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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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個衙門里的人都有不對付的人,入了那個圈子,不得不占隊,幸虧寧伯瑾是禮部侍郎,平日言語上多注意些就行,不牽扯進雙方齟齬問題便不大。 寧伯瑾聽得頭大,站起身,指著外邊道,“父親,別讓譚侍郎久等了,我們快去瞧瞧吧?!?/br> “……”寧國忠心下嘆氣,扶不起的阿斗…… 第048章 一解相思 天氣回冷,譚慎衍一身褐色竹紋長袍,長身玉立,陰冷的風(fēng)拂過他剛硬的面龐,竟又讓人覺得冷了幾分,寧國忠嘴角噙著淡淡的笑,走進花廳,緩緩道,“不知譚侍郎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還請見諒。” 花廳墻壁上懸掛了幾幅畫,仿前朝大師的畫作,花廳是待客的場所,象征著府邸的門面,無論字畫還是家具,極為匠心獨運,聽著寧國忠的話,他站起身來,禮貌的回道,“寧老爺說的哪兒的話,是我突然造訪冒昧了才是?!?/br> 百年世家的寧府,竟然掛著仿作,門面損了。 譚慎衍雖是晚輩,有刑部侍郎的頭銜,又有青巖侯世子的身份,官職上理應(yīng)寧國忠和寧伯瑾向他施禮,不過,他先一步行了晚輩禮,寧國忠心下滿意,譚慎衍身份倨傲,若他不行禮,他不好說什么,好在,譚慎衍識趣,見此,他臉色柔和不少,抬手虛扶了一把,溫煦道,“譚侍郎太過客氣,快快請起,不知譚侍郎有何指教?” 譚慎衍重新落座,舉手投足間貴氣難擋,寧國忠心下感慨,可惜這等好兒郎沒有生在寧府,否則,寧府何愁會被清寧侯和懷恩侯嚇得亂了方寸,斂下眉目,笑著喚小廝上茶。 “近日侯府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如今危機已過,我心里記著和六小姐的承諾,特意來府謝謝她。”若不是有寧櫻,他懶得和這幫人虛以為蛇,上輩子寧櫻的遭遇有多少是他們推波助瀾,他記在心里,眼下不是翻臉的時候,因而簡潔明了說了去南山寺路上之事。 寧伯瑾心里有些害怕譚慎衍,刑部大年二十九連夜處置了好些人,年后又揪出一幫朝廷的貪官污吏,許多人都怕被刑部盯上,早先的禮部侍郎便是因為譚慎衍被貶職的,高處不勝寒,他如今算是明白這個道理了,也不知譚慎衍身為刑部侍郎,哪兒來的底氣,不怕得罪人沒了命? 寧國忠一怔,心里有一番琢磨,暗道寧櫻真是有福氣的,這等大事竟然被她料中了,換做外人都以為青巖侯府在劫難逃,寧櫻從何得知他們會躲過一劫? 不過此刻不是追究的時候,思忖片刻,笑道,“小六不懂京里的事兒,沒給譚侍郎添麻煩就好,她是個有福氣的,剛回來,老三就升官了?!彼?,莫不是譚慎衍為了感激寧櫻才拜托禮部侍郎提攜寧伯瑾的?要真是這樣的話,寧伯瑾進了禮部就和譚慎衍,禮部尚書沒有關(guān)系了。 說話間,黃氏和寧櫻走來進來,黃氏不知譚慎衍所來何事,不過她不是個與人為惡,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小六與我說了南山寺的事情,給譚侍郎添麻煩了,犯不著特意走此一趟?!?/br> 譚慎衍站起身,中規(guī)中矩的向黃氏施了晚輩禮,黃氏臉色微變,緩緩道,“譚侍郎太過客氣了。” 譚慎衍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陰冷的面龐有了些許暖意,“晚輩應(yīng)該的?!?