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城：“告假。”

    “扣不扣俸祿？”

    姜安城望向車窗外，索性不答了。

    花仔覺得可能是自己之前的行為傷到了他的心，“咳”了一聲，解釋道：“那個……那會兒我不是故意把你甩到箭那邊的，我以為你要——”

    “安靜。”姜安城頭也沒回。

    花仔：“……”

    糟糕。

    拜師學(xué)藝頭一天就把夫子得罪了怎么辦？

    第4章 麟堂   我一定不會讓人知道我的身份！……

    大央文有太學(xué)，武有麟堂。

    太學(xué)生可以靠恩蔭和科考入仕，成為文官，麟堂生則是通過武試選拔，成為武官。

    巍峨牌樓上，斗大的兩個字嵌在上頭，陽光照來，閃爍著耀眼的金光。

    花仔識貨：“呵，這墨里摻了金粉！”

    “這是太祖御筆。”姜安城道，又補上了一句，“擅動者斬?！?/br>
    “哦?！被ㄗ袘?yīng)著，但心想，找個月黑風(fēng)高之時，誰知道是我動的？再說也不多動，每個字只薄薄地刮一層就好。

    嗯，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

    進(jìn)了麟堂，榮王先去上課。

    他在麟堂教授箭術(shù)。他的箭很有名，稱之為“破甲箭”，據(jù)說被稱為京中第一。

    花仔則跟著姜安城去找麟堂的祭酒大人。

    路上經(jīng)過一處，姜安城道：“太學(xué)生入學(xué)頭一件是拜孔圣人，麟堂生則要拜見武圣人。這便是武廟，隨我進(jìn)來?！?/br>
    “這里還有廟？我最喜歡逛廟會了?！被ㄗ信d興頭頭地跟著姜安城身后進(jìn)廟去，只見這里供的不是菩薩也不是佛祖，而是一個頭發(fā)胡子都白白的老頭，看著倒有點像土地公公。

    “莫非是個土地廟？”花仔問。

    “這位是武圣太公?！苯渤堑?。

    花仔：“他武功很強嗎？”

    姜安城看了她一眼，那模樣像是暗暗做了個深呼吸，道：“尚父左杖黃鉞，右把白旄以誓，曰：‘蒼兕蒼兕，總爾眾庶，與爾舟楫，后至者斬！’遂至盟津?！?/br>
    “……”花仔眨眨眼。

    好在這次不用她提醒，姜安城已經(jīng)自動道：“上古時代武王興兵伐紂，太公掌兵會師。太公是史載第一位興兵會盟之人，輔佐武王開創(chuàng)太平天下，庇佑人間數(shù)百年，后世遂以太公為武圣，三百年前又尊太公為武成王。武廟便是武成王之廟，是祭祀太公之處。”

    花仔“啊”了一聲：“這是姜太公的廟！就是那個姜子牙對不對？”

    姜安城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身在武廟，直呼圣人名諱是為不敬……”

    花仔完全沒聽他在說什么，一臉興奮：“你早說嘛，姜子牙熟得很！”

    姜安城有些意外：“怎么說？”

    “云川城里有個說書先生，別的書都不會說，只會說封神故事，我翻過來滾過去聽了有七八百遍了?！?/br>
    花仔清了清嗓子，起了說書先生的范兒，道，“話說姜子牙以前當(dāng)過屠夫，賣過酒，一直到七十歲都很窮，連婆娘都很嫌棄他。后來他拿了根直鉤去釣魚，文王就上鉤了，他就當(dāng)官了！我還記得他當(dāng)官以后回家，他的婆娘想找他重溫舊夢，結(jié)果他拿水潑在馬前，告訴他婆娘，覆水難收，所以前緣不能再續(xù)。不過依我看，他定然是升官發(fā)財，想另找年輕漂亮的——！”

    花仔還想往下說，姜安城忽然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手上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迅速彌漫在她的鼻前，隔絕了廟內(nèi)燒著的香火氣。

    什么味道呢？

    好像在哪里聞過？

    沒等她聞個清楚明白，他已經(jīng)收回了手，臉色不大好看：“圣人面前，須得慎言。趕快磕頭行禮，拜見太公?！?/br>
    “哦?！被ㄗ锌蓻]忘記自己才得罪過他，立馬老老實實拈了炷香，恭恭敬敬拜了幾拜，將香插進(jìn)了香爐當(dāng)中。

    拜完之后，略有點好奇，“這里怎么沒有廟祝？”

    一般這時候，廟祝該出來勸人捐功德了。

    姜安城沒有回答，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再接花仔任何一句閑話。

    因為底下多半是一大堆廢話。

    足以把太公氣得從棺材里爬出來那種。

    *

    尋常人入麟堂就讀，需要先考騎射，再考兵法，如果有正五品以上官員的薦書，則可以帶著戶帖免試入學(xué)。

    而姜安城是正二品大員，又是炙手可熱的姜家少主、天子近臣，這般身份，無論是搬出哪一個，都夠安排七八個麟堂生徒的。

    因此祭酒周珉是飛一般地迎了過來，說了一大堆恭維話之后，只問了一下花仔的名字，便命人記名造冊，送入上舍。

    姜安城道：“此子尚需磨練，就從外舍讀起吧?！?/br>
    周珉哪敢反對，連忙改了，然后恭恭敬敬地送姜安城。

    姜安城舉步便走，花仔一把拉住他：“等會兒，什么上舍外舍？”

    周珉笑呵呵道：“小公子放心，韓松會帶你去的?！?/br>
    跟在周珉身邊的是個穿藍(lán)袍的年輕人，花仔注意到了，麟堂生徒好像都穿這個。

    這人身形削瘦，臉上沒有三兩rou，帶著一臉的笑意，大概是太瘦的原因，年紀(jì)輕輕便笑出了一臉的褶子，“花師弟放心，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問我。”

    “哦。”花仔點點頭，卻一時沒松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