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對于這女子來說,豬rou榮所謂的好,可比她想象中差遠(yuǎn)了。 春華樓的消費(fèi)可不低,這女子本以為進(jìn)來的人,都該是有幾分家底的,哪里知道遇上的是豬rou榮這般,打腫臉充胖子的恩客。到了豬rou榮家之后,女子一見家中以殺豬為生,也沒有個伺候的人,便后悔起來,而且在床笫之間,豬rou榮也是粗魯?shù)煤埽瑳]有一點(diǎn)情趣,更是嫌棄她曾經(jīng)的身份,將她一身細(xì)皮嫩rou掐得青青紫紫,于是女子便起了跑路的心思了。 多年奢靡的生活,讓女子根本不能忍受這家的一切。在今早,女子等豬rou榮夫妻出門之后,便收拾起細(xì)軟打算找一個不大的窯子,繼續(xù)她的活計(jì),哪里知道她剛跑到街上,就叫豬rou榮抓住了。 “你可是真愿意出十倍銀錢買下這女人?”豬rou榮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可是一想起若真是能多得十倍銀錢,心里又不由竊喜,這滿面的橫rou也猙獰糾結(jié)起來。 “不是買,而是還這女子一個自由身罷了”,李瑾不喜歡豬rou榮的話,強(qiáng)調(diào)著,他只是路見不平做個正義之事,可不是為這女子殘存的姿色起意。 “嘿!那勞煩公子付我紋銀二百兩吧!”豬rou榮攤開手掌,他見這年輕公子衣著錦繡,雖然不知是什么布料制成,但他從未見過比這更好的了,想來區(qū)區(qū)二百兩,對這公子來說只是小意思了。一想到一轉(zhuǎn)手就多得了一百八十兩,豬rou榮心中的歡喜都快要滿溢了出來,這態(tài)度自然也好多了。 ☆、笑話 聽了豬rou榮的話,李瑾身邊的小廝便從懷里拿出一個荷包來,掂了掂,一把將它丟在了豬rou榮伸出的大掌上,那態(tài)度傲慢得很。 豬rou榮也沒在意,兩根指縫間帶著泥的粗糙手指,小心翼翼地扒拉開荷包的小口,往里細(xì)致地瞧了幾眼,只見荷包內(nèi)裝著兩錠光滑明亮的銀錠子,這銀子賣相極好,還真是足有二百兩的紋銀。豬rou榮此時心內(nèi)的喜悅,都可以沖上天去了,這真是發(fā)了好大一筆橫財(cái)。 柳嫤不知道在這個時代,二百兩代表著什么,于是她也就問了。 林淼平日里也多是在林家大宅處理內(nèi)務(wù),之前跟著林德興接觸的生意,也都是萬千兩銀子起計(jì)的,是以對柳嫤問的,二百兩可以買到什么,他也是不太清楚,只模糊地對柳嫤說道,“咱們府里丫鬟的工錢是每年三兩,大管家的工錢是每年十五兩......” 柳嫤默默地算了下,二百兩比一個丫鬟一輩子的工錢還多,便是管家這一級別的,也可以雇傭十多年,這么一算還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其實(shí)柳嫤算的也不盡然,這樣高的工錢,也就林家才開得出來,而且這只是工錢,像逢年過節(jié)的利是新衣,平日里的賞賜等等,算起來要養(yǎng)一個下人的成本還真是不低。 “淼子你這不是白說了嘛,哪能這樣算?”柳嫤身邊的一個叫大娟的婆子笑了笑,接著說道,“夫人,這二百兩可不少了,一兩銀子就可買二十石米,平常五口的人家是一年也吃不完?!?/br> 柳嫤默默地計(jì)算了一下,一石大概是一百多斤,二十石也就是兩千多斤了,這一兩銀子就可以買到兩千多斤的大米,如此看來這二百兩,對于一般的人家,真可謂是天大的一筆巨款了。柳嫤想起自己屋里一個小匣子裝著的三萬兩銀票,默默計(jì)算著可以買到多少米,最后算出個天文數(shù)字來,于是默默地將自己標(biāo)下富婆的記號。 