬到江城來,又摻入林家和本商人的聯(lián)合布莊生意之事,更是帶來林家的仆從“阿稜”的消息,這背后的用心也并不簡單了,畢竟,晉王爺可一直以為“阿稜”是自己的死士青衣偽裝的呢…… 這些復(fù)雜的事情,讓柳嫤思考得有些精疲力盡。她痛苦地糾結(jié)著眉毛,倒在馬車上,進(jìn)行著休息。從昨夜起,她便不敢閉上眼睛,在翻墻出去的時候怕人發(fā)現(xiàn),躲在馬車的時候也怕人發(fā)現(xiàn)。一路心驚膽戰(zhàn)的,終于遠(yuǎn)離了京城幾十里路了,她才安下心來。 一覺睡得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之間,有一道粗啞的男聲在車簾之外喊著自己,“林夫人,到了,下車吧?!?/br> 柳嫤推開車簾,跳到地上,因為腿麻差一點摔了個狗吃屎,好在她仗著自己反應(yīng)能力不錯,及時挽回了面子。 蔣元晏看到柳嫤這樣子,通紅的雙眼也變得放松了一些。從京城一路打馬狂行,不眠不休地跑了那么久,他身體和精神上都疲憊得很,比之馬車?yán)锏牧鴭Ωo張。加之,他在和蔣玉珩的斗爭中虧損了身子,所以這一路,其實他比柳嫤更受不住車馬的顛簸。 這一處是個鄉(xiāng)下的小院子,矮矮的木柵欄,一口水井,幾只老母雞。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婦人坐在矮凳上,在熱氣騰騰中拔著雞毛。 院子是幾間的平房,家徒四壁,一貧如洗,最昂貴的,可能就是飯桌上那一整套青花的茶具了。 柳嫤在屋主人,也就是那個正在殺雞的老婦人的安排下,進(jìn)了一間相對較好的屋子。屋里的榻,是那種下面燒火的炕榻,屋里還擺放著一條長凳子,以及一個大大的、明顯不同于整個農(nóng)家小院的新浴桶,里面裝滿了熱水,還飄著花瓣。 這是給她準(zhǔn)備的洗澡水,柳嫤也就接受得心安理得。她泡在熱水里,好好地洗了個澡。躲在送菜的馬車之時,她一身小廝服裝上沾滿了雞鴨羊糞,還有爛菜葉子,身上臟得很臭得很,這時候可以好好清洗,是十分享受的事。 在柳嫤泡得昏昏欲睡之際,一雙骨節(jié)分明,略帶薄繭的手放在了她露出水面的肩膀上。這雙手修長有力,給她輕輕地按摩著放松僵硬的身體,只是等它漸漸往水下游移的時候,卻是被柳嫤制止了。 而后,來人走了出去,屋外漸漸傳來交談的聲音,柳嫤也從水里站起,穿上一旁剛剛放下的粗布麻衣。等她坐在炕上,拿著毛巾擦頭發(fā)的時候,方才那雙手的主人也進(jìn)了來。 林長茂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部去了作青衣時候的偽裝,他一雙眼睛溫柔和煦,穿著一襲藍(lán)灰色的袍子,嘴角勾起,露出兩個和安安同出一轍的酒窩,面帶寵溺地看著她。 兩人都沒有說話,柳嫤任由他接過毛巾擦拭一頭青絲,然后,林長茂蹲下身子,將她還沾著水滴的雙腳擦干,又拿起一旁的羅襪,給她套上,系上小腿的帶子,又拿起一雙做舊的繡花鞋,慢慢地給她穿上。 林長茂的手很修長,當(dāng)他捧著柳嫤的腳的時候,就像把這小腳完全包裹在手心里一樣。 屋里的氣氛很靜謐,還帶著淡淡的溫馨。柳嫤沒有說什么,等頭發(fā)干了之后,她又被林長茂挽了個鄉(xiāng)間婦人常見的發(fā)髻,還在頭上扎了個藍(lán)底白花的頭巾。 只要不看那一張絕色嬌嫩的臉,還有那一雙不沾陽春水的雙手,她就只是個普通的婦人而已。 