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娘親,你在干嘛?。俊绷种缯0椭笱劬?,半個身子趴在案桌上,好奇地看著柳嫤的將手中的帕子扭成一個耗子模樣。 “看,好不好玩?”柳嫤面上帶著一絲滿足,陪著林知淑玩著童稚的游戲。 其實,這一場穿越倒是不賴的,平白得來風(fēng)華正茂的生命,她也該知足的了,柳嫤想著,其實,這一場穿越,已經(jīng)將她想要的都全數(shù)奉上了。 林家家業(yè)龐大,就算這一切都叫旁人占了去,柳嫤也還有豐厚的嫁妝,可保一世衣食無憂,這是生存的根本。孩子的話,有林知淑這個可愛的女孩兒,還有肚子里不久之后就能見面的小家伙,柳嫤也算是為人母了,據(jù)說女人一輩子必須體驗一把的懷孕生子,她也算是經(jīng)歷過了,而且有孩子們的陪伴,她在精神上也是滿足了。 對這一場穿越,柳嫤最為滿意的,還是現(xiàn)在這寡婦的身份??催^極多穿越小說的柳嫤表示,她極為排斥在古代嫁人。 此間男子若是三妻四妾,那叫社會常態(tài);若是像林長茂這般只守著一個女子的,人們皆會認為是這男子的癡情,是這女子的幸運。便是這般,讓柳嫤極為排斥,就好比帝皇對女子的喜歡叫作“寵”,和女子的肌膚之親叫作“幸”一樣,這兩人本就是不對等的。 柳嫤有這樣的想法,并不是她帶著女權(quán)主義的因子,這些不過是柳嫤給自己找的借口罷了,事實不過是柳嫤對愛情缺少期盼罷了,所以她才對這寡婦的身份滿意如斯。 ☆、富貴 林長盛依著柳嫤的意思,在兩日之內(nèi),將江城本地林家這八間布莊的掌柜,都找了一次,在此期間,林淼也一直跟在林長盛身邊,是以柳嫤身在深院,對這事情的進展也是有所了解。 “夫人,我看那些掌柜們言語之間,似乎另有隱情”,林淼年紀不過十五,個子尤為嬌小,若不是他面目不夠俊秀,倒給人幾分女扮男裝之感,他說這話的時候,雙眉緊蹙,眼神冷凝,倒是也有幾分嚴肅莊重之感。 “怎么說?”柳嫤很配合地詢問道,若這些掌柜們,不是真的想要背叛林家才好,那她也不必琢磨著找人頂替這些人的位置。 “昨日我和二爺先去了城南的兩間鋪子,二爺和他們說起賬簿之事時,我見那些掌柜們面上慚愧,語焉不詳支支吾吾的。二爺也是覺得蹊蹺,再追問之下,這兩個掌柜卻是一口咬定,這就是真的賬簿了”,林淼想起昨日那兩個年級不輕的掌柜,他們眼里還帶著幾分恐懼之色,不像是怕林長盛的追究,倒是因為別的什么的樣子。 林淼沒有說的是,這兩個掌柜之前一直是林德興的左膀右臂,和林德興是有過命的交情的,其中一個掌柜,更曾在一次土匪劫貨之時,為林德興擋下胸口的一刀,也是因為這份救命之恩,雖然這掌柜為人死板不夠圓滑,林德興也一直十分看重這人。 不過,這一段歷史,林淼不會在這時候?qū)α鴭χv明,因這事又牽扯上一些別的什么,而現(xiàn)在的林家,不適合接觸那一層面的東西,就算柳嫤知曉了,也只是平白惹來禍事罷了。 柳嫤對這些事情不夠了解,而且她也沒有面見過這些人,自然不知道林淼口中的疑有隱情是怎么一回事,而柳嫤所能做的,就是吩咐林淼安排人手,繼續(xù)查探下去罷了。 這事說完之后,林淼便告退了,而柳嫤卻在他離去之前,問了那么一句話,“我可以相信你么?” 柳嫤這話說得直白,也是因為她對林淼的示忠,心存疑慮,所以才有了這么一問。 “我永遠不會背叛林家!”林淼堅定的說道,他的眼神堅毅,不容置疑。 “好”,柳嫤語氣很輕,不知是對林淼說的,還是想要給自己一個信任此人的理由。 