不過這對普通百姓來說才是巨款,對林家來說,便是九牛一毛也夠不上。柳嫤計(jì)算的是普通大米,才是五文錢一斤,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林家主子們吃的米,是專門讓人從北地運(yùn)來的,一兩銀子也只能買到兩三斤罷了,這米在市面上常常是有價無市的。要維持一個家的富貴,甚至可以說是奢侈的生活,二百兩還真是遠(yuǎn)不夠瞧的。 豬rou榮拿著這一筆巨款,心里惴惴的,見圍觀的人都好奇地伸著脖子,好像要透過荷包小小的口子看清楚內(nèi)里的東西,他趕緊用兩根帶子緊緊地將荷包口子系緊了,將這個淡青色的小荷包貼在胸口放著,又見這些圍觀的人還沒散去,便圓睜著虎目,將這些人一個個地瞪回去了。 眾人見沒好戲看了,一邊羨慕著豬rou榮的好運(yùn)氣,一邊又覺今日的戲碼實(shí)在精彩,有相熟的便三三兩兩討論著各自歸家了,而這水泄不通的道路也寬敞起來,被阻住了的車馬便也相繼離去了。 柳嫤見豬rou榮走了,圍觀群眾們走了,路也通了,倒是不覺得好戲已經(jīng)散場,她對留下來的那花樓女子,以及年輕公子接下來的后續(xù),還是有幾分八卦的意思的,而事實(shí)也不負(fù)柳嫤的期待。 豬rou榮買的這個女子藝名叫做花濃,曾經(jīng)也大紅大紫過,在她剛掛牌的時候,要價不下百兩,也曾狠狠地風(fēng)光過兩三年,可是以色侍人者,色馳而愛衰,花濃雖顏色猶存,但哪里比得上青蔥女子的緊致鮮活,是以二十五歲的花濃的身價,便是二十兩就叫豬rou榮贖出來了。 花濃在樓子里待了十來年,只是對男人心思的把握卻不算精通,或許是一開始太過風(fēng)光,被客人老鴇們千寵萬寵的花濃沒有意識到,她早就不是當(dāng)初那個艷色無雙的春華樓花魁了,現(xiàn)在她的嬌嗔不會讓人心生愛憐,而是讓人覺得矯揉做作。 “花濃,多謝公子救命之恩”,花濃撲閃著眼睛,妄想讓自己的雙眸如同小鹿一般泫然欲泣,只是她這模樣卻讓李瑾反感。若是一個青春靚麗的小女孩做這姿態(tài),的確會讓人覺得清純可愛,可一個顏色只剩四五分的熟透了的婦人做這姿態(tài),卻是矯情得很。 李瑾對花濃的感覺,早從一開始的憐惜,再到豬rou榮揭穿真相時的惱怒,到現(xiàn)在的厭惡了,可是花濃卻看不清他的臉色。 花濃自持美貌,如今這份顏色雖比不上她全盛時期,但也是不差的,而這公子哥愿意花兩百兩,將她從豬rou榮手里買下,那不就說明這公子對她有幾分興趣么?且最為關(guān)鍵的是,花濃在他身上聞到了nongnong的權(quán)貴氣息,她如何肯放過這座移動的金山,于是便不管不顧地巴上來了。 “花濃無以為報(bào),愿給公子為奴為婢,償還公子的大恩”,花濃本想說以身相許的,但想起這里畢竟不是在春華樓,所以便換成了為奴為婢了,說完還給李瑾拋了一個勾人的媚眼。 李瑾越發(fā)覺得惱羞成怒了,如果這女子現(xiàn)在不是這媚人的姿態(tài),而是一幅堅(jiān)貞不屈的模樣,給李瑾表現(xiàn)一下“出淤泥而不染”的風(fēng)骨,那還會讓他覺得這次的搭救是一場風(fēng)流佳話,但現(xiàn)在這女子的表現(xiàn),卻狠狠地打了他的臉,讓他覺得剛剛的挺身而出,只是一場笑話罷了。 “哈哈哈哈哈......”一陣少年人的爽朗笑聲,從珍饈閣二樓臨街的包廂上傳來,不僅是站在樓下街道上的李瑾等人聽見了,同樣正對著街道的隔壁包廂里的柳嫤,也聽到了這一群人的大笑聲。 李瑾抬頭,便見這珍饈閣二樓的窗口上,探出兩顆熟悉的頭顱,正是他今日約好的兩個侄子,李鈺和李祉。