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過獎(jiǎng)了?！?/br>
    趙氏指了指妝奩，“從里面挑一樣吧。”

    妝奩里的首飾珠寶全都價(jià)值不菲，寶珊可不認(rèn)為自己能白得，“多謝夫人美意，奴婢不配?！?/br>
    “什么配不配的。”趙氏隨手拿起一根發(fā)簪，插在寶珊的發(fā)鬟上，細(xì)細(xì)打量，眉眼含笑，“我們寶珊就是漂亮?！?/br>
    無功不受祿，寶珊是聰明人，自然嗅出了一絲算計(jì)的味道。

    趙氏彎唇，“今兒我兄長(zhǎng)會(huì)過來一趟，后院女客眾多，他不方便進(jìn)來，你去前院招待一下。”

    寶珊心里一驚，趙氏口中的兄長(zhǎng)是祈安王世子趙志翼，三十有九，妻妾成群，趙氏讓她去招待，擺明了是讓她以另一種方式“招待”。

    這便是趙氏口中的仁義，寶珊攥緊拳頭，沒有立即反駁。

    晌午時(shí)分，她偷偷給門侍塞了一對(duì)耳珰和一封親筆信，求他去往中書省衙門一趟，將信函交給陸喻舟。

    門侍很快返回，轉(zhuǎn)述道：“世子讓姑娘自己看著辦?！?/br>
    寶珊如鯁在喉，心沉到谷底。

    日薄西山，萬物看起來那般凄涼，寶珊坐在美人靠上，凝視池塘中的荷葉。

    前院叫了幾次，她置若罔聞，直到趙氏差人來“請(qǐng)”，寶珊才捏著帕子去往前院。

    祈安王世子趙志翼是武將，黧黑健壯，往那里一坐不怒自威。前不久，他喜得麟兒，今日是來給緗國(guó)公和趙氏送請(qǐng)?zhí)?，這種小事大可以差人來辦，但他非要自己來，其中深意，趙氏怎會(huì)不知。

    自打上次見了寶珊，趙志翼的魂兒就丟了，卻礙于正妻產(chǎn)子，沒空沾花惹草。

    丫鬟辰荷小心伺候著，見寶珊過來，趕忙迎過去，“珊meimei可來了，小王爺?shù)鹊目煲荒蜔┝??！?/br>
    寶珊面色冷淡，心里還抱著一絲僥幸，希望陸喻舟能過來解她燃眉之急，卻遲遲沒有等來人，這個(gè)時(shí)辰，他應(yīng)該還在公廨里忙碌吧。

    趙志翼瞧見亭亭玉立的寶珊，鷹眼放亮，朗笑一聲，“寶珊姑娘好大的架子，小王想要見你一面，還要等上兩炷香的時(shí)間?！?/br>
    寶珊福福身子，“適才有事耽擱了，還望小王爺見諒。”

    美人就是美人，舉手投足勾魂攝魄，趙志翼也算是萬花叢中過的風(fēng)流客，卻抵擋不住寶珊的美，“為了補(bǔ)償，寶珊姑娘能否過來讓小王好好瞧瞧？”

    寶珊慢吞吞走過去，停在一步之外。

    近距離端詳美人，趙志翼眼珠子都直了，他緩緩伸手，試探著美人的底線。

    寶珊表面還算淡定，但起伏的胸口出賣了她，當(dāng)那只咸豬手快要碰到裙帶時(shí)，她向后退了一步，柔聲道：“作為補(bǔ)償，奴婢為小王爺跳支舞吧。”

    趙志翼面有不悅，陰陽(yáng)怪氣地“嗯”了一聲，端起茶盞飲啜。

    樂工魚貫而入，寶珊換了一條舞裙來到廳堂中心 ，跳起了水袖舞。

    翩然娉婷的舞姿吸引了趙志翼的視線，像是潛入深海窺見了最美的游魚，他站起身，笑著走過去，扯住了寶珊的水袖。

    寶珊嚇得不輕，用力掙扎起來，可她那點(diǎn)兒貓勁兒哪能撼動(dòng)健碩的武將。樂工們面面相覷，不知該繼續(xù)彈奏，還是默默退出去。

    趙志翼直接將寶珊往屏風(fēng)后面帶，卻被一道聲音擾了思緒。

    “小王爺好雅興，不知世子妃此時(shí)的心情如何？”

    那道聲音清朗溫潤(rùn)，帶著點(diǎn)點(diǎn)笑意。

    趁趙志翼怔忪之際，寶珊掙脫開他的手，跑向靠在門框上的陸喻舟。

    “世子......”