林淼說的是他永遠不會背叛林家,而不是她柳嫤,不過這也就夠了,因為此時林家好就代表她柳嫤好,她在此時愿意相信這個還稚氣未脫的少年。至于日后,若是柳嫤和林家之間,起了利益沖突的時候,林淼會不會就林家而舍柳嫤這個顧慮,柳嫤表示,其實這真的不重要,因為以后的林家,會是柳嫤在這世上唯一的依存之地。 深深地看了柳嫤一眼,林淼見她面上沒有不悅之色,心下也是安了。他是由林德興帶大的,從小所受到的教育,無一不是在告訴他,一切都以林家為先。因此,林淼選擇效忠的主子是柳嫤,而不是林長盛這個在身份上更為適合的林家男人。在柳嫤穿越伊始,林淼便發(fā)現(xiàn)這個林家的主母變了,雖然這些改變都很細微,但是細心的林淼不會錯過。 這時候,林淼自然不會想到,柳嫤殼子里的靈魂,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離去之時只是感慨,遭此大變的柳嫤變得更加像是林家人了,而他也是相信,改變之后的柳嫤,可以撐起林家這龐大的家業(yè)來,至少比林長盛更為適合。 “夫人”,鄭奶娘捧著一碗烏黑的湯藥,送到了柳嫤面前,見狀,柳嫤面色略微一邊,最終卻也沒有說什么,她一口將這安胎的藥灌了下去。 藥吃多了不好,可是明知身體不好,卻諱疾忌醫(yī)卻更是糟糕。柳嫤自己不是大夫,雖然也覺得古代大夫的醫(yī)術(shù)水準,比不上高科技的現(xiàn)代醫(yī)院,但比她這個外行人,總是了解得要多,所以她聽從洪大夫的話,每日服用著這安胎的湯藥,雖然這湯藥聞起來又酸又臭,喝起來更是苦澀難咽。 喝過每日的安胎藥之后,柳嫤便帶著一串丫鬟們,開始近期喜歡上的散步了。每日在林家逛上一圈,不僅讓柳嫤熟悉了林家的條條道路,她偶爾也能聽得一些下人們私底下的話,這也算是給了她一個解悶的好法子。 這日天氣晴好,柳嫤帶著身邊的鸞枝、蔦蘿、綠萼、結(jié)香四個小丫鬟,到林家花園消食去了?,F(xiàn)在距林長茂去世已有半月,門楣上的白幡等物都已取下,雖然院中還很是冷清,但不妨礙柳嫤對這里的滿意。 林家坐落在江城城西,占地極為寬廣,柳嫤也曾游覽過一些著名園林,她也說不出是哪處更為精美,但林家的種種卻極得柳嫤的喜愛,尤其是一面毗鄰著月光湖的后花園,更是美不勝收。 月光湖由圓月湖和月牙湖,兩處相連的小湖構(gòu)成。林家花園的一面,就在月牙湖的一個尖角上。林家花園這一面所在的位置極好,中間是沿湖而建百來米長的石柱護欄,護欄兩端坐落著兩塊極大的山石。山石高有七八米,沿湖邊長有幾十米,在林家之內(nèi)的那一面,被人工雕琢成假山怪石,而山石沿湖邊的那一面,卻是陡峭的絕壁。 林家的富貴讓許多人眼熱,之前曾有宵小之徒妄想,在月牙湖上攀著峭壁,躍進林家府中來,但無一不是掉落湖水之中,叫巡邏的護衛(wèi)逮住了。林家將這兩邊的峭壁打磨得滑不溜丟,別說是人,就算是壁虎也爬不住。 還有人想要潛水,從月牙湖里游進來,但林家建府之初就設(shè)下了水下圍欄,在月牙湖中間,連接著兩邊的山石峭壁,都用大腿粗的石頭柱子圍了起來,柱子上還用帶刺的鐵絲層層纏繞,讓人輕易破壞不了。有這功夫從林家后花園偷渡進來,還不如找一處低矮的圍墻直接翻進來,還來得比較容易呢。 月牙湖的水下圍欄,將半個月牙湖都圈進了林家的后花園之中,而這一圈水下圍欄的四周,都栽種著高高立在水面之上的荷花,既是一條分界線,也遮擋住了月牙湖另外一半,游人看過來的目光。單只這一個后花園,就讓柳嫤知道曾經(jīng)的林家,富貴權(quán)勢哪一樣都不缺。 