李瑾和這兩人的父親是堂兄弟,之間隔的歲數(shù)相差太大,所以十九歲的李瑾,和他堂哥這兩個兒子的年歲倒是相當(dāng),李鈺今年二十,李祉十八,這叔侄三人不僅年歲相當(dāng),還志趣相投,是以經(jīng)常玩在一起。 在熟人面前丟臉的滋味可不好受,李瑾見花濃又想要粘到他身上來,這說出的話就有幾分冷了,“小爺今日救了你,只是日行一善,你走吧。” 花濃跪了下來,給李瑾磕了好幾個響頭,抬起頭來,倔強(qiáng)地看著李瑾,四目交接中,花濃只覺他眼里寒意驚人,一時竟不敢將待客那一套施展出來,但就這么放過這座金鑲玉,花濃又覺不甘,便吶吶地說道,“花濃已無家可歸,還望公子收留,花濃愿給公子為奴為婢、做牛做馬,不求公子什么,只望公子給奴一個容身之所!” 李瑾越發(fā)不耐煩了,見李鈺和李祉兩人黑曜石一般的雙眸,都緊緊地盯著他幾人的動作,自覺叫人看了自己好大一場笑話的李瑾又羞又惱,這出口的話便帶著幾分惡意,“為奴為婢?!哼,就憑你?” 說完,李瑾搖搖自己的折扇,便帶著幾個小廝往珍饈閣大門走去。突然,李瑾似有所感,視線往兩人包廂的隔壁窗戶移去,那垂下的竹簾擋住了大半個窗戶,只下邊留有巴掌寬的縫隙,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只覺人影一晃,竹簾那邊的人便消失了,李瑾也只知道,竹簾那邊的人,有著白玉無瑕的下巴,和一點(diǎn)嫣紅的唇瓣。 柳嫤見樓下公子哥往這邊看來,趕緊躲到了旁邊,雖有竹簾的遮擋,卻覺得這人的目光穿透了墻壁,灼灼地要將人燃燒掉。柳嫤等了一會兒,才又往樓下看去,見下邊那年輕公子已經(jīng)走了,只留下一個白面皮的小廝,還在打發(fā)著女子的糾纏。 “小哥,求求你,就讓我跟著你們吧”,花濃還不死心,這群人的氣勢如此閃人眼,就這么白白放過,還真是不甘心啊,這唾手就可得的富貴,對于花濃來說,誘惑太大了。花濃哄著豬rou榮給她贖身,就是以為故作大方的豬rou榮,是真大方的富貴人罷了,不然她憑著前幾年的積蓄,在繼續(xù)待在春華樓,也不會叫她餓死。也是對早幾年的奢侈生活心存幻想,花濃才對滿身橫rou、毫無情趣的豬rou榮,大施媚眼。 “我說你這女人別纏著我了,不是我說,你拿著這些銀子好好找個營生,不然丟了小命,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小廝跟著李瑾的時日不短,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當(dāng)然,要了這女人小命肯定是不會的,但讓她不好過卻也就幾句話的事情。小廝也煩著這硬要巴上來的女人,這態(tài)度自然是輕蔑又不屑的,讓花濃漲紅了臉。 “我知道了......”花濃拿著小廝給的一個小荷包,捏了捏算出里面大概是好幾兩的碎銀,又見小廝面上極為不耐煩,也是真怕這伙人惱了她讓她不好過,也不敢再多言,撿起地上的包袱,慢慢地往一邊的巷子里去了。 ☆、遍尋 珍饈閣是王滿樓家開的,一樓是大堂,二樓是包廂雅座,柳嫤所在的便是二樓位置最好的包廂之一。這包廂之間,是一面雕刻著各種花鳥的木質(zhì)隔斷墻,中間鏤空的部分還是白紗糊上去的,是以這包廂之間的隔音效果可不算好。 “小叔這一回英雄救美的滋味如何?”李鈺比李瑾還要大上一歲,而且他身份尊貴,和李瑾自小又是一塊長大的,這打趣起人來,便也毫不客氣了。 “你小子少來笑話我,當(dāng)初是誰爬到樹上下不來,嚇得哇哇大哭的?!”李瑾惱羞成怒,見李鈺和李祉二人還是一個勁地笑話于他,便揭起兩人的黑歷史來。 “那一定不是我!”李祉笑嘻嘻地拿起桌上的果子,啃一口汁水四溢,滿嘴果香,他嚼著口中果rou,含糊地說道,“莫非那下不來樹的是三哥?”