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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原配悍妻在線閱讀 - 第45節(jié)

第45節(jié)

    譚慎衍的目光晦暗不明,“我知道,你先去忙,下午為她把把脈。”寧府的水深,他擔心寧櫻不小心著了道,他目前正在查毒害寧櫻和黃氏的毒藥從何而來,寧府那位大夫有多大的本事他心里清楚,疑難雜癥他束手無策,那等平庸之輩哪會有那么厲害的毒藥?寧老夫人出身余家,早些年輝煌過,不過余家早就沒落了,若毒藥是從余家留出來的不是沒有可能,他派出去的人打聽到余家很多腌臜事,卻沒有關于毒藥這一塊的,問薛墨道,“毒藥的成分你可研究出來了?”

    薛墨搖頭,那種毒藥他只是聽說過,配置解藥是他和薛慶平研究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研究出來的,為此耗了不少貴重的藥材,且不敢確定是不是有效,譚慎衍不知道,給寧櫻吃藥的同時,他還給一位有同樣癥狀的人吃藥,日日把脈留意著脈象,后發(fā)現(xiàn)配出來的藥是對的,他和薛慶平才松了口氣。

    新的藥方配出來恐會有其他癥狀,他起初給寧櫻吃多少沒將寧櫻當回事,后覺得不對勁,不得不找了一位同樣中毒的人服用他的解藥,觀察癥狀。

    譚慎衍不再多問,臉色變得沉重起來,事情出在寧老夫人身上,余家沒有消息的話,只能從寧老夫人的身邊動手了。

    下午,薛墨隨意胡謅了借口為寧櫻診脈,診完脈象后,他面色微微一紅,寧櫻覺得奇怪,“是不是我身子出了什么毛病?”

    寧櫻和尚書府,路府的小姐們在亭子里說話,正遇著路小姐有些咳嗽,他才借故為每個人把把脈,陸小姐偶感風寒,還有兩位腸胃不適,而寧櫻的身子,他不好說,掩飾面上的尷尬,他咳嗽兩聲,“并無不妥,只是六小姐睡眠不足,多多休息才是?!?/br>
    在場的都是女兒,他不敢將話說得太直白,而且,寧櫻真的睡眠不足。

    路小姐見著寧櫻送給薛怡的禮物了,托腮道,“定是給薛jiejie做衣衫熬夜引起的,六小姐,你真是個妙人呢,我娘常常拘著我叫我學刺繡,我會是會,卻是不精通的?!?/br>
    她們是千金大小姐,許多才藝手藝都是給外人看的,好比刺繡,會就成,不用親力親為做衣衫,然而見著薛怡的那兩身衣衫,叫她對刺繡有了新的認識,拉著寧櫻,討教起刺繡的事情來,薛墨暗暗松了口氣,繼續(xù)給旁邊的小姐把脈,寧櫻的身體狀況,他有口難言,只有待會多叮囑她身邊的丫鬟兩句。

    然而,之后亭子里又來了人,皆撩起衣袖要他診脈,有小姐,有夫人,他頓時覺得頭大,不住的朝一側的小廝使眼色,后者會意,上前提醒道,“少爺,老爺找您有事情說,還在前邊等著,您先過去瞧瞧,別讓老爺?shù)染昧?。?/br>
    薛墨借勢起身告辭,“往后有機會再說吧?!彼幌才c女人打交道,若非得了譚慎衍的叮囑,他才不會來這邊自討苦吃,想到寧櫻的情況,薛墨猶豫著要不要和譚慎衍說,然而牽扯到女兒家的事兒,即便譚慎衍聽了也沒法子吧。

    前院來的人多,薛慶平臉上笑得嘴角都僵硬了,譚慎衍坐在他旁邊,臉上的笑從容客氣,和一群人談笑風生惹來不少附和聲,見此,薛墨心下寬慰不少,譚慎衍總算還懂得知恩圖報,若是讓薛慶平自己待客,待會客人散了,他就該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在旁邊瞧著,亭子里的人借故來給薛怡添妝,來了卻不肯走了,興致勃勃聚在一起聊天,譚慎衍極有耐心,收起了一臉陰沉,面色溫和,巧舌如簧的說著話,他涉獵廣,文官武將都能勝任,忽悠人不在話下,看氣氛還算不錯,薛墨才慢慢上前,挨著譚慎衍坐了下來。