柳嫤坐在護欄邊上,吹著和煦的微風(fēng),看著花園里各種花卉的綻放,內(nèi)心一片晚春的愜意非常。柳嫤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這樣的生活讓她心內(nèi)滿足,她真想要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可惜,柳嫤也明白,這一刻的安寧只能是短暫的一會兒,現(xiàn)在林家賴以生存的布莊的問題,若是這一回處理得不好,那林家這個美輪美奐的后花園,柳嫤還真不知道是否能夠繼續(xù)擁有。 “夫人”,柳嫤這一會兒的靜逸,讓突然而來的矯揉女聲驚擾了,她回頭望去,才發(fā)現(xiàn)是被安置在偏院的林萍芳。 此刻的林萍芳,比起前幾日好看了許多,雖然因著林長茂的喪事,林萍芳依舊一身素縞麻衣,發(fā)髻上也沒有金銀首飾等物,可是面上氣色紅潤,倒也有幾分妙齡少|(zhì)婦的風(fēng)采了。 這幾日,柳嫤也沒忘了,讓人繼續(xù)去打探林萍芳之事,據(jù)下人們匯報的情況來看,林萍芳反而更像是林長茂在外邊偷偷養(yǎng)著的女人了,便是之前林萍芳的村人們,也不少覺得事實便是如此。這境況,好像是突然之間便大變了樣,也因此越發(fā)顯得耐人尋味。 畢竟林家盤踞江城上百年,所以林家人并不缺別的途徑,來讓柳嫤清楚事實真相,而方才林淼除了給柳嫤匯報了布莊的情況之外,也告知了柳嫤,關(guān)于這對母子的情報。 有一方不知哪里的勢力,強勢地插|入了這事,更是讓人在鄉(xiāng)間坊市里,散布不利柳嫤的流言。不過,好在林家的人及時知曉了,也將此事一些重要的人物,收攏了過來。不然,柳嫤可以想見,不久之后,她們母女兩就得給林萍芳母子讓位了。 不過,柳嫤想,現(xiàn)在還不到和林萍芳徹底攤牌之時,既然膽敢打她的主意,那她不妨好好殺雞儆猴一番,也好免去之后可能找上門來的張氏母子,梁氏母子等人物。 “你有何事?”柳嫤不知道現(xiàn)在林萍芳想要耍什么幺蛾子,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也沒什么好怕的。 “夫人”,林萍芳見柳嫤身邊的丫鬟們,一個個都水靈靈的,心中極為不滿。憑什么柳嫤住正院,她和寶兒就住偏僻小院?憑什么柳嫤身邊那么多丫鬟聽從使喚,而她身邊就那么幾個看不起她的粗糙婆子? 林萍芳越想,心里便越是嫉恨難忍,見此刻柳嫤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樣子,林萍芳心內(nèi)的嫉妒就更為壯大了。見識過卻還沒有享受過林家富貴的林萍芳,她的心里早就被嫉妒和貪婪牢牢占據(jù),她儼然已忘了,林家的富貴堂皇,從來就與她無關(guān)。 ☆、內(nèi)宅 “夫人,奴家和寶兒進了這家里,到現(xiàn)在也有好幾日了。奴家過來,就是想問一問夫人,不知夫人想要怎么安排寶兒?”林萍芳心內(nèi)又是嫉妒又是不滿,但她的理智還有殘存,是以她的語氣雖然算不上恭敬,但也不敢用質(zhì)問和柳嫤說話。 “可是有下人怠慢了你母子二人?”柳嫤這幾日也沒有忘了關(guān)注李林萍芳母子,每日監(jiān)視著這對母子的婆子們,都會按時向她匯報情況,現(xiàn)在柳嫤自然也是清楚,林萍芳母子這幾日過得挺滋潤的。 “怠慢倒是沒有,但......奴家也知道,奴家就只是個上不了臺面的農(nóng)婦,所以她們瞧不上奴家也是正常......