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這有什么好笑的,當(dāng)初五弟貪吃,咬糖葫蘆卻把大門牙崩掉的時候,我可沒有笑話過你。”李鈺也不甘示弱,將幾人小時候的糗事都挖了出來。 “胡說,我那時候是換牙,才不是為著貪吃才把門牙崩掉的呢!”李祉惱火地說道,這真是他恨不得挖個深坑埋起來的黑歷史啊,他以為這些人早就忘了,哪里知道這日又猝不及防地被提起,真是讓他惱得臉都紅透了。 ......幾人還在互相揭著對方的短,隔壁的柳嫤聽得囧囧有神,這幾人倒是有趣,不過,時日不早,她該回去了。 柳嫤重新戴上她的幕離走出了包廂,隔著黑色的薄紗,卻發(fā)現(xiàn)隔壁廂房外邊,站著好幾個勁裝打扮的大漢,這幾人太陽xue那塊微微隆起,露出的手背青筋暴突橫結(jié),雖然不是彪形,但精壯的身體卻都積蓄著極大的力量,讓柳嫤想到傳說中的練家子。 林家一行人,除了兩人在下邊看著馬車,其余的都跟著柳嫤進(jìn)了珍饈閣,當(dāng)然護(hù)衛(wèi)們都等在一樓,包廂里只有柳嫤和林淼以及隨身的四個婆子。柳嫤幾人從包廂一出來,隔壁那群漢子便齊齊地轉(zhuǎn)頭盯著幾人,尤其是正中間的柳嫤。 這些人視線火辣,直白的打量很是無禮,所以柳嫤身邊的四個婆子,將柳嫤遮擋得更加嚴(yán)實(shí)了,并狠狠地對幾人翻了個大白眼。那幾人中領(lǐng)頭的漢子“咳咳”了幾聲,將幾人的視線拉了回來,不然還真讓人以為他們在耍流氓了,看那四個母老虎,都想要上來扇他們巴掌了。 真起了沖突的話,是還不還手好呢?還手的話,打女人的名聲可不好聽,雖然是群母大蟲,但那也是女的啊!不還手的話,還真憋屈,又不是他們想看的,要不是里邊的主子吩咐了,他們才不會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中間那女子呢!他們又不是沒有見過女人!雖然那女人便是隔著幕離,都可以想象得到內(nèi)里該是如何的花容月貌...... 漢子們的頭頭,也就是牛二糾結(jié)地腦補(bǔ)著,見幾個婆子的眼神更加不善了,趕緊收回視線,并暗暗將肌rou繃緊了,他決定了,他還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好,畢竟是他們無禮在先的。 牛二預(yù)想的母大蟲們的拳頭,并沒有如期而至,柳嫤帶著幾個婆子,很快往木梯處去了,她及地的黑色裙擺拖曳而過,只給眾人留下一道旖旎的背影,而這背影也很快叫幾個婆子遮掩住了,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李鈺和李祉二人,比柳嫤來得可早得多,所以對于饋酢酹的“英雄救美”,兩人是從頭看到了尾,于是這打趣起來也就顯得“證據(jù)充足”,可比童年時候的爬樹掉牙等事來得新鮮,所以幾人互相揭了各自不少的黑歷史之后,李鈺李祉兄弟倆,又一同打趣起自己的小叔叔來了。 “小叔,我看那女子還是有幾分姿色的,你也不妨收下來,和你院里的美人們便可以湊個‘十全十美’了”,李祉總給人吊兒郎當(dāng)?shù)母杏X,平日里行事也是放蕩不羈,這打趣起自己的長輩來,口中也是沒規(guī)沒距的。 “就這等姿色,如何能入我府?”李瑾不屑道,他這人喜愛收集美人,雖還未有正妻,但府里已有九個各有千秋的美貌小妾,對花濃那等姿色自然是看不上的,便是他身邊伺候的婢女,也是個頂個的水靈嬌俏。 “哈哈......”李鈺大笑,幾人笑過之后,便又開始推杯換盞,說些正經(jīng)事情來。 李瑾輕輕抿了一口珍饈閣的招牌花釀,不由眼前一亮。