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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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時清心里默嘆,提步走向樓梯口。 官家起身,喟道:“也不打聲招呼就走,先生真叫人傷心。”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聊起無關(guān)風(fēng)月的話,一點兒也聽不出隔閡。 三樓天字號房內(nèi),寶珊和慕夭擠在窗縫前,看著客堂內(nèi)的情況,捂著對方的嘴蹲在窗下。 慕夭拍開寶珊的手,小聲道:“一會兒侍衛(wèi)來敲門,你去開,他們應(yīng)該認(rèn)不出你。” 寶珊點點頭。 誰能想象,在這荒郊野外的客棧里,能遇見官家啊。 慕夭疑惑:“我二叔怎么也在?” 對于慕時清和官家的感情糾葛,身為慕家人,怎會不知,心里猜出個七七八八,暗自搖搖頭。 “叩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寶珊拉開門扉,聽掌柜說完情況,搖了搖頭,“我們不換?!?/br> 可就在打開門扉的工夫里,官家隨意掃向三樓的視線定格住,一眼鎖在寶珊身上。 官家有過目不忘的高超記憶力,瞧見寶珊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一下認(rèn)了出來,“那不是陸喻舟的婢女嗎?” 想起上次的事,再加上出宮前聽聞的事,官家意味深長地勾了下唇。 聽此,慕時清扭頭看去,與寶珊的視線對上。 避無可避,寶珊低下頭。 慕時清淡笑,“還真是她?!?/br> 也不怪小丫頭跑得慢,他跨坐汗血寶馬,肯定比她的行進(jìn)速度要快。 慕時清不知道寶珊曾攔下過官家的馬車,想著既然遇見,沒必要避嫌躲開,人海茫茫,這次相遇過后,或許再無相見的那一天。 抬起手,示意寶珊先關(guān)門,一會兒再聊。 寶珊會意,剛要合上門,卻被官家的一個手勢制止住。 “小丫頭,下樓一趟?!?/br> 官家拉著慕時清的手腕,帶他坐在長椅上,也不知心里在合計什么。 寶珊如芒在背,卻又不能忤逆,扭頭沖慕夭眨眨眼,獨自走了出去。 慕夭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拍著胸口迫使自己冷靜,自從逃婚,她最怕遇見的人就是官家和楊家的探花郎。今兒有官家在,她是斷然不能出面,除非官家要帶回寶珊,可轉(zhuǎn)念一想,官家哪會那么閑...... 一樓客堂,寶珊走到兩人面前,福福身子,“見過...貴人,見過先生?!?/br> 還挺機(jī)靈。 官家笑著敲敲對面,“坐吧?!?/br> 寶珊哪敢跟官家坐在一起,搖搖頭,“民女站著就行?!?/br> 偶然遇見,也不知她是不是又一次溜出來的,官家沒打算給慕時清介紹寶珊的身份,只是問道:“你是一個人出行?” 這話像在變相地試探她是不是逃出來的,寶珊斟酌著該如何回答時,慕時清淡笑著開口:“如實回答?!?/br> 一個國公府的婢女怎會結(jié)識官家,聰明的人見微知著,想必官家是通過陸喻舟認(rèn)識了寶珊。 慕時清沖寶珊點下頭,像是在暗示她,一切有他撐著。 而就在這時,依靠獵犬的搜索,陸喻舟的人馬也抵達(dá)了客棧外。 一聲聲犬吠提醒著陸喻舟,他要找的人很可能就在客棧內(nèi)。 第27章 斷情 客棧內(nèi), 寶珊如坐針氈。 慕時清為官家斟茶后,又要為寶珊斟茶,寶珊哪受得起, 立馬擋住盞口。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神情, 讓慕時清感到一陣心亂, 他放下茶壺,不動聲色地調(diào)整氣息,可心臟還是有些難受。 官家沒有發(fā)現(xiàn)慕時清的異常, 問向垂眸的寶珊,“今年大多了?” “快十六了?!?/br> 連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的月份, 只有一個不清晰的記憶。那年生辰, 她吃到了母親親手煮的雞蛋和面條。 官家執(zhí)起茶壺,為慕時清斟了一盞,但目光還是落在寶珊身上, “你離開緗國公府, 是去尋家人嗎?” 寶珊搖搖頭, “民女沒有家人。” 即便有一個養(yǎng)母, 也再不想相見了。養(yǎng)母給予她的,除了打罵和管教, 就只剩下教她如何當(dāng)好一個奴仆。 沒有家人,還要逃出緗國公府,這讓官家很是不解,“你可知, 外面的生活遠(yuǎn)比你想象的艱難, 不說處處算計,也是人心難測,你這相貌, 若是沒有傍身的本事,很難安身立命?!?/br> 這種勸言,寶珊不止聽過一次,以前在趙氏身邊時,時常聽人勸說想要贖身的婢女。 “民女知道?!?