/br> 寧國忠在邊上琢磨出些許苗頭來,問寧櫻出城遇著譚慎衍回府后怎么不說,言語并無責(zé)怪之意,寧櫻施禮道,“櫻娘覺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兒故而沒說,方才管家說譚侍郎來了,櫻娘才想起了,路上和娘說過了。” 她不是寧府的下人,芝麻大點事都會告訴他。 說了會兒話,寧國忠以為譚慎衍想單獨和寧櫻說幾句話,誰知譚慎衍提出告辭,眉目間不冷不熱,寧國忠摸不著他的想法,緩緩道,“小六爹的事情多虧有譚侍郎幫忙,感激不盡?!?/br>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寧老爺不必相送,晚輩先行告退?!弊T慎衍躬身作揖,轉(zhuǎn)過身,冷風(fēng)拂過,襯得他衣袂飄飄,肩寬腰窄,清朗俊逸,好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寧櫻不由得失神。 人走了,寧國忠也沒想通透譚慎衍來寧府的目的,看譚慎衍行至走廊拐角又轉(zhuǎn)過身來,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話要說,寧國忠呼吸一滯,面上不顯山露水,道,“譚侍郎還有事兒?” “算不得什么大事兒,今早遇著御史臺的張御史,他說前兩日呈遞了關(guān)于寧府的折子,外邊有人傳寧三爺寵妾滅妻,有人陷害三夫人害死三房長子,寧府不經(jīng)查證,毅然決然將三人送去莊子,十年不聞不問,張御史性子急躁,聽說這事兒茶飯不思,派御史臺的人查證后,貌似不是捕風(fēng)捉影,當(dāng)今皇上惜才,寧老爺乃國之棟梁,照理說對寧老爺?shù)恼堔o該挽留才是……”說完這句,譚慎衍扭頭就走,袍子拂過拐角的褐紅色石柱,不見了蹤影。 寧國忠愣在原地,沉穩(wěn)的面頰漸漸突顯出nongnong戾氣,寧伯瑾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上前,硬著頭皮詢問道,“父親,怎么了?” “看你母親做的好事,來人,叫老夫人搬去祠堂為寧府子孫祈福,吃三個月齋戒再出來?!彼睦锛{悶為何皇上對他的請辭樂見其成,原來是有人在皇上跟前彈劾他的緣故,他可以想象,若不是他主動請辭,皇上會把三房的事兒怪在老夫人頭上,繼而怪罪于他,別說入內(nèi)閣,降職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種種,寧國忠覺得他請辭乃再對不過,他在光祿寺多年,如果被降職,一張老臉往哪兒擱? 寧伯瑾不知他為何生氣,看管家領(lǐng)命走了,只得安慰道,“父親,什么話好好說,母親年事已高,祠堂那種地方如何受得了?” “閉嘴?!睂巼夷穆牭眠M去他的話,他眼中,是老夫人害得他在皇上跟前失了寵,平日皇上對他算不得恩寵卻也不會這般冷情,誰知,都是老夫人做下的,瞥了眼邊上不吭聲的黃氏和寧櫻,對這個平白無故去了莊子十年的兒媳婦,寧國忠心下沒有愧疚,黃氏性子潑辣,目下無塵,留在府里只會惹出更多禍端,十年歸來,收斂了鋒芒,更有大戶人家主母的樣子,他覺得是好事。 “老三任禮部侍郎,平日有什么事兒你多勸著,別他叫胡來,老三去禮部入職后記得請茍家來府里坐坐,往后是親家,茍家富貴不顯要寧府幫襯的地方多,別生分了?!