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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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珊緊緊護著哭啞嗓子的阿笙,手里握著齊冰送她的匕首。 程闕根本沒把文弱書生放在眼里,對著慕時清的臉揮出一拳,其余人也作勢要對慕時清拳打腳踢。誰知慕時清從腰間抽出一把折扇,搖開扇面時,扇骨中射出袖珍的九針,刺入幾人的面部。 幾人捂臉哀嚎,只有程闕避開了,只見他氣急敗壞地揮刀砍向慕時清,被慕時清扼住手腕。 力量的比拼下,程闕輸給了慕時清,險些被對方掰斷腕骨,若不是老板娘連連求情,只怕當即就要血濺帷幔。 慕時清踹出一腳,正中程闕腹部。程闕雙膝跪在,嘔出一口血。 與此同時,慕夭和齊冰也趕了回來。 比起折磨人,齊冰比慕時清在行的多,直接將幾人扔出門外,砰一聲關上門,不讓阿笙見到冷殘的一面。 沒一會兒,門外響起殺豬般的嚎叫和求饒。 慕夭將老板娘拉到一邊審問起始末。 沒再搭理這些混混,慕時清收好折扇,看向握著匕首的寶珊,彎腰輕聲道:“沒事了,把匕首給我。” 寶珊僵著不動,雙手緊緊握著手柄。姑娘嚇壞了,又因為母則剛,披上了一層戰(zhàn)衣,將最堅硬的一面展露出來,可畢竟是涉世未深的女兒家,面對五大三粗的闖入者,怎會不怕。 “寶珊,”慕時清溫聲喚著她的名字,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切,“松手?!?/br> 直到懷里的小阿笙停止了哭泣,寶珊才緩釋過來,顫顫巍巍松開手,眼含淚光道:“先生...先生...” 女子眼中的淚水刺痛了慕時清的心,一個人能維持住七八分的堅強已是不易,這個姑娘卻總是在人前表現(xiàn)出十足十的堅強,不愿拖人后腿,可她明明膽子不大,遇見危險也會害怕,是什么讓她不得不筑起堅固的堡壘? 是悲慘的境遇? 真不知那些年里,受盡委屈的她是如何度過來的。 心中對這個姑娘愈發(fā)疼惜,慕時清俯身,將她和小阿笙輕輕擁進懷里,“好了,都過去了。” 先生的聲音似有安撫情緒的效力,寶珊漸漸舒展身心,靠在他的肩上吸了吸鼻子。 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是依靠,這份依靠來自一個偶然邂逅的長輩。 被娘親貼著胸口,被外公貼著后背,阿笙感覺到了安全感,竟咧嘴笑了。 聽見憨憨的笑聲,慕時清低頭去看,見小家伙嘬著小嘴,舌頭一下下舔著唇瓣。 小家伙餓了,卻沒有哭,想是那會兒哭累了。 慕時清松開母子倆,碰了碰阿笙的臉蛋,起身將慕夭和老板娘帶了出去,輕輕關上門。 屋里陷入靜謐,寶珊靠在軟墊上,褰開衣擺喂阿笙吃母乳。 寶珊捏著阿笙的小rou手,盡量讓自己放松心態(tài)。阿笙握住娘親的手指,全身心地吃著,將剛剛的恐懼盡數(shù)忘掉了。 小孩子多好,忘性大,也幸好忘性大。寶珊彎唇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俄爾,慕夭帶著大夫進來,為寶珊檢查了眼睛。 大夫邊配藥,邊感嘆道:“幸虧及時沖了清水,否者后果不堪設想。” 之后一段時日,寶珊都是蒙著綢帶,直到大雁北飛才徹底治好眼睛,一雙剪 眸又恢復了清凌凌的光暈。 春的伊始,桃花綻放,小阿笙百天了,他們一行人也安頓在了另一座城中,離汴京越來越遠。 城中到處開滿玫粉色的刺蘼,花香怡人,幾人在成簇的花海里給阿笙辦了一場百日宴。 因為隱姓埋名,自然沒有親朋好友前來道賀,但花卉爭艷、鶯歌燕舞,別有一番意境。 這便是慕先生送給阿笙的百日宴,清風為伴,雀鳥為賓,把阿笙簇擁在其中。 阿笙躺在小床上,看著藍天白云,笑沒了一雙眼睛。 三個多月的阿笙又白又胖,可愛的緊,一見娘親站在床前,握住rourou的小拳頭想要翻身。 慕夭帶著花環(huán)蹲在床邊,拍手道:“阿笙翻一個給姨姨瞧瞧?!?/br> 阿笙鉚足勁兒,扭著小身板翻了過來,趴在床上,咬住錦褥。 眾人驚喜,紛紛撫掌,阿笙往上仰頭,笑得可開心了。 孩子成了他們的愉悅源泉。 而阿笙的百日宴不久,就到了慕夭十七歲的生辰。 每年生辰,慕夭都是跟家人過的,一大宅子的人熱熱鬧鬧,有時還會收到官家賞賜的手信。可自從被趙薛嵐設計毀了清白,慕夭再不想過生辰宴了,因為清白就是在及笄那年的生辰宴上丟失的。 那晚,她接過趙薛嵐遞來的御賜果飲,當著眾人的面喝下一杯,卻在后花園嬉戲時感到身體異常,渾身燥熱。 碰巧的時,當時月亮門處走來兩名扈從打扮的男人,徑自逼近她。 她認出他們并非府中人,猜出果飲被趙薛嵐動了手腳,于是揚起手,將一把沙土揚在兩人眼睛上,趁機逃跑,本想去二進院找母親,卻被人一棒子打暈。 那晚下起大雨,也幸好是這場雨提前澆醒了她。 