這酒色若琉璃,裝在白瓷小杯之上,聞之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當(dāng)酒液流經(jīng)口舌之間,便是一片滑潤和綿長,飲下之后卻是后勁十足,唇齒留香,叫這幾個遍嘗珍饈的貴公子,也是心中驚艷。 “好酒,好酒”,李瑾喝完一小盅之后,便舉著酒杯來到剛剛李鈺兩人探頭出去的窗戶,只見樓下街道上行人并不算多,且都腳步匆匆的樣子。 現(xiàn)在快要到飯點(diǎn)了,街上逛著的人也大多準(zhǔn)備回家吃飯了,而且這街道算是江城的奢侈品一條街,兩邊的鋪?zhàn)佣嗍墙鸬赉y鋪,或是經(jīng)營古董首飾等物的。王滿樓家的珍饈閣,是這條街上唯一家酒樓,走的也是高端路線,樓內(nèi)人均消費(fèi)都在十兩以上,便是有錢人家,也不會天天上這里來滿足口腹之欲,所以這個時候,這處街道還是挺清凈的。 李祉見李瑾靠在窗戶上,一雙桃花眼四下打量,不由也跟著往窗邊而去。他幾人常年住在北地的京城,少有來這些南邊城市的,對江城各種事物都覺得有趣得很。 “你說這里的女人,怎么出門都愛遮起臉來???”李祉來了江城幾日,也是發(fā)現(xiàn)了,這江城的女人們出門,都愛戴著面紗或是幕離等物,不管是豆蔻少女,還是妙齡少婦們,都叫人看不真切內(nèi)里真容。而不戴面紗幕離的,不是黃毛小丫頭,就是面皮好似樹皮一般的婆子們了,風(fēng)華正茂的女子的嬌顏,是一個都看不清楚的。 當(dāng)然,這也并不是絕對的,像剛剛被李瑾救美一回的花濃,這樣身份的女子,出門在外是不會把臉面遮起來的。 “此地女子羞澀,自然不肯叫人輕易瞧了去”,李鈺也覺得有趣,這幾人可以玩在一起,不得不說是臭味相投,三人都愛美食、美景和美人。 李瑾憑著身份,最為風(fēng)流,家中收著九個大美人,還有一串美貌丫鬟。而李鈺和李祉,雖然也同樣身份高貴,但就是太過高貴了,反而不敢如同李瑾一般肆意妄為,但內(nèi)院也少不得兩三個嬌妻美妾們。 “說不定是自慚形穢,羞于見人呢”,李祉笑鬧著,當(dāng)然他們皆知這不過一句玩笑話罷了。江城這地,女子大多纖腰裊娜,一口吳儂軟語,每次選秀之時,此地的女子總有那么幾個脫穎而出,成為皇家貴胄后宅中的一員。 也是因?yàn)榻敲琅雒?,這三個喜好美人的公子哥,才在南巡隊(duì)伍休整之時,結(jié)伴來江城的街道上逛一逛。哪里知道,這里的年輕女子都不愛出門,便是出了門都把容貌遮掩得嚴(yán)實(shí)。 李瑾一邊抿著合他口味的王家花釀,一邊眼睛還在往街上來回地看,方才他進(jìn)來的時候,那驚鴻一瞥讓他印象深刻,憑他閱美多年練就的眼光,他可以肯定那絕對是不會讓人失望的絕色,這遍尋不得,心里是火燎火燎的。 他也不是想要將那女子收入后宅之中,只是這起了興趣,卻又半遮半掩的瞧不清楚,讓他委實(shí)好奇萬分。 至于李瑾遍尋而不得見的柳嫤,她早就坐上林家的馬車,往林家大院回去了。 出門之時,隔壁包廂那幾個守門漢子的眼神,讓柳嫤不太高興,她倒不是覺得被人看上幾眼就虧大發(fā)了,畢竟她內(nèi)里并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她之前和現(xiàn)在別無兩樣的容貌,走在街上的回頭率也是不低的,但那大多是欣賞的眼光,而這些人眼里的打量,讓柳嫤覺得自己像案板上的貨物一般,也讓她心生不喜。 柳嫤這一回出門,其實(shí)也不合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要求,寡婦新喪,需得為夫守寡三年,期間不食rou糜,不聞絲竹之聲,也不能著色彩鮮艷的衣物,佩戴華麗的珠寶。 