晚飯時候,屋主人給他們做了小雞燉蘑菇,雞是老母雞,rou有些硬,蘑菇倒是鮮得很,是在附近山上新采的。屋主人自己在廚房里吃飯,桌上只有柳嫤和林長茂,以及一路護(hù)送她出來的蔣元晏。 “你有什么打算?” ☆、離開 “你有什么打算?”蔣元晏問道,他問話的主人當(dāng)然是林長茂。畢竟,世人皆道夫唱婦隨,在他眼里,柳嫤只是林長茂的妻子這么一重身份而已。 “我打算先回江城一趟!”林長茂溫和地看了柳嫤一眼,接著說道,“我需要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之后再作別的打算?!?/br> 聽了這樣的話,蔣元晏有些擔(dān)心,他雖被仇恨折磨,到底還是個善良的少年。柳嫤被秦王世子禁錮在后宅那么長時間,會發(fā)生些什么,他可以想象得到。因此,對于林長茂不離不棄的行為,他是贊賞的。 蔣元晏想起在江城的時候,聽人說起林長茂夫妻的深情,當(dāng)時他還會嗤笑,現(xiàn)在卻是服氣了。不管林夫人遭遇過什么,林長茂是不會嫌棄她的,所以才百般謀劃,只為將人救出來。 不過,也是因為贊賞林長茂的脾性,蔣元晏才更加擔(dān)心。只要稍稍調(diào)查,便能知道林夫人的夫家就在江城,那秦王世子是不是會派人在那里大加搜索呢?若是被世子找到,那這對苦命夫妻又該如何是好? 對此,蔣元晏很是擔(dān)心。 林長茂和蔣元晏的合作,說來也是偶然。離開了蔣家的蔣元晏偷偷跟著蔣玉珩來到了京城,偶然的一次機(jī)會,他認(rèn)識了為晉王爺做事的“青衣”,這般兩人慢慢開始了合作。 蔣玉珩可以說是兩人共同的敵人,蔣元晏恨他,因為他的生母被酈城流匪侮辱一事,是蔣玉珩的指使,那時候蔣夫人生不如死,他也生不如死!后來,蔣家父母雙雙離世,也有蔣玉珩在背后動的手腳。 當(dāng)初的蔣元晏還是單純的,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大哥是個風(fēng)光霽月的高尚人,他和母親間的矛盾,其實只是母親揭了他的傷疤,不應(yīng)該談?wù)撈鹕弦蝗问Y夫人而已。所以,一開始蔣玉珩和蔣夫人鬧矛盾,蔣元晏是站在自己母親的對立面的,他還為生母的話語,對蔣玉珩抱著nongnong的愧疚。 只是父母逝去之后,當(dāng)了家主的蔣玉珩,在某次兄弟聚會間,幾杯黃湯下肚之后,卻暴露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暴露出了他對蔣家的仇恨。也是那時候,從蔣玉珩的口無遮攔中,蔣元晏才知道,原來是自己一直崇敬的兄長,害死了自己最敬愛的父母! 于是,蔣元晏恨上了自己的兄長,并且蟄伏在暗處,伺機(jī)報復(fù)。 林長茂同樣將蔣玉珩視作敵人。當(dāng)初父親林德興的死亡,背后的主要元兇是楚王爺,只因為林父知道太多不利楚王的把柄了??墒?,這件事上,卻也有著當(dāng)初的蔣家,或者說是蔣家那個長子——蔣玉珩的推動。 林德興死后,蔣家吞食了很大一部分林家的家業(yè),后來,林長茂為了揭發(fā)楚王,也是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消滅了身邊的探子——晉王的死士青衣,并且在那場燃燒瘟疫的大火后,扮作青衣的樣子,混進(jìn)了晉王爺府上。 也是得了晉王的信任之后,他才知道,蔣家長子——蔣玉珩原來一直是晉王的人,原來當(dāng)初林家還有自己被謀害的背后,竟然是蔣玉珩出的點子。 