睂ζ埣疫@門親事,寧國忠雖然覺得茍志太過平凡,不過名聲是個好的,相識于微的夫妻情分更加珍貴,寧府幫襯茍家一二,便是將茍家牢牢拴在寧府這條船上,往后茍家一飛升天,不會忘記寧府的好。 寧國忠不懷疑黃氏的眼光,哪怕茍家將來平平無奇,有寧府在寧靜蕓身后當(dāng)靠山,茍志也不敢做什么,他這般說,是擔(dān)心黃氏生出別的心思來,寧靜蕓在落日院鬧出來的事兒瞞不過他,寧靜蕓就是個好高騖遠(yuǎn)的,對茍家這門親事不樂意。 為官之人最是注重誠信,寧伯瑾若在寧靜蕓的親事上反悔,寧伯瑾還沒進禮部,官職也到盡頭了。 這時候,外邊走來一暗綠色衣裳的婆子,手里端著一個黑漆木的盒子緩緩而來,走近了,屈膝道,“譚侍郎說沒什么貴重的禮,給六小姐送了些小玩意?!?/br> 寧國忠看了兩眼,點了點頭,轉(zhuǎn)頭看向?qū)幉?,后者訕訕的摸了摸鼻子,不解道,“父親可是有事情和我說?”他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他已經(jīng)明白了,年輕時看寧國忠訓(xùn)斥寧伯庸和寧伯信時,他便惴惴不安,生怕有朝一日寧國忠叫他單獨去書房問話,一回兩回寧國忠都沒有喊他的名字,懸著心不上不下時又默默覺得僥幸,這么多年過去了,誰知寧國忠這會兒才轉(zhuǎn)來教訓(xùn)他,懶散半輩子的人,忽然被寧國忠叫去訓(xùn)斥,可想他心里的苦楚。 “來書房,我與你說說禮部的事情,以及你之后該接手的公務(wù)?!?/br> 寧伯瑾耷拉著耳朵,多看了兩眼婆子手里的盒子,叫苦不迭。 寧櫻接過盒子并未當(dāng)即打開,不等她和黃氏回到梧桐院,老夫人搬去祠堂的消息不脛而走,含冤去了莊子十年,沒人問過黃氏心里的感受,或者,壓根沒有人關(guān)心,哪怕婷姨娘不是黃氏害死的,在那些人眼中,黃氏也是個惡人,去莊子上是咎由自取,沒有人會為黃氏抱不平。 如果不是老夫人阻礙了寧國忠的前程,誰會在意之前的那件事,她抱著盒子,問黃氏道,“娘,您心里氣嗎?” “娘氣什么,過去的都過去了,真相大白,娘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莫想太多了?!秉S氏聲音平靜無瀾,寧櫻卻聽出了絲不同的意味來,黃氏和老夫人不對付一輩子,中間的恩怨哪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 回到梧桐院,寧靜蕓身邊的丫鬟跪在門口,黃氏在落日院說了那番話后,寧靜蕓身邊的丫鬟婆子全倒戈黃氏,寧靜蕓脾氣暴躁不可捉摸,柔蘭伺候她多年,結(jié)果差點沒了性命,寧靜蕓的做法叫下邊的人心寒,這個丫鬟叫柔月,也是老夫人送到寧靜蕓身邊的,不得不說,老夫人將寧靜蕓身邊的除掉頗費了番心思,不遺余力的送了幾個丫鬟婆子到寧靜蕓身邊,結(jié)果全被黃氏拿捏住了。 聽吳mama說,她們剛離開柔月就過來了,不聽勸,跪在門口一動不動,吳mama問他怎么了也不肯說,“太太看看吧,過來時便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了,五小姐的脾氣大,老奴不好打聽落日院的事情?!?/br> 寧靜蕓這兩日在氣頭上,將落日院的丫鬟婆子里里外外訓(xùn)斥了一通,半夜落日院皆燈火通明著,不過因為什么,吳mama確實不知。 黃氏眉頭一皺,面色不善道,“我知道了?!睂庫o蕓的性子再不改正,嫁到茍家可真的是叫人笑話了,不管如何,她都不會再縱容寧靜蕓下去了。 