    傍晚時分,太陽漸漸西沉,在西邊留下火紅的光暈,譚慎衍幫著送走了人,薛慶平坐了一天,累得不輕,見門前的馬車全走了,欣慰的朝譚慎衍道,“還是你能說會道,換成小墨,早就將人得罪光了?!?/br>
    “薛叔見笑了,我時常和那些罪犯打交道,清楚說什么對方會放松下來據(jù)實招供,墨之去過刑部大牢看我審問犯人,應該有所感悟?!弊T慎衍收起了臉上虛假的敷衍的笑,沉靜如水的看著薛慶平。

    薛墨身子一顫,他的感悟便是,有生之年,千萬別招惹譚慎衍,刑部大牢那種地方,不是人待的。

    福昌在旁邊嘴角不住的抽動,今日來的都是朝堂有頭有臉的人物,譚慎衍竟然將人家當成刑部大牢里的罪犯?不知那些大人聽到后作何感想。

    薛慶平埋頭想了片刻,舉一反三道,“說得對,見微知著,細細想想,那些大人和藥圃里的藥沒什么不同,土壤事宜,氣候事宜,長勢自然喜人?!?/br>
    這下,換譚慎衍嘴角動了動,笑著道,“還是薛叔厲害。”

    薛墨沒怎么吃東西,這會饑腸轆轆,拉著兩人道,“和人打交道是門學問,陸大人做得就挺好。”路大人在翰林院名氣大,待人平易近人,的確得感謝有他幫襯。

    譚慎衍留在薛府用晚膳,命福昌將老侯爺和他準備的添妝送進來,盒子小,看上去平平無奇,薛墨掃了一眼便抱怨道,“怎么說我jiejie也是你jiejie,送這點東西不覺得寒磣嗎?”

    譚慎衍沉默不言,握著筷子慢條斯理的吃飯,薛慶平拿過盒子,兩個盒子打開看了眼后目光一沉,心思復雜道,“禮物太過貴重,那是老侯爺畢生的心血了,回去告訴他,他疼怡兒的心意我領了,東西不能要?!?/br>
    薛墨不以為然,湊近身子瞅了眼,不由得面色大變,“慎之,這份禮的確太過了,你還是收回去吧。”

    譚慎衍不以為意,云淡風輕道,“不過幾張紙罷了,不礙事的,留給我也用不著,薛叔替薛jiejie收著,宮里不比其他,我們都盼著薛jiejie平安,這些東西用不著最好,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可就是救命的了?!?/br>
    想到女兒的安危,以及宮里的明爭暗斗,他面色愈發(fā)沉重,搭在盒子上的手有如千鈞重,“東西我會交給你薛jiejie的,放心,我會叮囑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堅決不能用。”

    譚慎衍夾了一片酥rou,外脆里軟,不油膩,味兒剛剛好,看薛慶平和薛墨繃著臉,如臨大敵似的,他輕笑道,“祖父把東西送給薛jiejie無非想她平平安安的,薛叔客氣做什么,若非有您和墨之,祖父的身子只怕……”

    “你姨母活著的時候最是掛心你,你祖父待你好,他的病我義不容辭,而且,身為大夫,我只是盡到本分而已?!毖c平蓋上蓋子,將盒子放入袖中,想到往事,不由得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吃飯,如今你們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強,你要記著,譚家是你的根,那是你的父親,不管發(fā)生什么,他都生養(yǎng)了你,凡事別太過了?!?/br>
    譚慎衍在暗地做的事兒他不是不知曉,總想著看在老侯爺?shù)拿孀由希T慎衍會留有余地,誰知,老侯爺竟然出面幫他,連親兒子都不要了。

    “姨父放心,我心里記著呢?!?/br>
    一聲久違的姨父叫薛慶平眼睛泛紅,端著邊上的酒灌了口,站起身道,“你們慢慢吃著,我去瞧瞧怡兒,順便將東西給她?!?/br>
    薛墨看薛慶平面色有些不對勁,嗔怪的看了譚慎衍一眼,“做什么叫他姨父,我爹心思都在藥圃上,你今晚一番話,又該叫他好些時日睡不著了?!?/br>
    “薛叔什么性子你還不懂?睡一覺,明日去太醫(yī)院又恢復正常了,薛叔心寬著。”譚慎衍臉色如常,只是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轉移話題道,“六小姐的身子如何?”