只是,寶兒卻是老爺?shù)暮⒆?,奴家是萬萬見不得寶兒受她們的氣的!”林萍芳一邊偷睨著柳嫤的表情,一邊貌似委婉地訴說著自己的不滿。 “寶兒如何了?”柳嫤順著林萍芳的話,問了一句,她看正午的日頭越來越大,將晚春的寒意徹底消融,感覺甚是舒爽安逸,于是對林萍芳的話,就有幾分心不在焉起來。 “奴家受一點委屈倒不要緊,只是寶兒他......”林萍芳見柳嫤看著湖面上的風(fēng)景出神,而此處風(fēng)景美不勝收,柳嫤眉眼間也和這美景如畫一般,不由自行慚愧起來,這話也就此停了下來。林萍芳右手摸起石桌上的茶盞,學(xué)著之前柳嫤的姿態(tài),也慢慢地抿了一口,只是這茶水味道淡得很,林萍芳實在不知,這些夫人們怎會喜歡這玩意。 “你繼續(xù)說”,柳嫤好像才回過神來,見林萍芳還一個勁地看著她,便讓她繼續(xù)說下去了。 “奴家知道,這些人還沒將寶兒當做正經(jīng)的主子看待,所以才這樣......奴家也不求寶兒能像大小姐那般,只要他穿得暖吃得飽,不會叫人看不起,奴家也就知足了”,林萍芳說了一大串,不過林寶兒這幾日在林家,卻沒有真的受到怠慢,所以林萍芳的一通話,反而成了吹捧自己慈母心的秀場了。 “......不知夫人,打算什么時候?qū)殐河浽谧遄V之上?”林萍芳又說了一大通,口干舌也燥的,拿起丫鬟們捧著的一盞茶就往嘴里灌去,只覺這茶水香的很,不由心里暗哼,這女人可真會吃獨食,這可比她剛剛喝的好多了,不過這一切,日后都是她和寶兒的了...... “等著吧”,柳嫤淡淡地笑道,她的雙眸清明,好似要將所有都看透一般,讓林萍芳只覺自己這一遭,如同跳梁小丑一般,難以入眼。林萍芳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剛剛她真是大意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回過神來的林萍芳,感覺后背涼颼颼的,趕緊告辭離開了此地。 “夫人”,在林萍芳走后,柳嫤身邊的大丫鬟木楠便上了前來,她將這幾日林家下人們的動靜細細地說于柳嫤。 卻原來在林萍芳母子進府之后,下人們表面上都依舊敬著柳嫤母女,可背后卻也有人在悄悄向林萍芳母子示好,昨日更是有一個林知淑院里伺候小丫鬟嚼舌根,那難聽的話還差點讓林知淑聽到。 “此事就交給你來處理,我不希望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柳嫤這話,其實也就是要將犯了錯的這些個下人,嚴懲一番了。柳嫤沒有權(quán)利,也不會將這些人打殺了,但她們?nèi)蘸笠欢ú粫俪霈F(xiàn)在林家大院。至于要怎么處置這些人,柳嫤相信木楠會比她更有經(jīng)驗,處置得更為安妥。 “是”,木楠恭聲應(yīng)道,她今年和柳嫤同歲,身邊有二子一女,她的女兒現(xiàn)在是林知淑身邊的玩伴,相信在兩人長大之后,她主仆二人的情分,會比柳嫤同木楠木槿的還要深厚。因此,不僅僅是出于木楠對柳嫤的忠心,木楠絕對不會輕易饒了,這些想著要背叛柳嫤的下人們,只單單為了自家女兒的未來,她也不愿意讓林萍芳母子在這個林家大院里,取代柳嫤母女的地位,搖身一變成為新主人。 “將淑兒身邊那幾個小丫頭都叫過來吧”,木楠下去處理事情去了,柳嫤便吩咐了身邊的結(jié)香為她去傳話。雖然木楠和木槿,是柳嫤的陪嫁丫鬟,情誼比這些小丫鬟們更長更深,可是她們兩人在成婚之后,大多時是林家的管事娘子,平日里陪著柳嫤的,反而是這四個后來才提拔上來的小丫鬟,她們平日里除了伺候柳嫤之外,也會跟著木楠和木槿學(xué)習(xí)一些管家事物,算得上柳嫤身邊的得意人。 