柔月見著她們,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眶,待黃氏走到跟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太太,五小姐這兩日心情不好,您過去勸勸她吧?!?/br> 黃氏讓吳mama將寧靜蕓看不上的東西全搬走,寧靜蕓摔了好些茶杯花瓶,吳mama走后,寧靜蕓將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叫到屋里懲戒一通,又打又罵,好些人都遭了秧,本不該她出這個頭,她和柔蘭很小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兩人一起伺候?qū)庫o蕓,想著能一起共事,心里歡喜不已,黃氏回來前,寧靜蕓極好伺候,待身邊的人還算溫和,黃氏回來后,寧靜蕓性子暴躁了許多,最近更是變本加厲,她們當(dāng)下人的沒有抱怨的資格,可柔蘭昨日挨了打,沒有大夫開藥,她給柔蘭送吃的被寧靜蕓抓著正著,說要懲治她,她沒有法子才來找黃氏尋求庇佑來了,不過,這些都是表面上的,有的事兒她不會光明正大說,如果因為她迂回的告狀,黃氏對寧靜蕓會愈發(fā)厭棄,寧靜蕓徹底失了寵,她們便不用忌諱黃氏了。 在后宅多年,她不是不諳世事一心為主子的丫鬟,她有自己的考量。 “怎么回事?” 柔月抿唇,委屈的掖了掖眼角,哭哭啼啼將落日院發(fā)生的事兒說了,中間適當(dāng)?shù)奶碛图哟滓环?,黃氏蹙眉,不為所動道,“你先回去吧,待會我會讓大夫過去看看柔蘭,至于五小姐,她說什么你們聽著就是了,不用理會,但也別以為我是瞎子是聾子,若是有人膽敢在暗地做什么事兒,別怪我不留情面?!?/br> 柔月說的大半是實話,這點黃氏深信不疑,然而,一個丫鬟給另一個丫鬟送食怎會被主子抓著?她不是傻子,柔月心底打什么主意她心里明白,目前不是收拾她們的時候,來日方長,會有機會的。 柔月身子一顫,心虛的低下頭,諾諾道,“奴婢不敢。” “實話與你說,你們是老夫人身邊的人,放在五小姐身邊我自然是不放心的,過段時間,如果我聽到什么風(fēng)聲,你們以后就不用留在五小姐身邊了,我自有打算。”柔月她們是老夫人的人,她手里拿著她們的賣身契不假,然而,她們是真心跟著她,還是心里有其他打算,她暫時不予追究,熊大熊二的事情給了她警醒,日日在身邊的人都能出賣你,何況原本就不是你身邊的? 柔月不想黃氏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低下頭,渾身顫抖不已。 黃氏懶得理會她,徑直進了屋,寧櫻看了柔月兩眼,老夫人給寧靜蕓的人,都是容貌不俗的,即使哭著,臉蛋也精致得很,叫人憐惜不已,揮手道,“你回吧,好生照顧五小姐?!?/br> 柔月如蒙大赦,又磕了兩個響頭,起身掉頭就走,跪久了,雙腿有些發(fā)麻,腳步虛浮走了好一段路才正了姿勢,望著她的背影,吳mama搖頭嘆息,“五小姐是個聰慧的,她身邊的人不是傻子?!?/br> 如果黃氏在柔月跟前生氣,對寧靜蕓更失望,下人們見風(fēng)使舵,寧靜蕓在落日院的日子估計不好過,不過對寧靜蕓來說,過過那種日子也好,否則,以為大家都欠了她什么。 寧櫻在梧桐院坐了會兒便回了,她開始為薛怡做衣衫,忙得很,送給薛怡的衣衫她用的心思多,不敢毛手毛腳,一針一線比平日要穩(wěn)重且速度也更慢。 