    薛墨有些為難,手里的筷子戳著盤子里的宮保雞丁不肯動,看譚慎衍臉色微變的,擔心譚慎衍想岔了,忙解釋道,“好著呢,只是,觀她的脈象,再過兩三日,該是要來月信了?!?/br>
    “月信?”譚慎衍皺了皺眉,隨即,眉頭舒展開,擱下筷子,伸手等了片刻,接過福昌手里的巾子擦了擦嘴角,神色莫測道,“如此的話,甚好?!?/br>
    高深晦暗的一句話,叫薛墨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第049章 先下手好

    “你想做什么?”薛墨凝視著譚慎衍揚著的唇角,總覺得他不懷好意,寧伯瑾在禮部任由禮部尚書拿捏,而禮部尚書聽譚慎衍的,如果譚慎衍要做什么,動動嘴皮子,透露出心思就成。

    此時,薛墨心底有幾分同情寧櫻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了便被一頭扭曲猙獰的餓狼看上了,以她rou為食乃早晚的事兒,眼前閃過寧櫻若無其事裝傻充愣的秀臉,他果斷的搖了搖頭,寧櫻也不是省油的燈,說不準是扮豬吃老虎呢,兩人狹路相逢,譚慎衍怕討不著好處,誰讓,他先動了心思喜歡上人家呢?

    先喜歡對方的人,付出的總要多些,而且,以譚慎衍目前癡戀入魔的情形來看,在寧櫻跟前,絕對是有求必應的。

    譚慎衍放下手里的巾子,優(yōu)雅的推開椅子,斜了薛墨一眼,不疾不徐道,“身為大夫,月信代表著什么你比誰都清楚,我該準備上門求親的事宜了?!?/br>
    薛墨噗嗤聲,擱下筷子,欲和譚慎衍好好說說求親的事兒,張嘴,想到另一件事,舌頭一轉,好奇道,“你怎么知曉女子會來月信?我是大夫要知道月信不難,你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你從何處得知的?”

    月信又稱小日子,是女子身子發(fā)育的標志,來了小日子的女子便不再是小姑娘了,而是能成親嫁人的大姑娘,京城雖然已出閣作為女子出嫁的標志,然而傳宗接代只能看女子的月信,有的人發(fā)育得慢,十六七歲才來小日子,那種人,再早成親都懷不上孩子,且還會虧了身體,身為大夫,眼里沒有男女,因而知曉這些事,譚慎衍從何得知?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譚慎衍,不知該說譚慎衍運氣好還是寧櫻發(fā)育得快,前些日子還說他有孌童的癖好,不等坐實他這個癖好,寧櫻就要來小日子了,這樣子的話,他就不能說譚慎衍孌童了。

    譚慎衍側過身,俊逸的側顏漾著如沐春風的笑,本就是好看之人,笑起來更是讓人覺得美不勝收,看得薛墨嘖嘖贊嘆,他也是容貌昳麗之人,卻比不得譚慎衍英俊。

    “刑部大牢扣押過女人,我想知道不難?!彼粗?,往薛墨身邊一湊,嚇得薛墨以為他要打人,差點跳了起來,結果只聽譚慎衍問道,“過兩日我上門提親,今年能否將她娶進門?”

    聽他不似玩笑話,薛墨抽了抽嘴角,坐直身子,掩著嘴咳嗽聲,老氣橫秋道,“你提親的話沒人能攔得住,可娶親的話有些難,要知道,從求親到娶親過程繁冗復雜,納采,問名,納征,請期再到親迎,步驟多,尤其前提是得她喜歡你,否則,即使完成了步驟,你得到的不過是個憎惡你的仇人,依著六小姐的性子,捂熱她,估計還要些光景,捂不熱就娶進門,難。”

    而且,薛墨看得出來,寧府攀龍附鳳拿嫡親的孫女換取利益,寧府那位三太太可是護犢子,不會勉強女兒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寧櫻不肯的話,沒人逼得了她,想到這些,他伸手拍了拍譚慎衍肩膀,安慰道,“路漫漫其修遠兮,汝再接再厲。”

    譚慎衍斂下眸子,目光一沉,寧櫻不想嫁給他,可能是上輩子經(jīng)歷的那些事叫她退縮了,她心思簡單,身邊的親人好好活著就成了,嫁人的事兒她或許想都沒想過,又或者,仍然想嫁給她中意的男子。漸漸,他眸子里的光黯淡下來。

    薛墨看他不說話,以為他感到挫敗了,寬慰道,“你別著急,距她出閣還有兩年,那時候再說親也成,只是,之前,得確定她的心意,不讓人有機可趁。”薛墨沒喜歡過人,可見得多了,說起事情來自然侃侃而談。

    看譚慎衍目光發(fā)直的瞪著他,薛墨不明所以,扭了扭屁股,換了個姿勢,離譚慎衍遠些,每當譚慎衍這副神色看他,準沒有好事,“怎么了?”