林知淑是林家孩子輩的唯一一人,而且聰明可愛,十分招人疼愛。之前的六年里,林知淑是林家唯一的小孩兒,柳嫤夫妻二人并林長盛,甚至于重男輕女的林德興,都對這個唯一的小孩兒疼愛非常。所以林知淑身邊的一切,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她院里伺候的丫鬟自然也一樣。 這一回犯事的,便有一個在林知淑院里,做灑掃的丫鬟。這丫鬟在私下里,說得可難聽了。什么現(xiàn)在林家唯一的男孩兒都進了門了,林知淑這個女娃不過就一賠錢貨,日后一份嫁妝就能打發(fā)了,還說柳嫤這個主母的身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就算是個官家小姐,卻從來沒人聽過她家的名頭等等。 當然,這丫鬟背地里的嘀咕沒有這么直白,她也不敢就這么說出來,但話里就是這個意思,林家也沒有冤枉她。所以這個叫粟兒的小丫鬟,在被叫到柳嫤身前的時候,也不敢喊冤,只是安靜地匍匐在地上,等著柳嫤的處置。 “我記得,你們當初都是我親自選出來,伺候大小姐的”,柳嫤說道,她此時語氣冷漠,和平日里的溫婉極為不同。 “是,夫人”,粟兒和另外三個小丫鬟一道回道,不同的是那三個小丫鬟是站著說的,粟兒是跪著說的罷了。 “想來你們也該知道,我這次將你們叫過來,是為著什么事了,我也就不多說什么了。粟兒,你犯了錯,我也不打你罰你,你去賬上支二兩銀子,歸家去吧”柳嫤這個懲罰,對于一般的丫鬟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林家下人們簽的都是活契,在活契到來之后,才會續(xù)簽或者離開林家,現(xiàn)在粟兒也不過是提前幾年被放出去罷了,說起來還是她平白賺了好幾年的自由。 可是這對一般下人們來說的天大恩賜,對于粟兒來說,無疑是將她逼入了絕境。她是因為非議主子被趕出府,這樣的丫鬟,還有哪家敢用? “夫人,你饒了我吧”,粟兒聽柳嫤竟是打算將她送回家里去,心中后悔萬分。粟兒父母早亡,自小便跟著哥嫂生活,她家的嫂子是個容不得人的,將她這個拖油瓶當牛馬來使,而在林家做丫鬟比之前的生活,可是好得多了,不僅吃飽穿暖,每月還有不少工錢,若是得了主子的歡心,更是有不少的賞賜可以拿,粟兒是萬萬不想離開的。 粟兒和另外三個丫鬟,本都是當林知淑的大丫鬟培養(yǎng)的,這大丫鬟的待遇更是優(yōu)渥,不僅做的活比別人少,還可以讀書認字,比起一般人家的小姐,這待遇也是不差的。畢竟,林家可比一般的人家要富裕多了,沒有哪個丫鬟是拮據(jù)苦痛的。 至于今日,粟兒是個粗使的掃地丫鬟,而另外三人卻比一般丫鬟的地位要高,就是因為粟兒在之前,犯過一次大錯。 過了年,這粟兒就十六了,便是兩年之前,也有十四的年紀。這個年紀已經(jīng)可以嫁人了,所以粟兒便犯了所有女主人的忌諱——爬主子的床。 當然,粟兒這床沒有爬成功,當時的林長茂為了要表白自己的真心,當場便要將這丫鬟發(fā)賣出去,還是當時的柳嫤寬容,只將這丫鬟貶為粗使丫。 兩年之前的柳嫤,心中對這種妄想爬床的丫鬟,可是恨得要死的。尤其是當時的柳嫤,在生下林知淑之后,肚子是好幾年沒有音信。而那時的家主林德興,也暗示柳嫤要做個賢妻,讓別的女人為林家開枝散葉,這更是讓柳嫤心煩氣躁。在這節(jié)骨眼上粟兒想要爬床,真是讓柳嫤恨不得拔了她的皮。 