當(dāng)晉王介紹兩人認(rèn)識,說起,“這位是青衣,當(dāng)初他還曾偽裝成林家的隨從呢。在對待林家的事上,你們?nèi)蘸罂梢曰ハ鄮椭?!?/br> 那一刻,林長茂真恨不得喝了蔣玉珩的血,吃了蔣玉珩的rou!當(dāng)時蔣玉珩這個偽君子,還很有禮貌地先伸出橄欖枝呢,他溫文儒雅地招呼道:“原來青衣兄曾經(jīng)在林家待過啊,可巧,我也認(rèn)識林家的主子呢。林家的二爺——林長盛,青衣兄可還有印象?那個傻不愣登的呆子……” 于是,扮作青衣的林長茂,又以原來青衣扮演的阿稜身份,通過蔣玉珩的搭線,結(jié)識了林家僅存的男主子——林長盛。后來又到了京城,再見到了去莊子上赴晉王妃約的柳嫤。 他按照晉王的意思,假裝這阿稜是毀了容殘廢了四肢、自卑的林長茂,以此騙取柳嫤的信任,拿到林家藏起來的楚王謀逆的證據(jù)!后來,因為柳嫤送上的林德興親筆寫的絹子,晉王爺更加信任他這“青衣”身份的忠誠。 只是大概晉王和蔣玉珩怎么也想不到,這假裝林長茂的人,其實就是火海逃生的真林長茂吧!他們也不會想到,單憑一個熟悉的眼神,換了個芯子的柳嫤,還是依靠著身體的本能,認(rèn)出了這是自己的相公…… 蔣元晏和林長茂的合作,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了讓蔣玉珩生不如死,跌落塵泥!可是這一場合作中,林長茂的目的卻不止這么一個,利用蔣元晏救出深陷秦王.府的柳嫤,也是他很重要的目的。 在京城時候,林長茂因為一直跟在晉王爺身邊,不便發(fā)展暗處的勢力,更加不便親自營救自己的妻子,于是只能寄托蔣元晏。所幸,謀劃許久,終于將重重困在秦王世子后院的柳嫤,成功救了出來。 其實這時候,林長茂跟著跑出京城,晉王爺定是會懷疑他青衣的身份了。不過,那都不重要了,因為他在投誠晉王爺?shù)臅r候,也投誠了當(dāng)今的皇帝?;实郾WC過,林家剩余的這些人,可以平安無事,而這些人中,并沒有當(dāng)時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進(jìn)了大牢的柳嫤。 所以,林長茂其實也算是無了后顧之憂的了,那時候,他只想要救出自己心愛的妻子而已,至于自己的生死,真不是那么重要了。而蔣元晏的仇恨還沒看到報復(fù)的結(jié)果,不過,他在離開晉王府的時候,也為蔣玉珩的悲慘下場,埋下了很深的引子。 想來,一向自傲的晉王爺,發(fā)現(xiàn)蔣玉珩勾搭假死的林長茂一起欺騙自己,一定不會饒了那人的吧?而且,蔣玉珩之前還未楚王爺辦過事呢…… 如此,林長茂和蔣元晏的合作,差不多就算到盡頭了。蔣元晏只要一得到蔣玉珩下場凄涼的消息,就會找一處地方渡過殘生。而,蔣元晏以為,林長茂救出柳嫤之后,也會找一處僻靜角落隱居的,哪里知道他還要回江城,那不是要被“甕中捉鱉”嗎? “蔣兄不必?fù)?dān)心,我有數(shù)的!”林長茂當(dāng)然也想和柳嫤歸隱山林,可江城的家人他同樣放不下,那里還有自己的弟弟和兩個孩子呢。更何況,還有一些事沒有處理完畢,留著,遲早會引火燒上林家的房子。 而這些,林長茂并不打算告訴無關(guān)的人,一開始雖然抱著利用蔣元晏的念頭,不過兩人的合作也很完滿,不必讓他繼續(xù)混入那一灘濁水里。 “那你們一路小心!”蔣元晏并不打算跟著他們繼續(xù)南下,他還要親眼見證蔣玉珩的慘狀呢。不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并不愿意離京城太遠(yuǎn)。 “就此別過!”林長茂以茶代酒,敬了蔣元晏一杯。兩人相視一笑,說起日后的美好生活來。 柳嫤安靜地吃著飯,低垂著眉頭,眼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芒。林長茂想的是些什么,她實在是看不懂了,或者說她是有些預(yù)感,可是卻不知事實真相如何,這樣似是而非的感覺…… 要依柳嫤的想法,她當(dāng)然是不想要立刻回江城的,不是不想兩個孩子,而是這目的地太過顯眼了。饋酢酹是知道她的孩子們回了江城林家的,也知道她的夫家就在江城。而他對自己的執(zhí)著,這么長時間以來,柳嫤也看得清楚。 因為李瑾對她很執(zhí)著,所以柳嫤知道,他一定會派人在江城那里尋找。所以,盡管柳嫤想要回江城,卻不想在現(xiàn)在這時候。她想要過一段時間,等饋酢酹的勢力,以及對她的執(zhí)著弱了之后,再偷偷地回去,不帶一絲的高調(diào)。 而且,林長茂之前一直跟在晉王身邊,如今大咧咧地帶著自己逃亡,那依那王爺?shù)男宰樱懒珠L茂的欺騙之后,是不是會把這份怒火發(fā)泄到江城的林家人身上呢?柳嫤很是擔(dān)心。 況且,林長茂和林德興私底下的事,雖一直瞞著柳嫤,可她看到那販賣私鹽,還有偷藏銀子的絹子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些猜測了。其實這么看來,不論哪一件事,都是有可能讓整個林家覆滅的,讓她在意的這些人全都陷入危在旦夕的困境中…… “沒事的,你不用擔(dān)心!”飯后,林長茂拉著柳嫤又上了馬車,在上路之前,他這般溫聲低語安慰。他有自己的顧慮,也有自己的擔(dān)心,當(dāng)然,他也明白柳嫤的顧慮,以及柳嫤的擔(dān)心。 但是,江城是必須要回一趟的,林家的禍患根源,哪里只是因為林德興幫助楚王販賣私鹽呢?還有一些目前的皇帝也不知道的事,隱藏著卻是遲早會出問題的重要的事。林長茂其實很想要找到一處桃花源,和妻子還有孩子,一起度過安寧的下輩子的……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呢……”在馬車的竹簾落下之前,柳嫤這么問,不過,林長茂沒有回答她,而她,也不是一定要得到他的回答…… ☆、遇匪 一路上,兩人跋山涉水,雖不至于餐風(fēng)露宿,卻也是一身的風(fēng)塵仆仆。因為身份問題,他們并不敢走大路,都是趕著馬車往僻靜小道走的。 鄉(xiāng)間小道不同于官道大路,道路狹窄且粉塵飛揚(yáng),一段日子下來,柳嫤和林長茂都是疲累得很。走小路的好處,是遠(yuǎn)離人群,不會有官兵前來檢查路引等物;壞處也是有的,行路難是一個問題,容易遇到劫道的土匪是另一個問題。 走了半個多月的這一日,他們便遇上了十幾個帶著大刀斧頭,打家劫舍的綠林好漢。個個都是一臉的兇狠相,舉止粗魯,持著利器針鋒對著路上的一群人。 馬車畢竟還是太顯眼了,平常人沒那經(jīng)濟(jì)能力買得起馬匹,所以和蔣元晏分開不久之后,柳嫤兩人就棄了馬車,混進(jìn)了一隊南下的人群中。這隊人大多是些南下探親的人,也有些行商的小商人,因為付不起單獨雇傭馬車的銀兩,所以他們都是好幾人擠一輛馬車的。 柳嫤和林長茂也在被劫持的人群里,不過兩人的馬車?yán)锩?,倒還是只有他們自己,畢竟,他們真的不差錢。 這群劫道的人總共有二十多個,都是壯年的漢子,領(lǐng)頭的那個更是一身膘肥的rou,滿臉的絡(luò)腮胡子根根泛光,亂七八糟的一大把。