    “你說得對,若她的身邊只有我一人,遲早會看到我的好,沒事兒你別往寧府跑了,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告訴你?!闭f完,眼里星光熠熠,起身拂了拂平順的衣袖,緩緩走了出去。

    留下薛墨一人,望著譚慎衍走出屋門的的背影才回味過來,方才,譚慎衍是擔心寧櫻看上自己,讓自己避嫌?

    天色黑暗,倦鳥歸巢,街道上掛起了燈籠,照亮了青石磚的小路,行人漸漸稀少的路上,誰都沒留意巷子口墻角下呼呼大睡的乞丐,京城繁華卻也不是沒有乞丐行乞,尤其,在這片算不上富貴的地界,乞丐們不敢去達官貴人的住處擾了侍衛(wèi)不滿,這處住的多是商人,沒有權勢,白天來這邊乞討的乞丐多。

    過了許久,街道上的人愈發(fā)少了,開張的酒肆茶樓吆喝著打烊,靠著灰色墻壁睡覺的乞丐睜開了眼,目光幽幽的看向前方巷子,雙手無力的撐著地面,慢慢匍匐前行,他發(fā)絲臟亂,許久沒有洗過了,上邊黏著草屑,米飯,發(fā)絲下的一張臉又黑又瘦,看不清真實的面目,衣衫襤褸,露出的手臂隱隱有疤痕,猙獰觸目,在光的映照下血跡斑斑,不長的路,他爬了許久,到一處掛著南瓜燈籠的門前,他才停下,望著三臺石階,他愣愣出神,然后,一鼓作氣爬了上去。

    爬到門邊,他翻過身子,手艱難的撐著地面坐起身,用力的拍著門,手軟弱無力,他拿頭撞門,一聲兩聲……

    好一會兒,里邊才傳來人的詢問,他舔了舔干澀的唇,聲音沙啞,“是我,我找綠意?!?/br>
    開門的是個老婆子,不耐煩的推開門,敲門的乞丐沒注意,頭前撞時摔了下去,撲在婆子的鞋面上,嚇得婆子的大叫出聲,“哪兒來的乞丐,不知這是貴人住的地方?”

    “我找綠意,就說她的金主來了?!逼蜇るp手撐著地坐起來,撩開額前的秀發(fā),目光森然的望著婆子,婆子只覺得這雙眼有些熟悉,一時半會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綠意背后的金主是誰,她是清楚的,早前,綠意懷了身子,侯府的人看不上,為了世子的那門親事想打掉綠意的孩子,派了幾個丫鬟婆子過來逼著綠意打胎,綠意認識其中一個丫鬟,花錢偷偷換了藥,裝作小產(chǎn)的模樣,那些人看綠意哭得厲害,床上又見了血,沒有多做停留便走了,綠意以為瞞過一劫,誰知沒過多久,府里又來了人,見她挺著肚子,態(tài)度轉了彎,不再惡言相向,逼迫打胎,而是好吃好喝供著她,養(yǎng)著她,伺候她。

    中間發(fā)生了什么是綠意告訴她的,侯府世子沒了蹤影,生死不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世子留在世上唯一的種了,侯府不得不重視。

    被乞丐看得身子發(fā)虛,婆子往前踢他一腳,虛張聲勢道,“我告訴你,綠意姑娘可不是你相見就能見的,綠衣姑娘背后有人撐腰,你膽敢破壞她的名聲,小心賠進去這條命,趕緊給我走開。”

    乞丐有些累了,瞇了瞇眼,緩和一會兒才重新睜開眼,目光冷若玄冰,聲音發(fā)寒道,“叫綠意出來見我,否則,明日就給我滾?!?/br>
    綠意快生了,她肚子金貴著呢,婆子哪敢讓她出來,心里又忌憚乞丐,要錢的怕要命的,被這種豁出去不要命的乞丐纏上真就慘了,她跺跺腳,裝作不肯退步的樣子道,“不走是不是?我這就叫人來……”

    話完,咚的聲關上門轉身跑了,宅子小,她出來的時候驚動了其他人,其中一位年長的婆子道,“出什么事兒毛手毛躁的?綠意姑娘睡不安穩(wěn),你不能小點聲?”