可是頂著林德興給予的子嗣壓力的柳嫤,最終選擇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將粟兒降為了粗使丫鬟罷了。 “夫人打我吧!求夫人不要趕走奴婢,奴婢知錯了,真的知錯了......”粟兒被兩個婆子押著,便丟出了林家,而她原來的兄嫂,早已經(jīng)在門外等著接人了,至于她日后的下場,現(xiàn)在的林家下人們都不知道。 柳嫤這一回,可以算得上是雷厲風(fēng)行。而粟兒和另幾人的下場,也是讓林家的下人們警醒,主子始終是主子,不管日后這主子是風(fēng)光是落寞,她都依舊是她們的主子。 ☆、日常 經(jīng)過柳嫤對那一小部分,不安分的下人們的打壓,留下來的人,便不敢再起什么幺蛾子了。 林家下人的活計,比起別家來說輕松很多,而且工錢也較別家下人的要多不少,可以說,林家從不曾虧待過這些伺候的人。算不上什么知恩圖報之類的,只是捫著自己的良心,多數(shù)林家下人對這一小部分叛主的人,心中都是鄙夷的。 或許這些被處置的下人會狡辯,林寶兒是林長茂唯一的兒子,他們才是對林家忠心的人!但,沒有人是瞎子,林萍芳母子這事情的真相是如何,還未可知,而柳嫤是林長茂明媒正娶抬進來的林家唯一女主子,林知淑是林長茂的唯一子嗣,卻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柳嫤這一回可謂鐵血的手段,也是讓一些本來內(nèi)心有所動搖的下人怕了,尤其是那些年紀不大卻也不小的丫鬟們。雖然林家丫鬟們簽的都是活契,可是她們被送來給人做丫鬟,也是因為當初家里實在是窮得揭不開鍋了,才會將這些“賠錢貨”送去做伺候人的活。 其實做林家的丫鬟已經(jīng)是極好的了,哪家的丫鬟做得能有她們自在呢?不說男主人的動手動腳,單單主子隨意的打罵,便是一般丫鬟都要經(jīng)歷的。況且,這些林家丫鬟們簽的都是活契,到期之后還可以得到自由身,在別家,可沒聽說過哪個丫鬟簽的是活契的呢。簽了死契的丫鬟,有多少會叫伺候的男主人破去身子,又叫主子厭惡之后,被再次轉(zhuǎn)手賣入更加不堪的地方呢?想想,別覺得林家如同天堂一般了,丫鬟們哪里舍得,或者說哪里敢離開呢。 像粟兒一般,已經(jīng)有十六的年紀了,在這個年紀被遣送回家,哪里會有什么好下場?最好的結(jié)果,可能就是嫁于農(nóng)夫鰥夫之流的做個妻子,或者憑著還算不錯的姿色,成為一些人家里上不得臺面的小妾,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丫鬟除了配給同府的小廝之外,極少會有外面的人家愿意求娶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世人對女子貞潔的看重。這些丫鬟伺候人那么多年,便還是完璧之身,也少不得被男主人摸摸捏捏的,只要是稍微寬裕一點的人家,都不愿意娶這樣的女子進門。當然,這里的丫鬟并沒有算上林家丫鬟在內(nèi),但是外人如何得知?粟兒被遣送回家之后,還有什么好下場呢? 大概是之前的柳嫤,從來就沒有這么厲害過,讓一些本以為她這個主母又該將事情輕輕放下的人,都是又驚又怕,之后便也都不敢再起別的念頭了,至少在表面上,林家的下人們都溫良順服得很,至于內(nèi)里是否依舊不以為然,柳嫤也不怎么關(guān)心,她現(xiàn)在更加關(guān)心的,是林家這幾間布莊的事情。 