他們手里都拿著反射冷光的利器,兇神惡煞的,好不嚇人。 “打劫!留下錢財和女人,饒你們一命!”土匪頭子這般大聲說話,沒有說什么“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的客氣話,直白地告訴眾人,要想活命,就要聽他們的話。 匪首這話一出口,人們心里肯定是不樂意的。只是他們這群人只有三十出頭,都是些拖家?guī)Э诘?,老弱婦孺一大把,有力氣的壯年漢子,統(tǒng)共不過十人左右。 在人數(shù)上,柳嫤這一方是勝過了對面的土匪們了,可是都是些戰(zhàn)五渣的人,可以一拼的男人卻大多沒有武器,只兩個開道的鏢師拿著把大刀而已。 敵強(qiáng)我弱,不少馬車上的女人孩子都開始哭泣。走小路不用應(yīng)付官府的檢查,也不用上繳很大的一筆過路費(fèi),遇到土匪的可能性也不高,可他們就是這么倒霉,在今日遇到了。 林長茂將柳嫤護(hù)在身后,撩起一角的車簾,查看外面的情況。他們的馬車綴在一群人的最后邊,離前頭那些土匪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此時的兩人都做了些偽裝,用棕色的妝粉弄得面黃肌瘦,一幅孱弱的病人樣子。對外,他們是一對生病的窮夫妻,因為被親戚占了鋪子,不得不千里迢迢趕往鄉(xiāng)下的老宅子。 而柳嫤現(xiàn)在的身份,也不僅僅只是貧窮的人婦,還是剛剛失去孩子不久的人母。原本絕色的臉,經(jīng)過林長茂的巧手偽裝,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深陷下,雙唇發(fā)白,形容憔悴。她的懷里還總是抱著個襁褓,只是內(nèi)里都是些衣物,哪里是個嬰孩? 這瘋瘋癲癲,時時刻刻都在癔病中的模樣,哪里還看得出是美艷不可方物的美人?若不是太過熟悉的人,根本認(rèn)不出這對可憐的中年夫妻,會是林長茂兩人。 “別怕!”林長茂安慰著說道,他有些后悔,因為不想暴露身份就選擇混入這隊人里。若是在上一個城里多待幾日,是有另一商隊會南下的,他們有更多的鏢師,更多的護(hù)衛(wèi)!可是,他也怕柳嫤會叫世子的人發(fā)現(xiàn),所以在匆匆休整一夜之后,便帶著人離開了。 “嗯?!绷鴭σ舶抢诖翱?,望著那對峙的人群。若是他們?nèi)急M力拼搏,可能還有一線生機(jī),可誰有那血性以命相搏呢?看到最前面馬車的那兩家人被拉了出來,那諂媚討好的模樣,柳嫤知道,他們都被土匪們的刀劍嚇破膽子了。 “大爺,您饒了我吧!小人愿意奉上全部家財,只要您放我家人一條生路!”說話的是個頭發(fā)斑白的老漢,他也是帶著一家人走親戚的,不過以前是個童生,倒比一旁畏畏縮縮的另一家的男主人要從容些。 “廢話少說,趕緊把銀子都拿出來,還有,把女人們交出來!這個,還有這個!”土匪頭子點了那兩個躲在后邊的女人,“把她們倆留下,還有東西留下,你們就可以過去了?!?/br> 土匪們兩眼發(fā)亮地看著這堆人中那兩個年輕的女人,哈喇子都快要流出來了。山寨里也是有女人的,不過是他們上月時候下山搶來的,有兩個在前幾日已經(jīng)被玩死了,剩下那一個也活不久了。 這群土匪守在此處隘口許多日,終于遇到這看起來很好下手的一群人,這便出來劫道了。銀子他們是肯定要的,年輕的女人們,他們也不準(zhǔn)備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