    說話的人是程老夫人身邊得力的婆子,藍mama;程云潤消失后,她被派過去照顧綠意,起初知道綠意收買丫鬟瞞天過海時老夫人怒不可止,到了后邊,府里的下人一天天的沒有打聽到世子爺?shù)南?,老夫人悲痛之余就又想起綠意的肚子來,世子爺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脈了,老夫人哪舍得讓孩子流落在外,只是,綠意的身份登不上臺面,老夫人的意思是待孩子生下來就抱回侯府,綠意的話,看在她生了孩子的份上,贈一口體面的棺材。

    去母留子,大戶人家處置外室常有的法子。

    婆子被訓斥,一臉悻悻的低下頭,小聲將乞丐的話說了,又補充道,“我懷疑有人心存不軌,故意找人敗壞綠意姑娘的名聲。”

    藍mama眉頭一皺,一個乞丐為何會說是綠意的金主?關系到侯府血脈,她不敢掉以輕心,若綠意和乞丐有一腿,這個孩子是不是世子爺?shù)牟缓谜f,心思轉念間,去旁邊屋子叫兩個小廝跟著,大步走向門口,推開門,見乞丐狼狽骯臟的望著自己,她心下不耐,待看清那雙因著面龐瘦削而顯得凹陷無神的眼時,她雙腿發(fā)軟,跪了下來,“我的世子爺哦,這些日子您去哪兒了?老夫人哭過好幾回了。”

    藍mama跟著老夫人,程云潤常常往老夫人院子里跑,她當然認得出來。

    程云潤眼角發(fā)紅,之前遭遇,猶如噩夢一般,平白無故被當做刺客關押進刑部大牢,任由他們鞭打折磨,起初他不提自己的身份是不想南山寺的事情暴露,到后來,說了刑部的人也沒人相信,更嘲笑他癡人說夢,被丟到荒郊野外,身上傷口多,他雙腿雙腳使不上勁兒,在城外躺了不知多少時日,先是吃雪為生,雪融化了便吃草,手上有點力氣了,他才慢慢往城里爬,靠路上那些人施舍的粥和饅頭一步一步支撐著爬了回來。

    清寧侯府離城門遠,那邊住的都是達官貴人,有巡邏的官兵守著,乞丐不得接近,何況,他也沒臉回去,走投無路才想起這處宅子,此時看到藍mama,動了動唇,哽咽得說不出一個字,埋頭失聲痛哭,藍mama看出他遭了罪,扶著他起身,讓人去侯府通知老夫人和侯爺,世子爺有消息了。

    追過來的婆子聽著藍mama的話,面色煞白,滿臉的難以置信,如果那個乞丐是世子,方才她豈不是抬腳踢了世子爺?她雙腿一軟,噗通聲跪倒在地,連連求饒,藍mama沒有空理她,和小廝幫忙扶著程云潤進屋,吩咐丫鬟備水,讓小廝替程云潤擦身子,兩大桶水,抬出來時皆臟兮兮的,充斥著nongnong的一股血腥味,藍mama不忍看,捂住了眼。

    程云潤換上往回的衣衫,空蕩蕩的,不復溫朗英俊,藍mama看得背過身偷偷抹淚,不敢問他這些日子遭遇了什么。

    程云潤失蹤后,老夫人身子就不太好,夫人也如被人抽干了力氣,整日渾渾噩噩喊著程云潤的小名,府里死氣沉沉,說話都不敢大聲了,里里外外全靠侯爺一人撐著,總算,世子爺又回來了,藍mama回過頭,替他掖了掖被角,輕聲道,“世子爺睡著,待會老夫人和侯爺過來,我叫您。”

    躺在舒適的床上,程云潤知曉所有的災難過去了,但是回想過去的那些日子,仍然心有余悸,“藍mama,你守著我?!?/br>
    藍mama眼角又落下淚來,在外邊遭了多大的罪,才會弄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啊,她認真的點了點頭,抬了小凳子靠在床前坐下,望著漆黑的夜色,“世子爺睡吧,藍mama守著,哪兒也不去?!?/br>
    聽著這話,程云潤才緩緩的閉上了眼。