    畢竟還是個(gè)小姑娘，遇見這種事又驚恐又委屈，一股腦地?fù)溥M(jìn)了陸喻舟的懷里。

    陸喻舟蹙下眉宇，攬住她的腰肢。

    第6章 （修）世子醉了

    寶珊從沒有這么無助過，前有趙志翼覬覦美色，后有趙氏威逼利誘，進(jìn)退不得，為今也只能依靠眼前這個(gè)男人了，就不知他肯不肯出手相救……

    “世子?！睂毶壕o緊摟住陸喻舟的腰，將柔弱之態(tài)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與此同時(shí)，她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

    他從酒宴上回來的？

    美人儀靜體閑、玉體生香，清凌凌的眼眸含著希翼，又有哪個(gè)男人招架得住？

    雖說陸喻舟是汴京第一公子，但他本人從不自詡君子，美人投懷送抱，自是有些憐惜的。他摟住寶珊的腰，轉(zhuǎn)眸看向欲求不滿的趙志翼，語(yǔ)氣淡淡：“是王府的美人不夠多，還是外面的才解饞？”

    好事被打擾，趙志翼心里來火，卻沒辦法對(duì)陸喻舟撒氣，一來身在緗國(guó)公府，沒有底氣，二來陸喻舟深得隆寵，是最年輕的副宰相，仕途無量，與他交惡，有弊無利。

    是以，趙志翼笑呵呵道：“世子所言甚是，小王一時(shí)糊涂，被美色沖昏了頭，差點(diǎn)壞了貴府的規(guī)矩，這廂給世子賠禮了?！?/br>
    因有趙氏這層關(guān)系，趙志翼常以長(zhǎng)輩自居，但今日被抓個(gè)正著，長(zhǎng)輩的腰桿是挺不直了。

    感受到懷中人兒的不安，陸喻舟眸光極凜，“小王爺該給誰賠不上呢？?！?/br>
    趙志翼愣住，完全沒想到陸喻舟會(huì)讓他屈尊去給一個(gè)婢子道歉，面兒上已然掛不住，磨牙笑道：“怎么，這賤婢是世子的心尖人，小王招惹不得嗎？”

    他雖然理虧，但真較起真，也沒什么好怕的，且不說祈安王府和緗國(guó)公府的關(guān)系，就說寶珊身份，區(qū)區(qū)一介婢女，能耐他何？

    聽得這話，寶珊攥緊了陸喻舟的后襟，小臉泛起薄慍。

    陸喻舟低眸看了一眼懷里的姑娘，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做安撫，轉(zhuǎn)眸之際，眼里細(xì)碎的憐憫變成了銳利的眼鋒，“祈安王昨日還在勸導(dǎo)官家體恤宮女，小王爺今日就在我府中撒野求歡，你們父子還真是表里不一?！?/br>
    “你！”

    陸喻舟哂道：“若真如此，明日早朝，官家定會(huì)收到本官?gòu)椲滥愀缸拥淖嗾?！?/br>
    眾所周知，緗國(guó)公府的大郎君巧舌如簧，經(jīng)他彈劾的官員無一“幸免”。

    趙志翼被懟得啞口無言，這事兒若真鬧大，對(duì)王府不利，可陸喻舟那凜然的氣勢(shì)，令他極不舒服，鼻端重重一哼，拂袖道：“世子醉了，話不作數(shù)，小王改日再來叨擾！”

    陸喻舟剛要喊住他，面頰忽然被一雙小手捧住。

    寶珊捧著男人的臉，輕輕地?fù)u了搖頭。

    四目相對(duì)，陸喻舟從女子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虛影，他眨下黑瞳，沒再去追究，“沒事吧？”

    “沒事兒?！睂毶核砷_手，襝衽一禮，“多謝世子替奴婢解圍?！?/br>
    “路過而已?！标懹髦厶乱埋?，示意樂工們退下。

    門扉闔上時(shí)，寶珊又聞到一股酒氣，“主子飲酒了？要奴婢去準(zhǔn)備解酒湯嗎？”

    陸喻舟撩袍坐在軟塌上，單手撐頭，似有霧靄彌漫眉間，“這兩年，趙夫人讓你接待過多少客人？”