經(jīng)林長盛的探訪,以及林淼暗中的施壓,這些掌柜們也是收斂了,至少現(xiàn)在有六間布莊呈上來的賬簿,顯示的是正常盈利了,只還有那么兩間布莊還是不肯悔改的樣子。 雖然林淼之前說,這些掌柜好像是有什么隱情的樣子,柳嫤對此卻是半信半疑,不是她對林淼不夠信任,而是推己及人,有什么樣的威脅,會讓一個掌柜做出欺上之事?柳嫤覺得,說什么隱情未免可笑,恐怕更多的還是他們在利益面前,歪了心思吧。 柳嫤也曾想過,是否是這些掌柜或是他們的家人受到了脅迫,所以才不得不做出這背叛東家的行為來。但是,柳嫤叫人暗里觀察了這幾個掌柜好幾天,卻發(fā)現(xiàn)這些人家里頻頻有陌生人帶著滿手禮物來訪,而有一個掌柜更是風(fēng)流得意,在前幾日抬了一個花娘做了小。 柳嫤也不是沒有給這些人機會,在林長盛帶著林淼去探訪的時候,就是她所給的機會了。她從來就不是個大度的人,之前好言勸著林長盛要給這些人機會,莫要讓人覺得林家冷血無情,本就是柳嫤的心非之言,現(xiàn)在還有人要死性不改,也是讓柳嫤的忍耐到了極限。 柳嫤本就不是個大度的人,別人覺得的大度溫婉,只是個表象而已。柳嫤很是清楚,林家是萬萬不能有所失的,若是沒了林家這處原本柳嫤的家,她根本不知道未來該如何依存。而且,若是生活沒有激情,是一件極為難過的事,像現(xiàn)在這樣,將保住林家家業(yè)作為目標,也不失為一件值得奮斗的事情?;蛟S,日后還可以將把林家做大做強提上日程,成為之后生活的指路標,那想來也是精彩紛呈。 “......城南的林掌柜說,想要面見夫人”,林淼恭敬地站在珠簾之外,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此刻他眼里的意思?,F(xiàn)在林淼過來報告給柳嫤的,就是這之后布莊的掌柜們的最新動態(tài),之前報上假賬過來的掌柜們,大多已經(jīng)默默地改了,也阻止了那些上門的人再次來訪,但還有一個死不悔改的,就是那個春風(fēng)得意的人,另有一人還在觀望。 還在觀望的這人,就是之前那個曾經(jīng)為林德興擋過一刀的人,他今年已過不惑,也姓林,和林家有不遠的親戚關(guān)系,他的父親和林德興的父親是堂兄弟。 在林淼再次接觸這個林姓掌柜之后,回到林家,卻給柳嫤帶來這么一條訊息。這掌柜說,他做這一遭真是有難言之隱,但要當面對著林家的當家人,才能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這事林淼可作不了主,所以他回報了柳嫤這一情況。 “是嗎......這幾日,可有發(fā)現(xiàn)這掌柜和什么陌生人來往?”柳嫤問道,她不明白,這有什么好說的呢,與其向她道出所謂的事實真相,還不如趁著之前的機會就此改過來呢?,F(xiàn)在他把持著林家重要的一間布莊,提出這個要求,讓柳嫤覺得自己被威脅了。 “并不曾發(fā)現(xiàn),這掌柜他妻兒都去得早,家中只有孫子和孫媳。這幾日暗中的人手,并不曾發(fā)現(xiàn)他家有異常之處,鄰居們也說這段時間再沒有生人到過”,林淼始終不相信,之前可以為林德興擋刀的人,會在這種時候?qū)α旨衣渚率?,他覺得,這掌柜必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才不得不暫時選擇糊弄主子。而現(xiàn)在這掌柜明顯想要悔過,再給他一個機會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