    清寧侯府世子回府的消息在京城傳開,暗中打聽的人不少,眾說紛紜,不知哪一種說法是真的,青巖侯府的下人也聽到許多種說法,因著府里氣氛不好,大家也只敢私底下說說,不敢傳到譚富堂和胡氏耳朵里。

    譚富堂被皇上剝奪了兵權,心里頭壓著火,侯府亂糟糟的,譚富堂看什么覺得什么不順,處置了好些下人,弄得府里的下人人心惶惶,書房都不敢去,經(jīng)過外邊,皆不敢抬頭張望,怕惹來譚富堂不快。

    青竹院內,胡氏的日子也不太好過,這些年,她借著譚富堂的名聲在外邊置辦的鋪子,田產(chǎn),一夕之間全沒了,手里頭的管事也不見了蹤影,她派人出門打聽,說是被刑部的人拘押了,至于那些鋪子田產(chǎn)全被充了公,由刑部移交至戶部,往后和她沒有關系,要知道,當初為了置辦那些東西,費了她不少心思,還開口向譚富堂求過人情,暗地沒少幫那些人出謀劃策,到頭來,她外邊的鋪子田產(chǎn)全部遭了秧,便是當年胡家送的嫁妝鋪子都沒了,肯定是背后有人作怪,她毫不懷疑那人就是譚慎衍。

    “白鷺,你去書房看看侯爺在不在,我有話和他說?!弊T富堂往后的半輩子皆閑賦在家過了,往日貪污受賄的銀兩一半充入國庫,一半贈予那些鬧事的百姓,譚富堂在外邊做的事兒胡氏知道得少,后宅女子不得干政,且她沒有心思過問,府里蒸蒸日上就好,她沒料到譚富堂會栽了跟頭,還是老侯爺自己動的手。

    白鷺是胡氏的陪嫁,做事穩(wěn)重干練,有幾分心思,到了年紀胡氏舍不得將她送出去,便一直留在身邊,事實證明,白鷺的確是個能干的,幫了她許多忙,有些她想不到的事多虧了白鷺提醒。

    白鷺正收拾著地上碎成渣的杯盞,這套是南邊進貢的器皿,皇上送了兩套給譚富堂,一套放在老侯爺?shù)脑鹤?,一套給了胡氏,平日胡氏甚是寶貝,卻不想方才說摔就摔了,傳出去,可是對皇上大不敬,聽著胡氏的叮囑,她緩緩抬起頭來,瞅了眼院子里開得正艷的花兒,小聲道,“這幾日侯爺心情不好,夫人有什么事兒盡量別勞煩侯爺才是?!?/br>
    皇上的指令剛下來譚富堂沮喪了好幾日,將自己關在書房哪兒也不去,幾日后,他似乎是想通了,不信他出門府里有人能攔他,他是手握重兵的青巖侯,管著京郊大營,手里士兵上萬,他出門誰敢攔著?結果,走出垂花廳的門才得知侯府被內務府的士兵包圍了,皇上的意思是待譚慎衍沒有掌握京郊大營前,譚富堂得好好在侯府休養(yǎng)生息,明眼人都聽得出來,皇上擔心譚富堂從中作梗,讓京郊大營的幾位副將為難譚慎衍故而才將他囚禁在府里的,對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譚富堂來說,哪禁受得住被內務府的人挾制?

    最近性情大變,性子愈發(fā)難捉摸了。

    胡氏知曉白鷺為了她好,隨即便歇了心思,伸手倒水喝時驚覺杯子水壺被她摔了,面色一怔,不適應的收回手,沉思道,“他心情不好,我心情又能好到哪兒去?父親好狠的心,侯爺可是他的親兒子,一點情面都不留,如果不是皇上網(wǎng)開一面,我們都要跟著遭殃?!?/br>
    白鷺收拾好地上的碎渣,吩咐門口的丫鬟進屋,將青色雕花的瓷盆遞過去,小聲叮囑道,“別扔了,放庫房堆著。”御賜之物,入了內務府的名單,哪是說能扔就扔的?即使碎了,也要留著。