夜幕低垂,寧櫻感覺眼睛有些花了,收了手里的針線,上床睡覺,燈剛熄滅,金桂從外邊回來一個叫她震驚不已的消息,寧伯瑾在回梧桐院的路上遇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柔月,一問得知了落日院的事兒,對寧靜蕓失望不已,寧伯瑾是個憐香惜玉的,看柔月貌美如花便起了心思,和柔月成了事兒,寧櫻已經(jīng)躺下了,又翻身坐了起來,心里疑惑,“父親回來該是夜里了,怎會遇著柔月?” 金桂心里嗤鼻,看不起柔月狐媚子的做派,小聲道,“聽說是她去梧桐院的事情被五小姐知道了,五小姐動手打了她兩個耳光,半夜跑到小路上哭,自然而然遇著三爺了?!?/br> 寧櫻上輩子和譚慎衍的一眾姨娘打過交道,有些姨娘是她送的,有的則是自己湊上去的,夜黑風(fēng)高,柔月若是單純的氣不過,怎就湊巧遇著寧伯瑾了?估計早就存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心思了,寧櫻擔(dān)心黃氏,問道,“我娘可知道了?” 金桂恩了聲,實則,不只是黃氏,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寧伯瑾風(fēng)流倜儻又升了官,府里好些丫鬟都生出這種心思,改明日,寧伯瑾該就會向黃氏提出納柔月為姨娘了,算起來,跟著寧靜蕓的確不好,茍志身無功名,寧靜蕓性子陰晴不定,寧伯瑾則好相處得多。 “太太沒說什么,倒是老爺知道后,將三爺叫去書房了,聽書房守門的丫鬟說,老爺發(fā)了一通火,屋里傳來三爺?shù)目蘼暷?。”寧伯瑾性子柔弱,然而被寧國忠?xùn)斥哭還是第一次,說起來真是丟臉。 寧櫻不知曉還有這事兒,寧國忠做事穩(wěn)妥,怕是打了寧伯瑾,沉思道,“我知道了,你讓院子里的人別亂說?!敝叭嵩氯绻鲞@個心思說不準(zhǔn)就成事了,這個關(guān)頭,寧國忠不會答應(yīng)的,寧伯瑾不再是游手好閑的寧三爺,他需要名聲,作風(fēng)不能差了,再夜夜笙歌,荒誕無度,丟臉的是寧府,寧國忠可以寵自己的小兒子,但絕對不是身居要職,被委以重任,象征著寧府臉面的小兒子。 柔月,難逃一死。 和她想得不差,第二天,聽說柔月因為誤食了廚房殺老鼠的藥死了,府里有人惋惜有人事不關(guān)己,偌大的寧府,少了一個丫鬟,并沒有激起風(fēng)浪。 寧伯瑾整日去寧國忠的書房,待入了禮部倒沒犯什么錯,只是人瘦得厲害,從衙門回來倒頭就睡,睡醒了去書房繼續(xù)聽寧國忠講解,回來后和黃氏絮絮叨叨說禮部的事情,言語間盡是驚恐害怕,黃氏在邊上聽著,也不附和,寧伯瑾自己說得口干舌燥才停下。 期間有寧伯瑾以前的狐朋狗友上門求見,寧國忠做主攔在門外,對方?jīng)]有法子,留了書信給寧伯瑾,寧伯信知道后心里抱怨寧國忠太過嚴(yán)格,但嘴上卻不敢說什么,他那幫朋友無非叫他一起去踏春游玩又或者城里哪兒開了好玩的鋪子叫他過去瞧瞧,他每天忙得腳不離地,確實沒空閑,饒是如此,卻也耐心的回了信,解釋了近況,在寧伯瑾的書信中,他的生活怎一個慘字了得。 這些都是寧櫻聽金桂說的,寧伯瑾的回信被寧國忠見著了,免不了又挨了通訓(xùn)斥,罵得寧伯瑾灰頭灰臉,不過這種情形在下人眼中已經(jīng)是習(xí)以為常的事情了。毫無意外,寧國忠撕了信,讓寧伯瑾重新寫,最后送出去的信上,寧伯瑾抱怨的話全部變成他在禮部如魚得水,盡職盡忠的正事,信的末尾還告知那群友人,讓他們收起玩心,好好報效朝廷,讓手里的筆桿子對不起它的用處,用詞情真意切,讓人不禁潸然淚下。 據(jù)說寧伯瑾的友人讀了信,立志要發(fā)憤圖強。