但,這些也都沒有明文規(guī)定,而柳嫤懷有身孕,讓她每日吃素是不可能的,她擔(dān)心腹中孩子的營養(yǎng),是以在出了林長茂的頭七之后,便叫人正常送上飲食了?,F(xiàn)在出門,在別人家里的話,肯定也是要被說道的,只是現(xiàn)在林家由柳嫤當(dāng)家,林長盛也不會對她這個嫂子說些什么,林知淑更加不會,是以柳嫤做些在別人看來不合規(guī)矩的事情,比如今日的出門,比如接管林家的家業(yè)等,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生意 柳嫤回了林家之后,第二日,城南那間布莊的林掌柜,就被撤下來了,改由林家大管家福伯的兒子,繼任掌柜一職。福伯的兒子,那是個老實(shí)本分的中年人,之前一直在那處布莊,兢兢業(yè)業(yè)地做林掌柜的副手,若不是林掌柜的身份,對于林家來說有點(diǎn)特殊,這布莊掌柜的位子,早幾年就該是他的了。 福伯父子兩,在聽了這道命令之后,便一同前往柳嫤的院里,給她磕了個頭。柳嫤隔著一層珠簾,也見到這福伯兒子的面目,濃眉大眼還有方臉,看起來倒是個老實(shí)憨厚的。柳嫤相信這人會忠于林家,或者說她相信福伯的忠誠,也相信忠誠的福伯教導(dǎo)出來的人,對林家也是忠誠的。 這幾間布莊的問題,也就算解決了一大部分了。柳嫤也吩咐了林淼,要他叫人多多注意這些布莊里,掌柜和伙計(jì)們的動態(tài)。對于像之前那般,有別的布莊老板,私下里接觸林家掌柜的行為,她希望可以在第一時間便能夠知曉,才不至于如此被動。 柳嫤和林淼說了許多,包括怎么安排那個被撤下的林掌柜等等。 林掌柜是林家的老人了,貿(mào)貿(mào)然撤下來,難免讓人覺得林家容不下老臣,而繼續(xù)讓他在掌柜的位置上,柳嫤卻是怎么也不肯的。所以林掌柜被派到了江城郊外的農(nóng)莊,管理起平日里農(nóng)田的種桑之事,當(dāng)然是做一個小的管事。 林掌柜被撤走的真相,柳嫤并沒有叫人宣揚(yáng)出去,對外只稱林掌柜年邁,希望告老還鄉(xiāng)而已,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林掌柜自己也是感激不盡,他也算沒有晚節(jié)不保了。 在經(jīng)過林家暗中的人手的大力勘察之后,柳嫤也是知曉了,為何這些掌柜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源頭卻還是出在林掌柜那邊。 林掌柜兒子早逝,身邊只有一個孫子,平日里是疼愛得很,而他這個孫子卻因?yàn)樗哪鐞坶L歪了。林掌柜的孫子今年十六,性好漁色,雖娶了一房美嬌娘,卻總是被外邊的花花草草勾引住了。 在年前,林掌柜的孫子便迷上了春華樓的小桃紅,這小桃紅是春華樓的頭牌,要見上一面都得紋銀幾十兩的,更何況是過夜的女票資。 林掌柜的孫子沒有那個錢來揮霍,便變賣了林掌柜和他父母留下的珍貴器物,換得不少銀錢。之后,林掌柜的孫兒勉強(qiáng)和小桃紅見了幾面,這見了面之后,他更是對小桃紅的一顰一笑魂?duì)繅衾@,無奈囊中羞澀,這小桃紅如何肯搭理他? 林掌柜的孫兒便每日守在春華樓的大門外,以期可以望見小桃紅偶爾的憑欄眺望了。這日子久了,他那一房妻子便不滿了,每日在他歸家之后,都得冷嘲熱諷一番,說些“既然那么想那個小桃紅,干脆把人家從樓子里接回來得了!可惜,你不過就是癩□□想吃天鵝rou,臭錢都沒有幾個的窩囊廢!”之類的話。 叫自家的婆娘一激怒,林掌柜的孫兒竟然將她打得鼻青臉腫,讓她哭著跑回了娘家,之后,這女子叫來了娘家兄弟,將林掌柜的孫兒一通好打。