    丫鬟點頭,雙手接過瓷盆,輕輕退了出去,看人走了,白鷺才轉過身和胡氏說話,“白鷺進府的時間晚,卻也聽說過侯爺是老侯爺?shù)拿?,老侯爺對侯爺甚是寵愛,生下來第二天,老侯爺便進宮為侯爺請封了世子,喜悅溢于言表,老侯爺看不慣侯爺?shù)淖黠L,前些年不也睜只眼閉只眼嗎?奴婢瞧著,讓老侯爺趕盡殺絕的原因只怕另有隱情,聽說,清寧侯府的程世子被人關在刑部大牢,咱家世子爺鐵面無私,動他用了刑,侯爺和世子爺關系不好,如果程侯爺鬧到侯爺跟前,侯爺估計不會再姑息容忍世子爺,世子之位保不保得住都不好說,老侯爺打小就疼愛世子爺……”

    話說到一半,她看胡氏露出恍然之色便不再多言,譚慎衍的世子怎么來的,府里上上下下都清楚,老侯爺時日無多,待他死了,侯爺勢必會抽回譚慎衍的世子之位,而老侯爺深謀遠慮,是想在死前替世子爺鏟除威脅他襲爵的人,哪怕對方是親生兒子也不放過。

    這等心思,不可不謂狠毒至極,虎毒還不食子呢,老侯爺下手可沒將侯爺當成他的兒子。

    胡氏臉色一沉,氣得拍桌,咬牙道,“我就說父親早已不管朝堂之事,這次為何又改了性子,原來是為了那個小雜種,有他活著,慎平一輩子不會有出頭之日,只可恨叫他進了刑部,又有那個老東西護著,我的人想對付他都沒有法子?!?/br>
    聽她言語多有冒犯老侯爺,白鷺打斷她的話,出聲提醒道,“夫人,小不忍則亂大謀,最近世子爺風頭勢不可擋,您可別做出什么糊涂事來?!?/br>
    胡氏輕哼聲,手握成拳,眼神迸射出陰冷的光,嘴唇發(fā)紫道,“這點眼力我都沒有的話,哪有現(xiàn)在的好日子過,只是可恨,同樣是孫子,那老匹夫對慎平他們不待見,對他卻寶貝得很,分明是打心里瞧不起我?!?/br>
    白鷺拽了拽她衣袖,左右瞥了兩眼,看沒人后才暗暗松了口氣,老侯爺活著一日,府里所有的人都越不過他去,胡氏管家又如何?照樣拿老侯爺沒有法子,不然譚慎衍不可能平安無事的長大。

    兀自生了通悶氣,有白鷺寬慰著,胡氏心情好了不少,“你去廚房叫廚子熬些參湯給侯爺送去,對了,那兩人可送去世子院子里了?”譚慎衍的院子不準閑雜人等進,院子門口有人守著,誰若硬闖,會被折斷手腳,早兩年,她派丫鬟去伺候譚慎衍,結果被譚慎衍的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她鬧到老侯爺跟前,老侯爺不責怪譚慎衍反而訓斥她包藏禍心,心思叵測,當著下人不給她面子,害她丟盡了臉面,她一直都清楚,有老侯爺撐腰,誰敢忤逆譚慎衍就是和老侯爺過不去,便是侯爺也只能背過身罵譚慎衍。

    因此,平日她有事要通知譚慎衍的話,讓下人們傳話別往里走,站在院門口告知守門的人,請他們代為轉達,這兩年她都習慣了。

    白鷺點了點頭,湊到胡氏耳朵邊,笑了起來,“成了,不過世子爺什么性子您清楚?即便碰了那兩個丫鬟,他也不會多說什么,而且,世子沒有說親,不會在此之前納妾壞自己的名聲,故而那兩人仍住在西側的小院子里了,聽說前晚世子去了那邊,想來是上癮了?!?/br>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往回譚慎衍不當回事是不懂其中的妙處,如今食所知味,哪還離得開美人?尤其還是特意為他準備的美人。

    聞言,胡氏臉上有了些許笑,思忖片刻,附和道,“不著急處置,依著老匹夫的性子,這會說出來,肯定會偷偷處置了,這樣子的話,咱的一番功夫就白費了,等把他的親事定下,鬧出有庶子庶女的事情來,看他如何自處,老侯爺能護著他也沒用,消息傳開,誰家愿意將女兒嫁過來?”她嫁進侯府多年,一直不得老侯爺喜歡,偏偏,她不敢做得過,還得裝作孝順大度,吃了虧也不敢抱怨,怕惹得老侯爺不滿,好在,一切很快就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