真相如何寧櫻不知,只清楚,因為這樁事,早朝上皇上開口稱贊了寧伯瑾,寧府今年收到的帖子明年比往年多了許多,其中不乏有侯爵府,尚書府送來的各式各樣的帖子…… 寧伯瑾,名聲有了,寧府的地位高了…… 日子不緊不慢過著,眼瞅著到了薛怡成親的日子,薛府給寧府送了帖子,薛怡單獨給她送了份,黃氏準(zhǔn)備帶她去薛府給薛怡添妝,薛府這些日子熱鬧許多,常有內(nèi)務(wù)府的人進進出出,薛怡的屋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盒,寧櫻進屋時,薛怡正愁眉不展的和桂嬤嬤說話,見著她,心里一喜,“你可來了,桂嬤嬤說你這兩日會來,我以為她騙我的呢,瞧瞧我這屋子,亂糟糟的,你別笑話我?!?/br> 寧櫻失笑,這兩日來府里添妝的人多,薛府請了路老夫人和路夫人幫忙待客,路大人是翰林院大學(xué)士,名聲顯赫,有路老夫人和路夫人在,出不了岔子,她走上前,望著一身紅色緞面長裙的薛怡,妖冶的紅襯得她氣勢凌厲,與平日的端莊不太一樣,“你穿著這身,倒是和平常不太一樣?!?/br> 薛怡嘆了口氣,沒有法子,桂嬤嬤繡的,總不能拂了她的一番好意,而且,好事將近,穿鮮艷些喜慶,看寧櫻手里捧著一個禮盒,有些大,中間拿絲線捆著,不由得好奇起來,“你也準(zhǔn)備送我份禮物?” 走近了,寧櫻將盒子放在桌上,向桂嬤嬤頷首后在薛怡對面的四角圈椅上坐下,解釋道,“我的情形你也清楚,貴重的東西是沒有的,便為你做了兩身衣衫和兩雙鞋,希望你不要嫌棄?!?/br> 薛怡驚詫不已,“你自己做的?”雖說女工是每個女子必須要學(xué)的,然而府里有針線房,衣服鞋子多是交給針線房,自己繡個手帕之類的,寧櫻竟然給她做了兩身衣衫,由不得她不覺得奇怪,“拆開讓我瞧瞧,你跟著桂嬤嬤學(xué)過刺繡,做出來的衣衫肯定好看?!?/br> 寧櫻羞澀一笑,謙虛道,“我哪敢和桂嬤嬤比,你不嫌棄就好?!?/br> 薛怡讓桂嬤嬤拿剪刀將其拆開,待看清展開的衣衫后,愛不釋手的捧在手里,“真的很好看,你哪兒來的花樣子,這兩身衣衫我真的喜歡?!?/br> 鵝黃色的杭綢上繡滿了白色的小花兒,沿著裙擺一圈又一圈,如水波蕩漾激起的漣漪,衣服下擺鑲了一圈金色,像是水波蕩漾的花紋,她喜不自勝,“這么多花兒,花了不少時辰吧。”她看得出來,繡法和她身上穿的這件繡法相同,是蜀繡的繡法,展開另一件,更是叫她微微睜大了眼,便是旁邊見多識廣的桂嬤嬤都瞇起了眼,雙面花紋,一面是祥云圖案,一面是富貴花開圖案,料子薄如蟬翼,細(xì)細(xì)看,好似有蝴蝶飛舞與花瓣上,她手認(rèn)真摸了摸,沒有什么稀奇之處,不由得問道,“你從哪兒學(xué)來的?” 早前的時候父親帶我去外邊轉(zhuǎn)了幾個鋪子,買了兩本書,書上邊有記載,加之料子合適,想依著書上的法子試試,沒想到成功了。 薛怡納悶,“該是有蝴蝶的吧,怎么細(xì)看又沒有了?” 寧櫻但笑不語,倒是桂嬤嬤在一旁解釋道,“蝴蝶不是繡上去的而是本就在的,刺繡之人拿針一針一針挑了料子上的絲線,生成蝴蝶的模樣,對吧六小姐?!?/br> “我就知道瞞不住桂嬤嬤,的確如此,挑出來的絲線再拿來在上邊刺繡,絲線細(xì)軟,生成雙面繡也不會覺得突兀?!睂帣芽囱︹矚g,不由得歡喜起來,為了做這身衣衫,的確費了些功夫,弄費了一些布匹,好在成功了。 兩件衣衫薛怡都喜歡不已,“這兩件衣衫我真的很喜歡,你有心了?!?/br> “你喜歡就好?!?/br> 桂嬤嬤看二人有話說,輕輕退出了房門,天氣乍寒乍暖,連綿的幾日小雨過后,今天天氣不錯,薛怡身邊的陪嫁是個能干的,她回了自己屋里。 走廊上,探出半個腦袋的薛墨一直留意著桂嬤嬤的動靜,看她拐去了邊上的拱門,朝身后揮了揮手,“咱走吧,桂嬤嬤是皇上身邊的人,縱然我兩關(guān)系好,知道你進我jiejie的院子,只怕不會允許。” 