被打的林掌柜孫兒感覺又是羞恥,又是憤怒,吵著鬧著要休妻,卻叫林掌柜好生呵斥了一頓,這也是唯一一次林掌柜對他發(fā)火。 林掌柜的孫兒自覺心灰意冷,只有春華樓的小桃紅才那么善解人意、溫柔可愛,叫幾個日常玩耍的二流子一哄,便往賭館賺女票資去了。本來賭館的人,見林掌柜孫兒身上沒有銀錢,還不許他進(jìn)去的,但當(dāng)他說自己是林家布莊掌柜的孫子之后,這些打手便將他客客氣氣地請了進(jìn)去,并提供了高利的借款給他。 十賭九輸,更何況是林掌柜孫兒這樣對此一竅不通的人,再加上賭館的一些誆騙手段,他竟是欠下了足足有五千兩的銀子,還是利息二十分的高利借款。林掌柜的孫兒被扣押在賭館出不去,接到報(bào)信的林掌柜急急忙忙地趕了去,卻毫無辦法。 人家也說了,你孫子欠了人五千兩銀子,不還錢就不放人,不然就留下一手一腳來!林掌柜又氣又急,尤其是見孫兒還叫人打了一頓,頂著個豬頭臉出來,只能四處去湊這五千兩出來了。 當(dāng)時林長茂的去世的消息還未傳出來,林掌柜只敢對自己掌管著的,那間布莊的賬簿動手腳。將每日盈利的數(shù)額寫小一點(diǎn),再將每日的支出寫多一點(diǎn),這樣在挪出五千兩之后,也慢慢把這個漏洞填平了。 但,賭是會成癮的,林掌柜的孫兒被接回來之后,開始三天兩頭地往賭館里跑,竟然又欠下了五千兩的巨債。 林掌柜管著的只有城南的那一間布莊,賬面上流動的銀子都被他挪走了,如何拿得出五千兩來?于是,他求到另幾間布莊掌柜的家里去了。當(dāng)然,這時候那些小布莊們,對林家布莊的排擠開始了,而林掌柜便是用曾經(jīng)對柳嫤說過的那個理由——打通上下關(guān)節(jié),在這幾間布莊也支了錢出來。那幾人和林掌柜都是老相識了,相信了他,也都咬著牙將賬上的錢挪了出來。于是,便有了呈給柳嫤的,賬面虧損的賬簿了。 那些掌柜雖然在林長盛去后,又將賬簿改了回來,但是,已經(jīng)被林掌柜支走的錢,卻是追不回來的了。都到人家賭館老板的手中了,哪里會那么好心地還回來?所以僅此,柳嫤就損失了足足一萬兩的銀子,這可把她心疼死了??!柳嫤恨不得叫林掌柜將這些錢吐出來,還是林淼勸住了她。 事情到這兒,布莊的事情便解決了九分,柳嫤雖然沒有叫林掌柜,把錢吐出來還給她,但她還是叫了幾個粗壯的婆子,好好對他的孫兒再教育了一番。后來,柳嫤就讓他跟著林家跑商的人學(xué)習(xí)去了,這還是林淼見林掌柜孫兒,還是有那么幾分jian商的潛質(zhì),向柳嫤提出來的。 對此,林掌柜也不知該說些什么,他當(dāng)然舍不得自己寶貝的孫兒去走南闖北,但欠了林家的一萬兩......他老臉通紅,實(shí)在還不上?。∽罱K,林掌柜只是帶著孫兒,給柳嫤磕了一個重重的頭,就往林家農(nóng)莊去了,而他的孫兒之后也被林淼安排跑商去了。 之前也說過,給柳嫤做假賬的幾人,在林長盛上門之后還死不悔改的,除了林掌柜之外,還有一個梅花二度的掌柜。后來,柳嫤也叫人查清了緣由。這人和林掌柜關(guān)系不錯,他不僅大方地將賬上的銀兩,支了兩千兩給林掌柜,還多支走了一些銀兩,補(bǔ)貼到他自己的家里去了。 當(dāng)然,補(bǔ)貼他自己的這數(shù)額,遠(yuǎn)沒有林掌柜的一萬兩那么夸張,他挪了一百兩給自己家里。至于那個漂亮小妾,是別人送他的,就是之前柳嫤聽說過的,想要拉林家也加入蔣家聯(lián)盟的,那些小布莊的老板們送的。至于他夫人經(jīng)常炫耀的新首飾,那是他偷偷在路邊攤上買的水貨,就是怕他家的母老虎,不肯讓他納小才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