趙薛嵐讓人將她扔在一條巷子里,近鄰巷子的就是一家破舊的窯子,隨時有恩客摟著妓子走進巷子調.情。 一個人是有多憎恨對手,才會把對手置于死地,還要讓對手身敗名裂? 就因為她與陸喻舟做假戲,被趙薛嵐報復至此? 慕夭咬破手掌,迫使自己保持清醒,淋著雨逃離。身體的異樣提醒著她,必須要先去醫(yī)館。在尋覓了一炷香的時長后,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家亮著燈的醫(yī)館,可就在她跑過去時,一頂小轎擋住了視線。 她跌跌撞撞、迷迷糊糊,誤入了那頂轎子。 轎中坐著的男人俊美陰鷙,目光冷冽,周身透著不近人情的氣場。 她蹬開抓她腳踝的車夫和侍衛(wèi),扯住男人衣裾,求他幫幫她。 潛意識里,即便失身,也要選個最好看的...... 趙祎那晚只是去醫(yī)館看腿的,御醫(yī)們說他的腿疾治不好,他沒有完全相信,身在宮闕,勾心斗角,九個皇子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包括他自己,誰知道御醫(yī)們有沒有被威脅,從而不敢講實話。然而這晚,腿疾沒看成,白白撿了一個投懷送抱的姑娘。 這姑娘是宰相府的大小姐,汴京城小辣椒,與陸喻舟情投意合的女子,趙祎早就在宮宴上見過她。 一個與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女子,自信、大膽、俏皮,周身散發(fā)著暖融的氣息。 看著苦苦哀求的慕夭,趙祎鬼迷了心竅,將人帶回了東宮。 巫山云雨后,慕夭昏在了太子的降香黃檀大床上...... 想到此,坐在馬車里的趙祎掀開窗帷,問道:“還有多久?” 內侍彎腰道:“還要半日的路程。” 趙祎放下簾子,“提前給齊冰送去消息,就說孤在城中驛館等她?!?/br> 內侍點頭,“老奴這就派人去送信兒。” “嗯?!壁w祎閉眼靠在車壁上,手里捏著一對玉鐲。 三個多月未見,她連一封信也不肯給他寫,他只能放下手頭的事務,專程來到這座小城給她慶賀十七歲的生辰。 糾纏兩載,趙祎想在這里得到一個答案。 * 此時,毫不知情的慕夭正拉著齊冰,挨個攤位閑逛,想要給自己買一份生辰禮。 逛了半天,她選中一支桃花垂珠步搖,“好看嗎?” 齊冰心里裝著事,不走心地點頭,“好看?!?/br> 慕夭問了價錢,又給齊冰和寶珊各買了一支。 回到臨時租的宅子,一進門就聞到一股飯香。為了慶賀她的生辰,慕時清親自下廚,正在準備她喜歡的飯菜。 慕夭跑進廂房,對著阿笙的臉蛋就是吧唧一口,“讓我抱抱?!?/br> 阿笙蹬了蹬小胖腿,沒有逃過慕夭的魔掌。 寶珊靠在床圍上,看著慕夭抱起孩子,好笑道:“這么喜歡,你快嫁人,也好生一個。” 慕夭晃著阿笙,滿眼歡喜,“有阿笙就夠了,我才不生呢?!?/br> 看著這一大一小,寶珊搖搖頭,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刺繡荷包,“生辰禮,祝jiejie早日覓得如意郎?!?/br> 荷包做工精致,上面繡著一對鄧木鳥。 慕夭放下阿笙,笑嘻嘻接過荷包,系在裙帶上,轉了一圈,輕盈如燕。 晚膳時分,八菜一湯,慕時清開了一壇桃花釀,給慕夭和齊冰倒了一小盅,“寶珊不能喝?!?/br> 寶珊抿抿唇,乖巧的很。 慕時清端起酒盅,看向慕夭,“一切順遂?!?/br> 簡簡單單的一句祝福,滿含誠意。 碰杯后,三個姑娘執(zhí)起筷箸開始品嘗慕時清的手藝。阿笙看看松鼠魚,又看看鹽酥雞,再看看壇燜rou,饞的直流口水。 慕時清一邊給阿笙擦口水,一邊對慕夭道:“我在汴京有座宅子,沒住過,送你做生辰禮了?!?/br> 送宅子? 慕夭差點噎到,二叔出手也太闊綽了。正當她要婉拒時,府門前駛來一輛馬車,馬蹄聲在幽靜的巷子里極為突兀。 沒等幾人反應過來,齊冰遞給慕夭一對耳珰,然后坐到府門前,恭敬地迎著趙祎進來。 慕夭的笑凝固住,心里把齊冰罵了三四遍,臭丫頭又出賣她。 一見趙祎,寶珊下意思看向靠在慕時清懷里的阿笙,握筷的手狠狠一收,剛巧,趙祎也看了過來,目光落在阿笙身上,冷峻的面龐一怔,卻聽齊冰道:“這個嬰兒是沿途撿的?!?/br> 趙祎挑了一下左側眉尾,沒有過多留意,“慕先生?!?/br> 慕時清抱著阿笙站起身,表情很淡,明知故問道:“殿下怎會來此?” 趙祎沒有回答,吩咐內侍將他推到慕夭身邊。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趙祎,慕夭退開幾步,扯了扯嘴角,“殿下找我何事?” 不會是專程來為她慶生的吧? 靜默一息,趙祎開口道:“我此來,是為了得到一個答案?!?/br> 慕夭不明所以,“作何?” 趙祎淡淡道:“父皇給了我最后一個月的時限,讓我盡快挑選出太子妃,否則就會圣旨賜婚。我想問,你當初可以為了陸喻舟演假戲,如今能否跟我也演一出假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