    這話諷刺性極大，寶珊對(duì)他的感激瞬間煙消云散。

    男人慢慢擼起她的袖子，那點(diǎn)朱砂妖冶如血，如雪山上的一抹紅霞。

    寶珊抽回手臂，福福身子，“若沒旁的事，奴婢回正房去伺候了?！?/br>
    她還在發(fā)愁要如何跟趙氏交代，根本沒在意男人的情緒，說來也怪，自己潔不潔，與他何干？

    陸喻舟撣撣衣袂，姿態(tài)慵懶散漫，“也為我跳支舞吧?！?/br>
    許是男人之間莫名其妙的較量使然，看到寶珊為趙志翼獻(xiàn)藝，他心里不是很舒坦。

    寶珊默默嘆氣，柔聲道：“奴婢去叫樂工?！?/br>
    “不必?！彼呦虿┕偶?，從上面拿起一個(gè)陶塤，試了一下音色，“我給你伴奏?！?/br>
    汴京第一公子絕不是光靠臉和世家的，寶珊早聽說這位世子爺精通樂理，琴藝堪絕，只是不知他還會(huì)吹奏陶塤。

    雖然心里極不情愿，但還是擺好了舞姿，“奴婢獻(xiàn)丑了?！?/br>
    塤聲起，悠揚(yáng)婉轉(zhuǎn)，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滄桑韻味。

    寶珊隨著節(jié)奏起舞，水袖行云流水般拂過男子的眉眼，舞動(dòng)的身姿猶如白練騰空，一眼便知她的舞蹈功底不俗。

    曲終時(shí)，純白的水袖拋擲半空，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曲線。

    雙腳落地，寶珊緩緩收勢(shì)。

    “啪，啪，啪?！?/br>
    耳畔傳來?yè)嵴坡暎?jié)拍一頓一頓，極為懶散。

    寶珊喘息著直起腰，俏麗的小臉染了一層粉韻。

    陸喻舟靠在博古架上懶洋洋地?fù)嵴?，英俊的面容被酒氣縈繞，有種醉玉頹山的風(fēng)雅，他勾勾手指，暗示性十分明顯。

    剛跳完舞，寶珊腳步虛浮，輕飄飄地走過去，驀地，腰間一緊，被男人摟住腰身轉(zhuǎn)了半圈，后背狠狠抵在博古架上。

    由于沖勁兒，兩人撞倒了一個(gè)青釉瓶。

    青釉瓶碎裂在腳邊，寶珊低頭去看，被男人掐住下巴。

    陸喻舟目光有些迷離，凝視少女精致的眉眼，從心底發(fā)出了一句感嘆：“以卿之容貌，日后必為禍水，若是攢夠銀子出府，如何自保？”

    “嗯？”

    眼前出現(xiàn)了疊影，陸喻舟微微瞇眸，目光落在她脖頸的四道紅痕上，“回答我，如何自保？”

    寶珊不知該如何回答，老實(shí)道：“奴婢不知......”

    自幼失了父母，又被養(yǎng)母拋棄，茫茫世間，哪里有她的棲身之所？寶珊悲戚，卻還是想要飛蛾撲火，哪怕是短暫的自由，都比為奴為婢來得好。

    陸喻舟嘴角銜笑，撫上她的面頰，醉意漸漸籠來，“不如，你安心跟著我？”

    講出這句話時(shí)，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不知為何生出這種想法。他的目光慢慢下巡，落在女子的脖頸上，那上面的四道紅痕妖冶瑰麗，引人擷擇。

    寶珊搖頭，“奴婢不想跟...唔... ”

    剩下的話被男人的動(dòng)作噎了回去。

    寶珊瞪大美眸，不可置信地看著歪頭咬她脖子的男人，“唔...疼...”

    說話間，脖頸愈發(fā)的疼。

    陸喻舟舔了一下她的傷口，再次俯下.身來，酒勁兒上頭，感官被無限放大，剛剛嘗到的滋味太過香甜，是貪杯后的良藥。

    寶珊被吮得頭皮發(fā)麻，卻始終不敢捶他一下，哪怕知道他有些醉了，也不敢越矩。

    醉酒的男人屬實(shí)難纏，不止咬她的脖子，還扯她的裙帶。

    寶珊嚇得臉色煞白，彎下腰，竭力拽住裙帶，“世子......”

    陸喻舟并非完全醉了，可小姑娘嚶嚶的求饒聲像迷藥一樣擾了他的理智，也可能是寶珊太過美艷，正如趙志翼所言，美色能沖昏男人的頭腦。

    他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