薛墨回京十多日了,本以為譚慎衍會找他的麻煩,結(jié)果是他想多了,問福昌,才知譚慎衍和寧櫻關(guān)系好,近水樓臺先得月,譚慎衍成竹在胸,連寧伯瑾都升官了,譚慎衍娶寧櫻的心思可想而知有多強烈。 譚慎衍往前走了兩步,他耳力好,聽著屋里傳來低低小聲,步伐微頓,“算了,不去了,往后有的是機會,咱先行離開吧,別壞了你jiejie的閨名?!?/br> 薛墨背對著譚慎衍,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調(diào)侃道,“你這會兒知道對我jiejie的名聲不好了?那方才一副我欠了你成千上萬兩銀子,不幫你就要還債的神色從何而來?桂嬤嬤走了,你進不進去?” “不去了,你想進去?” 薛墨搖頭,他哪敢主動接近寧櫻,那可是譚慎衍心尖上的人,得罪譚慎衍,下場多凄慘看譚富堂就知道了,那可是他親爹,他下手毫不留情,譚富堂經(jīng)營積累多年的錢財一文不剩全充了國庫不說,手里頭的兵權(quán)也被奪了,他哪敢招惹寧櫻惹他記恨上? 屋檐下的丫鬟見著薛墨,笑著上前施禮,譚慎衍站在墻外,丫鬟不知有外人在,福了福身,道,“寧六小姐來了,正和小姐在屋里說話,少爺有什么要與小姐說的,奴婢代為傳話?!?/br> 薛墨立即站起身,往前走一步,長身玉立,眉眼如畫,聲音不復(fù)方才對譚慎衍說話那般隨意,冷冰冰道,“無事,你忙自己的事兒,我隨意走走,別打擾小姐和六小姐敘話?!?/br> 丫鬟心知薛墨的脾性,微微點了點頭,屈膝緩緩?fù)肆嘶厝ィδ仨聪虿粍勇暽淖T慎衍,方才如果丫鬟往前多走一步就看見譚慎衍了,傳出去,對薛怡的名聲不好,他倒是不慌不亂,“你不想和六小姐說話,我們便去前院吧,今日朝堂來的人多,路大人和我爹應(yīng)付不過來?!?/br> 譚慎衍身形紋絲不動,靠著墻壁,負(fù)手而立,緩緩道,“見不著人,聽聽聲音也不錯?!睂帣崖曇羟宕?,時而是吳儂軟語,時而偷著干脆爽利,他能從她的聲音里辨別出她的情緒,最初的時候他也不知自己光是聽聲音就能描繪出寧櫻的神色,寧櫻生病,不肯見他,每日他便在隔壁和她說話,隔著一堵墻,她的聲音時高時低,常常都是喉嚨壓抑著咳嗽發(fā)出的,也許就是那時候,他便能從她的聲音了想象她臉上可能有的表情。 這會,她該是開心的,上輩子她沒有待她真心的朋友,這輩子遇著薛怡,她心里鐵定比什么都珍惜。 薛墨打量著他神色,上上下下掃了眼,只覺得他眼前的譚慎衍變得陌生起來,譚慎衍面冷心硬,做事雷厲風(fēng)行,殺伐果決,除了關(guān)心老侯爺,其他沒人能入他的眼,性子倨傲冷清,如今竟然淪落到聽聲音解心頭的相思苦,只覺得感情這玩意,真是妙不可言,難怪有人為它生為它死的,譚慎衍估計也做得出來。 想到這,薛墨不逼他,四下看了兩眼,提醒譚慎衍道,“你小心些,別被府里的丫鬟發(fā)現(xiàn)了,我去前院幫忙了?!彼麤]忘記他姓薛,不能像譚慎衍一般什么都丟給薛慶平,要知曉,薛慶平對應(yīng)付人表現(xiàn)得比他還不耐煩,薛慶平的原話是,有空天南地北的吹牛,不如去藥圃種藥多救些人。 譚慎衍淡淡恩了聲,薛墨往前走兩步想到什么又退回來,拍了拍譚慎衍肩膀,“你若那般喜歡,直接娶回家不就成了?六小姐十三歲了,說親的話外人不會說什么,老侯爺聽著這事兒,心里也會歡喜不少。”宮里的太醫(yī)說老侯爺頂多還有一年的壽命不是說的假話,老侯爺所有的希望都在譚慎衍身上,若走之前譚慎衍把親事定下,也算了解老侯爺一樁心愿。