/br> “知道就好,路是自己選的,堅持走下去吧?!惫偌易屓诉f過來一個錢袋。 寶珊擺手,“民女不能收。” 侍衛(wèi)白一眼,語氣有點兇,像是在訓(xùn)斥寶珊不識好歹,“這是貴人的賞賜,豈有不要的道理?!?/br> 看小姑娘被嚇得不輕,官家輕笑一聲,“住天字號房不得多花銀子?行了,拿著回屋吧,路上小心些,不要輕易相信旁人?!?/br> 寶珊如釋重負(fù),起身行禮后轉(zhuǎn)身就走。 官家敲敲桌面,“拿著。” 不能惹貴人生氣,寶珊抓起錢袋,提著裙子跑上旋梯,一進(jìn)屋就被慕夭拉住。 “快跟我說說,官家跟你講什么了?” 寶珊如實敘述一番,拎起錢袋,“這是官家賞的?!?/br> 慕夭毫不客氣地扯開錢袋,“嗷”了一聲,捂住嘴,“官家果然出手闊綽?!?/br> 里面裝的全是真金白銀。 這袋錢成了燙手山芋。 慕夭比寶珊膽子大,把錢袋塞進(jìn)包袱里,“反正是賞賜,又不是偷的,不必心虛。” 兩人又趴在窗縫前,偷瞄樓下的情況。 聊了小半個時辰,官家拍拍慕時清的手背,“先生此去游歷,別太久,趕在除夕前回來,陪慕相熱鬧熱鬧?!?/br> 宰相府人丁興旺,不差他一個,但官家的話合情合理,慕時清點頭,“會的?!?/br> “那就好,到時候,朕在宮中設(shè)宴,先生也要到場。” “好。” 兩人攜手走到客棧門口,身后跟著眾多侍衛(wèi)。 明日還要早朝,慕時清沒有多留官家,與之道別時,斟酌許久,還是沒有說出口。 站在開滿薔薇的花墻前,目送車隊離去,慕時清掩在衣袂里的手漸漸收成拳,平靜的眸光也不再毫無波瀾。 等他進(jìn)了客棧,才發(fā)現(xiàn)桌子上平放著一個包裹,打開一看,里面是幾身衣衫,還有一枚御賜腰牌,有了這枚腰牌,可隨意下榻在各地的驛館。 收好腰牌之際,余光瞥見兩抹身影步下旋梯,其中一抹身影讓慕時清愣了一下。 自己的侄女慕夭。 慕夭撲過來,抱住男人手臂,“怎么這么巧,二叔也要南下嗎?” 看她夸張的樣子,慕時清就知道她早已發(fā)現(xiàn)了自己,“你可讓你爹好找啊?!?/br> 知道二叔不會把自己綁回去,慕夭語氣略帶撒嬌道:“我還沒去過二叔說過的那些名勝呢,怎么能這么早嫁人!” 二叔南下能有什么事?除了尋找邵家小姐,就是游歷山川河流,慕夭臨時改了主意,與其她們?nèi)擞螝v,不如跟著二叔一起,還省了規(guī)劃路線的精力。 若是二叔不帶著她們,她就耍賴,反正她這輩分的兄弟姐妹里,二叔最疼她。 慕夭開始對著慕時清耍寶,非要慕時清帶她們一起走。 慕時清蹙著眉頭扯開她的手,她就再梏住,嬉皮笑臉地說著軟話。 看著這樣相處的叔侄,寶珊只有羨慕的份兒,能得這樣的長輩寵著,是種怎樣的體驗? 最終,在慕夭的軟磨硬泡下,慕時清答應(yīng)帶著她們游歷一段時日,也僅限于一段時日。他是孤獨的隼,習(xí)慣獨自翱翔。 客棧外時不時傳來狼嚎,還依稀聽得見犬吠,可客棧外面除了幾輛??康鸟R車,再無其他。午夜時分,食客們?nèi)蓟亓丝头?,店小二一邊用抹布擦桌子,一邊打哈欠,心想今晚?yīng)該沒有客人上門了,“掌柜的,要不要關(guān)門?” 掌柜也在賬臺前打瞌睡,聞言點點頭,“關(guān)上吧,應(yīng)該沒人了?!?/br> 店小二走到門前,剛拿起門栓,忽然發(fā)現(xiàn)草叢里出現(xiàn)了一雙雙發(fā)光的眼睛。 “狼...掌柜的,有狼...”店小二嚇得退進(jìn)屋里,不敢大聲講話,怕激怒“狼群”。 一聽這話,掌柜立馬清醒,“快關(guān)門?!?/br> 店小二哆哆嗦嗦去合門板,正當(dāng)門板即將閉合時,一只戴著玉扳指的手從外面按住了門縫,“住店?!?/br> 不等店小二用力,陸喻舟一把推開門扉,慢慢走進(jìn)來。隨著他邁進(jìn)門檻,那些發(fā)亮的眼睛隨之現(xiàn)形。 仔細(xì)一看,掌柜和店小二才松口氣,原來是獵犬。 店小二撫著胸脯道:“客官怎么帶了這么多狗???” 脫去薄氅,陸喻舟向上打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你們這里住店,需要登記路引嗎?” “這是官府的要求,小店一直照辦。” 陸喻舟又道:“可有一名叫慕夭的女子入?。俊?/br> 賣身契沒有印戳,換不了路引,寶珊若想住店,要么使用假身份,要么扮作慕夭的婢女,為了方便起見,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那會兒有官家的車隊在,陸喻舟不便進(jìn)來尋人。途中遇見山匪時,聽御前侍衛(wèi)稟告說,官家是來跟慕先生告別的。 適才潛伏在暗處,只瞧見官家離開,說明慕先生還在客棧內(nèi)。 方圓幾里,只有這一家客棧,陸喻舟并不認(rèn)為慕先生與慕夭是商量好的,再來這里匯合,但官家的動靜鬧得不小,慕家叔侄定是已經(jīng)碰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